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早晨，她走了很远的山路开开心心地去见他。
听村民说，他刚上山去了，虞恒也追了上去。
那山低，爬起来倒不费劲。她刚走了山路再爬山，就有些气喘吁吁。
不多时看见了路峋的背影，在接电话。
虞恒以为他在接家里的电话，想从背后吓吓他，还可以和他家人打个招呼。
可她悄悄地走近时，却听到了萧水的声音。
因为信号不好，他们接电话都要在高处，还习惯开外音。
那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呜呜呜，路峋，我好难过，我想你了……”
听到对面说想他，路峋赶紧举着手机，防止信号中断听不到下一句甜言蜜语。
他紧张里带着比平时更轻的温柔。“你别哭呀，别哭呀，你一哭我比你还难受。”
那紧张的样子让对面的萧水哭的更厉害了，可萧水像学过情绪管理似的，哪怕是哭，音调也是好听的紧。
比清晨林间的鸟鸣都好听，至少在路峋听来是这样的。
不仅好听还字字清晰，一点不含糊，又带着丝丝明显的脆弱。
“我真的好难过，好想你在我身边。陆少一点都不好，我那么喜欢他，他怎么能用钱打发我。”
“别哭了我会难过的。只要你不哭，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悦耳的女声终于停了停哭声。“什么都答应吗？”
“任何！”路峋毫不犹豫且坚定。
坚定的仿佛萧水说要他的命，他就立刻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山石上。
“可我现在想不出来耶。”甜甜的少女音似乎更委屈了。
听她不哭了，路峋轻笑着轻口气。“没关系，慢慢想。”
路峋对她很好，真的很好。
就在上个星期她来找他时，正巧听到他家人来电话，他母亲说着你们两人也该回来了吧，到时候先把婚事办一下。
路峋看了眼对面红着脸躲避视线的她，轻笑着说知道了。
四年算是一个时间段，他们也能离开了。两人还有家人，谁都没打算一辈子留在这。
她梦里都是披上了圣洁的婚纱，虞丰牵着她的手交给了路峋。
她以为他们会同携手，共白头。
几乎是从对方生命开始一起走到生命结束。
年老以后回想起来，一定是件很不可思议又浪漫至极的事吧。
在那个梦里，她其实一直看不清新郎的脸，因为那路怎么都走不到头。
她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和期待的原因，梦嘛都是相反的。
虞恒幻想了很多两人的以后，像是离开这后他们回a市还是回小镇，以后她做什么工作这种。
其实，她也想过萧水。
路峋喜欢萧水，她一直是知道的。
她甚至一直自卑地觉得，像萧水那么活泼又漂亮的女孩子，哪个异性能禁住诱惑呢。
她了解路峋，两人确定关系后，他肯定会和萧水断联系的。
直到那天听到了他们的电话，虞恒开始自我怀疑。
他会断吗？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温柔里带着无限妥协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小时候的路峋像只皮猴儿一样，可闹腾了。
后来萧水离开了，他消沉了好一阵子，学习也跟着下降，还是虞恒天天给他补课带上去的。
一个想法在她脑中疯狂生长。
路峋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的。
三人初见面时，顽皮孩子路峋文绉绉地问着。
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水吗？
后来初二班级合并，路峋插嘴对别人介绍起萧水。
“她叫萧水，弱水三千的水。”
也许那个时候，路峋就下定了决心，纵使弱水三千，萧水这一瓢已足矣。
萧水和她妈妈离开小镇后，当年网络和通讯还不发达，三人没有联系方式。
那时看着消沉的路峋，虞恒终于知道了小少年的心意，那时的她没有放弃。
大学里偶然和隔壁大专的萧水重逢，看到路峋眼里的惊喜，她没有放弃。
山区四年的艰苦贫困，她依然没有放弃。
而在他默认愿意结婚，却对萧水依然有求必应时，她放弃了。
虞恒一直不觉得她在和萧水争。
