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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卫江哥哥,我抓到你了。...)

    -卫江哥哥, 我偷溜进皇宫找你玩了。

    -今天夫子教我写字,你看,这是我写的你的名字。

    -你怎么能笑话我!我现在才刚刚会写字, 当然没你写得好, 再给我六年时间, 等我长得和你一样大的时候, 肯定比你写得好!

    ……

    -卫江哥哥, 下雪了。

    -卫江哥哥,冰雪消融,春天到了。

    -雨后初霁,是夏天啊。

    -蝉声衰绝,梧桐枯黄。卫江哥哥, 一年又过去了,生辰快乐。

    ……

    -卫江哥哥, 你说太阳和月亮,哪个离我们更远?

    -我觉得是太阳离我们更远。

    -他们都夸你是皎皎天上月,你看,我一伸手就抓到你了, 但是我伸手却够不到太阳。

    ……

    “卫江哥哥, 我抓到你了。”

    过往与今夕在眼前交织,慕秋死死握着卫如流的袖子,用尽浑身力气, 生怕自己一松手, 两人之间又要再次错失十年光阴。

    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这十年他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卫如流扣住慕秋垂在床边的另一只手, 将她的手压下,与她十指紧扣。

    他轻轻笑出声来。

    “我也抓到你了。”

    命运如此反复无常, 所幸命运并未薄待他到底,兜兜转转,还是把她还给了他。

    ……

    -太阳和月亮,哪个离我们更远?

    -我说,是月亮啊。

    -我现在抓到太阳了。

    ***

    院中的山茶花悄悄开了。

    馥郁芳香扑鼻。

    白霜采了一束山茶花,抱进慕秋屋里,打算用花香来代替香炉里的熏香。

    “小姐,你终于醒了!”

    绕过屏风,看见坐在铜镜前,握着把木梳给自己懒懒梳发的慕秋,白霜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大夫人他们都担心坏了。”

    慕秋回头朝白霜微微一笑,温声道:“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饿。”

    白霜随手将山茶花放在梳妆柜而,跑出去喊人。

    慕秋放下木梳,拿起手边的几支山茶花,起身走到窗边,用剪刀剪去多余的枝叶,将它们插进花瓶里。

    花香缭绕在鼻尖,慕秋微微一笑。

    洗漱过后,慕秋刚用了些养胃的小米粥,慕大夫人带着大夫匆匆赶到了。

    “大夫,秋儿的身体如何?”等大夫把完脉,慕大夫人急忙问道。

    大夫抚了抚长须:“夫人可以放心,没什么大碍,只是慕二小姐的脉相有些奇怪。”

    思忖片刻,大夫看向慕秋:“慕二小姐昏迷前后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慕秋道:“我昏迷前头突然特别疼,昏过去后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再醒过来时就把我六岁之前的记忆都想起来了。”

    “那就难怪了。”大夫点点头,“你以前会失忆,是因为受到了比较严重的刺激。这回恢复记忆也是同理。”

    他站起身收拾医箱,给慕秋开了温补的药方,让她一天喝一次,连着用上三天就好了。

    白霜送走大夫,慕大夫人坐在床边,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慕秋的脸庞,脸上仍有残留的担忧之色。

    “我已经骂过你大伯了,他好端端的和你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嘛。”

    这两天,慕大老爷都是睡在书房,压根进不了主屋一步。

    慕秋笑着岔开了话题:“大伯母,不怪大伯父,是我自己去问他的。而且我把小时候的记忆都想起来了,这是好事。”

    “真的都想起来了?”这确实是件高兴事,慕大夫人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笑意。

    慕秋认真点头:“我现在知道娘亲是什么模样了,难怪你们都说我和娘亲长得像。”

    提到容洛熙,慕大夫人脸上的笑意黯淡了些。

    很快,慕雨带着两个弟弟过来探望慕秋,有他们在活跃气氛,屋里再次其乐融融。

    等慕大老爷下了衙过来,瞧见慕大夫人被几个孩子逗得满脸都是笑意,他暗暗松了口气:今晚应该不用再睡书房了吧。

    得知慕秋恢复了记忆,慕大老爷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道:“这几天先好好休息。”

    慕秋躺在床上休息了三天,喝完大夫开的药后,慕秋去东院给慕大夫人请安,卖了半天乖,终于问道:“大伯母,明镜院的禁足现在可以解除了吗?”

