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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五年了,该回去了,那个叫父亲的人,那个让她慌乱的小狐狸,那挂满回忆的油桐枝桠,似乎都出现在了眼前,那样近,似乎从未隔绝五年光景一般。

    原来,她住在张家,还是改变不了她是林家人的事实。不管亲情多薄凉,这世上还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抛却的。

    张南声音有些惊颤,眼里交织的全是痛楚:“你还是要回去。”

    如果,她走了,他怎么办?以前从未想过,这一刻却不会思考。

    林浅清只是自嘲地笑笑:“我丢不下。”

    不管那个男人有没有将她当做女儿,她还是无法隔断血缘。

    他灼灼地一直看着她,她不言,他脱口而出地宣誓:“既然如此,清清,如果你回去,那我也不走。”

    他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也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却是那样的坚定,不容置疑。

    原来,他已经这样不可救药了,他知道,他放不开她,那便不要放开好了。

    十七岁的少年,曾经便是这样以为,爱情便是一生一世的天涯海角,只是后来有人告诉他,爱情是两个人一生一世的天涯海角。

    他的眼神那样坚定灼热,她慌乱,却依旧理智,无论何时她总不忘这样理智地让人心疼,自然除了那个让她要牙齿切的狐狸之外,她对上张南的眼睛,眼底清明又宁静,她缓缓的声音清透又干脆:“南子,别这样轻易地许诺,我们都不小了,许不起诺言,我也要不起诺言。”

    誓言这个东西太奢侈了,也太无用了,曾经爸爸对母亲的誓言,她对母亲的誓言,还不是随风,都葬在了五年前冬天的雪里。自此,她就不相信诺言了,也绝不许诺。

    最重要的是,张南的誓言,太重了,她要不起,一直也不想要,他们都说她不懂,她迟钝,只是不想懂而已。

    这张与张西一模一样的脸,她便像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感觉只有四个字:一模一样,这样的感觉,她能要这样的誓言吗?换句张西爱听,张南不爱听的话,她从始至终将这对兄妹当做两个‘哥哥’。

    林浅清的眼神那样平静,像一汪宁静的海,好看极了,可是却让张南觉得寒冷,那样平静淡漠,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意般,不对,不是似乎。

    “我许的诺言从来不食言。”他小心翼翼,想要打乱她一池平静。

    正如她的名字,浅清到让人生寒,她只是淡漠至极地推脱:“可是现在我们还不需要。”

    他慌乱了,一贯自信桀骜的他,不知如何对她说他心里的慌乱,他急于解释,急于说清楚,喉间却像哽住了千言万语一般,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的万般艰涩:“清清,你知道的,我不想——不想和你分开。”

    我不想和你分开……

    早就想说了,借着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星光,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阐述的不太完美,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一脸的急促慌乱,他似乎找不到视线一般促狭地闪着眸子,却比那星光还有亮上几分。

    那样好看的眸子,亮如星辰,只是她没有看,刻意的,撇开。

    她战战兢兢的一句话,还是说了,她一直小心地避开,但是还是没有躲过。她看着张南局促的眸子,臆想那是张西的脸,深深呼吸,才掩饰了她的慌乱,她浅浅一笑,就仿若平时对着张西一般随意:“南子,今天怎么这么煽情,我知道你对我兄妹情深,但也不用这样挂在嘴边吧,还好西子没听到,不然又要吃醋了。”

    兄妹情深……她用这四个字来装傻充愣,用这四个字让张南心如刀割。

    兄妹吗?可是他站在她身侧五年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五年了,他小心翼翼守护着五年了,他爱她所爱,厌她所厌,追求她的追求,梦想她的梦想,这些他从来没有对西子做过,从来没有对他的妹妹做过,兄妹情深?能够承载得起这么多吗?或许是她都视而不见吧。

    大抵,她真的无动于衷吧……母亲说:清清是最重情义的女孩,却也是最薄情的女孩。当时他不懂,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非要将他逼到毫无退路吗?张南一把搂着林浅清,呼吸喷洒在她颈窝,气息有些紊乱,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好听却有些莫名的撩人,他说:“清清,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林浅清不言不语,只是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仰头看着星空,眸间毫无星光。