她一直认为她在和路峋争，看谁先放弃。
很明显，她输了。
“阿恒。”趴在路峋怀里的萧水看到了她，软糯地叫着她，也唤回了因她而起的心思。
路峋转过身来，也看向了她，没有说话。
离开山区的时候，虞恒看似走的潇洒，却是满心的埋怨。
回到a市被亲情友情包裹后，那心思慢慢淡了些。
但她确实没想到，这才不到半年，再次见到这两人，一点恨意也没有了。
虞恒没理她，更懒得和路峋再打招呼。
挎着石原的胳膊就要离开他家，在这个地方，石原确实有些尴尬。
她刚走几步，听到门口的刹车声。
走到门口时，正巧看到车里的人走出来。
路峋看到来人，瞬间变了脸色。
他强忍着不满，故作轻淡地问着。“你来干什么？”
他是路峋的父亲，那个为了金钱抛夫弃子的男人。
他这一来，堵住了门口。
虞恒站在旁边，比起路峋的语气至少算是礼貌。“叔叔。”
那人想和路峋说话，没想到路峋看出他的交谈想法，扭头进屋了。
萧水看看路峋，又看看来人，犹豫着要不要跟上路峋。
虞恒此时没有看她笑话的心思了，只想让他进来，或者出去，好方便她和石原离开。
至于萧水，她当然是认识这人的。
在虞恒从山区回来，电话里嘲讽她那次，她就去查过了。
那人看路峋的态度，无奈地轻叹口气，眼神略过刚刚和路峋站得极近的萧水。
向虞恒走了过来。
虞恒虽然不喜欢他，也不至于不给一点面子。
他微笑着，轻拍了拍虞恒的肩膀。“虞恒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叔叔。”她礼貌回应。
“我听说老太太受了重伤，情况怎样？”
客厅招呼亲戚的路阿姨肯定看到了他，估计也是不想见他又不想吵架才没出来。
虞恒顿了顿如实说着。“不太好。”
老年人最怕摔，路老太也不是乐观的人，估计这一次，是起不来了。
他看了眼虞恒和石原紧握的手，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简单。
他轻点头算是招呼，继续和虞恒搭话。
他低着头，有些为难地开口。“虞恒，叔叔想拜托你件事。”
虞恒不答，听他继续说。
“你也知道，你路姨和路峋都讨厌我。我自知做了错事，现在只是想弥补一二。
我给他们买了房子，路峋在大医院上班，总不能租房住吧。
可要是等他自己买，得等什么时候。你也知道a市的房价……”
“叔叔。”虞恒打断她。“您找错人了，要劝解他们母子，要找关系亲近的人，比如路峋的好朋友萧水。
呐，就是这位。”虞恒示意她看向一旁没有离开的萧水。
刚才明明她和路峋离得近，萧水以为他爸会来找她说说话。
结果，她去找虞恒？去找和别的男人牵着手的虞恒？
如果说刚才被路老太认错人时，萧水还能忍住恼怒安慰自己老太婆眼神不好，继续做出乖巧浅笑的样子。
那现在的她，面无表情，眼睛也不如平时明亮动人，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虞恒。
那人执着地看向虞恒，并未在意萧水。“你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您又错了。”虞恒指正。“和路峋一起长大的孩子多了去，我从来不是特别的，我和他不过是小时玩伴的关系。”
“不一样的……”
虞恒抬手再一次阻止他再说下去。
“叔叔，我有男朋友了，您可别说一些让我们不开心的话。”
这次，他终于认真地看向石原，审视起他的眉眼来。
石原人际关系没特意处过，但他不是小时候了，不怕别人的目光。
他迎上这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招呼。“叔叔好，我叫石原。”
他礼貌地轻点头回应。“我没有想分裂两位关系的意思，我知道路峋的学习一直不好，是虞恒一直努力拉上去的。
对路峋来说，虞恒是他的恩师，是他迷途的灯塔。这是别人取代不了的位置。
我只是觉得，由虞恒去游说，更能说到路峋心里去。你不会介意的吧？”
石原轻笑出声，刚想拒绝被虞恒打断。
“不应该我先同意吗？不好意思我介意，家人的事该由家人解决，我并不是路峋的家人。抱歉，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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