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八千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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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虞恒去的时候刚毕业年龄还小,乡亲们为了表达尊重及感激。

    从幼童到老者,没有一个人叫她的全名,全都是称她虞老师。

    虞恒解释过不用,这样让她受不起。

    毕竟来这支教是有私心的,不如刘梅坦荡,可没人听进去,后来就作罢了。

    同样被称做刘老师的刘梅拍她的肩膀笑。

    显然她在虞恒没来时也挣扎过,但没成功。

    李月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不安和沉重的压力让她更安静了。

    一路上两人的交流不多,虞恒怕说多了让她更不自在,就没多打扰。

    支教的地区太偏远,交通实在不便,去的这四年里她都没回来过。

    因为信号原因和不想他们看见山区的贫瘠,平时连视频都打的少,多是电话。

    火车站的改动不大,她牵着李月的手,另一手拉着行李箱。

    李月就没有行李箱了,她也知道托运要钱,就自己扛着家里最干净但还是泛黄的麻袋。

    瘦小的身姿仿佛会很快被压趴下。

    那坚挺的脊背像她坚毅的眼神一样,对未来充满了热忱。

    虞恒去的那地方,穿好衣服太浪费,她也是极为朴素但胜在干净整洁。

    可李月这身破旧的衣服和看起来就脏的麻袋,把虞恒显得‘贵’了许多。

    两人这样的差异自然引得不少人眼光。

    有的还指点着,估计以为她们是家里待遇不同的姐妹。

    虞恒也没有在意,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把行李箱的拉杆拉至最长看向她。

    “把你的行李横放上来吧,扛着太重了。”

    李月有点不好意思地咬咬唇。“不用了虞老师,我的麻袋有些脏。”

    虞恒爱干净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哪怕在贫困山区她也总是白净的脸,整洁的衣服。

    村里旁有山泉,根本不缺水源。

    倒不是别人不爱干净,只是大部分时间要做农活,就不在意这些了。

    他们也知道,虞恒爱干净归爱干净,却不嫌弃他们脏,这不矛盾。

    果然,她无奈地催促着。“没事,湿布一擦就掉了。再说,这是你妈洗过的,脏什么脏。”

    为了让她上学,家里的饭菜极为清淡,李月因为营养不良身躯瘦小了些,肯定会觉得重。

    她还是不好意思。“没事的虞老师,都是衣物,不重。”

    衣物多了也会重,虞恒知道里面还有李家人让她带的蔬菜。

    没有能力送别的东西,这些日常蔬菜家里倒是有多余的。

    虞恒装作劳累地甩甩手腕。“要不你放上,然后你帮我拉着箱子吧。刚才睡觉压着胳膊了,手上没力气。”

    李月哪能不懂她的意思,看虞恒这么坚决,她就顺着这台阶下了。

    她第一次接触这些方便但她买不起的物品,肩和胳膊一轻的同时更坚定了好好学习赚大钱的想法。

    虞恒和父母早约好在哪等着,她看到人后不禁招着手小跑过去。“爸!妈!”

    两人没高尚到让唯一的孩子去深山里吃苦,当初知道虞恒报了偏远山区支教都不同意,可他们没劝住。

    四年前,她拉着行李箱和路峋一起离开。

    拥抱过后她再没回过头,就以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两人知道虞恒肯定哭了,怕回头一次便不舍一次。

    可也因为没回头,就显得格外决绝。

    她奋不顾身地奔向自己的爱情。

    那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多数不撞南墙不死心。坚信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三人抱了抱,还是虞丰先松开。

    他看向李月和蔼地笑着问。“这是小月吧。”

    虞恒向他们提过的。

    李月因为拘谨,笑的也不怎么好看。“叔叔好,阿姨好,我是李月。”

    蒋言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多乖的小姑娘。”

    虞丰接过了行李箱,看到上面的麻袋也明白了虞恒怎么让小姑娘拉着箱子。

    他还是闲聊般地笑骂虞恒。“看这个懒闺女,还让小月给你拉着箱子。”

    李月家里的人都不怎么开玩笑,一时以为这是责怪了,赶紧摆手又摇头地着急解释。

    “不是的叔叔,是我的袋子太重了。我知道虞老师不是不想拉,而是为我着想的,您别怪她。”

    她的这份紧张让蒋言挺心疼,一手拉一个孩子走出大厅。“没事,她爸逗她玩呢。咱不理他,老不正经。”

    虞恒还就撅着嘴转过身去。“爸你吓到她了。”

    虞丰无奈地笑笑。“好,我的错。小月别放心上,我确实是逗她玩的。”

    李月红着脸有些无措,对自己的过分认真有些紧张。“没……没事,是我的错。”

