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嘉进入最后试镜的消息, 令虞璨大为激动振奋，仿佛看到了未来漫天的小钱钱在向她招手。

    除了让他在剧本原著，角色方面下足工夫, 虞璨还利用公司的资源人脉, 联系了几位专业人士和退休刑警。让周允嘉去亲身学习一下相关知识，旁观他们的工作, 更加了解贴近角色, 甚至包括见到真实的死者尸体。

    当然在此之前是要签订相关保密条例的。

    那天下午, 虞璨在外面的车里边玩手机边等着, 周允嘉刚一出来就对着垃圾桶吐得一塌糊涂, 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好吧, 季霄这个角色一开始的恐血症，也不用演了。

    “怎么样？”虞璨有点坑到自家艺人的心虚, 她安排的这演员体验生活会不会太真实了点。说不定人家剧组拍摄做的现场道具还没这么逼真呢。

    虞璨小心温柔又是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背，“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允嘉脸色惨白, 但仍摇了摇头，声音飘忽虚弱道, “没事, 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回头虞璨让助理去买了杯奶茶，还叮嘱道多放点料，比如红豆，给周允嘉补补元气。

    周允嘉觉得胃有些不舒服, 但还是喝完了那杯甜的发腻的奶茶，垫一垫肚子。

    最后试镜那天，虞璨带着艺人一早就赶到现场了。经过上一轮的大量筛选后, 候选的艺人包括周允嘉在内只有三人。

    郑乔，还有那天坐在旁边的富二代卫霖, 还是开着玛莎拉蒂来的。

    “周允嘉，好久不见啊。”郑乔面带微笑，主动过来打了声招呼，“没想到你也来试镜《追凶》啊。”

    之前他们在《不能说的秘密》综艺里有过接触，那时郑乔还担任主咖，周允嘉只是客串。也才几个月的时间，两人就出现在竞争同一角色的现场了。

    娱乐圈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同样是差不多时候播出的剧，郑乔那部在芒果台的上星剧却是不温不火，连播完都没多少人关注，自然对担当主演的郑乔没有任何加成。

    虞璨在娱乐圈混得时间不算长，但见过的在镜头下和镜头前有两个面孔的艺人不在少数。郑乔可以说是其中比较高明的，除了最初见面那会因为周允嘉还是个小透明的冷淡无视态度。之后就和其他人无异了，寒暄客气起来好像他们一开始关系很好似的。

    人前带笑，背后捅刀子，这种人最值得警惕。

    《星月传说》刚火那会机场黑热搜的事情，就是郑乔的手笔。虞璨在公司一上位之后，就利用星娱的资源暗地里查到了。

    虞璨虽不知道周允嘉是哪里得罪了他，但也就归结到他心胸狭窄上去了。

    郑乔作出一副关系熟稔的样子，非常自然地道，“你在星娱应该不缺戏拍吧，你最近又那么火，星娱应该会很重视你才对。”

    刚红的流量艺人，通常是会被公司赶着接戏，尽可能地压榨价值，不放过流量变现的机会。出现轧戏的情况不少见，但《追凶》的导演聂导，可是圈内出了名的最讨厌年轻艺人轧戏的。

    但郑乔哪里知道星娱内部的情况，虞璨这个经纪人对手下艺人的各项事务有着完全的掌控权，公司也别想越过她给周允嘉接戏。

    虞璨面带微笑道，“能和聂导合作，应该是每一个艺人希望得到的机会，正好赶上周允嘉空档，我也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戏，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出于不希望周允嘉与这种人过多接触，免得不小心踩了坑，在周允嘉微微点头致意打过招呼后，虞璨就从包里拿出了剧本笔记，让他再多做准备一下。

    不过一个眨眼，周允嘉就心领神会，接过笔记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郑乔心底露出一丝讥讽，他已将这个角色视为囊中之物，任凭周允嘉做再多的努力也没什么用。

    等到了试镜时间，郑乔俊朗的面容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第一个先进去。

    富二代卫霖依旧拽拽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扫过虞璨和周允嘉的目光都透着同情和怜悯。