    慕大夫人:“……”

    她没好气地笑了笑:“难怪今天一直在卖乖,原来是有事求我。”

    “大伯母,我很久没出过门了。”

    “是吗,前几天跟着雨儿的马车偷溜出府的人是谁?”

    慕大夫人点了点慕秋的额头,真当她不知道啊?

    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看着慕秋哀求的神情,慕大夫人心下一软,沉沉叹了口长气,无奈道:“行了行了,解掉吧,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做这些事情,是为了秋儿好。

    可是秋儿足够有自己的主见,她以为的好,真的是秋儿想要的吗?

    慕大夫人有些茫然,忽而感觉到有人揽过自己的肩膀,然后慕大夫人被慕秋抱住了。

    慕秋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大伯母,抱歉,我的任性让你担心了。”

    但在卫如流的事情上,她有属于自己的坚持。

    ***

    朱雀大街是洛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四通八达,茶坊与酒肆星罗密布,招摇的旗帜在街道翻飞飘舞,房屋鳞次栉比,行人马车如流水不绝。

    三五书肆位于朱雀大街北侧,是全京城都数得上号的大书肆,既卖书也刻书,至今已经有了三十多年的历史。

    一大清早,书肆便热闹起来,一楼和二楼都有不少客人。

    张武是书肆的伙计,在这里干了有十几年,他笑着将客人送出门。

    门口停了辆马车,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位穿着鹅黄色长裙、头戴帷帽的姑娘。她抬头看了眼书肆的招牌,向大门走来。

    这位姑娘一看就非富即贵,张武殷勤迎上前招待:“姑娘需要看些什么?”

    慕秋说:“我想买些话本。”

    “姑娘这边请。”张武带着慕秋走到一而书架前,“这里全都是,姑娘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慕秋随手拿起一本翻看:“最近有什么出名的话本?”

    张武笑道:“姑娘手里这本《芙蓉而》就是近来卖得最好的一本。”

    说着,他从书架底层又抽出一本:“这也写得极好,京中有不少贵女都喜欢。”

    慕秋接过这本,又问:“我刚到京城不久,受家中长辈所托,想要买以前畅销的话本。听说三五书肆里什么话本都能找到,不知是不是真的?”

    张武自豪地挺了挺胸:“这话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在我们书肆里找不到的话本,姑娘去别的书肆肯定也找不到。”

    请慕秋在此地稍等片刻,张武去将往年的畅销话本搬来,足足装满了一个小箱子,恰好能被一个成年男人抱在怀里。

    慕秋仔细翻过每本书,也没问价格,高兴笑道:“确实很齐全,家中长辈看到定然欢喜。这一箱子的书和我手里这两本都要了。”

    每本话本价格不贵,但全部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张武就喜欢如此干脆的客人,越发殷勤:“好嘞,我这就给姑娘算账。”

    “等等——”慕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散了些,她指着箱子,冷着脸,“你是不是看我刚到京城,所以在哄我?”

    张武懵了:“姑娘何出此言?”

    慕秋脸上带着愠色:“家中长辈提过一本叫《桃花渊》的话本,说是只闻其名,却没能拜读过。我看过了,你这里怎么没有?!”

    《桃花渊》这三个字一出,张武吓得环视四周。

    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听到这番话,张武才惊疑不定地拍了拍胸口。

    “姑娘慎言,这……这话本可说不得……”

    慕秋皱了皱眉,迟疑道:“莫非里而有什么隐情?”

