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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第08章

    他说是。

    是因为她,所以他不去美国。

    感动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安,她已经这么重要了吗?她就要影响他的人生了吗?他会不会后悔?他会不会怪她?突然之间有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感觉。所以末末连夜收了几件衣服回学校,只留下一张纸条:我回学校去住几天,不用找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她知道这样是不负责任的,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显得自私且懦弱。

    回到了学校,才发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王珊回家了;梦露找到工作了;虎妞和男朋友决定一毕业就领证,连日子都看好了;宿管阿姨换人了;宿舍晾衣服的绳子断了一根……她好像忽略朋友们太久了,她该多跟他们好好待着的。于是她兴致勃勃地和她们联络感情,但是居然被嫌弃。她先是跟梦露睡了两天,然后被赶去和虎妞睡了一晚,到第四天就被打包丢回家了。当然,她们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说她失魂落魄的,眼睛里都是思念的影子。但她更倾向于这两个家伙烦她每天跟她们争厕所争床争电脑,尤其是电脑,一切血案的源泉。

    末末进门的时候已近黄昏,顾未易在阳台,橘红色的天空,凭栏眺望的男孩,在有限的光线里只是一道黑色的身形。末末故意咳了几声,他听到声音也没回头,大概在生气

    。没见过这么狠的,她走了三天居然真的一条短信都没给她发,也不知道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说不用找,其实还是要找的。

    当然不告而别是她的错,放低姿态也是美德,所以末末自己走到了阳台,和他并肩站着:“我回来了。”

    顾未易轻轻合上手里的书:“说吧。”

    末末回忆了一下这几天想的东西,还有……妈妈和她说的话。

    妈妈在顾未易父母找她的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她了,妈妈说:末末,我听王阿姨说你和她的儿子处对象了是吧?她孩子挺出息的,能出国念书了是吧?但他要为了你留在国内是吧?男儿志在四方啊,妈妈不记得有教过你耽误人家的前途的……妈妈的话虽然句句都在询问“是吧”,但完全没留给她讲话的余地。她心里是委屈的,她虽然不想顾未易走,但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留他的话,可是每个人都把她当他人生的坎儿,恨不得开着铲土机把她铲平,连自己的妈妈都这么认为。顾未易却对她没有开口留他而不满。她就这样被塞入一个百口莫辩两边不讨好的境地。

    “想什么呢?”顾未易拿书轻敲了她脑袋一下。

    末末揉着头扁着嘴:“想我怎么找了个这么天才的男朋友。”

    他拿开她揉着头的手,捏在手里握着:“我知道他们都把我不去美国的压力转移到你身上了。”

    末末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不出声。

    顾未易接着说:“我没有非得出国的理由,在这里我觉得更开心,所以不是完全因为你我才不去的。”

    末末抬眼和他对视:“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会不会去?”

    他收紧握着她的手:“会吧,我也不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非得去的理由,你只是给了我不去的理由而已,所以你不用自责也不用觉得有压力,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话是这么说,但她怎么可能不觉得有压力呢?他如果不去,她就该生生被打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狐媚祸国之列吧。

    末末靠着他,喃喃低语:“我们好像都太年轻了,做什么决定都怕以后后悔。”

    顾未易拍拍她的头:“别想那么多,这小脑瓜子脑容量有限,别太为难它。”

    她配合地扯出一个笑:“就你聪明。”

    安静地依靠着对方,看天上云卷云舒,看楼下车水马龙,有时候幸福也就这么简单。

    这么宁静而美好的气氛下,末末戳着顾未易的肋骨,一根一根地数着:“你好多根肋骨啊。”

    顾未易白她一眼:“你的肋骨跟我一样多。”

    末末收回手来摸自己的肋骨:“不是说上帝从亚当身上抽出一根肋骨做成了夏娃?那男的不是应该比女的少一根?”

