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石原出了路家，走几步就到家了。
一路上沉默着，回去时虞恒给他递了个水果。“先吃点东西吧。”
石原没有应声，只是接过了她递来的香蕉。
被那么多人说她和路峋如何，他听了心里肯定不高兴吧。
虞恒拉了最低矮的小凳子坐在他旁边，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我保证，我现在对路峋一点想法都没有，谁说都不行。”
石原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以及搭在他腿上的双手上，还是没说话。
虞恒手上用了点力，轻晃着。“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听着她轻软的声音，石原心里的憋闷也散了不少，又还是忍不住发酸的语气。
“要不是这次跟你回来，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多的cp粉。”
什么cp粉……
虞恒忍住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嘛，认识我的都认识他，她们的想法又不会影响我的想法。
当然了，我说我忘记他了，你肯定也不信对吧。但我对路峋真的只剩下邻家哥哥这一个想法了。”
“我信。”本来身高就有优势，现在虞恒坐的凳子又低了一大半，自然更低了。
石原就这么微微低头看着她，像是坐在云端俯视人间的神明，淡漠而认真。
“……”虞恒赶紧改口。“我忽然就忘了他了，哎，我邻居家有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路、峋。”石原看着虞恒自导自演的丰富表情，‘配合’地一字一顿地提醒着她。
“路什么？”虞恒装傻。
“路、峋。”他继续提醒。
“什么峋？”虞恒继续装傻。
“……”
石原无奈地低笑出声，接在手里未动的香蕉也放回了桌上。
伸胳膊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正好支在她脑袋上。
他忍不住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也忘了他叫什么了。”
虞恒赶紧讨巧地接上。“已经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忘就忘了吧。”
“恩。”
石原低垂着眼眸，想起以前的事。
他在虞恒不知道的情况下，很多次把她送回家。
因为虞恒家是过道里面的，所以他只知道是这个过道，具体哪家不知道。
小时候的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她路上被人欺负，怎样也没想过，他能和她一起回家。
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她身边，能牵手拥抱，能幻想更多的以后。
有了不敢想这些的以前，现在的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他只有庆幸和感谢，还好他们没有走到一起。
越是听别人说起他们越是庆幸。
他甚至不敢想要是没有萧水出现搅局，路峋和虞恒的一生该有多顺遂如意。
在家没事干，虞恒想先把青菜洗一下。
考虑到只回来一天，蒋言也不会多买，那一点菜还是两人择就更快了。
收拾完这些，才想起碗可以清洗，筷子放太久了还是扔掉算了。
刚刚去买食材的蒋言只顾着想中午做什么好，忘了这事。
反正时间还早，蒋言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回来，两人决定走路去。
“你说是买日常用的筷子，还是干脆买几双独立包装的一次性筷子。”
虞恒犹豫不决，想让他做决定。
“阿姨都精心准备了饭菜，咱们买一次性的筷子是不是有种将就的感觉。”他提着建议。
“也是，行吧。”
路上遇到认识的长辈，对视的话虞恒会打个招呼。
他们看两人手牵手的样子，会直接笑着问什么时候办喜事。
虞恒红着脸说有信的话会通知他们。
石原也做好一个谦逊知礼的年轻人，跟着虞恒的介绍对长辈打招呼。
商店的老板也是附近的人开的，自然也问起了同样的话。
几句寒暄后两人终于带着东西出来了。
石原有些羡慕地笑看着她。“你在这附近人缘还挺好的。”
“那可不是。”虞恒骄傲起来。“小时候的我学习好还听话，很讨长辈喜欢的。”
可不止是讨长辈喜欢。石原想着。
虞恒指了下更远处的一家商店。“这是我大伯家开的，我放学路过他看到的话，每次都硬要塞给我几块糖。”
他知道的，毕竟他远远地跟在身后时见到过。
这条路是主干道，好多个村子都能从这过，再加上石原与她保持着距离。
就算有人见到，也以为是放学顺路的其他村孩子。
大概是握着她的手，走在熟悉的路上，让他一时有些恍惚，说话时就没了以前的谨慎。
他蓦然脱口而出。“是，你还跑走说不要，他追几步追不上了才罢休。”
虞恒也想起那个画面，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后顿住了。她这一顿让石原也想起来刚才说了什么。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十多秒后，虞恒扭头，正与他也扭来的视线碰到。
