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璨原以为周允嘉的表现和当场众人的反响, 这个角色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两天后得到的剧组通知却是，周允嘉落选了。

    周允嘉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茫然和沮丧，但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对虞璨笑着道, “你不是还给我准备了另外两个剧本吗？”

    他倒是比虞璨还能接受得住现实的打击，不就是试戏失败了么, 就跟参加工作面试没通过一样。这次表现不好, 下次更加努力就好了。

    虞璨有些恍惚, 那个记忆中飞扬轻狂盛世凌人的偶像明星周允嘉, 影子似乎越来越淡, 在她面前的是真实耿直单纯, 偶尔脸皮薄会羞涩，却又很认真努力, 对她说的话全部都乖乖地点头应声的小天使周允嘉。

    前辈俞妍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虞璨作为经纪人的经验还是太浅，一个大项目从来都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更何况是季霄这种重要的角色，光是在选角阶段的竞争, 就牵扯到制作方、各路资本、艺人的团队方方面面的关系, 不是单纯凭实力就能上的。

    “我帮你找副导演打听了一下，季霄这个角色大概是就在郑乔和那个卫霖中选了。卫霖好像是掏钱投资的出品人塞进来参加试镜的。至于郑乔，应该是用更强的人脉关系搞定了导演和剧组方。其他人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虞璨睁大了眼睛，“一开始就是这样？！！”

    俞妍看着她一脸惊讶又沮丧的样子, 温声劝慰道，“你家周允嘉，在既没有后台背景又没有人脉关系的情况下, 进入最后试镜，已经很不错了。”

    虞璨瘪了瘪嘴, 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所以这其实是她这个经纪人的责任咯，不怪周允嘉的戏演不好，而是她没本事争取到这个中意的角色。

    俞妍又随意感叹了一句道，“说起来，那个郑乔进圈几年，部部都是上星剧，演技有是有，但就是不怎么红，圈内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资源咖。但究竟是谁这么照顾他，却少有人知道。”

    虞璨：“……”她还真知道这位‘金主’是谁。

    她抿了抿唇，问道，“那《追凶》角色大概要多久定下来啊。”

    俞妍说：“最多一两周吧。”

    也就《追凶》这样的大制作好班底才敢才开拍前筹备阶段慢慢磨，换个普通的小剧组早就迫不及待开了，怕拖时间拖资金。

    不管是郑乔还是卫霖，都是不可抗力因素，反正周允嘉是没戏了，还是早早放弃的好。现在就是再想着走捷径跑饭局拉人脉也来不及了。所以俞妍还是劝她，“你还是早些安排艺人试别的戏，尽快进组吧。”

    虞璨没说话，

    要是周允嘉凭实力输了，她也就认了，不丢人。

    她自己是知道这部戏的前景光明，但周允嘉是真心喜欢这个角色，熬夜读了原著翻来覆去琢磨角色不说还写了长达十二页的人物小传，为季霄这个角色设计了一系列的性格细节和动作动作，试镜的时候也是发挥超常水平。

    所以她不仅要挣扎，还要努力争取。

    ―

    对这个结果不满的还有那天参与选角的宋编剧，她在结束后还与周允嘉私下聊了不少关于季霄这个人物的话题，可以看得出他是下了工夫的，言之入物，而且与角色有比较强的共情心理。

    所以她也就更不理解这个试镜结果了，还到导演面前埋怨道，“为什么不要周允嘉，他试的戏不是挺好的么。”

    宋编剧和聂导也是多年的黄金搭档，加上她水平素来在圈内也是一流的，所以在聂导面前说话也能颇为肆无忌惮些。

    聂导揉了揉眉角，“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其实进入最后试镜的三人定位上思量很多。

    富二代卫霖是资方要求塞进来的，郑乔是制片人推荐的，而只有周允嘉是聂导和编剧满意的。尤其是宋编剧，她在改编原著上花费了很多心血，对于周允嘉在试镜中的演绎，也认为是最符合她心目中季霄的样子。

    但最后先被踢出局的却是周允嘉。

    宋编剧只是负责剧本，只想着挑最适合角色的演员。但聂导不同，他是导演要考虑顾及方方面面的问题，比如资方的态度，比如剧的发行平台等等。

    这些天光是参加的饭局就不下十个，全是冲着试镜角色来的。

    聂导其实算圈内少有的正派人了，但为了在娱乐圈生存也要适当圆融一些，对某些规则做出些妥协，才能让团队更好走下去，实现作品的更好呈现。

    这些聂导也不好全都告诉宋编剧。

    宋编剧很是不情愿地道，“反正我心目中的季白……”

