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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林浅清踢着脚下的落叶,扯了扯身上有些松垮的校服:“无所谓了。”皱着眉,想着:这校服真是难看,似乎越是严谨的学校,这校服越是丑,裙子是禁品,大夏天的,还丝毫不许露,不过林浅清将不分性别的衬衫校服在腰间打了个结,成了超短,袖子挽起,裤脚一个高一个低,用张西那厮的话说,这叫非主流,林浅清到没有那个心思,只觉得凉快罢了。

    张西瘪瘪嘴,也没有话好反驳的,从林浅清的包里抽出刚刚发放的数学试卷,端详膜拜了一番,不断咋舌:“清清,你的卷子怎么又只写了一个名字啊,那些题目你不是都会吗?”指着最后一道压轴题,张西化身小媳妇,唠叨,“看看,这道题你还教过我。”

    真是奇怪啊,这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林浅清却专门干这种六月飞雪的事情,明明上课睡觉,偏偏能做出来老师用来压轴的几何题,更奇怪的是,明明会做,偏偏卷子上除了名字,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而且次次如此。

    林浅清将卷子一收,揉成一团,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不想做啊,反正学校不会开除我。”

    张西瞠目结舌,这卷子还要拿回去签名的好不好,就这样丢了……张西想回去捡回来,奈何被林浅清拉着走了。

    诶,算了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眼不见为净算了。

    张西揪着一张脸上,她唯一觉得长得比林浅清好看的眉毛,这是她自以为的哈,因为某人觉得她飞扬的眉毛尤其侠气,比林浅清好看,只是这时候,拧成一团,黑黑的,像毛毛虫,确实没什么美感:“为什么啊?每次学校通报批评都有你,我们班几个兔崽子居然说你是不良少女,看看我们清清,长得跟仙女似的,怎么就不良了。”她故意走到林浅清身前,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证明某人是仙女,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清清,你是故意的,故意考试只写名字,故意逃课早退,故意上课睡得昏天地暗,是不是?妈妈总是顺着你,爸爸也总说你有分寸,到底你的分寸是什么?以前也是乖乖学生,怎么这个学期突然变得这样叛逆了呢,你这叛逆期来得也有点晚了吧,还有,我爸妈很明主好不好,不需要叛逆反抗。”

    认识十几年了,张西自认为是了解林浅清的,这相处的前四年半也是,可是这后半年就扭曲了,林浅清完全改变了一贯的路线,小仙女变成了小女巫了,在学校立马由三好学生变成了不良少女,到现在半年过去了,还有不少人在为某人这惊天动地的‘蜕变’扼腕惋惜呢。

    诶,这女大十八变啊,越变越不靠谱了……张西真觉得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操碎了心。

    林浅清若有所思,似乎好像是这样的,她接受,张西‘老太婆’的念叨,只是……她笑得寓味不明:“你还不懂。”

    林浅清似笑非笑,一张精致的脸尤其神采飞扬起来。这天仙般的人,看着有几分恶魔的气质。

    张西不乐意了,怎么说她也是快要奔成年的人好不好,被比自己还小的妹妹说你还不懂的感觉,尤其不爽,她拧了拧帅气的眉毛:“我比你大好不好,不要在我面前装深沉。”一把揽着林浅清的肩,“从实招来,为什么?”

    身高优势啊,张西同学十七岁了,快一米七了,还有得长啊,可怜林浅清一米六五的小身板,只有被‘压迫’的份。便老实交代了,说的不痛不痒的:“我只是想看看,林怀义有什么反应?”

    五年了,林浅清寄宿在张家,期间林怀义来看她的次数一只手能够数的清楚,她不过是想确认一下,那个男人是不是完全忘了她这个女儿了。

    果不其然,半年的叛逆放肆,那个男人充耳不闻,她还是失策了,林浅清无声冷笑,浓浓的自嘲。

    张西听罢,这才恍然大悟,看着林浅清脸上的失落,心里像趴了一只毛毛虫似的,痒痒的,微微刺疼,她一把揽过林浅清,不动声色地拂着她的背,这厮就是这么矫情,煽情也做得这样有意无意,生怕破坏了她的一腔侠女情怀,嘴上还豪爽地叹气:“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呢?原来你一直有打算啊。”顿了顿,脸色还是暗了几分,忍不住问,“那结果呢?”

