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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十六章 物是人非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到高老师家接我。我抱着她的腿哭了半天,就真的好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亲人,好不容易见面那样撕心裂肺。

    高继明冷冷的站在一旁,两只恶狠狠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要不是李文娟也在场,我相信他肯定会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直接把我拖回去。

    一路上,我都紧紧跟在我妈身后,生怕再跟她失散。而就她在离开高老师的视线那一刻,又立马变回原来那副对我漠不关心的模样,就好像我只不过是她捡回来的一条流浪狗,她压根不操心我是死是活。

    她带我兜兜转转,却没有往她住的小区方向走,而是沿着小路,直接走向了更繁华的主街。她没有说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巾,眼睛上也戴着一副了墨镜。

    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敢多问,怕她一生气,就又会像四年前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就突然消失在我面前。

    我一个人拎着行李,小跑步的前进。好在我的东西并不多,足够让我跟上她丝毫没有停歇的步伐。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妈终于在街边一排连栋的平房跟前停了下来。她抬起手腕,指着面前一家半掩着门的店面对我说,这就是她上班的地方,以后我就住这儿了。

    我这才喘着粗气,把肩头上的行李放在地上,又用手抹了把额头上微微渗出来的细汗,眼睛才顺着我妈鲜红手指指过去的方向望去。

    门面不大,门头上白底儿红字的“小惠休闲按摩”几个大字却格外引人注目。半掩的玻璃推拉门上,也遮着一股股长长的粉红色珠帘,几个身材曼妙女人的身影在珠帘后若隐若现,让人有些看不清,却又忍不住想继续往里瞅。

    我妈伸手推门进去,里面几个女人,立马从七倒八歪的坐姿中调整过来,恭恭敬敬对我妈喊了句,“妈咪回来了。”

    我妈一边摘掉遮在脸上的东西,一边用手对着她们还没有化妆的脸,破口大骂,“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客人的时候,也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点。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东倒西歪没个人形,一天就知道抱个手机。你们说,玩手机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能他妈挣钱吗?”

    我妈似乎还不解气,用手指着窝在沙发一角,一个眼大肤白的女孩儿说,“田梦洁,不是我说你,这一帮人里面,就属你最有姿色。你还不趁着自己年轻,多挣点钱,你弟不是还指着你给他挣学费呢吗?一天就会给你那个无所事事的男朋友打电话!”

    “我劝你不要对男人太用心,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我妈两只手抱在胸前,一副等着看热闹的姿势。

    但那个叫田梦洁的女孩儿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用眼角白了我妈一下,然后攥起手机就往后面走。路过我妈的时候,身子一下子歪过去,搭在我妈的肩膀上认真说了一句,“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我妈指着她远去的背影,小声骂了句傻货,才把头扭向我。

    这时,我才赫然发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怪不得早上把头包的那么严实。

    我妈把纱巾和墨镜往桌子上一撂,随意就拿起化妆盒旁边的酒精就往脸上涂。一边涂还一边告诉我,这就是她把我从高继明那里要回来的代价。不仅如此,她还花了好大的一笔钱。她让我签了张欠条,还让我好好看清楚她的脸,以后必须要好好报答她。

    我一个劲儿的点头,心里甭提有多感激她。当时真就冒出一个念头,就是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我妈。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妈这是两头演戏,她压根就没给高继明一分钱。而故意这么说的目的,为的就是能够方便以后更好的控制我,让我听话。

    接着,我妈带我绕到后门,指着旁边一间带着烟囱,黑黢黢的小房子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新家,以后晚上就睡在这儿。

    尽管这不过是间几平米不到的小厨房,里肮脏漆黑的油烟熏了一墙。可就是这样的地方,怎么也比高老师那里的高床软枕睡着让人舒心。

    我妈还吩咐我,说我不是会做饭,会洗衣打扫吗?以后这里的饭就由我全包了,晚上睡在店里,正好省去守夜的人了。

    我妈安排好一切之后,说是昨晚压根没睡好,于是,扭着屁股就走了。

    好在店里面的其他姐姐们热心,她们给了我一张半旧不新的铁丝床,说是白天的时候可以收起来放在角落,晚上正好可以拿出来当床用,就不要在那个小厨房里受冻了。

    我当时真感激的不行,一个劲儿的给她们说谢谢。她们却一脸无所谓的告诉我,就这么点事儿,不至于。

    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关心我,也是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给我温暖。

