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诺骑着自行车焦急地往南开区安心疗养院赶去。
自从前年爷爷周爱国病逝后，奶奶于凤芝也病倒了。
奶奶本来血压都不好，又检查出了冠心病。
年初的时候她们还一起住在周家剪纸艺术中心的二楼，三月份的时候二叔周玉成因为想卖房子的事情上门找茬，奶奶着急劝架，下楼多迈了两个台阶，一脚踩空摔倒了。
被送进医院后发现左胳膊骨折了，不得不做手术。
住院的一切费用都是周心诺缴的。
周心诺大学是在本地读的，学的绘画专业。
她大学毕业那年还在找工作的时候，爷爷就突发脑溢血住院了。
爷爷倒下后，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她接手了周家剪纸艺术中心。
进入学校教孩子们剪纸，再找了些其他的兼职，维持着生活。
而奶奶……因为身子骨不好，在她的劝说下，住进了疗养院。
只有周末和节假日的时候，才会被允许回家住个一两天。
这不，明天就是周末了，老太太在疗养院呆够了想跟她商量着回家，没想到她二叔又过去闹了。
周心诺接到电话，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四十多分钟之后，来到了安心疗养院。
她呼哧带喘地跑进奶奶所住的楼层时，发现奶奶的病房门口挤满了人。
走过去，她就听到了奶奶的哭声，和二叔的谩骂声。
“你哭什么哭，演戏给谁看啊？我爹可死了，看不见，你跟我哭也哭不着，谁让你们那么偏心。”
“我问你，那房子为什么不留给我家，不给我也就算了，那也得给周叙吧，凭啥给周心诺啊，她一个女孩子家的找对象都不愁，我儿子以后还得娶媳妇生孩子了。”
“我大哥在的时候，你们就胳膊肘偏向他，他死了，就心疼周心诺，那是个白眼狼啊，我今天去找她的时候，好言好语地劝她，她不听，还报警要抓我，呵呵，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心诺听不下去了，拨开人群，走进了病房内。
病房是二人间，有一道帘子隔开，里面的病人不在，但是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
倒是奶奶于凤芝这边，床上被水泼湿了，陶瓷杯子被摔成了碎片，一些水果也都滚落在地上。
抬眼望去，奶奶于凤芝被周玉成扯着胳膊，她花白的头发难掩岁月的刻痕，憔悴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看到周心诺过来，她赶紧开口，“心诺啊，你可算来了……”
“奶奶。”周心诺过来，一把拍掉周玉成的手，将奶奶拉到自己的身边，“您没事儿吧？”
她一边给奶奶擦眼泪，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周玉成的动向。
有护士过来扶着老太太坐到一边。
她才冷着一张脸质问周玉成，“您又来这儿闹什么？三天两头，没完没了？”
周玉成一看到周心诺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到白天在剪纸艺术中心吃瘪过，他伸手就去戳周心诺的脑门，“死丫头，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就说你大学读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接手老爷子的工作了，原来是惦记着那边的房子啊。”
“看着一天没啥心眼的，竟然这么会算计，我以前是看走眼了啊，小白眼狼。”
周心诺冷着脸看着周玉成，“警察在我那边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对峙，就知道欺软怕硬，再说点难听的话往人身上扎刀子，爷爷为什么没有让你学习剪纸，传承剪纸艺术，这不就明摆着了。”
周玉成瞪了瞪眼睛，“你这话啥意思，你说我心术不正是吧，你这丫头你欠打吧？真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一个样。”
老太太于凤芝坐不住了，被护士扶着来到周玉成面前，哑声道：“玉成啊，嘴上积点德吧，你这孩子不怎么了，钱就那么重要？那房子可是你爷爷留下来的，还有你爸，可是在天上看着你了。”
相依为命数十年的老伴儿去世时对她来说是一种灭顶的灾难，而看到儿子为了钱和孙女争家产，还撕破脸到了这个程度，老太太心里更是痛苦。
她捶着心口的位置，唉声唉气的。
周玉成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老母亲，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
他轻嗤了一声，“我爸要是能看到，估计得后悔为什么干了一辈子的剪纸艺术中心，也没得好报，还有我爷爷，呵呵，我爷爷估计也后悔呢，咱们家那栋房子，要不是弄剪纸艺术中心，开个快消品店，那咱家都是富翁了，何苦愁生计啊。”
“钱，你脑子里都是钱，钱就比亲情都重要？”
“妈，你都快八十岁了吧，问这种问题也太白痴了，钱不重要？你知道你做手术花了多少钱了？你这家你疗养院每个月要多少钱么？这个丫头为了给你凑这些钱，啥事儿都干了，你还有脸问钱重不重要？”
“周玉成！”
周心诺急了喊了他的大名。
周玉成本来还笑的开怀，被这么一喊，脸又拉了下来，“你喊我啥？你再给我喊一遍我非替你死去的爹教训教训你！”
周心诺上前一步，扯住了周玉成的衣领，“看在你是我二叔的份儿上，我一直忍让你，你骂我，我可以忍受，你再敢提我妈和我奶奶，你试试看！”
周玉成被周心诺眼底的狠意看愣住了。
这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侄女了。
印象里的周心诺，圆圆的脸蛋，眼睛亮亮的，每次看到他都甜甜地喊一声二叔，看到他买来好东西还会把大眼睛笑成月牙状。
而现在……
安保人员听到举报赶了过来。
周玉成还没来得及再放狠话，就被赶出去了。
老太太于凤芝坐在床尾处抹着眼泪，哭的肩膀都在抖。
“作孽啊，你二叔以前不这样的，诺诺，奶奶拖累你了，为了我花了那么多钱，你那好好的工作也没有了，还得去兼职……”
周心诺蹲在老太太身边，哄着她，“奶奶，不说这个，一家子有什么拖累的，我能长到这么大，还不是您和我爷爷的功劳？别哭了，您这么哭我心里难受。”
“您别多想啊，您现在是我心里最大的依靠了，别听我二叔乱讲，我不会让她把房子卖掉的，那里还是剪纸艺术中心，我爷爷的嘱托我不会忘的。”
老太太哭了一会儿累了，也不折腾回艺术中心住了。
她现在走路都不方便，还要拄着拐杖，回去也是给周心诺添麻烦。
周心诺安抚好奶奶后，又去夜市兼职摆摊了。
出了疗养院她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远远的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