    林浅清耸耸肩,似乎颇为无所谓,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林怀义从来没有过问过。”

    也许林怀义根本还不知道呢,他从来不主动过问,自然张家的人也不会主动告知。

    原来那种血脉相系的亲缘也只是这样一张薄薄的纸,薄凉又脆弱。

    林浅清嘴角一直仰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应许是习惯了吧,习惯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失落,习惯不在意她的在意,习惯掩藏。

    张西眼睛有些刺痛,又是这样的笑容,惨淡又牵强的笑。

    可不可以不要笑了……张西手上微微用力,嘴角竟也是那种酷似林浅清的笑,牵强又酸涩:“林叔叔可能是太忙。”

    张西虽然大大咧咧,却也心思敏感,这些年也知道林怀义与林浅清之间越发疏远了,这样的理由莫说林浅清,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只是不明白,林浅清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分量还比不过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狐狸吗?张西为林浅清抱了五年的屈。

    张西小心翼翼掩藏着自己的深恶痛绝,林浅清却只是淡淡浅笑,唇边若隐若现的酒窝晕开了:“他大概忘了我这个女儿了。”

    即便是,也没有关系,还有张家,那也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张西想说这些话,却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敷衍:“怎么会?”

    其实会的,真的会的,亲情有多薄凉,她知道,她们都知道,却谁也不说出口,似乎都抱着那飘渺的希望一般。

    走过小径,林浅清踩着路面的花絮,望着远处轻轻喟叹了一句:“没关系,我也忘了。”

    没有,你没有忘,如果真的忘了便不会这样笑……张西看着林浅清,刚要说什么,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清清。”

    张西如出一辙的音色,但是显然多出了几分粗犷。

    转角的另一端,少年穿着松垮垮的校服,灰白相隔的衬衫居然叫他穿出了几分邪肆的感觉,少年依着墙斜靠着,一只脚搭在墙面,背上的包在手腕上晃荡,冲着走近的女孩笑得明媚,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张西心里大叹了一句妖孽,明明生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怎么自家老哥看起来就像个勾魂的妖孽,自己偏生像那不入流的混混,老天真是不公平,赐了这小子这么一张面皮,还赐给这厮一身的妖气。

    是妖,难能不作孽啊……这不,就在作孽了,迎着阳光,笑得那叫一个慑人心魄。

    走近,张南自然地接过林浅清手里的包包:“来了。”

    林浅清只是轻笑,张西眸光哀怨地看着自家老哥这样习以为常的小动作,不由得又是喟叹,又是委屈:“哥,不带这样区别对待的。”

    张南走到林浅清身侧,并排走着,嘴角扬得高高:“你自己说的。”顿了顿,看着自家老妹绛紫色的脸,一字一顿地强调,“你是男人。”

    张西焉了,确实她不否认,她常挂在嘴边的这句平时十分自以为然的话,如今堵得她哑口无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诶……某人无声长长苦叹,何必自找无趣不是,自家老哥早就走火入魔了。

    张西不解地看着自家老哥,自家老哥被老天眷顾,长了一颗好使的脑袋,学习就更不是她这种等级能比拟的,老哥在实验班,实验班一向与她们这种平行班不同步下课的,今天这厮这是逃课?张西抓到了某人小辫子一般,贼兮兮地笑眯眯:“今天怎么这么快下课?是早退了吧?”笑得唇红齿白,她问道,“你在等我们?”

    前面一个问题,张南自动忽略,理所当然地回答:“等清清。”

    其实张西说对了,他早退了,因为不安,因为想看到她。

    张西被张南的话堵了一口气,深吸气,啧啧舌:“见色忘义的家伙,有了媳妇忘了娘。”

    林浅清脸色微白,心中慌闷,只是到嘴边的话还是一如平静:“西子,注意措辞。”

    张南俊逸的脸上明显一沉,嘴角苦笑:这个丫头,还是这么不开窍……

    其实在林浅清心里,张西与张南并没有‘娘’和‘媳妇’的区别,可能是那两张脸太相似了吧,她看着张南与看着张西完全没有不同。

    聪明的人,只是会有一个盲区,比如林浅清,她的盲区便是感情,实在是太迟钝!

