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疗养院发生的事情，裴冀阳都看在眼里。

    当时他就站在人群后面，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冲过去护着周心诺，质问周玉成。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们失联了这么多年，他又什么资格去为她鸣不平？

    他站在她面前帮她，她会接受么？

    坐在轿车里的裴冀阳自嘲地勾了勾唇，他还真是个废物。

    看着不远处用力地蹬着自行车的周心诺，裴冀阳十分心疼。

    为了运转周家剪纸艺术中心，筹钱给奶奶治病，她奔波于各个岗位，瘦弱的肩膀扛着这么多责任，很累吧？

    她有多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

    过了这么多年，他脑子里还刻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

    再和此时的她对比，仿佛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这份成长中要承担的责任和代价，裴冀阳都不敢去想象。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周心诺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确切地说，她是不是午饭也没来得及吃？

    回徐州的这两天，他亲眼看着她每天三点一线的奔波……裴冀阳轻叹了一声，内心萦绕着一种无力感。

    眼见着周心诺从周家剪纸艺术中心拎出来一个编织手提包，放在自行车上，又骑着车往夜市的方向赶去，裴冀阳也跟上了。

    ……

    周心诺总觉得有些心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忘记了，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她停好自行车，提着编织袋，走到自己的摊位。

    将便捷式的台灯打开，然后在折叠桌上铺一层席子，又盖上了一层简单的桌布，这才开始往上面摆放自己的剪纸作品。

    她今天赶时间来，带的东西并不多，来逛夜市的人不少，但是在她的摊子前停留的并不多。

    不过她带了剪刀和纸张，一边剪纸一边热情地吆喝，“大家来看看剪纸啊，可以贴窗花，贴在衣柜上，门上，或者书皮上都可以的。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剪出来。”

    周心诺不怯场，声音也比较甜，很多年轻人都被吸引过来。

    “呦，剪纸啊，这东西还卖？会拿剪刀的，就会剪纸吧。”

    “这东西也能赚钱？那对小牛，多少钱啊？”

    周心诺笑着将小牛递过去，“10块钱一对，是我刚刚剪出来的，是十字对折组合纹样的剪纸技法，我自己设计的，你看看，牛年红红火火，发大财，这要是贴在家里，多喜气。”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这对小牛剪纸上，肯定能卖出去。

    可对方却比了个手势，“5块，行不行？”

    周心诺愣住了，“5块钱？”

    10块钱还是因为她想赶紧开张才说的这个价格，本来应该卖15块钱的，这可是她精心设计的，而且她还做了别的设计，小牛的耳朵和那里是亮点，贴在白色的墙上更好看。

    “我放在宿舍里，我一个学生没多少钱，就5块钱吧，行不行？”

    年轻小伙身边同行的人也帮他讲价，“哎呀5块钱还不行啊，他这是喜欢，要是你白送我，我都不要呢，贴哪儿啊，多俗气。”

    “不卖我们就走了。”

    “你卖给我吧，我回去贴着好看，别的同学还会来买的。”

    周心诺叹了一声，“行，拿走吧，我刚开张，这是我第一单生意。”

    那年轻人乐了，“谢谢美女姐姐，生意兴隆，再给我先剪两张呗。”

    周心诺婉言拒绝了，“不好意思啊，这个价我只能卖你一次。”

    夜市摆摊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左右，她三个小时要是能卖出去10份就行，赚够100块钱就收工，好赶回去收拾剪纸艺术中心的地面，明天周末了，过去参观的学生肯定不少，她不能耽误那边的工作。

    可没想到这几个学生不依不饶了。

    一直挡在周心诺的摊子前，嚷嚷着非要让周心诺再剪五份。

    周心诺不想再跟他们磨嘴皮子，正打算去找夜市的保安时，一个瘦高个子的男孩走了过来。

    他眼神冷傲，“干什么了？是买东西还是抢东西？你们哪个学校的？”

    那几个年轻学生见瘦高个不好惹，相互给了个眼色，就离开了。

    还没走远，他们的对话就飘了过来。

    “哎呀就买了一对，可惜了，这要是加工下，我卖20块钱，班里能不能有人买？”

    “都怪那个男的，还给她100块钱，哼，我要不是怕在外面惹事还得请家长，我肯定跟他硬碰硬。”

    周心诺抬头看向瘦高个，笑着开口，“汪禹，谢谢你啊。”

    汪禹笑着挠挠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腼腆，和刚刚吓唬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红钞票，递给周心诺，“周姐，上次剪的那个《长寿如意》，我奶奶挺喜欢的，她过生日的时候，我装饰屋子里，好多亲戚来的时候还问过，我想麻烦你再给我剪两个喜字，我有个亲戚家的表姐要订婚了，她特意跟我说想买两个。“

    周心诺伸手推开了他递来的钱，“100太多了，用不了的，你给我50就行。”

    汪禹笑了，“周姐，摆摊卖东西还有嫌钱多的？你上次剪的《长寿如意》还没收我钱呢，今天一起啦，我听说现在定制什么东西都很贵的，你这收得也太便宜了。”

    周心诺：“我这没什么成本。”

    汪禹又把钱递了过来，直接放到了周心诺的收款的小箱子边上，“还搭着功夫呢，我听说上次你给我剪的那个《长寿如意》，要一个多小时呢？”

    周心诺点头：“恩，你说是汪奶奶过寿，我重新画了个图，才又去剪地，设计的时候推翻了两种，然后剪出来贴裱起来的。”

    “那你看，贴裱的也是钱啊，下次我自己贴裱就行，你别再赔钱，这要是让我们导员知道了，飞拿着教鞭追着我打。”

    “噗。”周心诺笑着摇头，“你说盛飞？他不会的。”

    “我们导员说过来你这儿买东西可以，但是不能让你亏钱，周老师，你和我们导员……是男女朋友么？”

    提起这个，汪禹还有点不自在，他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周心诺倒是被他的问题逗乐了，她抬头睨了一眼汪禹，嘴边噙着一抹笑，“不是，我们是好朋友，谁让你来问的？”

    汪禹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这个，哈哈哈，不能说。”

    见周心诺看着他，他马上转移话题，“周姐，对面一直有人在往这边看，你认识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