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时间归正后, 你将面对的是十年后的沈暮，十年的空白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总之你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

    汝玉睁开眼，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了进来，是接近正午的温度。

    眼前的画面让她并没有横跨十年的实感，她所在的视角看到的，屋里的摆设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对她来说，刚才还在和沈郸说着话, 给沈暮留下语音, 再一回神，便到了十年后。

    汝玉抬头，仔细看的话, 屋子里的家具也好, 书架上摆放着的书也好，一尘不染，但都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而原本放着两杯咖啡的桌面上, 搁着一本黑底印金的书。

    汝玉看了眼书名, 不像是沈郸会看的书。

    可沈暮也不爱看这种书。

    汝玉从沙发上站起, 透过落地窗看外面，植物茂盛，玻璃窗旁爬山虎涨势喜人。空旷, 没有生气, 好像很久没人居住了。

    没有人居住……沈郸应该已经不在世了吧。

    没能成功移植人格的沈郸，他那个身体根本不能活到十年后。

    汝玉朝门口走去，伸手拉开门，走廊上寂静得像鬼屋, 外面分明是正午，这里却透着一股寒意。

    “先离开这里吧。”系统顿了顿，“不过大门好像上了锁，要等打扫的人过来时你才有机会出去。”

    汝玉下了楼梯，来到一楼。

    门果然锁了。

    汝玉站在窗户前看了眼外边，想着爬墙出去的可能性多大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很快，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什么人？”男人敏锐地抬头，俩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男人表情难以置信，“你是……大小姐！”

    竟是熟人，汝玉也有些意外，微微笑着：“单严，好久不见。”

    单严怔住，上前将大门的锁打开，快步走到汝玉跟前，似是要确认什么：“真的是您吗？”

    “是我。”汝玉知道对方肯定很惊讶，十年对她来说真的就一眨眼而已，她身上还穿着当日在慈善晚宴的蜜合色花罗旗袍，而那晚跟随保护她的人就是单严。

    所以单严印象肯定很深。

    “我还以为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呢……”单严低头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疲惫，眉眼间比起十年前显得冷硬许多。

    汝玉摇摇头：“你看起来更稳重了。”

    “毕竟过去十年了。”单严原本就比她要大个四五岁，十年过去，她什么变化都没有，就好像穿越了时间一样。

    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可也只有这个能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年全国地毯式搜索都找不到她一丝线索了。

    他说：“您消失后，那个人为了找你不折手段，而我之后也在为他办事。”

    汝玉一顿：“沈暮还好吗？”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找你，但三个月前突然放弃了，整个人变得比从前更加……”单严顿住，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心底便一阵发冷，而自己身为局中人，无法摆脱身陷沼泽才是最可悲的。他看着面前仿佛被定格了时光的姑娘，突然忍不住提了一句：“他在计划很危险的事，如果你能阻止他就好了。”

    “我明白。”她微笑着，并没有再探究。

    那个表情就仿佛知道他的担忧般，单严深吸了口气，敛去自己外露的情绪：“虽然现在知道您的人已经不多，但与沈家敌对关系的势力或者家族都知道您，您想去哪里的话，我送您。”

    “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我只是临时过来取一份档案。”单严看着她，表情舒缓了许多：“不会耽误事，东西让别人送过去就行了。”

    “那谢谢你。”汝玉跟上他的脚步。

    单严突然想到什么，拿出一副墨镜给她：“虽然可能不合适，大小姐先将就着用一下吧。”

    “好。”汝玉自然地接过戴上。

    走出沈家大门后，汝玉才发现并不是只有单严一个人，单严解释道：“这里有专门的人负责看守。”

    汝玉抬眸，会什么要专人看守呢？

    哪怕心里好奇，但汝玉并没有问出来。

    而负责看守这里的保镖看到单哥带了个女人出来，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单哥似乎对那个女人隐隐带着一丝恭敬？

    只是，单哥进去的时候有带什么人吗？

    上了车，单严问：“大小姐想去哪里？”

    汝玉声音温和：“带我去找沈暮吧。”

