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八千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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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虞恒按了两遍门铃,好一会儿没回应。

    或许……他不在家吧,一定不是不想见她。

    虞恒低着头,有些害怕后面的可能。

    来都来了,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

    她正要从包里翻手机拨给石原。

    邻居家的门开了。

    那女人身穿黑色连体短裙,短的有个大幅度的动作都会走光。

    裙边坠了几条长约一厘米的流苏,她走动时跟着晃动,更加抓人眼球了。

    她一出来,空气里都是醉人的香水味。

    脸上是浓厚的夜场妆,虽然俗了些,可住在这的人没有穷人,即使是俗,也是艳俗。

    她看了眼与她对比太过鲜明的虞恒,有些不屑地轻哼了声。“小姑娘,姐姐劝你一句,就算爱情要主动争取呢,也要找个人去争取。他这种啊……啧啧,冰冷得就不像人。”

    艳俗的女人同情地轻摇着头,掏出包里的打火机和女士香烟抽了起来。

    听起来……这女人好像招惹过他,很明显,没讨到好处。

    在石原那能讨到好处的,好像、可能只有她了。

    她斜睨了眼未动的虞恒。“不信?告诉你啊,姐姐我能混到这步呢靠的就是眼光。你知道他是谁吗?”

    虞恒躲避她的眼光,并没有回话。

    可她以为是小姑娘家的不服气,她呲笑着继续。“我早看出他不是普通的打工仔。后来还是从我混得更好的姐们那听说的。

    他可是多少企业抢着要的人,这种人在咱们普通人物圈里没名气,在各个大佬那可是座上宾。”

    她轻揽了下滑落的薄纱披肩。“什么诱惑风,禁欲风,水手服姐都在他面前试过,结果正眼都不瞧一下。我这种姿色他都视而不见,你这种寡淡的啊……”

    她弹了弹烟灰,任它落在地上。“别想了啊,梦里啥都有。”

    女人突然回神想起来问。“不对……这小区管得严,你怎么进来的?”

    该不会是哪家不会打扮的大小姐吧,她是没什么难听话,但怕伤到小姑娘的心怪罪她。

    确实被拦在了外面,保安让给业主打电话确认。

    她不敢,明明就是来找他的,就是不敢,又说不明白为什么。

    当时的她拐弯抹脚地给陆少打了电话,记得听石原说过,这小区是陆氏开发的。

    保安向领导确认了陆少的手机号码,听他保证没事后才放了进来。

    而精明的陆少,不用问都知道为什么是打给他。

    但是她的弯弯绕绕也没有见到石原……

    虞恒有些泄气,也没心思和她闲聊。

    正犹豫是给他打电话还是走人,电梯门突然开了。

    看清来人是石原,他果然没在家。

    虞恒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不是在家不想见她才不开门的。

    他大步走了过来,越走越急,幽暗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她。

    还没想到怎么打个招呼,他忽然走近紧紧地把她揽进怀里。

    他本就比虞恒高一个头,又那么紧地抱着她。

    虞恒只得微微踮起脚配合他的突然亲近。

    那个女人手上的烟都吓掉了,她抬起精巧的高跟鞋踩灭了烟头。

    瞪了眼相拥的那对男女,边踩边皱起了秀眉。“草。”

    她又不是没试过小清新风,凭什么迎接她的是物业保安而不是这个急切的怀抱。

    女人气不过,但也不是在一棵树上费心的人,自觉地离开了。

    两人都安静着,慢慢飘来一股淡淡的烟草气。

    女士香烟气味普遍清淡些,但她不知用的什么牌子,闻起来稍有些呛人,尤其是对于虞恒这种闻不得烟味的人来说。

    她忍了忍喉咙间发痒的感觉,越忍又越痒,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轻咳了起来。

    石原也闻到了飘过来的尼古丁气息,松开她后指纹解了锁开门。“先进来吧。”

    随着他的开门,玄关和客厅的灯一起亮了起来。

    有了上次小白带来的“惊喜”,虞恒没被吓到,乖乖地跟上,换上他找的新拖鞋。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他转身去厨房给虞恒倒白开水。

    虞恒坐到沙发上,抬眼搜寻小白的身影。

    这种尴尬的情况,如果有那个逗趣的小白就太好了。

    很可惜,没有。

    石原把杯子递到她面前。“温的,润润嗓子。”

    虞恒接过,递到嘴边一点一点地吸着。

    她偷偷地抬起眼眸瞄了眼石原,他也正盯着她。

    虞恒赶紧低头,大口地喝几口,放回桌上。

    “那个……”她思考着怎么解释。“不和你说那事不是发生过什么,就是很不好开口。

    我们在一起后跟你说起我和路峋的事,总觉得怪怪的。”

    他犹豫了下,如实相告。“我其实……已经知道了。”

    虞恒低着头,有些失落,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真正见到他,所有准备好的话都抛在脑后了。

    石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侧过身去轻柔地抚摸她的秀发。“别说没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你的错。

    该感到恐惧的不是你,是那些轻贱法律的人。”

    发生那件事后,她听别人说‘别怕’‘别哭’……

    却没有一个人说过,不是你的错。

    她只是帮助了一位看起来很无助的老奶奶,她有什么错?

