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歌(清穿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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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草长莺飞(二)

    预设防盗。一小时后替换。  扈尔汉将盔甲脱下,扔在一旁,“三都督指定以为我们一定全军覆没,一个都活不成。临阵脱逃的孬种,明天回城,看我不要他好看!”

    “原来是这事啊,”费英东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你是不知道我最后去请援的时候,那常书和纳布齐的做派。居然一脸嫌恶地说‘把你的刀搁远点,难道你刚还想当着三都督的面斩我的头不成’,我们在外头浴血奋战,他们倒好,且不说不派兵,居然还冲着我撒野!”

    “我呸――老子跟着汗王打仗的时候,他们还在娘胎里喝羊水呢!”

    扈尔汉招呼费英东和扬古利道:“过来过来,我们可得好好商量商量,明天怎么到汗王那里告他一状。”

    早就看明白前因后果的代善倒是意兴阑珊,从火堆中翻出一只地瓜来,递给我,“既然决议要参,就参个结结实实的……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吧。”

    费英东会意,走到褚英边上,问道:“怎么样,大贝勒有没有兴趣?”

    褚英摇摇头,提醒他道:“你们这样同仇敌忾,父王难免多疑,还是收敛一些吧。”

    “他当缩头乌龟,是事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汗王还会怕了三都督不成……”

    听着他们继续争论不休,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想安静一会儿。于是吃过了饭,便独自来到了河滩边,坐着呆。

    周围有不少士兵正在洗着甲胄上的血迹,连河水都被染成了浅红色。

    皇太极冷不丁地出现在我身边,舀一瓢河水帮我洗着的战袍的衣角。

    我吃了一惊,只见他神态自若,拿出一小只皂荚来,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洗着上面的血迹,嘴上说道:“战袍上有血会很难闻的。”

    “你……没有受伤吧?”我说道。

    他边洗边说道:“没。”

    “这是你第一次上阵?”我问。

    他点点头,“是。”

    “你怕不怕?”

    “不。”

    “你看过布占泰的那封信了?”

    “嗯。”

    “你能不能别老说一个字啊?”我恹恹道。

    他扭过头来和我笑笑:“在女真话里面,可不是一个字啊。”

    真是败给他了,这种时候,还能不亦乐乎地钻空子。

    “你是怎么说服二贝勒的?”

    “要我告诉你可以,”他抖了抖战袍,递到我面前来,“你得求我。”

    “真是个小孩儿……”我站到他身边,箍着他右手道,“我的好八爷,求你告诉我吧。”

    他斜我一眼,“真恶心……”

    好吧,为了探知真相,我忍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在姬兰的帮衬下我和郭络罗氏碰过头后,便调查了那封信的来头。赫图阿拉城里能帮布占泰送信的,没有别人。于是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大妃府上送信的小厮,他才招认说信是大妃要他送信给大贝勒的。后来我研读了信里的内容,每一句都写得十分诱人,对战况拿捏精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大妃早知乌拉的阴谋,在家宴时知晓了而她在酒席父王的军事部署后,就预料这次建州会败,所以顺水推舟,和布占泰一通气,假借这封信,造成战败是大哥通敌所致的假象。”

    皇太极摇头叹惋,“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大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除掉褚英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别忘了,父王的本意就是要除掉叔父,她不过顺水推舟,借败兵之名捏造通敌一说。大哥在城中的势力可丝毫不逊于叔父。”

    我仍是疑惑,“但这不构成她如此设计除掉褚英的理由吧?”

    皇太极迟疑片刻,瞥了我一眼道:“总之,你把这事记在大妃头上就对了,别的……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既然他不想说也罢,赫图阿拉城里的秘密太多,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被挖出来的?

    我换了个话题,“所以这前因后果,在大军出之前,你就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可是我那时还没有想明白布占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后来我看到信中提及到朝鲜,想到乌碣岩应该在朝鲜境内,信中提到会在乌碣岩处遭遇,证明乌拉早就联络好了朝鲜人。而从建州到斐优城,在朝鲜地界之内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乌碣岩,还有一个就是斐优城边的朝鲜悬城,于是便把我的忧虑一五一十告诉父王,请命带兵,带着代善的余部连夜赶来支援。探子来报的消息却是两个地方都有乌拉大军,正在我不知往哪个方向支援的时候,我遇到了乌云兽……”

    我一边佩服着皇太极的睿智,一边却在暗自揣测着另外一件事情。

    “看你好像还意犹未尽。怎么,还不够过瘾?”

    “嗯……”我托着下巴,“方才在战场上,我听到布占泰提到……你额娘,好像还有你表姐?”