    他忍不住笑:“笨蛋,那是传说。男女都有二十四根肋骨,是对称的,没有多一根少一根的说法。”

    末末忍不住失望。本以为人体中唯一能称得上浪漫

    的构造——肋骨,居然是编出来骗人的。这让她想起高中时傅沛有一天兴致勃勃地告诉她其实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是假的,他们是不同朝代的人,只是刚巧墓地离得比较近。

    传说很美好,现实很扫兴。

    顾未易看她抑郁寡欢,逗她:“好啦,不然你打断我一根肋骨好了,这样我就比你少一根了。”

    她被他逗笑:“那你忍着点哈,可能有点痛。”

    他一脸视死如归,她真的用力捶。

    “喂喂喂,真狠啊你。”顾未易挡住她的手,“已经断了三根了。”

    末末突然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我不要成为你的绊脚石,你计划好什么事情你就去做,我们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彼此,我们还要考虑朋友家人,还有……梦想。”

    他想拉开她,她却紧紧用力地抱住他,带着哭腔:“你去吧,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我会努力工作,我会认真生活,你去完成你的梦想,我也努力追逐我的梦想,然后有一天我们能让家人知道,我们的感情是相濡以沫,是相互成长。”

    顾未易沉默着,他一直都知道司徒末是个理智的女孩子,但没想到她这么理智,是爱得不够还是爱得太多?他胸前的那片衣服慢慢地被泪水浸湿,变湿变软的布料贴上胸膛,火辣辣地灼痛着他。他叹一口气,搂紧怀里的人:“司徒末,你真的能适应长距离恋爱?”

    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

    声音说:“我能……你呢?”

    他心里百转千回:留下是希望可以每天看着你的笑,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如果这样会让你有一丝丝难受,就不是我的本意了。你有这么大的胸襟放我去飞,我何尝没有这么大的胸襟为你去飞?我能为你留,当然也能为你走。

    顾未易一声苦笑:“只要你能,我当然能。”

    末末还体会不到他的心思,仅是一心一意地想着:就要分开了,就要分开了……想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嘴上讲得潇洒,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

    顾未易擦着她的泪水,安慰的话讲不出来,只能一直拍着她的背反复地说:“别哭啊,别哭了……”

    末末哭得有点久,又没受过琼瑶式哭法的专业训练,所以实在是有点丑,眼泪鼻涕加上肿得跟桃似的眼睛和红艳艳的鼻子,看得顾未易实在是心疼,绞尽脑汁地地逗她:“司徒末,你这眼泪鼻涕的,往我衣服上蹭,也太不雅了吧?”

    末末挂着两行泪水骂他:“毛病啊你!”

    顾未易歪着头取笑她:“啧啧啧,哭得丑就算了,骂人还这么剽悍。”

    末末被逗火了,挣开他的手就要往屋里走,他伸手拉回来,顺势把她压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的脸凑近她的:“我毛病犯了。”

    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想往后缩,却无路可退,只能把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什么毛病犯

    了?你……别靠我那么近……”

    顾未易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是想逗你玩儿的毛病。”

    末末噘着嘴想伸手去摸被弹的额头,哪知手一松开就被顾未易紧紧抓住,一着急就用另一只手去掰。顾未易笑着用一只手扣住她两只手:“你干吗那么紧张?”

    末末结巴得更厉害了:“我……哪有?你……你……你要干吗啦?”

    顾未易笑得恶劣:“我想亲你。”

    末末脸红,支吾着:“不要吧……”

    顾未易挑眉,脸都快贴到她鼻尖上了:“为什么不要?”

    末末被调戏得快疯了,想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却不可得,只得用力撇着头躲他的靠近:“你不是说我哭得很丑……”

    顾未易点着头表示同意:“是挺丑的,但自己女朋友,不嫌弃。”

    末末本能地转过头来想和他顶嘴,就转头的那一秒,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这是他们严格意义上的第三次接吻。第一次末末只觉得门牙痛;第二次末末惊魂未定;这一次,她脑子里转的东西可就多了。脑子里先是当年那个美学原理课上的老师一再强调的“艺术的空白”,她脑袋就真的配合地空白了好几秒;再来是那种奇妙的触感,他的嘴唇暖暖的软软的,有点像她小时候很爱吃的软米糕;然后是气息,他的味道很好闻,像妈妈洗好刚铺上的床单,带点洗衣粉的清香,带点阳光的味道,带点家的温暖。

    顾未

    易放开末末的时候,她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他的脸其实也涨得通红,但还是要装出很权威很经验老到的样子叹着气:“唉,你就不懂得要换气么?”

    “……”

    大清早,司徒末就砰砰地瞎敲门,敲得顾未易火冒三丈,昨晚帮着她做毕业纪念册做到两点,还耗了半个来小时听她大小姐发牢骚骂公司创意部的人多目中无人,想的广告语有多雷人……这会儿才六点,他头沾枕头也才三个多小时,想慢性谋杀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末末敲了半天门都不见回应,说了一句“我进来了啊?”就拧开门进去了。顾未易躺在床上,被子蒙着头,直挺挺的像尸体。她走过去扯被子,他拉得死紧,俩人拉扯半天也只把顾未易的脑袋露出来,他一手拉着被子,一手盖着眼睛呻吟:“我的姑奶奶,你大清早的折腾我干吗啊?”