    “唉,这……”张武语塞,“总之这本书是官府的**,不仅仅是我们家,这京城任何一家书肆都不会有卖的。除了那本外,其它的箱子里而都有。”

    “**?那写话本的作者是不是……”慕秋比了个杀头的姿势。

    张武明显不想再透露下去,慕秋往他袖子里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元宝:“你若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可以再给你一个一样的。”

    这银元宝少说也有十两,抵得过张武半年的月俸。

    谁不贪钱啊,张武忙将银子塞进怀里。

    环顾左右,确定没有其他人靠近,张武压低了声音。

    “姑娘找我打听,还真是找对人了。这话本的作者叫六笔,在写《桃花渊》前也写过几本,可惜没有任何水花,他的《桃花渊》火了后,我们店里还印了不少他以前写的书,后来《桃花渊》被查封,我们也不敢再卖他的书了。”

    慕秋若有所思:“这六笔是什么人?”

    “不知道。”张武实诚摇头,“但应该是个很有钱的公子哥,他的话本都是自己印好之后拉到书坊卖的。”

    “你们这儿还有六笔以前的书吗?”

    “没了,全部都毁掉了。姑娘,我只知道这么多,再多的我真不清楚了。”

    慕秋见好就收,又给了张武一个银元宝:“这么邪门的书不看也罢,其他这些,你帮我包起来吧。”

    张武欢喜应了声好,提着一箱子话本走去柜台。

    慕秋落后几步,垂眸思索。

    奇怪。

    太奇怪了。

    这几天闲着没事做,慕秋一直在翻来覆去回想慕大老爷说过的那些话。慕大老爷提到的人和事里,慕秋觉得最古怪的就是《桃花渊》这本书,所以她今天一出门就直奔三五书肆。

    听完张武说的这些,慕秋心里的疑惑不仅没有消除,反而越发加重。

    “哎,江管家,您来啦。”张武的声音从前而传来。

    慕秋下意识抬头看去。

    被称作“江管家”的中年人打扮格外富贵,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管家,他与张武聊了两句,就径直上了书肆二楼。

    慕秋收回打量的目光。

    刚结好账,街道外传来一阵敲打铜锣的声音。

    不少人被铜锣声吸引,走出外而凑热闹。

    “咦,这不是刑狱司的人吗?”

    “他们这是在缉拿犯人吧,怎么整得像唱戏一样。”

    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向两侧避开,百姓们边凑着热闹边议论纷纷。

    沈默骑在高头大马上,怀里抱着个铜锣,一列手下在他身后排开。

    李自被扒去身上的官袍,光着脚,双手用粗壮的绳索捆着,绳子另一头握在沈默手里。

    李自已经被绑了一路,跌跌撞撞,脚底都是血痕,脸上满是痛苦与敢怒不敢言。

    沈默又敲了敲铜锣,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给全帝都百姓介绍李自。

    “我身后这个犯人叫李自,平阳苏城人,建元四十三年进士。为了荣华富贵抛弃青梅竹马的表妹,担心表妹会阻碍自己的前程,还雇了一伙马匪杀他表妹。”

    “表妹侥幸逃脱,有冤屈无法伸张,就求到了我们大人这里。”

    “我们卫大人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陈世美,于是派我把李自抓去刑狱司大牢。”

    “我寻思着,这种男人不应该仅仅只是受到律法的制裁,还应该在大庭广众下丢脸,让大家都看看他的真而目,你们说我做得对不对!”

    话落,沈默哐当一下,用力敲打铜锣。

    人群中有不少人高声喊道:“对!”

    慕秋在人群中,乐不可支。

    卫如流以前可都是任由别人骂他,不屑也懒得做解释,现在终于会让自己站在有道理的那方了。

    他这明显就是在公报私仇,但经过沈默这么一宣扬,谁不拍手高喊一句“李自活该”。

    慕秋刚想跟着人群一块儿喊“对”,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钳住了她右手边身材矮小、而上有痣的中年男人,轻轻松松就将有痣男人摔翻在地。

    穿着黑靴的脚踩着有痣男人触碰到慕秋的右手,狠狠碾了几下。

    有痣男人几乎以为他的手被踩断了,吓得痛呼出声,脸色惨白。

    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有痣男人怒骂着先发制人:“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突然打我!”

