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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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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来得特别的突兀,两辆马车疾驰在山道间,粗重的轱辘在不算宽的林间道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车辙。

    打头的那辆马车外端坐一人,青灰色的袍子,头上带着斗笠,身上的蓑衣被大雨打得噼啪作响,雨水顺着蓑衣滚落,打湿了长衫的下摆。

    “大师兄。前面好像有个破庙。”司马翎抖了抖眉宇上的水珠,回身撩开车帘,朝里面喊了一声。

    车里坐着二人,一男一女,男的生得俊俏,女子面若桃花,眉眼精致,穿着******,袖口滚着金丝编云纹的短衫,下身配了一条鹅黄百褶长裙,端的是俏丽无双,艳丽逼人。

    欧阳毅皱了皱眉,抬手撩起车帘探头朝远处望,果然,不远处就有一个破败的城隍面。马车已经从扬州一路行了数日,人困马乏,如今又赶上了大雨,委实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般了。

    如此想着,欧阳毅朝司马翎点了点头。

    “好。”司马翎回身放下车辆,勒停了马车,翻身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后面跟着的马车前,“二师兄,咱们去前面的城隍庙歇脚。”

    后面的马车上也坐了个青年,年岁不大,二十多岁,脸上续了一团紫羊肝一样的大胡子,他虎着眼抬头朝远处看,皱了皱眉,似有不悦,但终是没有说出口,“嗯!”了一声,正了正头上的斗笠,慢悠悠的催动马车。

    司马翎抿了抿唇,快步跑回自己的马车,“架!”拉车的黄骠马吃疼,扬起四蹄拼了命的冲进越来越大的雨幕中。

    城隍庙不大,前后两个店,司马翎的马车一靠近,便见庙里飘出一阵阵香气,隐隐的火光在大殿里跳动。

    原来里面已经有人了。

    司马翎勒紧了缰绳,“嘶!”黄骠马嘶鸣了一声,司马翎连忙跳下马车,身后林白的马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两匹马打着鸣原地踏了好几步。

    “大师兄,到了,师妹,下车吧!”司马翎撩开车帘,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探出来,紧接着是一把青草绿的纸扇。

    鹅黄百褶裙探出一角,然后是素白的短靴,淡淡的茉莉香香弥漫着小小的一方天地,让人不由得抛却了对这阴雨天的憎恶,多了几分旖旎。

    江珊跳下马车,后面马车上的林白也大踏步的跑过来,高壮的身体如同半截黑塔,说起话来声如洪钟,震得江珊一皱眉。

    “师妹,我先去看看。”林白大嗓门招呼了一声,晃着高壮的身子往庙里冲。

    这庙荒废了好些年,门口的两扇大门塌了一半,虚掩着,里面有隐隐的火光照出来,在地上留了一片暗影。

    大概是方才林白的大嗓门惊动了庙里的人,里面的谈话声嘎然而止,林白皱了皱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推开那扇破烂的门板。

    “吱嘎嘎嘎!”门被推开,惊动了栖息在房梁上的老鼠,一阵兵荒马乱,沉年累月堆积的灰尘扑面而来,喷了林白一头一脸。

    “个老子。”林白咒骂一声,晃着脑袋冲进去,见到里面的一男一女时微微一愣。

    那少女也无甚特别,青色的襦裙,头上扎了个头包,一根木头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火光中,一张清秀的小脸带了几分不悦的瞪过来。

    林白哼了一声,视线却一直看着少女对面的年轻男子。俊美非凡,这大概是林白搜肠刮肚寻出来的最贴切的一个词了。

    白云山庄向来出俊男美女,师妹号称江湖第一美人,大师兄更是武林有名的四公子,可偏偏放在面前着颜色无边,却又淡然如水的男子身上,稍显逊色了许多。

    “唉,你谁啊?”花凉不悦的瘪瘪嘴,一边低头捡起刚刚被他冲进来时吓掉在地上的野兔腿儿,一边在嘴里嘟囔,“看吧看吧,可惜了,木头,你瞧?”举着刚啃了两口的野兔腿,哀怨的看着唐次。

    唐次温润的笑了笑,把手里的另一只兔子腿换给她,径自拿起帕子擦了擦那只刚刚掉在地上的兔子腿儿,慢条斯理的吃着。

    外面的雨稀稀拉拉的下着,一下下敲打着破旧的窗棂,司马翎和欧阳毅一左一右护着江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白傻大憨粗的对着庙里的一男一女发呆。