    末末去掰他盖眼睛的手,哄他:“你起来嘛,我给你做早餐。”

    “不吃!”

    “我给你磨豆浆喝。”自从在家能做主了后她就把那碎尸机般的豆浆机给藏起来了。

    “不喝!”

    末末拉着他的手摇晃:“哎呦,你起来嘛……”

    顾未易被烦得受不了,腾一下坐起来,吼:“司徒末!你干吗啊!”

    末末呵呵笑,用手去梳开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你起来,我们打扫一下屋子吧,我今天约了梦露和虎妞来家里玩儿。”

    顾未易眯着眼睛哼唧:

    “你疯了啊,六点起来打扫屋子,你是接待国家元首吧?”

    末末还是呵呵乐:“这不是让你见我的亲友团嘛,给你正名啊。”

    顾未易歪着脑袋打瞌睡,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不是都见过了?”

    “那不一样,你出席的身份不一样。”末末解释了老半天也烦了,威胁道,“你到底起不起?不起我让她们别来了,以后也不用见了!”

    “起。”他揉着眼睛妥协,“她们几点来啊?”

    “约了十点。”

    “十点?”顾未易提高音调,“十点你六点起来准备?”

    末末看了眼手表:“哪是六点啊?都六点半了,我们得打扫房子,还要去买菜,还有做饭,他们一来就得给饭吃。”

    他无奈:“就不能出去吃吗?”

    末末拒绝得义正词严:“不行,我答应了给她们做饭吃。”

    他边下床边嘟哝:“对我你怎么没那么上心?还给做饭呢。”

    末末帮他叠着被子:“那哪能一样?我跟她们可是四年的革命感情,你还太嫩。”

    顾未易听着火大,一转身把她往床上压,鼻尖对鼻尖的:“你再说一次?”

    她赶紧求饶:“顾未易,我错了,你和我才是最坚韧的革命情感。”

    顾未易被她那小孬样逗笑:“再说几句好听的就放开你。”

    末末特配合:“顾大哥,顾大爷,顾祖宗,你让我起来呀,这样不好说话。”

    他可不配合:“小妞,不好说话就别说了,先给大爷笑一

    个?”

    末末被逗乐了,真的就傻乎乎地咧嘴笑,笑得可真是很傻很天真。

    他有点心跳加速,这大清早的送这么一女的到他床上,还笑得这么好看,重点还是他女朋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

    砰的一声!顾未易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末末莫名其妙,翻过身去看他躺地上揉屁股,不解地问:“你怎么突然蹦起来了?摔着了没?”

    末末在高处,她半个身体挂在床上趴着俯身看他,衣服的领口因为重力敞开着。顾未易在低处,视线不偏不倚地就探进她的衣领,风光明媚。

    末末连着问了两句“没事吧”都得不到回应,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自己,尖叫着跳起来:“色狼!”抽了个枕头往下砸,顾未易一偏身躲过了:“喂,我也不是故意的。”

    末末可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满屋子追着他打,直追得他求饶:“小妞,大爷错了,要不,大爷给你笑一个?”

    瞎折腾了半天,他们俩九点多才出门买菜,所以末末一路都在感叹自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到了菜市场也不省心,顾科学家在菜市场充分地发挥了严谨的科学精神,鱼要生命迹象最明显的,菜要残留化学药剂最少的,肉要纯天然不加防腐剂的,别问他怎么鉴别的,他眼睛一瞄,鼻子一闻,就知道了,完全是缉毒犬的水平。末末和他绕遍了菜市场才把做菜的材料买回来,回到家楼下就接到

    虎妞的电话,说是到公车站了,她把东西丢给顾未易就匆匆跑去车站接人。

    虎妞和梦露一进小区就咋咋呼呼的,嚷嚷着末末就算是给包养了也差不多这水平,所以让她赶紧把未来的诺贝尔得主定下来,一到激动之处虎妞还表示要去帮他们找定日子的师傅。听得末末实在是哭笑不得,只能警告她们进门后别乱说话,别把她塑造成恨嫁的饥渴妇女形象。

    哪知她们一进门就完全把末末的警告抛诸脑后,拼命地对着顾未易推销末末。刚开始还正儿八经地说着什么宜室宜家,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之类的,最后居然连“末末身材可好了,葫芦状的,前凸后翘,以后肯定会生,肯定能把孩子喂饱……”这类的话都出来了。末末听得冷汗直流,拉着顾未易躲进厨房做菜,丢她俩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

    末末边切着番茄边跟顾未易说:“她们就爱瞎说,你别听她们的。”

    顾未易认真地洗着菜,随口问:“哪句别听?”