    听到她的话，单严并不意外：“他现在住南苑。”

    “南苑也还在啊。”

    “汝氏后来破产，南苑原本要被拿去抵押，后来被他买下来了，那里一切原封不动，跟十年前一样，花草倒是茂盛了许多。”

    汝氏破产汝玉并不意外：“那父亲呢？”

    单严：“去了国外，段时间不会回来。”

    “嗯。”

    因为南苑并不属于她，所以汝玉也没有将其转送给沈暮，而是选择另外买。

    没想到沈暮会买下那里。

    沈暮同她表明心意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可对沈暮来说却足足过了十年，不告而别，突然消失，那个时候的沈暮肯定很着急、很生气吧。

    也不知道她当时留下的话带到了没有。

    但从单严的口中得知，沈暮三个月前就放弃找她了，这意味着沈暮很可能没看到……想到这儿，汝玉心中一叹，结果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她消失了十年，现在突然出现，不见得沈暮会高兴……从满怀期待到心如死灰的放弃，这中间的转换经历了什么旁人无法体会。

    汝玉心中一叹。

    而沈暮在计划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将这个世界带往毁灭之路。

    就和他从前做的那样。虽然心中没底，但汝玉还是决定去找他。

    当初未能传达的话，她要亲自告诉他。

    虽然，晚了整整十年。

    汝玉望着窗外，随处可见的功能性机器人，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却很少到，科技比起十年前明显高了不止一层。

    如果不进入末世的话，那一定是走向未来科幻时代吧。

    沈暮已经摧毁过一次了，但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汝玉依然记得他刚重生时周身凛冽刺骨的冰冷。

    无望且悲哀的，被命运裹挟着往深渊走去。

    汝玉不禁问道：“系统，沈暮重生的契机是什么？”

    这一次，系统终于回答了他：“他是自杀的。”

    汝玉：“……什么？”

    “那个时候世界已经开始崩溃了，天道之子也死了，他想要做的都做到了，本来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他的傲慢不允许别人杀死自己，于是选择了自杀。”

    汝玉：“……”

    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沈暮有时候看着过于平和了，即便是重生而来，身上也没有太大的戾气和不甘。

    原来是自己厌倦了。

    那又为什么再一次重燃摧毁世界的想法呢？

    “大小姐，您怎么了？”单严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由问出口。

    汝玉微微偏过头，对上单严关切的目光，笑了一下：“我在想，沈暮会不会讨厌我了。”

    “大小姐不必担心，如果说他现在还会在乎什么人，那个人一定是您。”单严不是不明白汝玉担心的是什么，他跟在沈暮身边十年，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人骨子里是多么冷血残酷的疯批。

    就像瓶子里的魔鬼。

    起初，他每天都在等待她的出现，等待她将他从狭小冰冷的瓶子里解救出来。

    然而，一年、两年……十年，漫长的等待终于扭曲了他的感情，他改变了主意，被绝望和憎恶支配的他会如何对待汝玉，单严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阻挠沈暮，让沈暮顾忌的人，那个人一定是汝玉。

    “对他而言，您是特别的。”

    汝玉笑了一下：“不讨厌我就好。”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好好地跟他道个歉，让他等了十年。

    就算他生气了，就算他讨厌她了，她也不会放开他的手，不会离开他。

    车子缓缓驶近园林，正午的热气一下子被清凉的气息拂开，变得清爽起来。

    下了车，汝玉看着面前的别墅。

    和记忆中并无出入，花园里的花如火如荼地开着。

    “就送我到这里吧。”汝玉转过身朝单严微微笑着：“谢谢你送过来。”

    单严停住脚步，他确实不会再跟进去。

    因为这个地方不许外人踏入，即便是他也不行。

    汝玉径自朝花园走去，在蔷薇花墙拢下的阴影处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日光浓烈，蔷薇艳丽，却俱沦为他的陪衬。

    只有这一刻，汝玉才真切地感知到了时间的流逝。

    汝玉缓了缓呼吸：“沈暮——”

    青年身形微滞，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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