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嗟我怀人，有盈顷心（3）

    自从小九告诉允薇心事后，她和允薇无话不谈，小九把书桌里这几年买的美术图书和自己画的好多画册装到一个大袋子里，让允薇帮她一起扔到垃圾站，允薇不明白小九为什么这样做，毕竟都是花钱买来的，还有自己的心血，扔了太可惜。

    小九说:“我们约定好了，要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所以我不能留着这些东西耽误学习啊。”

    允薇说:“可以拿回家里当做纪念。”就比如她自己留了好多好多自己用过的东西，朋友送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代表一些特定故事的东西，允薇都把它们保管的很好，留着以后当做纪念。

    小九不同意，她说:“人最贪心的地方不是一味地索取和获得，而是在索取和获得的同时还要存着以前所有的东西，但大家都意识不到当空间一定的时候，留着以前的东西太多，再如可索取都不会有新收获，因为新的东西根本就进不来。”

    允薇被小九塞的哑口无言，她确实是一直以来都在把着过去不放，每天都沉浸在回忆里臆想着自己最想要的美好和幸福，在每个孩子都在争先恐后地想成长时，唯有允薇自己想留在儿时不想长大，她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是最贪心的人，被小九说的一语中的。

    小九把画册扔掉之后开始努力地学习，她买了好多的复习题和参考书，她从不往复习资料上写字，在草稿纸上做完之后对着参考答案打分，整套做完后就把书转给允薇做，给允薇的时候她还央求允薇直接在她的复习材料上写，理由是允薇字写的好看，方便以后复习用。

    允薇翻着一本本自己在书店看了多次都买不起的参考书，随着带书香的纸张在眼前一页页翻过，她把对予霄的感情一层层的封了起来，以此减少心中对小九的愧疚和自责。

    后来在和于喻说起时，于喻用枕头狠狠地砸着允薇的脑袋，骂她怎么这么不争气，几本参考书的示好就把自己男人给卖了。允薇说她没有卖，而是想尊重他的选择。

    小九还拜托允薇一件事，她说他们现在不仅年龄小，两个人家庭背景也都特殊，他们两个的事千万要为她保密，如果万一让她叔叔知道了，会直接把她送回她妈家，她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小九说他们约定好了，要一起考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等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再向所有人公布。

    允薇说:“一同考入重点不容易，考入重点再考名牌大学太遥远，万一其中有一个考不上怎么办？”

    小九直直地看着允薇，很肯定地说:“不会的，我们，一定会的。”

    允薇在小九的眼睛里除了看到了弩定和认真，还有一种不可挽回的事实，那就是小九已经一头栽进感情的漩涡，谁也拔不出来了。

    良久后，小九放下笔，又自言自语地接上先前的话题，“如果，他考不上，我，就等他，如果我，考不上，我……就让他走。”

    “但是，他走了，我的生活好像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允薇说:“你怎么这么傻，你舍不得还让他走什么。”

    小九说:“允薇，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如果帮不上他，就不能，拖累他，他很优秀，我本来就配不上。”

    允薇没有反驳，昧着心里的酸涩对她说加油。

    小九狠狠地点头，笑的羞答答地说:“允薇，你知道吗，他和你一样，不嫌弃，我说话这样，他还说，很好听。”

    允薇攥紧手中的笔，良久才说，“喜欢就好。”

    在小九隔三差五收到恋人的小礼物时，允薇也收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封信。

    当丁小周将信大大方方地放到她的桌子上时，身边的同学几乎像鸵鸟一般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看过来，嘁嘁喳喳地议论不停，根据信封的朴素和上面的字迹就可以判断一定是男生写的，一直在班级里并不起眼的向允薇一时间成了焦点。

    丁小周挥着胳膊一个人脑袋上敲一下，骂他们思想太龌龊，谁写情书不都偷偷给，哪有这么大大方方的，丁小周说他是在收发室拿到的，估计是向允薇的亲戚。同学们听丁小周这么说，均均扫兴，回到座位上继续学习和八卦。

    允薇身边清净下来很久，她才抑制着激动打开信，但是在看到信首的称呼时，心情一落千丈。

    信是卢阳写的。

    允薇没有想到在她都记不得世上还有这个人的时候，卢阳还能记得她，对于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被一个男孩一直记挂这么多年不感动是假的，但允薇就是开心不起来，可能是在收信的时候赋予的期望太大，导致反差的失望淹没了她所有的情绪。

    允薇把信放在书包里，一整天闷闷不乐。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在临放学还有二十分钟时，允薇突然胡乱地收拾书本跑出了教室，她跑到收发室翻查所有未派发的信件，找了好一阵也没有找到她期望的信，她又乞求收发室的老师可不可以查以前的，收发室的老师是临要退休的老爷爷，他慈祥地对她说，“傻孩子，信件不是报纸，邮到了有没有人收都压在这里了，信件这些东西邮到后超过三天没有派发出去，就打回去了。”

    允薇鼻头红红地问，“有没有落下的，万一落下的？万事都有万一的。”

    老爷爷被他逗笑了，再看她红红的眼圈又有些心疼，问她想找谁的信。

    允薇抹了一把眼泪说，“向允薇的，有没有写给向允薇的，或者向云琨，季青玫的。”

    老爷爷听她这么说，想了一会儿说:“没有，虽然我老了记性也不好，但是这三个人的名字太陌生，肯定没有，孩子你是哪个班的，以后我给你看着，如果有这三个人的我肯定先给你送去。”

    允薇拿下书包，从里面撕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她的名字，“向允薇，允许的允，蔷薇花的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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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嗟我怀人，有盈顷心（4）