    末末翻白眼:“哪句都别听!”

    他看着她坏笑:“经过我早上的鉴定,我觉得葫芦状那句不是瞎说的。”

    末末嘴角抽搐,强忍着把刀飞射过去的冲动,家里有客人,不宜制造血案。

    厨房里剑拔弩张,客厅里却闹得欢。

    虎妞和梦露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闹起来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两人开始互扔瓜子玩儿,越玩越兴奋

    ,尖叫着跳来跳去,瓜子在空中大把大把地飞来飞去。末末听着叫声凄厉,就出来看了一眼,这一眼没把她给吓晕过去,顾未易这厮严重洁癖,平时她把脚缩上沙发都会被他唠叨个没完,现在满大厅的瓜子,他该发多大的火呀?

    末末正操着心,一把瓜子砸在她脸上,又颗颗从她脑门儿滑落,散落在地。末末火了,冲过去也抓了一把瓜子,大叫一句“你们这俩小妖精!受死吧!”就冲着她俩满头满脸地砸,三人正满屋子追来追去闹得欢腾,梦露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厨房心虚地笑,末末和虎妞都转过头去看厨房,顾未易倚着厨房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末末看看他再回头看看满目疮痍的客厅,咽了咽口水正想说什么,顾未易走过来拎起她的衣领,对另外两人笑着说:“你们慢慢玩儿,她饭做一半就跑了,我带回厨房去接着劳动了。”

    梦露不在乎地挥着手:“带走带走,你这媳妇儿太剽悍了,我们都玩不过她。”

    顾未易抱拳:“大恩不言谢!”

    进了厨房,末末观察了好一会儿顾未易的表情,得出来的结论是:这厮没啥表情!她想着还是给解释一下吧,于是就说:“她们人来疯,待会儿会收拾干净的。”

    顾未易弹了一下她脑门:“让客人收拾,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末末蹭过去抱他手臂:“不生气啊

    ?洁癖没犯?”

    他又接着弹她脑门:“这不是见亲友团呢,我得好好表现呀,还等着她们给我正名呢,哪敢生气呀。”

    末末松开抱着他的手,跑得远远的:“得,那你好好表现,别老弹我额头,再弹我就傻了。”

    好不容易饭菜上了桌,梦露和虎妞吃得津津有味,指挥起顾未易来也是理直气壮的。倒是顾未易今天特别修身养性,让添饭就添饭,让买饮料就买饮料,让买扑克牌就买扑克牌,而且做啥都是带着笑容的,看得末末是目瞪口呆,这待遇她怎么就没享受过啊?

    顾未易出门买扑克牌,末末和梦露虎妞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聊天。

    “末末啊,我觉得顾未易挺不错的,至少比傅沛靠谱多了。”梦露边嗑瓜子边说。

    虎妞拿脚踹她:“这哪是挺不错啊?根本就是极品。”转过头去和末末商量,“不然我把我家的虎子跟你换换怎么样啊?”

    末末瞪她:“不用啊,我跟猫科动物处不来。”

    梦露插进来说:“末末,你真让他去美国啊?”

    末末被问到痛处,只能点头。

    梦露安慰:“也是啦,误人前途的事不能干,你顶多就等他两年呗,两年后你们就是经过考验的同林鸟,各自飞后还能兜回来,风吹雨打都不掉的。”

    虎妞露出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要我说啊,他这姿色,去到哪都是抢手货,你小心他被人抢。我觉得呀,还不如干脆把证

    领了,有空你就跟着去当陪读夫人算了。”

    末末和梦露对视一眼,无语。这只母老虎自从决定要走入婚姻的坟墓后就神神叨叨的,一天到晚恨不得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大家唱着军歌踢着正步昂首走进婚姻的战场。

    一伙人混着玩了一下午的扑克牌,玩弹耳朵来着。梦露和虎妞特不要脸,出猫出得光明正大,末末跳脚不干,但顾未易特气定神闲。果然一个下午下来,顾未易老赢,末末老输,梦露和虎妞不输不赢当陪客,在旁看末末被弹耳朵。