    虞丰在大饭店做厨师,工资不低,家里条件也不错。

    蒋言闲不住,女儿大了不在家,她也不愿意在家闲着,就在家附近的小饭店做的服务员。

    这些开在小区附近的小饭店工资给不了太高,要求自然就不高,都是找的中年人做服务员。

    虞恒走的这四年她一直在那做,直到听说虞恒要回来,才辞职不做。

    在a市买房子时家里还有一位老人,就买的三室一厅。

    老人走后房间空置许多年,现在李月要来正好用上了。

    虞丰在厨房做饭,蒋言和虞恒就帮着李月收拾行李。

    果然,她翻出了夹在衣服之间的蔬菜。

    虽然有柔软的衣服垫着,但因为这些天的挤压,还是蔫了些。

    她红着脸。“蒋姨,我家里穷,就给你们带了点青菜,别嫌弃。”

    蒋言接过珍视地先放在一边。“不嫌弃,就你这一袋菜我出去买要好些钱的。还没有你这纯天然,这可是好东西。”

    她也知道是安慰话,但多少也是好听话。

    母女两人帮着把她的衣服用衣撑都挂进衣柜里。

    放在麻袋里占地方,拿出来却只有几件,且都是洗得发旧了。

    这个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倒没有觉得丢脸。

    李月家人还给她带了一张家里补丁最少的床单。

    蒋言把这些床上用品早办好了,也就没用上她的。

    她看了眼那干净得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浅色崭新床品。

    压着眼泪,把头都快低进胸口里了,哽咽地说着谢谢。

    蒋言踩着虞恒搬来的梯子,把她袋子里的床单和厚棉袄放到衣柜最上面收好。

    “谢什么,家里多个人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厚衣服我先放起来,到时候变天了再拿下来。”

    “恩。”她点着头,又说了声谢谢。

    虞丰大厨师的手艺,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不用说。

    吃惯了清汤淡菜的李月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下筷了。

    只听老师说过,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有好工作,赚到钱顿顿吃肉。

    这些话是有诱惑力,可因为没体会过,就不好想像。

    现在她亲眼见识了外面大城市的交通发达,高楼大厦,霓虹灯和肉香。

    更觉得虞恒不止是给她学习的希望,还带她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她想拼命留下改变自己人生的世界。

    李月拘谨了些,但不作假,呆愣着被蒋言夹了块肉后就自己下筷了。

    期间虞丰问起李月上学的问题。

    虞恒犹豫后说了自己的想法。“小月高三上了一半。毕竟是来一个新地方,还是再上一遍高二吧,熟悉一下环境。”

    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李月还是轻轻摇头表明自己的心思。“谢谢虞老师,我成绩不错的,还是直接上高三吧,我可以的。”

    蒋言又给她夹了菜安慰着。“高三压力太大了。再加上新环境,要适应一阵的。”

    李月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虞叔蒋姨和虞老师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上学费钱。我暂时还不了你们,就只能少花些。

    我也不是逞能,我真的能跟上。我没那么脆弱,不会因为和别人成长环境不一样就心理上不舒服的。”

    一家人被她堵住了话,她有些抱歉地看了眼三人低了低头,却没让步。

    虞丰笑着打破气氛。“你们那的课程习题估计和a市的不一样,到时候问问学校的意见吧。

    咱们商量的再好,学校不乐意那也没办法不是。

    小月的意见我们也都听进去了,但咱还得看学校的意思,这个不急啊,先吃饭吃饭。”

    这次轮到李月被堵住话,乖乖地点头认了。

    虞恒收拾了饭桌,到客厅时听到李月房间的动静,应该是在摆她的书本。

    她像父母一样没进去打扰她,和两人一起坐到沙发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用眼神示意对方问。

    最后还是虞丰败下阵来。“那个……小虞啊,好久没听你提小路了,他是还想继续支医,暂时不回来吗?”

    以为路峋再也与她无关,但不知情的家人提起时,她还是一阵心酸。

    似乎又想起路峋对她和萧水的不同来。

    一开口就有了哭腔,虽然压抑着,可那是父母哪能听不出来。

    “我不要他了。”

    蒋言不悦地瞪着眼拍了虞丰一下,似乎忘了还是她让问的。

    赶紧坐到虞恒身边拍她的背。“好好好,不提他了。没事啊,咱阿恒不稀罕他。”

    被母亲一安慰,委屈的情绪就忍不住了。

    她的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到按在膝盖的手背上,也模糊了视线。“不要他了。”

    蒋言只有这一个女儿,当心肝似的疼,当年她非要跟着路峋去偏远山区她就嫌苦不让去。

    可是爱的深的人最先妥协,这话最该适用于亲情。

    她背地里哭了几次,虽然不忍还是坚持不过她。

    谁知道当年眼神里透着坚定和对未来无限向往的女儿,吃完苦回来还要流泪。

    看见女儿哭的难受,蒋言也疼在自身般抹抹泪安慰她。

    “回家了就不哭了,以后他们家的人咱都不稀罕,老虞你听见没。”

    她扭头瞪着虞丰,一副不能说不的样子。

    虞丰何尝不疼女儿,只是大男人不好意思像她一样过去抱抱女儿再轻声安慰。

    他摇头。“不来往了。”

    听他坚定的回应,蒋言回头继续轻拍虞恒的背。“好了,他姓路的咱都不理了,不想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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