    于是,我一放学就赶紧往店里跑,主动给她们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她们不停的用手摸着我的头发,一个劲儿的夸我能干,还说做饭手艺也不错,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我妈非让她们减肥不可。

    那时候,我真觉得她们这帮女孩儿很可爱,一点儿也不脏。她们不过是用自己的身子去赚钱,比那些嘴上漂亮,心里狠毒的人好多了。就像为人师表的高老师,就像尊贵无比的黎湘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放寒假的时候。为了实现对我妈当初的承诺,不花她一分钱,我想趁着这个假期兼职打工。

    但却因为我未满十八岁,又天生长得个子矮小,所以很多地方都不愿意要我。最后,我无计可施,只能厚着脸皮苦苦哀求,说自己愿意只拿一半的工钱,酒店的老板娘乐的脸上开花,直接就同意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打工的地方,虽然钱挣得少点,但我已经相当知足了。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刚刚换上服务员的衣服,上班的第一天,就让我在这里碰到了他。

    那天,我本来已经下班了,却因为接班的同事临时有事,让我暂时替她一个小时。我想着既然有钱赚,就答应下来。

    那原本应该是同平时一样,波澜不惊的一小时。却不想,在我端着一盘热菜走进包厢的瞬间,变得天翻地覆。

    包间向南的主位上坐着黎湘儿,而在她身边的,则是我日思夜想的男孩儿——高云飞。

    我窘迫的把头尽量往下压,希望他们一伙人只注意到桌上的菜,而不会看到我。可就在我把菜放下,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旁边的孟逸然却忽然惊叫出我的名字。

    “啊,这、这不是那个什么何放吗?”她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把我直接推到黎湘儿的面前,“呀,没想到,果然是你啊!”

    黎湘儿本来跟高云飞做的极近,却在听到孟逸然这样说的时候,故意把手环上了高云飞的胳膊。然后。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捂住嘴巴对高云飞说,“云飞,快看啊,这个服务员还真是何放呢。”

    高云飞坐在原地,双眼冷冷的望向我,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波澜。

    看高云飞没有说话,黎湘儿居然一反常态的拉着我的胳膊,主动邀请我,“哦,对了,何放,今天是我的生日,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给我过生日吧。”

    还不等我说话,她又用手拉住高云飞的右手,撒娇的嘟起嘴巴,“云飞,你说好不好啊?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就让她一起来吧?”

    我窘迫的站在原地,脸红的无所适从,就连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高云飞先是用眼角轻瞥了我一眼,接着又用极温柔的声音回复黎湘儿,语气里却满是嘲讽,“她?她不还在上班呢?能跟我们一起吗?”

    听到高云飞这样轻蔑的语气,我的惴惴不安的心似乎瞬间结了一层薄冰,立马冷的我浑身发抖。

    我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哭。于是,强忍着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我喉头打结一般,磕磕巴巴顺着高云飞的话接着往下说,“对,他说的对,我现在还在上班,的确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过生日。”

    接着,我攥紧拳头,扭头对黎湘儿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转身就往门口走。

    却不想在我抬起脚的那一刻,孟逸然却悄悄伸出右脚,直接把我摔了个四仰八叉。

    “对不起啊,何放,我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孟逸然佯装道歉,却根本没有过来扶我的意思。只是摊着两只手,一脸坏笑的耸着肩膀。包间里所有的人也立马哄笑声一片,只有高云飞冷冷的坐在座位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在看一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表演一般,正襟危坐。

    其实,摔倒的那一刻虽然很痛,但却远远比不上我心里的痛。高云飞对我的冷漠和嘲讽,才像一把尖刀一般刺痛着我的心。所以,尽管我想极力忍住眼泪,却在下一秒从眼眶中炸裂着喷涌而出。

    第十七章 我不喊,能不能让我再看会书?