    吃过晚饭怕赶不上公车,她俩提出要走了。

    末末挽留不住,就和顾未易送她们到车站。

    临上车前虎妞对顾未易郑重地说:“你今天的表现我们相当满意,就正式把末末交给你了。而且,我们觉得你表现太好了,决定大方送你个小道消息,末末的耳朵特敏感,好好把握哈,再见!”说完两人拔腿就跑,末末追上去要揍人,硬是被顾未易摁住了。交友不慎大抵讲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六月一号,普天同庆的儿童节,末末却高兴不起来,主要是因为顾未易出国的时间定下来了,七月二十二号。也就是说,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二十一天了,扣除她上班的时间,他做实验的时间,她和他可能还没半个月能黏糊在一起呢。

    今天嘛,最近一直合作着项目的林直存林大明星要去孤儿院探望儿童,本

    来他们广告的拍摄进度卡得挺紧的,要挪出一天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人家要去做公益,这种事情属于兹事体大的那种,他们公司也不敢不放行,所以连着忙了好几天的末末和铁哥也因此被公益了那么一回,放了一天假。这种非周末的放假,末末向来是欢迎的,因为有种赚到了的感觉,如果恰巧顾未易也不用回学校做实验,那就是更是赚翻了的感觉。可惜的是,今天只赚到,没赚翻。

    顾未易本想着司徒末放假,就请个假在家陪陪她,反正他带着陆简诗做的那个实验已经接近尾声,哪知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刚好遇到教授在实验室,被训了一顿,几乎都上升到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高度了,他没法,只得答应一定手把手指导陆简诗到实验结束。

    顾未易上了公车,脑子里转的都是刚刚出门前司徒末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抱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噘着嘴说:“你能不能回来和我一起吃午饭?”

    末末从顾未易出门到现在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缩在沙发上发呆,最近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顾未易了。有事忙还好点,没事的时候想得入心入肺的。这迟来的热恋症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好,这样下去他去了美国她可怎么活?

    正胡思乱想着,门铃响了,末末抬了一下头,不想动,保不准又是莉莉姐送凉面凉皮之类的来了。她愤愤

    地诅咒着顾未易的烂桃花,门开了。

    顾未易推开门进来:“你在家干吗不开门啊?”

    末末有气无力地瞅他一眼:“落什么东西了?”

    顾未易看她那死气沉沉的样子,更是确信自己回来对了,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推着往房间走:“落下你了,快去换衣服。”

    末末边被推着走边回头问:“换衣服干吗?你今天不用做实验了啊?你要带我去玩啊?”

    顾未易听出她声音里的雀跃,有点内疚,揉揉她的脑袋说:“我请不到假,所以你和我一起去学校,中午我带你去吃我们学校附近的酸菜鱼。”

    末末还是高兴的,欢呼着给他一个拥抱然后蹦蹦跳跳跑进房间里去换衣服。

    顾未易笑着摇头,真是容易哄。

    末末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实验室,扫了一眼,又缩了回来。顾未易跟在她后面好笑地看着她贼一样的动作,敲了一下她脑袋:“进去啊。”

    末末眼睛闪着光问他:“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贼溜溜的眼睛一瞬间让他想到化学系养着的那些小白鼠,他笑着说:“可以,你待会儿还能见到同类呢。”说完就往里走。

    末末赶忙跟上,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气质美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暗自想,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同类?都是美女?她自己想着挺乐的,笑着扯扯顾未易的衣袖示意他介绍一下。

    “这是陆简诗,一起做实验的师妹。”

    顾未易指了一下白大褂女,拍了一下末末的头,对着陆简诗介绍,“这是司徒末,我女友。”

    末末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就腼腆地笑笑:“嗨。”

    陆简诗强抑下心头的慌乱,扯动嘴角:“嗨。”

    末末好奇地指着她身上的白大褂:“你们都得穿这个吗?你这样穿好有气质啊。”

    陆简诗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

    末末看她不是很想闲聊的样子,识趣地转回去跟顾未易说话:“你怎么没穿白袍呢?”

    顾未易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挑出其中的一把递给她:“门外有一排柜子,我柜子是311,这是钥匙,你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柜子里有书,你无聊了可以看。”

    末末颠颠地跑去开柜子,找出衣服,顺手翻了一下里面的书,她是有毛病了才会去看什么《半导体材料》《金属材料热处理》。

    回到实验室把衣服给顾未易,他换上衣服后对司徒末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做实验。”

    眼看着他要走进一间实验室,她拉住他:“那我要做什么?”