    孤独无助的感觉涌了回来,她眨眨眼还是没能收回想落下的泪。

    “可是……”她带着不容忽视的哭腔。“可你还是走了。”

    他更加靠近了些,抬手给她擦泪。“对不起,我以为在你的那段回忆里,除了路峋,谁都不能靠近。”

    石原擦泪的手未停,却还没她流的快。“对不起,是我胆怯了,是我又退缩了。”

    她哭的伤心,气息慢慢有些轻喘。“现在我们才是对彼此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是。”他索性把虞恒揽在怀里,让她的泪都融入昂贵的衣服里。

    石原的语气也沉重起来,继续道歉。“对不起。”

    虞恒哭得悲痛,似要把那时忍下的苦和泪都发泄出来。

    也终于有了一个,能让她随意发泄的人。

    当年被山区的人救出来,她不敢放肆地哭,长时间的恐惧和获救后的心情混杂在一起,更多的是呆滞。

    后来拼命地调整好心态回来后,怕父母看出异样,一直是开心的样子。

    现在遇到了石原,还从心底确认他会心疼,会跟她有一样或者更深的恐惧和痛感。

    她病态地想着,干脆哭死算了,干脆让他跟着心疼死算了。

    怕虞恒不信,他多余地解释着。“当初是路峋不分日夜地在那个恶劣的环境里把你救出来的,我以为再提起那件事,他依然是你唯一的救赎,是你绝境中的神明。”

    哪跟哪啊!

    萧水到底胡编乱造了什么鬼话。

    虞恒也知道解释清楚要紧,从他怀里退出些,擦干了泪,缓了缓呼吸方便说话。

    “我当时是把路峋奉为唯一的救赎,期盼他找到我,但那是因为当时只有他离得近。

    我叫了一天一夜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出现。

    我又不敢叫爸妈,听人说母子连心,我怕她感应到我有危险给我打电话。

    当时我也不知道可以叫谁,我叫池舒,把当时还记得名字的人都叫了一遍。

    只要有人救我,谁都行的。哪怕是鬼神的名号也一并叫了。

    但是都没有希望,我特别害怕,真的特别害怕。

    我进山支教是有私心,但我一直细心耐心地教导爱护那些孩子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在我快放弃的时候,所有人都来了。

    是他们一起把我救走的,我不否认路峋在救我这事上出了力吃了苦。

    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他像天神降临一样带走了我。

    是每一位善良的村民,还有我教过的那些孩子,不分日夜地闯进别人家,进屋翻箱开柜把我找出来的。

    不然发生了那件事,我还敢在那里再呆满四年才走吗?

    是对他们的感激才让我忍下恐惧教满了四年,才鼓起勇气把李月带出来接受高等教育。”

    她说得容易,可对当年的她来说,那是一分一秒的煎熬。

    是一寸一厘的绝望,是不公,是期望,也是怨恨。

    石原把虞恒重新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紧得想融入对方血肉。

    “对不起。”他还在道歉。

    明明那件事里,他没有做错什么。

    在他心里,正因为什么都没做,才道歉。

    他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获救了。

    就算没有获救,从a市到山区要好几天的路程。

    当时她的状态,是等不到他去的。

    虞恒的呼吸平稳下来,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满脑子只想哭了。

    她反过来安慰石原,轻拍了拍他的背。“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

    “错了。”他悔恨地叹气。“错在以为他能照顾好你,能让你开心。”

    虞恒抱住他的腰。“那你以后别走了。”

    “不会再走了。”

    他不是想走,他以为她会想起那段回忆,会想和路峋多聊聊,哪怕是怪罪。

    他想起那时的悔恨无力,想出去透透气。

    让代驾把他带到河边,一个人静一静。

    想如果她后悔了怎么办,如果她还是觉得,她想要的未来只和路峋有关怎么办。

    如果从来不曾拥有过,或许他还能装下去。

    可他明明抱过她,明明那么迫切地亲吻过她,见过她只对他一个人展露的笑。

    他拥有过,还想继续拥有……

    一旦拥有过朝思夜想的人,该怎么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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