    其实,那天摔倒的一刻虽然很痛,但却不足以让我流泪。我之所以哽咽的抽泣,完全是因为高云飞对我出奇的冷漠与嘲讽。

    我们这么久没见,好不容易见到了,他竟然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他。

    难道他是在气我不去医院看他?还是在气我的不辞而别?

    我并不知道高老师或者黎湘儿有没有跟他说什么,反正肯定是抹黑我的说辞,要不然,高云飞怎么会有让我如此意外的态度?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他拉住黎湘儿手的画面,我的心刺痛的宛如被尖刀一下一下割开。所以,尽管我想极力忍住眼泪,它们却不争气的在下一秒,直接从眼眶中炸裂着喷涌而出。

    我一手扶墙,艰难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另一只手掌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破掉了很大的一块皮,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往下流。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我害怕又碰上高云飞那副冷漠的眼睛,这种感觉,比用刀杀了我,更让我难受。

    于是,我匆忙说了句,我先走了,就直接冲出饭店。一路上,我没有半点停歇,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想要立马离开这里。

    眼泪从我的眼角直接飞到脑后,等我一口气跑到我妈的洗头房时,两侧的头发都已经湿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来钟,平时的这个时候,店里面都不会有人。可是今天,我却从门缝里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此刻正坐在梳妆台的沙发旁。

    我深呼出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痕,才一脚踏进房间。这会儿我看清楚了,那个女孩儿就是我妈这里最红的姑娘,田梦洁。

    看到我,她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满嘴酒气的招呼我坐下之后,又继续抄起手边的白酒瓶子,猛往嘴里灌。

    喝了老半天,她才把空酒瓶咚一下撂倒桌子上。然后,扭头没由来的问我,“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不是好东西?”

    那个时候我才不过十四岁,生命里遇到的男人不过就是高云飞,和他那个变态的老子高继明。要说他们究竟是好是坏,一时间,我还真没办法说得清。

    于是,只能用手慢慢抚上田梦洁那不断颤抖的背,轻轻唤了句“梦梦姐!”

    田梦洁面露苦色的望着我,全然没了之前那种精灵闪动的容貌。相反,好像一夜之间,人老了好几岁。

    她像是自嘲一般,笑着跟自己说,“也对啊,你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知道呢?”

    其实我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要不然那一个下午,也不可能只是傻愣愣的站在田梦洁身后,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再后来,田梦洁告诉我。那天,她一直深爱的男朋友,真如我妈所预言的那样,悄悄偷了她所有家当,还跟别的女人跑了。

    她一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已经做好了要死的准备。而那瓶五十度的二锅头旁边,就是满满一罐子刚刚从药店买来的安眠药。

    她说她本来想把安眠药和着白酒一起喝的,因为她怕痛,更怕洗胃。听人说,这东西跟烈酒和着喝,能加速血液流动,让人死的快些。

    可就在那个时候我进来了,她明显看到我脸上残留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她说她知道我悲惨的身世,和遭遇过的不幸,而那天我明明心情也很不好,却还能一直站在她身边听她讲自己的种种。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却给人一种欣慰的感觉。

    当时她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用,连个小姑娘都比自己坚强?

    于是,她用手背抹掉脸上斑驳的黑色眼泪,然后直接拿起那罐子安眠药走进卫生间,统统把它们冲进下水道。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流一滴眼泪,也不要再把自己推上这种濒临死亡的境地。从今天开始,自己的命运要自己主宰,没人能安排她以后的生活。

    隔天,她就跟我妈说自己要单飞。我妈一脸不高兴,撇着嘴掉着眼角,没好气儿的跟她说,“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以后在外面混不下去,也甭想着我这里会收留你!”

