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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这并不会产生什么后果。...)

    在许言转身之后, 索彧走进了客厅。

    他在临进来前,脱掉了外套,没有外套的包裹, 男人身上的暖意和气息都透过毛衣散发了出来。所以他在沙发上一坐下,许言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杉味道。

    索彧坐在了许言的身边,坐下后,男人手臂舒展, 放置在了沙发靠背上。他的手臂很长,连接着粗长的大手,刚好延伸到了许言的身侧。

    他像是深扎的树根, 安无声息地就将他包拢了过来, 许言像是一瞬间被他入侵, 浸透, 然而索彧甚至还没有碰到他。

    在做完这些后, 索彧就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他目光看向了电视机, 和许言一起看起了重播的春晚。

    春晚的节目在倒计时过后, 就没什么可看性了。无非是一些歌舞, 屏幕上花花绿绿,姹紫嫣红。

    “吃过饭了么?”

    在这个歌舞节目结束后,节目换成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相声。逗哏捧哏的梗都一般, 观众也没啥回应, 搞得客厅里只有两个相声演员的声音, 还算比较安静。

    在这片安静中,索彧开了口。

    许言觉得索彧的气场和气息有时候强大到能具象化出来。他们两个只是一起坐在沙发上, 索彧甚至没有碰到他,但是许言感觉自己的后背包括在索彧手臂放置的那一旁边的身体都已经被索彧的气息给沾染了。

    他根本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而他也并没有让他继续无视, 开口跟他说了话。在他开口后,许言郁结的胸口沉闷得像是没有回响的鼓点,他看着电视机,应了一声。

    “吃过了。”

    “吃的什么?”索彧问。

    “一些菜。”许言道。

    “外卖?”索彧问。

    “嗯。”许言应声。

    “好吃么?”索彧问。

    “还可以。”许言道。

    索彧安安静静地问着,许言不咸不淡地应着,两人就像是在闲聊,这一问一答,像是电视机里的逗哏和捧哏一样。

    在许言说完今晚吃得晚餐还可以后,索彧像是把梗抛完了,他重新安静下来,看着电视机没再说话。

    他沉匿在他的身后,许言听不到他的呼吸,可是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许言今天并不太舒服,自从林峋来了之后,他就感觉他的心口上聚集起了一团云。那团云随着今天时间的推移,在一点点变浓变厚,遮盖在他的心脏上,压抑着他,让他感觉思绪困顿,心跳难受。

    他不想把这团云一直压在胸口上。

    刚才索彧问了几句话,像是给他把那片云劈开了一点,有那么一点点光透出来。就只有一点点,但是他给抓住了。

    “你呢?”

    在索彧不说话继续看电视后,许言问了他一句。

    索彧收回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依旧是盘腿背对着他坐着,在问出这句话时,他也没有回头。他坐在这个位置虽然碰不到他,但是他们距离足够近,他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微红的耳尖。他的脖颈连接着他单薄的后背,延展到了他的腰,少年只是坐在那里,但是从后背就能看出一些别扭和倔强来。

    “吃过了。”索彧道。

    索彧说完,许言沉闷着半晌没吭声。

    “去唐家吃的?”许言问。

    “嗯。”索彧应了一声,道:“林峋说的?”

    在索彧问完后,许言又是半晌没吭声。他能知道这个消息,也就只能是林峋告诉他。在静默一会儿后,许言道:“嗯。”

    许言应声完后,微抿了抿唇:“他还说了些其他的。”

    “什么?”索彧问。

    许言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里的两个相声演员,道:“说他有舅妈了。”

    许言说完,身后索彧没再说话。

    索彧把他沉闷的云劈开,给了他一丝光。他原本应该等着索彧继续给他把云驱散的,但是他却自己从光里透出来,主动问了他。

    他主动问完之后,仿佛一下变得被动了。可是被动的同时,他只能往前走,无法回头。

    索彧没说话,许言等了一会儿,在无聊的相声中终于回过了头来。他眸光低沉,看向了身后的索彧。而索彧像是一直就没再看电视机,所以在他回过头来后,就闯入了他沉静深邃的双眸之中。

