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若看着顾月白，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不能接受什么？是不能接受杀人这种事？还是不能接受唐煜杀了人？”

    顾月白摇了摇头，不能，她两样都不能接受，虽然这两年学了情报，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可是，她的三观没有变，杀人，抢劫，拐卖儿童这些事，在她看来，就是犯罪行为。

    那是一条人命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为什么？二爷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开枪打死，如果，二爷是自保，她也许不会如此震惊，可是不是，那个人明明在哀求着二爷，就算那人犯了天大的罪，也不该是二爷来处决，交给警察，让警察带回监狱，这样不行吗？

    想到这事，顾月白除了不能接受之外，她还痛恨，她痛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明明她有机会阻止的，第一枪的时候，她有机会阻止的，如果，那时她站出去，就不会有第二枪了。

    可是，她没有，她因为一时震惊，竟然忘了阻止。

    所以，很大程度上，顾月白认为，那个男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的无能。

    赵海若看顾月白拼命摇头，也知道她的心情，像她虽然在青帮这样大的黑帮长大，可第一次看到杀人的时候，她也是好久都不能接受，现在虽然不在大惊小怪了，但是，她也不曾亲手杀过一人。

    赵海若搂过顾月白的肩，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道：“顾月白，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世上的事，好与坏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唐煜会开枪打死那个人，自然是有理由才会开枪的。”

    顾月白闷声道：“我知道，可是他可以不杀，交给警察的。”

    “可是警察也不是绝对的正义，你忘了你上次跟我说过的你哥那事情。”

    这些，顾月白都知道，刚才那半个小时，她已经都想了，可是无论怎么想，她都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只觉得这一口气压在她的心头，好沉重，好沉重。

    “海若，我真的好乱。”

    赵海若问：“那你想怎么办？因此，就跟二爷就断了吗？”

    顾月白顿时哑言了，跟二爷断了？虽然，她不能接受这一事，但还没有这么想过，可现在海若这么一问，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赵海若扶正顾月白的身体，对视着她的眼睛道：“顾月白，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杀人的不是二爷，而是别人，你看到了，你会怎么做？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难以接受吗？”

    顾月白霍然睁大眼睛，别人，如果是别人杀人，她几乎想也没有多想的就回道：“不会，我会当场报警。”

    赵海若笑了，瞧，这不差别就出来了吗？人，始终都是有私心的，顾月白没报警就说明唐煜对她仍然是最重要的，反之，她如此难以接受，也是因为那人是唐煜。

    听起来，似乎很自相矛盾，可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顾月白说完这话，也明白了赵海若问这话的意思，其实，她的行为上早就偏了，偏向了二爷这一边，可是，知道这一点，并没有让顾月白就好受了，罪恶感反而更大了。

    赵海若看着她的神情，道：“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想一想吧！这事你要怎么办，我只告诉你最后一句话，人生苦短，别管什么所谓的对与错，跟着自己的心走，将来才不会有遗憾。”

    顾月白听得一怔，随后，她看到海若往外面走的身影，不由说道：“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跟我一起睡吧！”

    赵海若回头，冲着外面挑了挑眉道：“二爷，还在外面等着，难道你就不想见他一面吗？”

    闻言，顾月白呼吸一窒，手无意识的握紧，她抿着唇看向门边，一惯单纯简单的目光，染上些许复杂，终究，她一脸疲倦的摇了摇头，说：“现在见了，大概我也不会心平气和，让他回去睡吧！”

    赵海若听了顾月白的话，并没有说顾月白什么，毕竟现在的顾月白也不过20岁，顾月白要是一下子就干脆的接受了唐煜杀人的事情，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单纯，可爱的顾月白了。

    赵海若走出去，对唐煜说道：“这事，估计你得多给她一点时间，在她的心里，你一直就是像英雄一样的人物，每每解救于她危难之时，所以，除了喜欢，她还崇拜着你，可是，这一次，你打破了她心中那个美好的形象。”