    这一点曾经几度让张南抓狂,但是那个妖孽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用张西的话说,那叫斯文败类。

    只是张西这个急性子反而看不下去了,在林浅清耳边旁敲侧击:“你们两的绯闻全校都疯传了,又不是我说的。”再说,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张西同情地看了看自家老哥,为老哥掬了一把辛酸泪啊。大概所有认识自家老哥的人都知道老哥那点心思,只是当事人还懵懵懂懂,自家老哥还勒令不许说不该说的话……但是不是太明显了吗?老哥这妖孽校草对谁都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对那些扑上来的女生更是睁眼都不瞧一眼,可是对林浅清那是百依百顺,就差将一颗真心给剖出来,以示真情切意了,整个一中谁不知道,林浅清是张南心坎上的人,那个正宫娘娘的头衔谁也不能觊觎。

    张西看看林浅清毫无其他表情的脸,揪着英气的眉毛,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林浅清是揣着聪明当糊涂。

    那边,张南的脸色一分一分沉下去。心里漾开一圈一圈的酸涩,声音有些无力:“不会再传了。”

    张西本来还沉浸在老哥未果爱恋的纠杂中,突然竖起耳朵,一惊一乍:“什么意思。”

    难道老哥另结新欢了?或者改头换面决定放弃了?转顺一想,张西立马自我否决,怎么可能,就算天上下红雪,太阳打西边出来,她也不会相信自家老哥会‘改邪归正’,这林浅清就是老哥的邪,归不了正。

    林浅清也抬起头,一双灵动却宁静的眸子像以往静静潺潺流动的秋水,几分凉意,几分淡薄,就那样望进了张南的眼底,他直直回望着,视线有些灼热,直到林浅清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张南耳根微红,才回答:“我们要搬家了,也要转学了。”

    这就是他早退的理由,从下午接了父亲的电话,一整个下午便想着这件事,心里的不安就像那潮水便,涨涨落落,一直拍打着他的理智。

    林浅清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眼睑微垂,并没有说什么,遮住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反倒是张西一脸的震惊诧异,分贝骤增:“搬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双长长的丹凤眼着实灵动,转了一圈才惊魂普定,继续问,“为什么?好好的搬什么家?”

    怎么她一点也不知道,也是,从小母亲也说,这类稍微有点营养成分的事情,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不是赤果果的鄙视吗?真叫人心里憋屈。

    张南一直不差地复述今天下午父亲的话:“公司股份转移到了h市。”他转头,素来流光溢彩的眸子连全是小心翼翼与不确定,声音像紧绷的弦,似乎重了一点就要崩裂了一般,他看着林浅清微垂的眸子,“清清,你也会一起去是吗?”

    他不确定,从未有过的心慌,如果,她要留下怎么办,如果自己没有办法陪她一起留下怎么办?这样的设想光是这样相像便将他折磨地可以,今天一下午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做别的事情。

    林浅清微微抬起眸子,对上张南略微灼热急切的眸子,她不留痕迹地转开视线,并没有说话。

    要走吗?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到处都是母亲,还有那个男人的城市,她想,只是做得到吗?她不禁心里一滞,竟空白了。

    林浅清的沉默显然让张南原本就悬挂着的心,狠狠摔下,疼得慌乱起来,一双好看的眸子茫然又惨淡。

    张西没那么多心思,接过话就说:“那当然了,清清自然和我们一起走。”她扯扯林浅清的袖子,理所当然地问,“是不是,清清?”

    在张西心里林浅清早就是她张家的人,自然没有分开的道理。

    这丫的就是一缺心眼,一双好看的眼睛全给侠气万丈给迷惑了。

    林浅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迷蒙,久久没有回神。

    张南便看着她目下无尘的眸子,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隔得很远,明明望着她的眸子,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到底。她的眸,此时像极了他的心,是一个无底的洞,空落落的。

    张西再扯了扯林浅清的衣服,拔高调子唤了几句:“清清,清清。”林浅清还在神游,她凑近林浅清耳边,“我问你话呢。”

    林浅清恍然一笑:“大概吧。”

    那个家五年没有回去,好像也该回去看看了,就算那里不姓林,但是也要姓秦。

    她望着远远的方向,那是北方,城北秦家的方向。

    张南也看着那个方向,唯有苦笑。

    不懂察言观色的张西非要死缠烂打:“什么大概啊,你给个准话。”还没等到那准话继而有强硬不由分说地继续念叨,“不管,你已经是我家的人了,不能走。”