    “二师兄?”江珊收了伞,露出一张艳若桃花的脸,微敛的目光在对上唐次那张脸的时候,微微愣了愣,心中暗道,好俊的公子。

    欧阳毅接过江珊的伞,司马翎已经走到唐次的面前,双手抱拳,笑眯眯的说,“这个公子有礼了,我们是白云山庄的,路遇此地,避雨而来。”说着,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不大的庙宇里唯一的火堆上。

    唐次撩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司马翎讪讪的回头瞧了一眼欧阳毅,江珊已经款款走来,却是对着唐次道,“公子,这雨势大,庙里木材有限。”说着,目光落在花凉旁边堆着的一堆木材上。

    江珊打一进门就打量了庙里的情形,庙宇老旧,里面能用的东西真不多,木材都被里面的一男一女拾起来生火,他们若是想要驱寒,倒是要跟二人讨要一些木材了。

    虽然还是夏日,但山里风硬,一旦下起雨来,免不得要冷上几分,这寂寥肃冷的雨夜,多半是难熬的,更何况雨势这么大,刚刚下了马车的时候,身上也被淋了几许雨,如今站在庙里,偶尔一阵风吹过来,那些半湿不湿的衣衫贴在身上,真真是难熬的。

    唐次微微撩了撩眼皮子,扫了眼江珊,而后又很快的收回视线,继续啃手里的兔子腿儿。江珊自小便被爹娘,师兄弟宠爱着长大,即便是后来初入江湖,也多是被无数青年才俊倾慕万般,却还从没遇见过想唐次这样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男人,心里不免生起一些火气,本就艳若桃花的面上染了几分红润,当真是艳丽喜人,风姿妩媚的。她紧走两步,站到唐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娇叱道,“你这人是不会说话怎么的?”

    唐次皱了皱眉,微微错开身子,离她远了一些。这动作看在江珊眼里,却成了嫌弃,胸中怒火更盛,便又上前一步,刚欲开口,便见面前突然伸出一只黑黝黝的小手,对着她前胸抓了过来。

    “啊!”江珊惊呼一声,“蜣螂”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对着那只袭胸的黑手砍了过去。

    花凉不过是想要推开司马翎而已,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抽剑相对,吓得一愣,根本连收手都忘记里。

    那剑来得又快又疾,夹带着雷霆之势,眼看就要砍到她的手,斜地里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堪堪架住司马翎的剑。

    “师妹。”

    那人声音低沉,明明是如沐春风里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却生生多了几分寒意。

    花凉好半天才回过神儿,吓得连忙抽回手,抬头朝江珊身侧看去。

    呦!好一个个翩翩佳公子,确实担得起公子世无双的形容。

    “花凉。”唐次微微皱眉,伸手拽了花凉一把,把人拽回来,卸下篝火上架着的半只兔子用木棍串好塞进她手里。“吃吧,凉了不好吃了。”

    花凉脸一黑,把兔子塞回去,“你当我是猪啊!”

    唐次一笑,却是满室生辉,连着破旧的庙宇都显得金碧辉煌了些许。“猪可不吃兔子肉。”

    “你。”花凉叉腰,便做小茶壶,“木头,你说你是不是跟柳木生那流氓学坏了,怎么着学了油嘴滑舌?”

    唐次抿唇轻笑,“冤枉柳大人了。”

    “才没有。”花凉气哄哄坐下来,捡起木棍子捅了捅火堆,本已奄奄一息的火苗一下子窜起老高,差点烧到司马翎的裙摆,“我问你,临走时,你给柳木生留了什么?”

    “一封信。”

    “写了什么?”好端端的给柳木生留些信笺,“你说你们是不是狼狈为奸?”

    江珊心中怒火无处安放,只觉得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简直刺眼的很,扭身委屈的看了眼欧阳毅,“大师兄。”

    欧阳毅温润的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肩,上前两步,刚欲开口,花凉突然抬起头,脸上带了几分不悦,“你们三个大男人,进了庙里寻也不寻,瞧了我们的木材就要来分一杯羹,这世上总没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事儿。”这话说得有些刁钻,欧阳毅脸色微微一红,剩下的话,到真是说不出口了。

    花凉见他红了脸,俊俏的模样着实赏心悦目,不由得噗嗤一笑,指了指后面,“后面多得是木材。”

    欧阳毅红着脸看了林白和司马翎一眼,两人讪讪的互看一眼,一个会马车里取东西,一个颠颠的往后面的后殿跑。

    后殿里果然散落了不少的干木材,角落里还有不少稻草。司马翎赶忙把木材捡起来捆成小捆搬到前殿,林白也从外面进来了,怀里抱着几张毛毡子。

    “大师兄,马车都栓好了。”林白一边说,一边把毛毡子扑在地上,让江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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