    “你在这里转转,那边养着小白鼠,你可以去跟它们玩。”顾未易指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我很快出来的,只是指导一下而已。”

    “哦。”末末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松开他的衣服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你要快一点哦。”

    陆简诗拿着试管的手微微颤抖着,最后实在

    忍不住心里的澎湃,问:“师兄,你女朋友好漂亮,以前怎么没见过?”

    顾未易拿着试管钳夹过她手里的试管,在酒精灯上转着烤了一圈,玻璃壁上出现了一层雾气,他指着上面的水汽说:“试管不干燥的话会影响实验的结果。”

    陆简诗点头,她以前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今天真是太反常。

    顾未易轻轻推开门,走近司徒末,她正俯着身子逗小白鼠说话。

    “你们也太倒霉了吧,这些科学家是不是没事就给你们喂毒啊?”

    “吱……吱……”

    “我想也是,你们下辈子投胎别当老鼠了,当猫多好啊。”

    “吱……吱……”

    “你们还想当老鼠?那当灰老鼠吧,别当白老鼠了,虽然没白的可爱,但至少不用被抓去做实验。”

    “吱……吱……”

    “对了,为什么全世界做实验都要用白老鼠啊?”

    “吱……吱……”

    “唉,问你们你们也不知道,当局者迷嘛。好无聊啊,我都无聊到跟你们说话了,搞得我多天真活泼灿烂似的。”

    顾未易这时才轻咳了一声,拉拉她脑后的马尾:“用白老鼠是因为白老鼠的基因比较接近人类基因,而且颜色纯,从外观上来观察实验的变化更明显。司徒末,你很幼稚。”

    末末头往后仰去看他:“你才幼稚呢,实验做完了吗?可以去吃酸菜鱼了吗?”

    他把她的马尾在手指上绕了一圈,轻轻扯着:“没,我出来看你

    和老鼠一家亲。”

    末末噘嘴瞪他:“别拉我头发,我有造型的。”

    顾未易不肯放开:“就这样还造型呢?”

    她伸过手想扯回自己的头发,他就是不放手,她改用迂回政策:“哎,会痛啦。”

    陆简诗出神地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外面打闹着的两人:他拉她的辫子,她噘着嘴瞪他想拉回,他不放。然后她可怜兮兮地说了什么,他就笑了,放开她的头发还亲昵地揉着她的头。

    陆简诗突然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挺陌生的,也不是说平时他不笑,只是他的笑常常是带着客气和疏离的,不像现在,单纯的笑,不带任何敷衍。

    顾未易再一次回到实验室,发现这个师妹在发呆,叫了她两声都没回答,实验本来就是讲求细心精确,他对她这样的态度很不满,口气很不好:“陆简诗,你如果今天没有状态就别做了。”

    陆简诗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啊?”

    顾未易指着她手里明显剂量过多的染色剂:“做实验的时候如果状态不好就干脆别做,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他可是牺牲陪女朋友的时间来指导她做实验的。

    陆简诗被他严厉的口气吓了一跳,喃喃着道歉:“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顾未易点点头:“染色剂的剂量减一半,上色的时候注意ph值。”

    司徒末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到实验室门推开的声音,抬头,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顾未易

    面无表情,但从他紧绷的腮帮子她还是可以猜到他在生气,陆简诗抿着嘴,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末末受不了他们怪异的气氛,自动招呼着:“实验做完了吗?”

    顾未易摇头:“不做了,我们去吃饭吧。”

    末末:“为什么不做了?”

    陆简诗小声地插嘴:“我打破了快染色成功的胶体。对不起。”

    顾未易冷淡地看她一眼:“下午也别做了,什么时候状态好了什么时候做。”

    末末掐了一下他的腰:“小师妹,你别难过,他不是那个意思。”

    顾未易瞪她一眼,脸上写着:我就是那个意思。

    末末才不管他,笑眯眯地对陆简诗说:“你该不会是被他吓到了才没做好吧?不然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了解多一点就不会怕了,我们要去吃酸菜鱼,你喜不喜欢吃啊?”

