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恒是第二天午休后交给池舒的。

    她看着传过来的图，皱着眉又有些好笑。“阿恒，那位作者虽然严格了些，但她真的没有让你把这一场景当宣传海报画的意思。”

    池舒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以前的虞恒在绘画方面确实优秀，而再优秀的一个人四年没有学习，必然是不进则退的。

    但四年后再次接触虞恒的作品，每一幅都是惊喜。

    没有四年未成长的生疏，反而有种时间沉淀下来的浓重感。

    像是进入到山海经里亲眼看到了妖兽化形耸立于丛林，能憾天动地。

    那四年里，虞恒也到镇上置办过衣物或者生活用品，在有网络的地方给池舒偶尔聊过视频。

    池舒知道她在画画，但都是铅笔简单的勾勒，都是山水草木。

    这也是池舒第一次看到虞恒画野性的生物。

    虞恒知道这是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要是海报，哪能这么快完成。”

    倒也是，池舒给那位作者传了文件过去，简单说了几句后抬头和对面的虞恒开着玩笑。

    “不用看回复就知道绝对过了。”

    看了第一部的画风画法，虞恒还是有信心的。“恩。”

    “还嗯，脸皮厚的很。”池舒笑着，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其中一个。“从那位员工休假后，负责这个漫画的小组成员也都暂时分配其他工作了。好在重要人手都没辞职，重组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位作者是全职，大部分时间都在线，不一会就回了消息。

    她虽然不会画，但眼光极为独到，还少见地夸赞了几句。

    池舒和她说了一些场面话，至于其他的安排大多按第一部的方案走，并没耗时太久。

    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曾经的组员又叫了回来，并给这个小组重新安排了工作区域。

    工作室人不算特别多，名字都叫得上来，只是有一些因为距离远和都不是特别外向性格的关系，也有几位不熟的。

    组长仍由第一部组长继续担任，他排好座位后拍着手提议晚上一起去吃饭唱歌庆祝。

    虞恒没推迟，池舒有别的事，只坐下喝了一点啤酒后就走了。

    除了虞恒，他们早就熟悉了，言语间就更熟稔些。

    吃完饭，本就不多的小组又走了几个有家室的，虞恒是新加入的且单身，实在不方便先离开。

    他们还挺讲究，去的是一家较为高档的ktv。

    在吃喝玩乐的地方碰到刘阳一点不意外。

    他那一头深棕色微卷发格外显眼，从卫生间出来时两人遇到了。

    他笑着走近，凑近了头在虞恒身边闻了闻。“哟，喝酒了。”

    这么久了，同事都知道虞恒没有车，推不掉，她就喝了点啤酒。

    虞恒无奈地轻笑着。“只是小杯啤酒，都是同事躲不掉嘛。”

    他眯了眯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和池舒一起来玩的。”

    只以为是朋友间的关心随口一问，虞恒就随口答着。“她有事没来，没事都是同事，不用担心。”

    刘阳摆着手。“同事关系能有多好？你们完了叫我，我送你回去啊。”他拍着胸脯自荐。

    他这种级别的还要陪客户玩，那肯定时间不自由的。

    虞恒面上应着。“好，走了和你打招呼。”

    心里想的是发条微信告诉他，她自己打车走，到家再报个平安就行。

    刘阳这个人精，哪能不知她所想，以前都是推辞这次却反常地应下。他只当不懂。“行，那你回去吧，我也得赶紧进去了。”

    两人分开后，刘阳就到安静的角落给石原打电话。

    他那边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刘阳一听就知道多半在公司加班。

    “快来，有差事交给你办。”

    刘阳知道他不爱社交，不是石原必到的场合也不会叫他。

    石原顿了顿，手指轻敲着桌面。“又见她了？”

    “光明路这家ktv，看样子她们快散了，闻着有点酒气。”刘阳故意说的不清不楚的。

    “恩，知道了。”石原放下手机，抓起外套和钥匙，边穿边向外边走。

    “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个时间点没有意外不会堵车，再开的稍快些，十五分钟差不多了。

    一般同事间聚会，不是一人说走就立刻走的，拖也能拖延个十多分钟。

    刘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催促着。“麻利点啊，要是被她男同事送走了可不好喽。”

    “啰嗦。”石原嫌弃着，步子还是加快了。

    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刘阳和他说清楚。“我刚才说了送她，让她走的时候通知我。

    我把手机放显眼地方看着点，要是来消息了通知你。你就在路边等着当聚过了就要走就行，别上来了，被老板看到你来了不好说过去。”