    她没有给予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她懂,但是她只能不懂,只才是她的退路,也是留给张南的退路。

    这样的退路,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他来不及想象,只是本能地凑紧她,贪恋她的气息,含糊地呢喃:“你十七了,我等了很多年,等你长大。”

    林浅清十七了,张南说,他一直在等她长大,可是林浅清想,张南,你也是十七……而且,她早就长大了,所以才不能让张南等,因为没有结果,没有尽头。

    她微微侧头,靠在张南肩上,想无数次小时候受了委屈一般,显得柔弱乖顺,只是她的话却强硬:“别再等了,我早就长大了。”

    别再等了……一句话,将张南十几年的恋慕击得破败碎裂……他松开手,转身,没有看林浅清一眼。

    星光一瞬似乎暗了一般,她的某件只有一片朦胧的黑色。她闭上眼,趴在阁楼的地板上,沉沉睡去。

    十七岁的林浅清长大了,不该回避了……

    之后的几天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张家筹备搬家筹备地如火如荼,张家三个孩子照样上学下学,只是似乎变了一点,南子变得沉默了,对林浅清什么也不说了,戏子却变得唠叨了,缠着林浅清没完没了,只有林浅清和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睡觉,下课睡觉,回家依旧睡觉。

    这样诡异的情况持续了一周,然后便打破了,这天林浅清和往常一样,与张家兄妹一起回来,这几天张南每天都一起。

    张建民叫住了正要上楼的林浅清:“清清,你父亲来了,去见见吧。”

    林浅清顿住脚步,面无表情。

    张南脸色微微苍白了些许,张西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家老哥身上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磁场。

    林浅清转身,笑得如初夏阳光般明媚,说:“终于记起我这个女儿了。”

    然后,张南便看着林浅清越走越远了,来不及说任何挽留的话。

    张南久久才开口:“爸,如果清清回家,我不想去h市。”

    这些天他已经想好结果了,林浅清肯定是不会跟着张家一起搬迁的,既然林浅清不会退一步,那他来退一步,他要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机会。

    张建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样幼稚不负责任的话,但是张南却说得那样坚定与不容抗拒。

    倒是一旁惊惧的陈晴先开口:“南子,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还没有成年,怎么能一个人留在这呢?”

    十七岁的孩子,父母永远有一个理由来否决他们的任何决定。

    只是有些孩子早熟,张南就是,而张西可能在娘胎里就没有竞争过自家老哥,完全愣神呆滞,一会儿后,自动屏退了。

    张南据理力争,哪里像个未成年的孩子:“妈,我已经不小了,我在这里生活十几年,我舍不得这里,学校,还有同学。”

    借口,赤果果的借口,张西躲在楼梯口,瘪瘪嘴,觉得老哥那厮太口是心非了。

    确实,这样的借口太没有营养了,连张西那样道行都骗不过,更何况陈晴,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儿子:“你这个小子,还糊弄你妈,你是我生的,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不舍得清清吗?什么舍不得同学,舍不得学校,舍不得这里,哪里比得上清清的一星半点,还编这种没有营养的借口。”

    嗯,没营养!不愿意光明正大,非要听墙根的张西同学无比苟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还有一句,有其母就有其女。

    但是显然,这个同胞的儿子就有些脱线了,难得露出这样白痴白目的神情:“这么明显?”

    那还用说,瞎子都看得出来老哥对清清居心不良……张西不是瞎子,张西的妈妈爸爸也不是,一大家子不敢包括自家老哥了。

    陈晴冷不丁地来一句:“儿子,除了清清那个傻丫头,谁看不出来。”

    那个丫头,大概也是装傻……张家人一致认为,可是对方道行有点深,至今找不到证据。纯属猜测了……

    张南哭笑不得,自己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原来这样明显。张南也不扭捏,看着张家一家之主问:“那你们的意思?”