    他在她心目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好人，其实，这些唐煜是早就察觉到的，有时，他也在想，她愿意接受他，是不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她的好，把他当成了一个好人。

    可是，实际上他不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是好人，是英雄，唯独他唐煜不是，他的一切都是有目性的，就算是她，也不是一无所求的对她好。

    但这样的话，面对她清澈的眼睛时，他无法开口告诉她实情，就想着，等她大一点，再大一点，他就告诉她，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就被她先看到了。

    这一晚，唐煜没有强行进去顾月白的房间。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的亮，顾月白就醒了，她看着天花板有好一会，忽然下了决定，随后，她不顾身上那些外伤，穿上衣服起床梳头，洗脸，刷牙……

    做完这一切，顾月白拎起昨天带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的小小行李箱，看了一眼床上仍在熟睡的赵海若，无声道了一句：“再见。”转身往门外走去。

    清晨，整个别墅还很清静。

    幸好，张妈一惯起得早，她看到顾月白拎着的行李箱，愣了愣，随后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月白没有想到会跟张妈遇到，勉强笑了笑说：“张妈，我得回去学校了。”

    张妈眉头一拧，随既问道：“少爷知道吗？”

    顾月白没有立刻回答，而张妈一看她的那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没有告诉少爷，于是，张妈马上吩咐人去请少爷起床，顾月白见状，忙说道：“张妈，不用去叫了。”

    张妈拧了拧眉，说道：“什么不用了，你要这样悄悄走了，少爷醒来肯定要发火的。”

    顾月白很为难，她就是因为不知道要跟二爷说什么，才会不辞而别的，恨二爷，她做不到，但要她接受二爷是犯罪份子这件事，她也不能接受，所以，现在的她，根本无法面对二爷。

    所以，她决定先离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一看张妈让人去叫二爷了，顾月白不在停留。

    “张妈，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也让二爷注意健康。”说着，顾月白不忘礼貌的对着张妈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这才直起腰板，往大门外走去。

    张妈哪能就这么让她走，上前拦住顾月白的路，盯着顾月白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有什么事，跟少爷好好商量不行吗？”

    “张妈，别拦着我了，让我走吧。”顾月白说着，便从张妈身边绕行而过。

    就在大厅里，张妈跟顾月白正在你拦我避的时候，顾月白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喊住：“顾月白，你要去哪里？”

    顾月白听到这个声音，目光微微一动，不敢回头，张妈的另外两佣人都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不用人多说，就匆匆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二爷和顾月白两人。

    唐煜走近她，再一次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想到，经过昨天那事，她今早居然要离开他？

    顾月白咬了咬嘴唇，力求镇定的回道：“我得回去学校了。”

    唐煜站到顾月白的面前，黑眸盯着她道：“我已经问了，你还有假期十八天。”本来，早在几天前，他已经致电给她的教官，问了她今年是否休假的问题，可那教官回答他，说今年她仍然不休假。

    她昨天忽然回来，唐煜在她昏厥的那段时间，再次致电了她的那位教官，那位教官说，是顾月白的意思，不让她休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是他疏忽了。

    顾月白被前面的阴影所遮，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二爷，直视着他的视线道：“但我现在想回去了。”

    唐煜虽然知道她不能马上接受昨天的事情，也愿意给她时间冷静，可是，他没有说过，他可以接受她现在就离开他，他昨天才刚刚看到她，她现在就想着要离开他？

    听到顾月白的话，唐煜渐渐有些动怒了：“我杀了一个人，就让你有这么不能接受吗？他背叛了我，让我送货的几个手下，一死两伤，还丢了一批货，我杀了他，有什么错？”

    顾月白听到唐煜这话，清秀的脸上失去了平时那浅浅的笑容，她眨了眨眼，回视着唐煜道：“是，也许你没有错，可是，你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不能交给警方吗？还有，你贩卖军火的事情，又要怎么解释，你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吗？你知道你卖出了武器会杀死多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