    索彧有一双任何人都看不透的双眼。狭长,漆黑,深邃,像是暗夜涌动的海。他那样的目光别人看不透他,可是在他看向别人时,却像是能一眼看穿别人心底的想法。

    许言一回头,对上索彧的眸光后,下意识无措地退缩着要转回头去,但是他还没转过头,索彧的手臂从沙发靠背上垂落下来,揽在了他的腰间。在下一秒,许言被索彧抱入了怀里。

    刚才虽然索彧的气息就已经够强烈了,可比起沉入他的怀中还差的远。在被索彧抱入怀中的那一刻,许言像是溺水一样,抓在了他手臂的衣衫上,他的心口“砰”得跳了一下,心脏的血液挤满胸腔传递到全身。他在沉溺在索彧气息中的那一刻,心神有了一瞬间的飘忽,可是待反应过来后,他的手松开索彧,踩在沙发上就要从他身上起来。

    少年和男人陷入了无声地拔河之中。

    然而这场拔河在一开始的结果就是注定的,索彧像是一座山,他根本无法撼动。他挣扎的那几下,甚至都不如雨水落入海中的动静大。

    可是许言没放弃,他还是要从他怀里起来,索彧双臂抱住他,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在这种挣扎和禁锢中吻了他一下。

    许言被吻的心脏瑟瑟一抖,他眼睛没有闭上,直直地盯着索彧。

    “生气了?”索彧问。

    索彧问完,许言支着身体的力气望着他,道:“没有。”

    听了他的话,索彧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想生气?”

    索彧具体化了他的问题。而这么一具体化,就把他给具体到了。许言支着的身体里涌动着他的力量,他的力量很大,可是在铜墙铁壁之中也被碾压。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索彧都能看透他。

    在索彧问完后,许言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难看,又觉得有些徒劳,他现在心思很乱,可是在乱中他又保持了一丝清醒。

    “不行。”许言说。

    他想生气,但是不行。

    许言只有十九岁。

    在他这十九年的生命里,关于亲情和友情的部分很多,爱情的部分很少,而且还是混乱没有回应的暗恋。

    在遇到索彧之前,许言对于爱情的想法很简单,感情无非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但是他没想到,在感情关系里产生的问题这么难。

    少年人对于感情总是莽撞而冲动的,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在温柔体贴的相处中,在他感情释放被回应中,他喜欢上索彧,并且在索彧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时,他遵循他的本心答应了和索彧在一起。

    在答应索彧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许言的心跳就没有平稳下来过。他第一次谈恋爱,对于有回应的爱情尝试,让他无措而兴奋,他像是掉入了一场繁华盛宴之中,美好淹没了一切,让他没心思去思考其他。

    在仁川和小樽的那段时间,许言是与整个世界脱节的,他就只有索彧,单一又纯粹,他接受着索彧的爱意,也回应着索彧的爱意,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爱情。

    直到他结束了和索彧在小樽的旅行,回到国内。

    在回到国内的那几天,许言也并没有想很多。他和林峋在一起,打游戏,打篮球,两个人吵吵闹闹,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那段日子。

    在高中他察觉到喜欢上林峋的时候,他和林峋的感情就像是被沾上了一层灰尘,变得肮脏不纯粹。他躲藏在这灰尘之下,和林峋小心翼翼的交往。别说喜欢的快乐,他甚至连和林峋在一起的友情的快乐都没有了。

    但是那几天,他和林峋之间的灰尘是没有的。他清晰的看到他厘清了他对林峋的感情,他们之间重新变得干净,没有灰尘和瑕疵,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是亲人,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玩闹,跟以前一样。

    重拾过去的快乐,这也是一段很开心的时光。

    但是这段时光很短暂,索彧也从仁川回来了。

    在索彧从仁川回来时,许言也并没有太多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因为几天不见,他对索彧的思念堆积,像是垒搭的积木,虽然已经垒搭到一定的高度,但是他还不能把积木拆散。