    虽然家里人都很喜欢清清,但是这女儿妹妹和媳妇嫂子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还是提早打预防针比较保险。

    张建民沉吟了许久,见张南一脸的认真,张建民口吻也十分沉重严肃:“南子,我们也很喜欢清清,早就认定了她做我张家的媳妇,但是你也不能留下。”

    从什么时候认定的呢?十年前觉得未尝不可,五年前觉得势在必得,张家老狐狸早就看透了张家小狐狸的心思,而且中间也没有少推波助澜。只是用年轻人的话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只是某人固执的儿子,之争朝夕,就是要那朝朝暮暮。张南情绪有些激动,一向喜形不于色的他,所有急促焦急都表露无遗:“为什么?爸。”

    陈晴看看儿子,不忍心,再看看丈夫,也有道理,有点举步维艰了。

    张西自动隐身,这张家男人一个比一个难搞定,她看戏就好,总之,她觉得那个嫂子跑不掉,被某人惦记那么久。

    张南一脸急色,像个烧焦尾巴的猫……

    张建民口吻语气既像父亲,又带着商人的狡猾:“南子,你还没成年,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情感,反正清清也不会跑了,我本来就打算你高中毕业,就让你开始金融管理的课程,你爷爷已经都打算好了,你毕业之后还有留学。”

    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啊:先成家后立业……

    娶媳妇固然重要,但是也比不上继承张家的衣钵来得重要,张建民当下就做了决定。

    张南错愕不已,事情远比自己想得复杂,如果张家老爷子插手了,那他就更没有办法罔顾了,那个老头子最喜欢的就是安排别人的路了。张南有些抗拒,眸子微微怒红:“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答应,清清不会跑,但是也不会停在原地等我,我要是走了,回来她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说完,张南又觉得这话在父母面前说出来,有失体统了,便低头,却也倔强地挺着腰,态度坚决。

    林浅清曾经便说过一句话:没有谁会一直停在原地等一个人,等她累了,就会转身离开了,一旦转身了,就再也不回头了,那些你以为一直在身后的人,总在你毫不经意的时候就消失了,然后再也找不回了……

    林浅清的话,像魔障一样一遍,一遍出现在张南脑中。

    陈晴一脸不可置信地样子看着自家儿子,心里那个心酸又欣慰啊,心酸是,自家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这样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欣慰是她的儿子长大,都会说这样的情话了,孺子可教啊,比他父亲情趣多了。

    哇塞……那边张西险些跳起脚来为自家老哥鼓掌,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煽情,一个动听啊,下次些情书一定找老哥……

    张建民也是一愣,再沉吟,凝视着儿子认真的表情,有几分愠色:“说什么傻话,难道你要为了清清,不管家里的安排,你爷爷都打算好几年了,怎么可能会让你生变故。”

    儿子太懂事了,也头疼啊……这媳妇太好了也头疼啊……总之张建民无比头疼。女儿心眼太少,儿子心眼太多,未来媳妇心眼未知,一个比一个让他头疼。

    张南看父亲一副不讲理的模样,便倔着:“我不管,我不想走。”不管老爷子的安排,也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清清留下,我就留下……这后面的话有那贼心也没有那贼胆说。

    哇塞……老哥好本事啊,居然敢反抗老爹,老爹别看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只爪子厉害的狮子,尤其是狮子推眼镜的时候,更加危险。

    张建民狮子果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一向没让张建民担心过的儿子,这次却这样软硬不吃,张建民拉下脸来:“南子,你一直让我很放心,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情。”张南垂着头,就是不肯妥协,张建民没办法便许诺:“清清,你放心,我给你订下了,跑不了。”

    林家的丫头,还是打下,他就订下的。

    只是张老狐狸,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张南沉默,依旧不妥协,这倔强的脾气也是和张建民遗传的。他不想妥协,不知为何心里总想堵着一块石头,不安极了,他似乎有种预感,如果不能抓住那个人,兴许就抓不住了。

    陈晴左看看儿子阴沉的脸,右看看丈夫同样阴沉的脸,两张相似的脸,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儿子嘛,有情有义,丈夫嘛,头头是道,最后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往丈夫的阵营靠拢,发挥一贯张家上下都扛不住的嘴皮子功夫:“南子啊,你就听你爸的,他都是为你好,你放心,等清清毕业了,我就让你林叔叔安排她和你一起留学,到时候还是会在一起的。你们都快高中毕业了,也用不着多长时间。”