    一想到林浅清要走,张西心里像有很多蚂蚁在爬来爬去似的,浑身痒。她已经习惯了和林浅清一起上学下学,一起睡觉吃饭了,这种习惯就好比她已经习惯自己是个侠女一般,根深蒂固了。

    这种强势的根深蒂固,林浅清只是一笑置之,看了看落寞的斜阳:“很晚了,快点回去,不然家里该担心了。”

    林浅清加快了脚步,将夕阳的斜晖都泡在身后。

    张西却蹲在原地,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担忧地看向自家老哥,自家老哥正望着林浅清的背影出神,那神色竟让她觉得心疼。

    其实她已经有答案了,林浅清没有确定,但是张南却确定了,五年的相处,张南比林浅清更了解她自己。

    一路上三个人都是沉默,回答张家已经是傍晚了。张西也难得的变得深沉忧郁。

    林浅清没有胃口,没吃晚饭便上楼去了,张家一家四口面面相觑,依照一贯老规矩,张家小子张南出马。

    林浅清的房间在三楼,正好与楼顶的阁楼相连,每次有心事她便会坐在阁楼里发呆,望着阁楼外的天空,一坐几个小时。

    风起了,林浅清毫不知,怔怔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房门也没有关,张家兄妹与林浅清一向亲密,也没有敲门,张南便直接进来了,一进门便看见阁楼上的小身影,拿了一件毯子,走过去,盖在林浅清的腿上,林浅清忽地转头,眸中还有几分出神时的忙乱与惊惧。张南坐在她身边,望着初夏天的满天繁星,他问:“你会留下来吗?”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留下来好吗?

    张家少爷一向大爷,一向说一不二,不可一世,可是只有张家人才知道,这个不可一世,桀骜不拘的城南张家大少爷遇上城北林家浅清便会变得胆怯,变得瞻前顾后,甚至连一句心里话都说不出口。

    用张西的话说这叫:一物降一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南不否认,栽在林浅清手里,他认了,谁让他知道男女有性别只差,眼里心里便只放的进这个女孩。

    林浅清慌乱地别开眼,看向远处,声音像散在风里一般地飘渺与虚浮:“也许吧,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还是一贯地想要逃避,想要装作无动于衷。只是一贯属于林浅清的陋习。

    张南转头,接着微微星光打量林浅清半明半暗的脸,竟有种恍如梦中的飘渺,他急着抓着什么,攀上林浅清的肩,他声线听得清楚颤抖:“清清,你在犹豫什么?你想回林家了吗?”

    张南的声音里竟有些恼怒,其实林浅清想回林家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她是林家人,但是出于私心,张南多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他恼她,恼她这样狠心。

    将近十几年的爱慕,已经将张南引以为傲的理智与震惊焚烧了个干净,只是下意识地像抓住这个爱到骨髓里的女孩。手上用力,似乎要将她碎在掌心一般。

    林浅清并不挣扎,任张南大力地握着她的肩,就算生疼,她也不皱一分眉头,坚强倔强地像雏菊,声音清泠又冷静:“南子,我也不知道,五年了,那个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个家啊,记录着她所有喜怒哀乐的地方,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童年与回忆,都在那里,尽管走的时候那样洒脱,可是五年来,她不曾忘却一刻。

    张南手上一松,渐渐无力地滑下,脸上光影难抒,眉间有不属于这样青春年华的阴沉,他苦涩地说:“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很想林叔叔,不然也不用在学校弄出那么多动静。”

    她是这样聪慧,怎么可能想老师说的‘愚笨’,他的女孩是最聪明的女孩,但是却也太聪明了,总有太多让人无法干涉的想法,让他这样无能为力。

    林浅清不可置否,总是平静淡漠的她,有几分猝然慌乱,她怔怔地说个不停:“南子,我以为我只是恨他,但是我发现,时间越久,越模糊了。”她嘴角微微笑开了,那样凉,那样淡的笑,怎么也映不进眼底,声音随着风,缠绕去了空中,有种让人抓不住地空落轻柔,“也不知道五年,他有没有老很多,还有那个小狐狸,大概修成狐狸精了,还有母亲栽种的那棵油桐树不知道长得多高了,踮起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得着,这个季节,是不是花开枝桠了呢?真的想看看呢?”

    五年了,该回去了,那个叫父亲的人,那个让她慌乱的小狐狸,那挂满回忆的油桐枝桠,似乎都出现在了眼前,那样近,似乎从未隔绝五年光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