    就在和索彧在林家的见面,不动声色的交谈中,许言的思念也一点点继续往上拔高,拔高到了一种岌岌可危的地步。

    他在这种时候,才察觉到一丝被抽空的没有实地的感觉。

    但是也还好,思念的积木足以淹没这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直到他和索彧在海边别墅做、爱,倾诉完思念,直到他和索彧的关系差点暴露在林峋的面前,那种自己做错事的恐慌感一下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不受控制的从索彧怀里跳出来,躲避了他和索彧的关系。

    许言在那个瞬间是懵住的。那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反应,做出来时,他在无措慌乱的浪花中,被对索彧的巨浪一下打在了沙滩上。

    他难受得无以复加,而索彧却在安慰他。

    索彧是个强大而又有安全感的爱人,他给予了他所有的包容,甚至无所谓于他不在林峋面前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而后来,在他送了索彧姻缘牌,表明了他对索彧的感情后,索彧也给了他他的立场。

    他说他喜欢他这件事情,可以让他接受任何这件事情带来的其他后果。

    许言就释然了。

    然而他和索彧之间好像不止这一个问题。

    或者说,他只想到了自己的问题,没想过索彧的问题。

    在林峋告知他,他要有舅妈的时候,许言愣住了。他自然不会认为林峋口中说的“舅妈”是他,而后来林峋和他说的话,像是一把刀,一层一层割开了他的茧,将他从梦中拉了出来。

    他一直认为感情是很简单的,而它也确实是,但是感情产生的问题很难。

    他和索彧可以谈恋爱,他们能给予对方感情上的回应,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索彧是要结婚的,他是要有孩子的。结婚他暂且可以,但是孩子他没办法。

    在想到孩子的时候,许言甚至想,他和索彧至于到了那一步吗?就是说,两人现在只是谈个恋爱而已,至于到了要白头偕□□度一生的地步么?

    而在想完之后,许言就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至于。

    不管他们以后的感情如何,以后是在一起还是分手,但是就现在他对索彧的感情来说,他就是要跟索彧一直在一起,他离不开索彧。

    但是怎么和索彧白头偕老啊?索彧想吗?索彧要结婚生子吗?

    许言想生气啊,想质问索彧今天为什么去唐家吃饭,但是他不行。因为他自己都没整理好他这边的烂摊子,甚至不敢在林峋面前承认索彧和他的关系。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啊。

    许言别扭了一整天。这种要生气却又因为自己无法给予索彧肯定而对索彧的愧疚纠缠,他就这样郁结又别扭了一天。

    这两件事情应该是要抵消的。就索彧能接受他不承认他的关系,那他去唐家吃顿饭他也该理解和释然,这两件事情应该是要抵消的。

    但是他又做不到。

    在索彧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许言这种纠结别扭一下到达了顶峰。那一瞬间,生气是占上风的,他就没有去理他。

    索彧进来,坐在了他的身后,像是顺毛一样,先给顺了顺,然后抱住他,把他心里的血泡给他挑开了。

    现在血泡挑开,里面的血水也出来了,伴随着一种血水流失的无力感。

    许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能在索彧问他“想生气”时,回了一个跟这个问题不太配套的答案。回答完后,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许言像是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就被抽空了。他的体力和他眼中的光芒,都在说完之后,变得空空如也,他的眼睛甚至都暗淡了下来。

    索彧抱着他,他的身体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抱着许言将他面对着他。

    “看着我。”索彧道。

    他说完后,许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像是没什么力气,看了一眼眼睫就垂了下去。在他眼睫垂下去的时候,索彧道。

    “我只是出于礼貌,和我爸妈去唐家吃了一顿饭,这并不会产生什么后果。”

    “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索彧道。

    许言垂下的眼睫重新抬了起来。

    在许言眼睫抬起,眸光重新看向他时,索彧低眸对上了他的视线。他后靠在沙发上,双手落在许言的腰间,尽管他的眼睛依然深不见底,但是他的眸光和他的语气一样笃定而又深沉。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会跟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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