    不愧是张家一把手,这话一放出,那是响当当的,张建民默认,算是同意,张南想了一会儿,眼睛就发出幽幽的光,用商人的眼光审视:“妈妈,你要说到做到。”

    如果往长远看,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只是,这一家子奸商似乎都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当事人的想法。

    大概是林浅清是张家媳妇这个想法在张家上下已经根深蒂固了。

    陈晴拍拍胸脯,向儿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那是,你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有些不能兑现的承诺,其实往往不是说话不算话……只是这都是后话了。

    只能在这说一句,奈何情深,向来缘浅……

    张南得到了母亲的保证才退步:“希望如此。”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但是也没有办法了,他肯定是拗不过老头子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有时候,这退而求其次,以为退得只是一小步,却不知道这一小步足够让人后悔终生了……

    便张扬一锤定音了,张家媳妇何去何从,待见分晓……

    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奇妙的,如果张南知道后来的故事,今天会怎样抉择呢?如果不一样的抉择,又会有什么样的不同结局呢?

    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只有一次,而且喜欢从人的指缝中悄悄溜走,然后在任失意的时候,来取笑说有缘无分……

    张家似乎都刻意回避了,张家书房今晚尤其得寂静,林浅清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才推开门进去,脸上端的是波澜不惊。

    林怀义似乎在沙发上等了很久,茶几上全是烟头,一见林浅清进来了,立马站起身来,眼眶都有些红色,张张唇,也只是叫了一句:“清清。”

    林浅清没什么表情,回想着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上个元宵节,都有半年的时间了。她收回思绪,也不再走进,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你来接我回去吗?”

    语气疏离淡漠,像是与客人说话的语气,礼貌地太过了,这样的礼貌不适合这样的关系。

    林怀义心里一落千丈,又酸又疼,眼镜的眸子浑浊凌乱,他点点头:“嗯,你张叔叔要搬去h市了,我来接你回家。”

    其实林怀义也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女儿不能拒绝的契机,其实他是了解女儿的,五年只开过一次这样的要求,但是他却势在必得,他自我安慰地觉得其实他们父女还是有默契的。

    林怀义是个寡言的人,更不善表达感情,他不说,林浅清也不知道,更不愿揣测。

    林浅清似乎不以为意一般,冷笑着揶揄:“只是这个原因啊,要是张家不搬走,是不是你打算让我一直待在张家?”

    她的父亲,她唯一的亲人,这就是血缘,让她不抱任何希望的亲缘。

    他可知道,张家再好,张家再亲,终究是外人。他再过分,再无情,终究还是血脉亲人。

    他知道吗?

    她从来不说。林浅清其实是像林怀义的,寡言又寡情,但是却也长情。

    不善表达的林怀义口齿凌乱,却连忙解释:“清清,我一直想接你回去,但是——”我怕你不愿意……

    只是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叫林浅清接过去了话,急切又凌厉:“但是因为江绵忆是吗?因为他还在林家。”

    其实她都知道,林浅清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林家的事,江绵忆的事她都听说了,不是道听途说,是刻意去知道,却也只是偷偷的。

    林怀义否认也不是,肯定也不是,不是这样的理由,但是却也是事实,他常常叹气之后,只是喟叹:“清清,你还是不肯原谅爸爸,不过爸爸老了,也许没几年好活了,我很自私,虽然你不愿意,我还是希望清清能回家。”

    他真的老了,也许真的没几年便会去向那两个他亏欠最多的人告罪了……只是还放不下他的女儿,像他一样倔强固执的女儿。

    林浅清心里突然有些刺痛,看看林怀义的脸,不过半年没见,林怀义真的老了很多,白头发更多了,脸上也更沧桑了,与张建民同岁的他,似乎老的特别的快,但是据林浅清所知,林家不是一切顺利吗?那个狐狸也很乖巧,那是为何……林浅清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重新找回自己平稳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别说这样的话来刺激我,放心,我会回去的。”她咬咬牙,比以前越发尖锐了,“既然你不肯赶走江绵忆,我自己的东西也不能让他白白占了,林家究竟还是我妈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