    允薇从收发室出来时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了，她还是不甘心地在收发室里把除了上锁的文件柜外的各个角落翻了一遍，临走时她很不好意思地和老爷爷道歉，最后还是麻烦他要帮她留意。

    卢阳的来信提醒了允薇，她不知道允枫在哪里，但允枫是知道她的，即使人回不来，信总可以邮过来，所以失落一天之后她又燃起了希望，她仿佛看到很多的信就在收发室里等着她去取，可是当她找完几遍之后，心情更加难过。

    一天的心情大起大落，让允薇觉得很疲惫，她把书包扔在车筐里，走到泊车位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一晃在这个学校读书八年多了，她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校园，教室不时地传出敲打书桌的声音，允薇猜想定时调皮的值日生在发明打击乐，这个时段校门开着，门卫室的老大爷在门边站岗，等着值日生备课老师都离开后关门。

    夕阳好像也着急回家吃饭在加速地往下落，允薇托着下巴看着它，她不明白，明明它周围如火但为何就照不暖这初冬的萧条。

    允薇的视线在校园中还没有扫射一半，就看到予霄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教学楼前前后后地跑，边跑边张望，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允薇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予霄的心情好像很不好，从西到东跑了一圈后才在花坛边停下，他双手插在腰间，深呼吸两下，舒缓呼吸的同时眼睛还在四下看，当他看向允薇这边时目光定了几秒钟，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奔了过来，他到气喘吁吁地停在允薇面前，背对着夕阳冷漠地看着她，质问她。

    “你去哪儿了？”

    允薇抬头看着眼前已经快有一米七五个子的予霄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了，他的眼睛黑又深邃，以前圆圆的脸好像长了很多，五官更加有立体感了，他的唇形很好看，睫毛还是那样的长，即使是生气都很帅气，难怪小九会对他执迷，自己会为他心痛。

    允薇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丁楚说的这世界所谓的公平是有多么的不公平，这个世界上的男孩只需一个理由就可以应对无数女孩的无限付出，那就是他长的太帅。

    “没有去哪儿。”允薇淡漠地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予霄用力扳过她的肩，迫使允薇看着他，他明明已经气到极点却仍压抑着，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是不是见谁去了？告诉我，见谁去了？”

    允薇被他问的话惊到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一把推开他，“董予霄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说我能去见谁啊？”

    她气呼呼地走到车子旁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再说我见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允薇的话简直像打火机一样点燃了予霄的炸药包，他几步走过去拿下允薇的书包就蹲在地上翻，翻不出东西他想找的东西，他就直接把书包正口朝下，书本哗啦啦地从里面倒出来，卢阳的信明晃晃地掉在了书本最上面，允薇眼快地伸手捡起来背在身后。

    “给我。”董予霄的眼睛里像融入了迸发的火山一样通红刺眼，他再次压制着怒气伸手等着允薇上交。

    允薇打开他的手，将信封放到衣兜里蹲下来装书包，“我不管你发什么疯我不和你一样的，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私看别人的信件是违法的，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否则伯母该着急了。”

    予霄冷笑，“呵，亏你还记得我妈，我以为你早忘了她是如何对你的。”

    允薇站起来将书包扔在车筐里，“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忘了你也不会忘了伯母的。”允薇说完推着车子想从他旁边走过，予霄顺手就把她衣兜里的信抽了出来。

    卢阳在信里并没有写什么，只是告诉她今年他上高一了，新学校的环境和高中的课程都已适应，住校的生活比通勤有趣，时间上自由随便了一些。卢阳还和她分享了一些学习经验，鼓励允薇明年考一个好成绩。

    允薇的朋友不多，她感动于卢阳的真诚，想把这封信留下来，放在于喻小九她们平时送给她的礼物盒里留存，所以她急着走，打算等予霄看完再要回来。

    予霄根本没有仔细看信的内容，他只瞄了一眼署名就笑了，笑容极为讽刺。

    “原来是旧情人的信。”

    “你说什么？”允薇羞恼，伸手去抢被他躲开了。

    “怎么？害臊了？”

    “董予霄你瞎说什么！”

    予霄逼近一步，嘲笑道:“我说错了吗？有胆量谈恋爱没胆量承认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生，从小学五年级就跟男孩子搞暧昧，诶呀对了，你说你当初的病你的那些眼泪到底是因为向允枫的走，还是因为那个小子转学了啊？你是不是心底恨死我了，把他给打跑了？怪不得那阵子不爱搭理我，这段时间也是，怎么？联系上了，我就没有用了？”

    此时的董予霄对允薇来说是从来没有的陌生，他看似不怒但话语里字字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插到她的胸口，痛的鲜血淋漓，允薇红着眼睛看着他，“是啊你很聪明的怎么才知道？所以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收我的信，你履行你的约定去，我们各不相干。”

    董予霄用着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允薇，允薇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是愤怒到什么样的地步，只看见他拿着信的手越来越颤抖，嘴唇似乎都在跟着颤动，“向允薇，你是说真的？还是在和我开玩笑？”

    允薇别开脸，说:“予霄我们不小了，知道什么事可以开玩笑，什么事不可以开，再过两年我们就十八了，再过几年上大学、毕业、找工作，谁也不知道最后各自身边的人是谁，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瞧得起我，只是鉴于两家人的交情你不得不理睬我，但是你放心长辈之间的事不是障碍的，你是自由的，我也是。我一直尊重你，希望你也如此。”

    允薇说完，予霄沉默了很久，当允薇要离开时突然听到他再次冷笑，他走近允薇，眼睛盯着她，嘴中噙着讥笑地将信纸一张张撕的粉碎，之后抬手扬在了允薇的头上。

    “向允薇，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什么约定，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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