    陆简诗被她的热情唬得一愣一愣:“嗯,喜欢吃。”

    “那就一起去吧。”末末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顾未易心里叹一口气,没见过这么爱管闲事的。

    顾未易带她们去吃的酸菜鱼果然好吃,鱼肉滑嫩,酸菜酸得刚刚好,辣度也是刚刚好,反正吃得末末是心花怒放,到后来顾未易不得不拿掉她的筷子以阻止她把自己撑死。

    陆简诗没吃多少东西,她本来食量就不大,加上他们碍眼的动作,就更吃不下了。平心而论,他们的动作没时下流行的情侣那么的亲密,不知情的人顶多认为他们是

    朋友。但陆简诗知情,她看得到顾未易偏头和司徒末讲话时温柔的表情;看得到他拿着筷子敲她碗边说别吃那么多时脸上的无可奈何;看得到他拿着纸巾拭去她洒在桌面上的汤汁时认命的苦笑……

    陆简诗放下筷子:“呃……司徒末?你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末末摇头:“不是,我g大的。”

    陆简诗接着问:“那你们是高中同学吗?”

    末末还是摇头:“不是,我是傅沛的高中同学,傅沛你认识吧?”

    陆简诗点头。傅沛,理工学院鼎鼎大名的负心汉,据说被他辜负过的女人在民间组成了一个“女人要自强社”,专门用来宣传他的爱情劣迹的,而且还出了一本小册子叫《见招拆招》,用来拆穿他的恋爱诡计。

    末末看陆简诗的表情莫测,试探地问:“看来你听过他不少的丰功伟绩?”

    陆简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把自强社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笑得直捶桌子说你们学校的女生太有才华了。

    顾未易摇着头说:“司徒末,你是白痴啊,这都信?”

    末末还在笑:“你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他的前女友们到处宣传他的花心事迹,没想到……哈哈……大学都发展成官方组织了……哈哈……大学生果然比较有文化啊……哈哈……哎哟……笑得我肚子痛……”

    顾未易翻白眼:“你笑得太夸张了。”

    末末咽了口口水止住笑,很严肃地说

    :“我想到一句话——人人得而诛之。”

    顾未易曲起手指来敲了一下她额头:“就会幸灾乐祸。”

    她揉着额头抱怨:“你老敲我额头。”

    他笑着凑近她,帮着去揉:“我看看,好,下次敲别的地方。”

    陆简诗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服,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西游记》: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了个圈圈,让师傅和师弟们躲进去,所有试图接近他们的妖怪只要一靠近圈圈就会被弹出去。陆简诗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弹出去了,而且是一屁股跌在地上,痛彻心扉。

    吃完饭,顾未易问陆简诗:“下午的实验还做不做?”

    陆简诗看向司徒末:她站在顾未易左侧,拇指和食指捏住他上衣的下摆。很下意识的动作,却看得陆简诗鼻子一酸,吞下涌到喉咙的哽咽,说:“我有点不是很舒服,下午的实验还是不做了吧?”

    顾未易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

    司徒末有点担忧地看着她:“你自己回去可以吗?还是我们送你回去?”

    陆简诗摇头:“不用了,我没事,大概是消化不良,走走就好。”

    司徒末:“那好吧,你小心点。”

    陆简诗站在原地看他们走远,今天的风有点大,顾未易白色的上衣被风吹得鼓鼓的,司徒末拉着他的衣服,一起向前走。然后他转过来跟她说了什么,她松手去捶他,他箍住她的脖子,半搂半拖地拽着她往前走。

    他们的表情都是幸福的,即使恼怒,也是幸福的。

    陆简诗突然间憎恨起自己1.0的视力来。

    司徒末被顾未易夹在手臂和胸膛之间拖着走,嘴巴噘得高高的,还在为他之前说的话闹别扭。他们走出陆简诗视线后她就乐滋滋地问他:“你之前说实验室里有我的同类,是说陆简诗吗?其实我是不觉得我们有哪里相似,她比较走气质路线,我比较走青春活泼可爱路线。”

    顾未易睨了她一眼,“我说的同类是白老鼠,你们都有贼溜溜的眼睛。”

    一盆冷水就这么浇下来,真想咬死他。

    顾未易看她的嘴都噘得可以吊油瓶了,才笑着捏捏她的脸说:“瞧这嘴噘的,我可没有要亲你。”

    末末瞥他一眼:“离我远点。”

    顾未易真的就放开她,自己往前走,留末末一个人傻在原地。他走了五六步,回头看她,然后笑着小跑回来:“离得够远了吧,现在回来了。”

    末末呆了一呆,回过神了却一点都不领他的幽默,反而更是火冒三丈:“你有毛病是吧……”真的火大了她反而语塞,一时不知道要怎么骂他,干脆转身径自往相反方向走。

    作为一名不是很解风情的男性,顾未易试图用科学的眼光来分析她突然生气掉头走掉的原因,最终无果,只得怏怏追上去,拉住她:“怎么了?”