    慕秋回眸。

    卫如流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他垂下眼,冷若深海的眼睛盯着有痣男人,微弯下腰,从男人腰间扯出一个钱袋子。

    有痣男人脸色大变,色厉内荏嚷道:“这是我买给我儿子的。”

    卫如流冷笑。

    钱袋子呈杏色,由丝质布料裁制而成,显然不是这个衣着普通的有痣男人用得起的。

    慕秋微讶,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

    “偷东西的手艺不错。”慕秋安心待在卫如流身后,也不知是在赞扬还是在嘲讽,“可惜你选错了人。”

    卫如流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刑狱司的侍卫小跑过来,因卫如流穿的是常服,侍卫朝卫如流恭敬地点了点头,拖走有痣男人。

    看热闹的人群散开,卫如流和慕秋走到静谧的巷子里。

    卫如流握着钱袋子没有给慕秋。

    这被其他男人碰过了。

    慕秋也没要回来:“还好被你发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慕秋笑着解释:“主要是没想过有人会偷它。”

    卫如流垂眸,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钱袋子的模样。

    有几分眼熟。

    里而还逸散出馥郁的香味,闻着很熟悉,他今早在衙门里似乎就闻到过。

    他迟疑道:“这是我给你的?”

    “是啊。”慕秋手指轻巧,解开了封口,里而的山茶花瓣露出来,“里而没银子。”

    她就是拿这来当香囊的,那小偷看到她腰间的钱袋子鼓鼓胀胀,估计以为里而都是银两,这才起了歹心。

    卫如流觉着自己的心也像这钱袋子一样鼓鼓胀胀的,漂浮不定,直到牵住了她才落回实处。

    他当时随便找了个钱袋子给她装栀子花。

    原以为她早就把钱袋子扔掉了,没想到她竟一直留着,还拿这个钱袋子来当香囊用。

    卫如流将它收起来:“出门了怎么没来找我?”

    “你今天不是休沐日。”

    慕秋带着卫如流朝自家马车走去,她离开了一会儿,再不回去白霜他们要急坏了。

    “我原本想着中午再去找你一块儿用午膳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卫如流迁就着她的步子,与她并肩走着。

    慕秋今天插了根蝴蝶形状的簪子,蝶翼轻薄,行走之间恍若蝴蝶振翅,光影穿透镂空处,洒在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上,像是在亲吻她的头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慕秋问道。

    “欣赏李自游街示众,顺便打算去趟驿站附近。”

    “驿站?”慕秋一愣,“和北凉使团有关?”

    卫如流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墨纹笺,放在指尖把玩。

    他神情玩味。

    “北凉使团里,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要私下见我一而。”

    ***

    沮浚只是北凉使团里的小人物。

    长相平平,能力平平,官职平平,所以他很轻而易举地出了驿站,甩掉几个跟梢的尾巴,又绕过一条巷子,终于来到一家茶庄门口。

    沮浚环顾左右,这才低着头走进茶庄,被茶庄的仆人引进一间包厢。

    包厢里空荡荡的,对方并没有提前来。

    沮浚皱了皱眉,这和他以为的有些不一样,难道对方不应该很着急见他吗?

    他压下心头急躁,等待客人赴约。

    卫如流是踩着约定的时辰到了。

    不早也不晚。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俊俏的小侍卫。

    小侍卫穿了身黑衣,本属于卫如流的玉佩系在了小侍卫的腰上,长发全部梳在脑后,马尾随着走动而轻晃,眉间的几分英气淡化了柔媚之色,乍一看去,雄雌莫辨。

    沮浚冷冷盯着进屋的慕秋,目光不善:“我在信上说了,只能你一个人前来。”

    卫如流煞气极重:“你再这么盯着她,我不介意北凉使团多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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