    试镜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紧，隐隐约约还有郑乔试戏的声音传出来。

    虞璨走过去，不带任何偏见的倾听，郑乔也是科班出身，台词念的还不错，声线饱满，感情充沛。

    ―

    这次试镜，虞璨作为经纪人也可以跟着一起进去旁观，但没什么发言权，进去后也就找个边上角落里的椅子坐着了。

    试镜的房间里还架着一台摄影集，这是用于将演员试戏的过程全部收录。

    聂导和宋编，还有副导演制片人等在简易的白色桌子后面坐成一排，但令人意外的是，视帝韩沉今天也在其列。

    这位可是年少成名，且多年来圈内风评不错，为人低调洁身自好，很少有传出什么八卦绯闻。平时也不上什么综艺真人秀，曝光度低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热度，凡是有作品出现都是大受欢迎，收视率的保证。

    但也因此比较爱惜自己的羽毛，挑选剧本很谨慎，如果不是《追凶》的剧本足够好，哪怕是聂导亲自上门，也不一定能让他答应。

    试戏很快就开始了，不同于上次，这回是临时给试戏剧本。

    周允嘉看了一下薄薄几页纸的剧本，正好就有季霄作为刑警支队实习生第一次旁观法医解剖尸体的片段。

    他眼神微垂不敢直视，险些要晕厥强装镇定的神情，和不断握紧颤抖的双手。

    尽管知道自己的恐血症早已写在档案上，别人都会知道，但季霄仍然下意识想要掩饰控制住不让自己露出丑态，这是一个天才的倔强。

    等到旁观‘法医解剖’结束，周允嘉独自走到卫生间，他才敢彻底放松，脸色发白，冷汗也从额头冒出，浑身虚弱四肢无力扶着墙壁坐在地上，但微微拧着的眉头又表现出他的极度洁癖。

    季霄就是这样一个不完美的天才。

    这一段的季霄没有台词，全靠肢体和神态表现他的心理。

    周允嘉的演绎给人浑然天成的真实感，哪怕细微的表情动作都做得很好，聂导在心中暗暗点头。

    最后一场戏，聂导来了个狠的，“周允嘉，你认真读过原著是吧。那结局部分揭露真相，季霄和陈玄的对峙的场面，你来一遍试试。”

    聂导又看向坐在旁边的韩沉，笑着道，“韩沉，帮个忙和他搭一下戏。”

    韩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配合地起身走到场上和周允嘉对戏。

    韩沉模仿着剧本和原著中，陈玄站在水库天台的场景，迅速地入戏，像是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平静的神情，“你来了。”

    韩沉微微笑了笑，“我就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发现，那个人应该会是你。”

    “队长，”周允嘉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没做任何动作，只薄唇抿紧，定定看着面前的师父兼前辈。

    一时间心绪复杂，眼圈一点点泛红，隐有泪光，这是向来自诩天才冷傲的他，几乎不会出现的样子，“跟我回去自首吧。”

    微微颤抖的声音下是压抑着的不平静，在发现自己最尊敬甚至崇拜的前辈黑暗的那一面时内心的挣扎痛苦。

    韩沉轻笑了一声，“我曾经跟你说过一句话，像我们这种当刑警时间久了，见到的人性残酷黑暗面也就多了，也会产生自我怀疑，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正义。其实一旦思考这个问题，就会开始陷入深渊，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身处于黑暗之中了。”

    “我曾以为警察手里握着的真相和法纪，后来才明白，是人命。”

    “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完美犯罪，但也不存在完美的警察。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在说出这句话时，韩沉脸上虽然还有着笑容，却是麻木，就像是见多了残忍的犯罪现场，众多凶案背后破碎的家庭。

    视帝不愧是视帝，哪怕只是试镜部分的一场小小对戏，融入进陈玄这个角色依旧是挥洒自如手到擒来。一番半对话半自白下来，已经将两人之间甚至包括整个房间的气场都牢牢控制住了。

    周允嘉个人的气势显得瞬间微弱了下去，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被压戏时，

    “但你不该忘记警察这个身份。”周允嘉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峙间的眼神交织，没有任何退缩，就像燃着坚定不灭的光，没有丝毫动摇与妥协，掷地有声道，“我们是警察。”

    “维护着法纪和正义，作为人民百姓的最后一道安全防线。”

    “我们不能退。”

    “如果连我们都身处黑暗，那么谁来维护光明。”

    季霄喜欢破案推理，智商高逻辑性强善于观察，甚至连天赋直觉都准得可怕，甚至他喜欢刺激肾上腺素的生活。在克服了诸如恐血症情商低等等性格生理缺陷之后，他就完美的拥有着一名优秀刑警所具备的各种素质。

    同时在这些之外他还有更坚持的东西――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