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真相（一）

    “蓝……蓝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震惊和紧张，红衣少年说起话来竟有些微的口吃。

    “我来看看。”蓝衣女子看也不看满地的鲜血和堆积如山的尸体，径自朝前走着，轻轻问，“扬州秦韶卓被关在哪间牢房里？”

    云楚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拦住她的去路，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宫主的命令……蓝姑娘……不让姑娘……见此血腥场面……”

    “不让见，便就可以不见了吗？”蓝衣女子仍然向前迈步，话语里突然多了些许的无奈和愤恨，“入了落雪宫，想不见都难！”

    然而，只是寒光一闪，蓝衣女子便停了脚步，一柄雪亮的利剑已经横在了她的咽喉处，耳边传来红衣少年冰冷的声音:“姑娘若是执意违抗宫主的命令，那么严陌便只好得罪了！”

    落雪宫里，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违背宫主的命令。虽然，明白面前这个蓝衣女子对宫主至关重要，他仍旧是不怕死地横剑挡住了她的去路——主命难违！

    面纱后的眼睛里却出奇的镇定，完全没有一丝的骇然之色，落雪宫的飞花门主大概在五年前的生死劫后，就已经不在意自身的生死了，或者是已经形同一个死人了。很少有人见过面纱后那张传言中的绝世容颜，那双如水明眸里也很少会流露任何神情。

    “百毒仙子”——江湖中近五年来随着落雪宫愈加声名鹊起的飞花门门主，那个如空谷幽蓝一般的女子，她所有的一切也如同那张被罩上轻纱的秀颜——神秘莫测。

    纤纤玉手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一板小金牌，递到了红衣少年面前。

    那一瞬间，红衣少年在些许的犹豫之后，终于撤离了那柄横在雪白颈间的利刃——落雪宫主的令牌，他再没有继续阻拦下去的勇气。

    “云楚，你带蓝姑娘去！”红衣少年面无表情地将剑插回剑鞘，对着吓得面如猪肝色的属下，冷冷吩咐。

    没有言语，蓝衣女子收好金牌，在流淌鲜血的阴暗地面上缓步前进。

    “要杀就杀，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另外一间无人的囚室里，秦韶卓冷冷地对着面前的蓝衣女子恨恨说道，似乎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不要妄想我会投靠你们落雪宫！薛楚言呢？为什么不来见我？不让我见见传闻中的落雪宫宫主，我会死不瞑目的！”

    “很有骨气啊！秦少侠果然是江南武林的后起之秀啊！侠肝义胆、不畏死亡、绝烈不屈，真令小女子佩服！”面纱后，冷漠的眼睛看了他片刻，蓝舒韵秀丽的嘴唇里突然吐出了一句话，“秦韶卓，你知道我是谁吗？”

    后面的一句话，语气突然变得柔弱异常，秦韶卓心中一惊，看着她缓缓抬手，拉下了面纱，玉雕般的左脸颊上赫然一朵血红色的梅花，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妖冶亮光——

    “是你？！”一直冷沉镇定的年轻人仿佛被雷击中，脱口惊呼，“舞姬？……怎么、怎么会是你！”他认得眼前这个容貌绝丽的女子，那正是自己两个月前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舞女！

    可是，曾经那么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女子，如今却像睥睨一切的死神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

    “秦公子记性真是好……”蓝衣女子笑了笑，然而眼睛里却是冷冷的，“我就是落雪宫的飞花门门主蓝舒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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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真相（二）

    脑中蓦然有灵光闪现，他把父母妻小连同秦府上下、武林同道安置在密道的时候，这个他曾经救回来的舞姬也在人群里……怪不得落雪宫会发现连婉素都不知道的密道，原来一切都是她在通风报信！

    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一切都已经明白。

    他亲手救回来的人，他曾经因为不忍心见她受到欺凌救回来的人，却成了他们家族的死神……行侠仗义，救助弱小，好一个薛楚言，这个天纵英才的年轻霸主，是早就掌握了他的性情——只是派出了一个人，就瓦解了江南武林的两大世家，把征服的代价降到了最低点。

    “哈、哈……”寂静的牢房内突然响起一阵惨绝的大笑，秦韶卓冷彻的眸子看向面前木然站立的蓝衣女子，一字字咬牙切齿道，“原来，救人，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救人，本没有什么错！”蓝舒韵重新罩上面纱，冰冷地说，“只是，你救了不该救的人！”

    “不该救？又有多少人会事先知道，要救的那个人到底是该不该救的人？”青衣男子喃喃自语，忽然抬起头，眸子里光芒再度变得冷彻，“既然如此，你还来干什么？”

    蓝舒韵注视着面前满脸血污的男子，冷冷回答:“告诉你秦、楝两家束手就擒的真相！宴席上的毒是我下的，秘道的地址也是我向落雪宫传达的……告诉你这些，我只是想让你死的明白一些而已！还有……你的妻子和刚满一岁的儿子……”

    “婉素？”青衣男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极度的慌乱，目中渐渐涌起了绝望之色，连声音都颤抖得过分，“你们把婉素和宏儿怎么样了？你们要杀，杀我便好了！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只有一岁的孩子？落雪宫……果然狠毒……”

    “狠毒？”蓝衣女子忽然冷冷地笑了，“不狠毒，还怎么称霸江湖呢？况且，凌剑轩楝家的女儿也不是一个弱女子那么简单吧！你放心，就算落雪宫要杀，也会送你们一家老小一起上路的！毕竟，落雪宫主也没有那么绝情！”

    不看青衣男子面上的神情变幻，蓝舒韵径自转身，出了门去。

    落雪宫地牢的另一间囚室里，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着杏黄衣裙的少妇瑟缩在冰冷的墙角，原本秀丽的脸上已经血痕满布，却依稀可见美丽姿色，名贵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她闭着眼睛，眼角还残存着斑斑泪痕。

    楝婉素——徐州凌剑轩的三小姐，貌美如花、聪明过人，耗尽七年时间铸成了名震江湖的泪空刀，声名一时间响彻武林。时隔一年，携宝刀嫁入扬州秦府。自此，江南武林两大世家联姻，成为武林中人人称羡的佳话。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还喜得贵子，羡煞多少人的幸福生活啊！却偏偏短暂得如同一夜盛开的昙花，转瞬即逝。

    楝婉素无奈地叹了口气，泪水却又忍不住滴落下来。

    是苍天捉弄？还是上天嫉妒？她的相公只不过是一时善心，不忍见那可怜的女子被卖入青楼遭人践踏，好心收留而已，却是招致了那样弥天的大祸。

    她致死都不会忘记，当落雪宫的人马攻入秘道的时候，那个领头的红衣少年目光冰冷地扫过密道里所有面带惊恐绝望神情的人们，最后落在一直蜷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柔弱女子身上，开口却是一句十分恭敬的话语:“蓝姑娘此行辛苦了！宫主早已在追风堂落脚，只等着姑娘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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