    毕竟明明说过了石原有工作不来，别人也是知道石原不社交就没放心上。

    万一在这看到了人，却不去和他们打招呼，反而说不来，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石原不爱社交，又不是不懂。“我知道。”

    与他们两人猜的差不多，只不过时间更长些。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虞恒的微信消息终于来了。

    虞恒：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也注意安全，看到消息别出来了，我叫过滴滴了

    刘阳得空赶紧拿起手机。

    刘阳：不好意思啊我这会确实走不开，大客户不能走人家前面不是。不过石原刚走，估计也就刚到停车场，我给他说一声。太晚了滴滴不安全

    虞恒：不用了，我叫过滴滴了

    刘阳：客气啥，有朋友不叫去叫滴滴。我和他说过了，他刚把车开出停车场，你在门口等他吧

    虞恒：好吧你忙，谢了

    虞恒带着复杂的心情点开了石原的微信，想想又退出。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她哪叫了滴滴，虽说有小程度不用下app，但ktv门口永远有空车，叫滴滴实在多此一举。

    她这边犹豫着，石原的微信发了过来。

    石原：我刚接到刘阳消息了，正好没走，在门口等你

    同事里有几人是有车的，也叫好了代驾，去停车场的路和出去打车的不一样，同行的少了好几位。

    有同事回身来问她。“虞恒怎么走？”

    虞恒晃了晃手机轻笑着。“有朋友送一程。”

    有八卦！同事围了两人过来。“有情况哦，男朋友吗？”

    虞恒本就不太自然的笑更尴尬了。“普通朋友。”

    几位同事暧昧的眼神放在虞恒身上调笑着。“好嘛好嘛，懂懂懂。”

    也有人问起虞恒的方向。

    来回听了几句虞恒才听明白她是想蹭车。

    石原喜欢安静，这个虞恒不敢做主，只当听不懂。

    当然，大概也有看似蹭车，其实看车主的想法。

    都是成年人，话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看虞恒不邀请同行，她就不再追问了。

    坐过好几次石原的车，车型还是好认的，更别说石原还站在车边了。

    修长挺拔的身形，得体的西装。

    他站在灯光稍暗的地方看不清脸，周身有种淡漠又吸引人的距离感萦绕着。

    看到人，他招了手。

    虞恒其实早就看到他了。

    还是那个说法，学画画的，靠身形都能认准人。

    虞恒也摆手回应，转个身对旁边的同事告别。“我先走了，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大家说了几句场面话，石原并没有走过来。

    虞恒和同事们道别后才向不远处的他走去。

    车子开动后，石原先和她聊了起来。“都是同事吗？抱歉，怕给你带来困扰没有过去打招呼。”

    还好没有过去！

    但石原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的样子，倒还真……没见过。

    虞恒摇头。“没事。倒是我又麻烦你了。”

    这会车子刚启动一会开到ktv门口，车窗关着，虞恒也没有刻意降下再打招呼，道别的话刚才已经说够了。

    透过车窗，虞恒余光注意到同事们都在打量着他们，或者说，打量他的车。

    大概明天上班后，讨论她的话题又要多一个了。

    “不麻烦。”他回着。“不习惯那种场合，刚好要走的。”

    他们两个不顺路，把她送回去再返程，耗时太久了。

    石原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更别说虞恒也不是美到色令君昏。

    可就是这样不解风情的直男石原，竟然浪费他宝贵的时间送她回家。

    虞恒其实也懂，她又不是没开窍的小女生。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

    若说以前只是有些怀疑，今天就有些肯定了。

    这个想法一旦被肯定，她就浑身不自在。

    说心里话，到现在为止，她对石原的好感全部来自于朋友的情感。

    她印象里的石原，还是大学里不爱理人，高不可攀的石原。

    而面前这个对她优待的石原，会让她不自在。

    她暂时没有办法回应这份优待，也无法下定决心远离他。

    真狡猾。

    她自己都会这样想着。

    因为她同时也明白。

    如果她不下定决心拉远距离，指望石原表明心意，似乎不太可能。

    一直在思考，虞恒没有回他话。

    只是出神地望向窗户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石原抽了等红灯的空看了她一阵。

    虞恒并不是个笨蛋，他知道的。

    其实，他也改变主意了。

    做朋友？

    他真的甘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