    皇太极脸色一变,声音低沉道:“他是个疯子,别理他。”

    “但是,他好像对你们家的事情很熟悉似的……”

    “哼,”皇太极冷哼一声,面色冷峻,“当初古勒山之战,布占泰被俘虏在我建州多年。亏父王对他‘遂解其缚,与以猞猁狲裘’,谁知他是个狼胚子!”

    “古勒山之战……”郭络罗氏同我提过,那让建州一战成名的九部之战。

    “那年我才刚满周岁,还不记事,是我额娘告诉我的……”他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恬然,仿佛在回忆着他的额娘。

    “额娘说那一年,仗打得特别凶,她差一点以为阿玛再也回不来了。当时海西叶赫、哈达、乌拉、辉联合了蒙古科尔沁、锡伯、卦勒察还有长白山珠舍里、讷殷,整整三万大军组成的九部联军,联合来攻打我们,兵临城下……”他脸上神色幽然,“你不会明白的,我额娘是叶赫嫁来的,她要面临多大的煎熬,无论输赢如何,死的都是我们的亲人……”

    古老的女真部落,靠着姻亲维系着短暂的和平,确实残酷。

    他低头盯着月光下粼粼的波光,笑着说:“最后父王赢了,我们都以为那就是结束了……但可怕的是,一切的噩梦从那一天开始了,再也停不下来……”

    “噩梦?”

    “对!今天你所见到的,这所有的祸事,都源自那一场古勒山之战。”

    “这么说来,没有那一场九部之战,便不会有未来的大――”

    我那声“清”字卡了一半在喉咙中。

    不过皇太极仿佛充耳未闻,一耸肩,不准备再告诉我接下来的故事,“好了,该说说你了。这一路如何?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受伤吧?”

    我将头上戴着的沉甸甸的头盔摘了下来,“我没什么好说的,一跟在二贝勒屁股后头过来的。”

    “呵呵,”皇太极毫不留情地嘲笑我,“二哥该烦死你了。”

    “都怪你!”我立马泄愤到他身上,“既然你早留了这么一手,当初我说要混入军中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

    “你太没道理了,当初明明是你拼死也要护着大哥……我拦着你不对,迁就你也不对,”他一脸无辜,“要讨好你可真难!”

    “就是怪你!”

    “好好好,怪我……阿玛说了,大男人不同女人争辩。”

    “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下子不服气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女人早就撑起半边天了,别天天女人如何如何的!”

    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权主义者,真是一刻也忍不下去。

    皇太极见我是真生气,愣了好半宿,才轻声安抚我道:“我不说便是了……你这倔脾气,要不是这回让你吃吃苦头,又怎么醒悟得过来?”

    “我哪里倔了?”我回眼瞪他。我明明是走投无路了。

    他倒知道卖乖,摆手说道:“不倔,一点都不倔,你又知书达理又和善又贤惠又温柔又……”

    我终于被他逗得大笑了起来。

    “不闹脾气了?”他问。

    “跟你个小毛孩儿,有什么脾气好闹。”我故作成熟道。

    “你还说我总是女人女人挂嘴边,你还不是成天说我是小孩儿?你自己明明也是个――”

    皇太极嘟囔一句什么,指不定在骂我呢。

    小孩儿都爱说自己不是小孩儿。我十五岁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那一年我遇见了叶君坤,也是那一年我找到了我人生的方向……

    我赶忙收起这些悠远的回忆来,“你顶多算是早熟吧。”

    “你觉得我小吗?”他正视我,目光灼热,“我不小了,我已经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

    说这样血气方刚的话,到底还是十五岁大的小男孩儿啊。

    我回道:“和你的哥哥们比,你当然还算嫩了。”

    皇太极被我一句话噎住,憋得满脸通红,愤愤道:“难不成你喜欢大哥那样,妻妾成群的……”

    “古代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更何况还是在关外,何况还是爱新觉罗家族?

    他吃了瘪一样,没了声音许久,手里紧紧捏着战袍,说道:“那你等我长大,好不好?”

    我一下愣在原地,被他难得的真挚严肃给唬住了。

    天空疏星点点,河滩周围生着稀疏的营火,炊烟袅袅,伴着嗖嗖地夜风,刮在我脸上不由得冷意侵袭。我还有些愣愣的,结巴道:“你……说什么?”

    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边:“等我长大,我也会娶你!”

    这……算是表白吗?我的二十一世纪情商瞬间不够用了……女真人还真是直接,娶妻这样的话,能如此堂堂正正地从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口中说出来……而更要命的是,我――这个活了三十多年,结过婚的我,居然瞬间红了脸,不知道如何作答好。

    他却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大哥那样的男人。虽然你很倔,又是个汉人,但是……不用担心!你等我长大,我来娶你!”

    等下等下――如果嫁给皇太极,那我岂不是名留青史,至少也是个未来皇帝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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