    田梦洁微笑的对我妈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甩着精干的马尾,扭头就走,完全不去理会我妈在后面恶狠狠地咒骂。

    看着她逐渐模糊的身影,我心中却满是欢喜。总觉得她有的这份骨气和释然,是我怎么都学不来的。她就像是重新长出翅膀的天鹅,终于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田梦洁的事很快就过去了,这个行当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人。

    只不过,自从这件事之后,我妈又特意留了个心眼,再来她这里的新人,她都要压她们几个月的工钱,然后才能转正,正式“上岗”。

    而整个寒假也在我每天传菜、端菜中度过,就连大年三十,我都没歇着。因为我妈说了,她的时间很宝贵,每一分钟都要赚钱,压根没空陪我过这种无聊的节日。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并不是去开工,而是一个人跑到酒吧喝的烂醉,她是打从心眼里不想把我当做亲人,更不想跟我有半点关系。

    那天,我直到深夜才回到洗头房,老板娘体恤我们,特意在关门的时候,给我们每个服务员一斤现包的饺子,就算是年夜饭了。

    我在灯光昏暗的小厨房里把水煮开,又把饺子一个一个放进去,可捞出来的时候,我却一口也吃不下。这是一家人团圆时候吃的,我却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即使现在找到了亲妈,她却仍旧把我一个人扔在黑暗的角落里。

    那个时候,我脑海里突然涌出高云飞的样子,估计他现在应该在电视机前吃饺子……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被鞭炮声吵醒,我才发现我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窝了一夜。

    那是我最刻骨铭心的几个年夜饭中的一次,因为那个时候,我是一个人渡过,看着别人家团团圆圆的样子,我只有眼馋的份儿。

    所以,到如今,只要一过年,我就必须要把所有人都叫到我家来吃饭,所有人在一起,那才有过年的样子。

    一转眼就到三月份开学了,整整一个寒假的兼职,真让我身心俱疲,可我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直接就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

    因为每年学校都要在这个时候组织分班考试,成绩好的就可以进尖子班。说白了,就是以后能进好单位工作,考的不好的,就只能在普通班,而在毕业的时候,学校也会给你随便安排一个普通单位就行了。

    所以,这次考试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只要我能考上尖子班,就能摆脱现在的一切,也能让我的生活重新焕然一新。对我来说,这次绝不是简单的考试,而是我能否重生的一次机会。

    我从第一天就告诉自己,必须好好把握!

    考试那天,我起的特别早。可在半路上,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拦我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黎湘儿的哥哥,乔昊宇!他跟自己的跟班郭子睿,一前一后直接把我堵住,然后趁着人少,直接拽住我的头发就往东边的小树林里走。

    “你们要干什么?”我故作镇定,两只手死命拉住郭子睿的手腕,挣扎着不想跟他们过去。

    天知道这两个无赖会对我做什么,留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才是能救我自己的唯一方法。

    对方似乎也知道在这里容易暴露,所以,反手一下捂住我的嘴。再拿下来的时候,上面已经多了一层黄色塑胶袋。

    郭子睿用绳子把我随意的固定在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上,然后跑到不远处的乔昊宇身边坐下。

    乔昊宇眯着眼睛,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七点半。”

    “那他妈还要在这里等三个小时!”乔昊宇一脸无奈,“要不是老头子怕我总玩电脑,不好好学习,开机密码只告诉了黎湘儿那个臭丫头,小爷我也不用今个儿起这么早!”

    郭子睿也百无聊赖的点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了密码,昊哥你不就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再不用被你爸管了。”

    乔昊宇没有说话,把身子平摊在座椅上,然后把两条胳膊叠在一起垫到脑袋后面,慵懒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嘱咐郭子睿,“哥先睡会儿,你先看着。”

    眼看能主事的乔昊宇闭上眼睛,我赶紧又跳又叫。

    乔昊宇被我吵得根本睡不成,只能直起腰杆,坐起来,“吵吵吵,睡个觉都他妈不安生!”

    说完,就让郭子睿撕掉我嘴上的塑胶袋。

    “昊哥!”

    “撕开!看她能说什么?她今儿要说的哥不高兴,有她受的!”说着,乔昊宇就用阴毒的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

    郭子睿不服气的撇着嘴,撕掉的时候故意慢慢悠悠往下扯,直接把我的疼痛感增加了好几个时长。

    在我嘴巴能发出声音的瞬间,我就对着乔昊宇说了句,“我不喊,能不能再让我看会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