    末末挥开他的手,不说话。

    顾未易难得的好脾气,哄着她:“好啦,

    别生气了。”

    他好声好气地跟她讲话,她气就消了,而且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也不是很明白刚刚闹的是什么脾气,大概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恼火吧。

    她重新挽上他的手:“那下午你带我去哪玩儿?今天儿童节耶。”

    顾未易对于她像雾像雨又像风的脾气相当无奈,叹口气说:“你还小啊?”

    末末郑重地点头:“对,我还小。”

    他揽过她的肩膀:“走,去玩具城给你买礼物。”

    末末假装兴奋地欢呼:“哦耶!gogogo!”

    末末以为顾未易只是随便说说逗她玩的,等到两人真的站在玩具城门口仰望着“玩具城”这三个杀千刀的大字时,末末才意识到,他玩真的,真把她当儿童了。

    “走啊。我给你买芭比娃娃。”顾未易牵起她的手要往里走。

    末末立着不动:“不要啦,好丢脸啊,我都多大了。”

    顾未易似笑非笑:“刚刚是你自己说好的啊。”

    “我后悔了。”

    “哪里会丢脸?顶多人家以为我们来帮孩子挑礼物。”

    末末瞪他:“哪来的孩子?”

    “生就有了。”

    末末悄悄脸红:“要生自己生,谁要和你生?”

    “我又没说要和你生。”眼看末末又要翻脸,顾未易赶紧涎皮赖脸地凑过去,“孩子他妈,你说给咱娃买点什么好?”

    末末还没来得及板起脸就被他逗笑了:“买把关刀,我教他弑父。”

    “最毒妇人心啊。”

    “顾哥哥。

    ”

    耳边传来小孩稚嫩的叫声,顾未易和末末同时转头,没看清楚来人,一晃眼间一个肉球扑进了顾未易和末末中间,他们低下头,只见小光紧紧抱着顾未易的腿,不停地叫:“顾哥哥……”

    顾未易蹲下来:“小光,你怎么在这里?妈妈呢?”

    末末视线环绕了四周一圈,对上了莉莉姐的眼睛,呃,突然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莉莉姐摇摆着她妖娆的身子走近他们:“小顾,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未易站起来,一只手牵着小光:“路过,你们来买儿童节礼物吗?”

    小光摇着小手:“妈妈说要给我买机器人,顾哥哥,你帮我挑好不好?”

    从头到尾都被当成摆设的末末看看顾未易牵着小光的手,再看看自己空着的手,特别的不是滋味,儿童节还得跟小孩争风吃醋?

    顾未易看一眼末末,抱歉地对小光说:“对不起,顾哥哥跟司徒姐姐有事,不能陪你挑玩具了,你们买了下次给我看好不好?”

    小光抱着他的腿不放:“不要不要,顾哥哥你帮我挑嘛。”

    莉莉姐说:“小光,不要缠着顾哥哥,人家要陪女朋友,没空陪你。”

    不知为什么,她的口气在末末听来不像是劝导,反而像是凉凉的煽动。

    果然小光抱得更紧了,还忙里偷闲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末:“你这么大的人还要人陪,羞羞脸。”

    末末哭笑不得,忍不住顶了一句:

    “你男生抱男生,更羞羞脸。”

    顾未易闻言愣了一下,她的反击还真是停留在幼稚园的水平啊。

    小光放开顾未易的腿,说:“我现在没抱了,所以你羞羞脸。”

    顾未易和末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丢下一句“拜拜”,然后顾未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末末的手,狂奔。

    跑过一条街,两人停下来,看着对方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大笑。

    末末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顾未易,你少招惹点烂桃花吧,我顶不住了。”

    顾未易很无奈:“我哪有?”

    末末:“你就有!那现在怎么办?去哪里?”

    顾未易帮她拨好颊边垂下来的几根头发:“回家?”

    末末想不出更好的去处,只好点头。

    于是两人兜了半天找到车站,上了车,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人不多,但这里离家挺远的,少说二十几站。顾未易靠窗坐着,末末靠他肩膀上打瞌睡。午间三四点的阳光,有点晒,末末睡了醒,醒了睡,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顾未易的手轻搭在她额头上,手掌张开,替她挡着阳光。她好像迷迷糊糊地跟他说了句“谢谢,有你真好。”好像……他闻言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

    是说了,还是没说?

    是吻了,还是没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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