虞恒咬咬唇，还是说出来。“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句谎话。
像是大多数懂事的孩子都不会天天白拿别人零食的这种。
再或者，按你的性格想来也是这样。
可是，他知道。
这一次，她不会信了。
以前的说法勉强可信，这一次所有的理由都牵强了。
他也不想再骗她了。
本是为她好，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的隐瞒，若是让她起了疑心，那性质就变了。
石原轻叹口气，目光拉到了远处。“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从初中到你家的路怎么走。
还知道你每次放学看到路边的野猫野狗向你走来，你都会躲开。
那时我以为你是怕它们，上次看画展时你告诉我，是因为阿姨对猫毛过敏，你不敢多接触。”
“你……”虞恒开了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虞恒只是惊讶，并没有恐惧的表情。
石原放心了些，继续轻声说着。“我不是跟踪狂。这世上你除了家人，可以再信任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我只会希望你过的好，后来在大学里重逢，我没有说我认识你，也没有表白。
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愿望成真，希望路峋能回头看到你的好。
只要你开心，我的喜欢能不能如愿没那么重要。
我也天真地以为，我一个性情淡漠的人都这么喜欢你，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我做梦都想得到的人，怎么会有人向外推？”
他轻笑着，两人握着的手更用了几分力气。
“你可能忘了我，我是那个留着厚重长刘海，戴着大黑边眼镜的同学。
你借过我红领巾，但当时的我自卑懦弱，也不太敢与人交流，所以并没有和你说过几句话。”
“我记得啊。”虞恒扯了扯相握的手，努力地证明着。“有一次我被人拦住差点被打，是你叫来门卫大叔救的我。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只是当年的你看不清面相，也没有给我说过名字，所以我才不认识长大后的你。
可是那天我心情很差，也没有碰到大伯，你后来……”虞恒没说下去。
石原轻笑着点头。“恩，后来我以自己的方式送你回家，直到搬家。”
“大概多久？”虞恒抬脸问他，放大的眼眶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他说得模糊。“小段时间而已，小孩子嘛没耐心的。”
“……”虞恒沉默了。
另一手拎着装筷子零食的袋子，这只手又舍不得松开。
只能晃了晃提醒她。“你看，我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不想你对我有愧疚的想法。
喜欢你是我的事，如果不是喜欢你，不是一直期待着与你在a市见面的约定，就没有现在的我。
或许是一个早早放弃自己的混日子人罢了。”
差距这么大吗？他现在说是精英人才也不为过。
是因为他的家庭吗，虞恒不好多问。
被人喜欢本是件开心的事，可虞恒却开心不起来。“你果然喜欢我很久了吗？”
果然吗？看来之前那些话从没有打消她的疑虑。
石原把相握的手，改成了十指紧扣，好像这样的接触，能让他们更近些一样。
“其实也没有很久。那时候我才多大哪懂什么是喜欢，觉得你挺好的想和你做朋友却不敢开口。
我性格沉闷一直没什么朋友，就一直记着你。真说喜欢也是很久后的事了。”
虞恒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愧疚才这么说着。
初中确实不懂感情，但把一个人留在记忆深处，这种感觉没人比她更明白了。
就算是从大学算，也有七八年了。
虞恒一直低垂着眉眼，有些难过。“你不该坚持的，没有结果为什么要一直等。”
“可能是因为……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吧。”
他哪来的希望？
大学他高她一届，再除去认识前的时间，只有两年多。
而他们能见到，更甚至能说话的时间，总共加一起才几天？
她追随路峋许多年，是因为这些邻居和双方的家长在给她信心。
她们也让虞恒觉得，她和路峋就是最适合的，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路峋对她很好，若他有一个亲妹妹，也是只能如此尽心对待了。
可她对石原一点都不好，没有好好地说过话，没有认真地了解过。
她甚至现在都在想，如果路峋和这些镇上的奶奶，都没有那般积极地说两人多配。
她肯定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一个人的无声付出，该寂寞成什么样。
那是一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幕的没有观众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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