    聂导假装没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心里斟酌着郑乔和卫霖之间选谁。前者背后的人脉关系，后者的资方，真是令人头大。但他还是比较倾向于郑乔。

    毕竟郑乔的演技总比卫霖那一点都不懂表演技巧的面瘫脸好多了。

    他还不想为五斗米折腰折得连自己的口碑都没了。

    ***

    傍晚，帝都三里屯城区一条老街，

    其中的一家亮着白炽灯的烧烤摊边，虞璨戴着鸭舌帽，还有墨镜口罩坐在路边小桌旁。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嘴角抽了抽，“我说，你怎么整得比我们还像狗仔啊？”

    虞璨拉了拉口罩，“这不是为了更像是特务秘密接头吗？”

    袁天风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外壳的U盘，递给虞璨，“你要的东西。”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会是未来令圈内明星大咖艺人团队闻风丧胆的第一狗仔呢。因为锤曝一线影星离婚出轨反转事件而一战成名，后来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年年都屡创业绩新高。

    虞璨和袁天风认识起初也是个巧合。

    那时她刚入圈不到半年，陪着谢梓然到处跑通告，有时候一录就要录到大半夜凌晨时分。

    她中间跑出去给谢梓然找热水喝，偶然发现大半夜翻墙摔下来倒在草丛里的袁天风，那时他满脸胡茬，样子十分落魄，看着都令人怀疑是进来偷窃的流浪汉。

    但虞璨还是很好心的帮他叫了救护车送去了医院，后来诊断腰椎骨折，躺了大半月就继续上工了。

    要不是他的名字叫袁天风，干的也是狗仔的活。

    虞璨真不敢相信这人会是未来圈内第一狗仔队的头目。因为实在是太惨了，平时啃的都是馒头矿泉水，还不是泡面，说是怕突发情况热泡面撒了，或者味道大引起注意。蹲过山头草丛，在寒冬酷暑的外面守过，在酒店楼道角落里睡觉，十天半月都没洗澡。

    不得不说，这年头干什么工作都需要敬业。

    虞璨有时碰见了，还会送瓶矿泉水聊几句什么的。起初也就抱着和未来狗仔大佬打好一下关系，以后少跟拍爆料她的艺人，后来认识认识着也就熟了。

    在虞璨被解约的时候，这家伙还给她发了条短信，说要不要考虑来他团队工作，干个后勤剪辑处理什么的.给出的待遇还不错，看来他的工作室已经有雏形了。

    看上去也是前途光明，但一想到狗仔比艺人还昼夜颠倒辛苦煎熬的生活，虞璨还是毅然拒绝了。

    撇开这些，私人交情还是不错的。袁天风啃着鸡翅，“这里面有照片有视频。”

    虞璨眼睛一亮，“厉害了老哥。”

    袁天风眉梢上扬，面带得意之色，“这算什么，我这边出两个人蹲了一段时间都搞定了。”

    对他现在的团队来说，的确是小活了，就蹲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虽说后来钓出了个二三线艺人的恋情瓜来，但和他刚跟拍完的某大导参加国际电影节全程摄影相比不算什么。

    结束了和袁天风的见面，回到公寓后，虞璨立刻打开了电脑，插上U盘。

    弹出的第一个文件就出现二十多张照片。

    照片里郑乔的脸依稀可见，虽然模糊但还是能确认是他。

    虞璨勾唇微微一笑。

    前段时间，虞璨不是查到了是郑乔在背后使手段买黑热搜吗？要不是她反应及时，可就是妥妥被坑了一把，连带着刚火的周允嘉星途上都要留下污点。

    虞璨可是暗暗在心里记着这笔账，琢磨着什么时候回敬一次。

    从照片到视频，其中关系一目了然。

    虞璨不仅咋舌，未来娱乐圈第一狗仔队，业务能力真不是盖的。她就提供了几个名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

    看完后虞璨就在微信上给袁天风转了笔账。有之前剧组红包加上公司的奖金和艺人提成，虞璨现在可是腰包鼓鼓的，花起钱来一点都不带虚的。

    对方很快也收下了，私人交情是交情，但他去蹲守跟拍的两个伙计也是要吃饭的。

    关上电脑后，虞璨开始思量着如何利用这个U盘里面的东西，原本她也就是想着坑郑乔一把，但现在倒是可以另作他用了。

    良久后她找前辈俞妍要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你好，我想和江繁姐见个面谈一谈，关于郑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