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

首页|玄幻|仙侠|言情|历史|网游|科幻|恐怖|其他

思无邪 > 第14节

第14节

    金光大道

    上完这堂课,宝慧见同门纷纷散去,遂来到前院专门来找刘三杰。刘三杰正在屋里喝茶,就见他身穿中式丝绸白衣,头发一丝不乱,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派头。见了心爱的弟子,也很高兴,师徒寒暄几句,刘三杰从书案上拿起一个信封,嘱咐说:“下个月,有位旅法的画家范雨女士要在北平举办画展,我这里有几张门票,你得空可以去观摩下,这位女士的画作合中西于一冶,既有国画的笔墨精神,又能体现西画质感,实在不可多得。”宝慧接过信封,心中早就猜到,这位女士必然是老师青年时代的恋人——那位远走他乡于欧洲旅居多年的画家。

    宝慧看着信封里的票子,艳羡道:“现在执掌国内画界牛耳的尽是须眉,恐怕再难寻出这样一位掷地有声的女士了,说句狂妄的话,徒儿将来也想成为这样有成就的画家,范雨可谓我的榜样。”

    谁知刘三杰听了,并没有鼓励或者赞同,他的思绪好像远在天边,半晌才摇摇手,道:“罢罢罢,这条路太辛苦,不是我挫你锐气,把画画当作文艺小品来怡情养性,和拿它吃饭讨生活,是迥然而异的事儿,逯先生送你来学画,初衷也并不是要你做画师。”宝慧听了很不服气,心想刘老师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不过碍于师尊,她并没有争辩什么,但那种跃跃欲试的神情,被刘三杰尽收眼底。他“呵呵”一笑,说:“下个月你去看画展时,有机会我带你会会她,你们可以一谈。”宝慧听了喜不自禁,等到告别出了刘府,才想起来刚才忘记朝他老人家请教今天自己的得意画作,也好顺便告一记状,好羞羞那轻狂郑生。也罢,她既有打算凭己力在画坛创出一片天空,将来遇见的牛鬼蛇神必定不少,何必那么在乎区区小卒的意见?

    一想到自己这个梦想,宝慧就觉得宛若怀揣一块闪闪发亮的宝玉,浑身都充满喜悦和生机,就是这个梦想,为她的青春提供了养份,把自己和那些专注于谈情说爱、最大希望就是吸引男子们爱慕的同龄女孩划分开来——前者的那种庸碌生活生俗不可耐,而她,逯宝慧,则选择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

    这天是唐太太吃素斋的日子,等到仆妇们摆出素斋,除了什么口蘑、面筋啦这种吃腻的,还有他们家西山别墅那边的人,从菜园里摘来的新鲜的茄子觅菜白菜之类,现摘现煮,味道鲜美异常。唐先生本来是无肉不欢的,奈何这些天生病医嘱少食荤腥,也只好跟着妻子吃起素。

    他问唐太太:“这是咱们家那厨子的手艺?”唐太太道:“咱家那厨子只擅长做大鱼大肉,这素斋他不行,是我从法门寺那边找来的俗家弟子做的。”唐先生奇道:“为什么偏偏是俗家弟子?”唐太太道:“北平城里有不少素斋本领好的和尚,可是他们和尚也有派别,一派是山西帮,一派是北平帮,所以只好找个俗家来承办了。”唐先生听了不由笑出声,又皱起眉毛道:“咱们中国人就是爱拉帮结派,事儿多!”话说事出有因,唐先生之所以有此牢骚,乃是因为他新近的银行业务,全叫徽商给搅黄了。

    他想起前阵逯太太有口风说想买别墅,事后他就叫妻子摆出姿态以示好意,谁知被逯太太回绝了。想到这里,唐先生说:“逯局长最近要把秘书老刘给换了,新上任的是个叫梁国斌的年轻人,家境贫寒,是苦日子熬出来的那种。”唐太太立刻“哎呀”一声,停下筷子道:“老头子不早说!我都把中秋节的礼都给老刘送了,那可是上好的绸缎和貂皮,亏大发了!”唐先生鄙夷道:“看把你给急的?再准备一份呗,回头给梁国斌送过去!”

    吃完饭,就有医生上门来给唐先生把脉,北平的阔人有个怪的脾气,是爱贵不爱贱,这位大夫出诊的价格向来比同行高出一截,所以他的生意居然很好,等他把好脉,问了唐先生几句,就翻开雪亮的铜墨盒,拿起笔来,在那诊病单上开了几句脉象和病由,后面就狂草一顿。最后见唐力玮送走这大夫,唐利群才对哥哥说:“你也是个学医的,怎么能由着老头子尽找这些江湖郎中给他瞧病,那不是越瞧越坏么?”唐太太听见他这么说,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坏的不灵好的灵!利群你这是咒老爷子呢!”唐力玮对弟弟解释道:“这大夫的方子我都看过,尽是些无功无过的草药,我心里有数。”

    唐家的人活动很有规律,简直像日月运行一样,一般是吃过晚饭,一家人各自散去,打牌的打牌,聚会的聚会,不过因为老爷子最近生病外出减少,力玮和利群并不敢马上走开。唐太太则选了几个砀山梨削给大家吃,父子闲话间说起了最近官场的要闻,唐先生道:“听说那个顾东篱要回来了!”

    众人都知道鼎鼎大名的顾东篱,当年北洋军阀倒台,他被国民政府通缉,后来在海外娶了富商千金,借助岳父的资本打通一条金光大道,一跃成为外交界的新星,继而在欧洲美国各地以外交官的身份纵横捭阖,渐渐成为外交界的翘楚,可谓声誉鹊起。当年他离开北平市听说颇为狼狈,友朋中勇于伸出援助之手的并不多,所以这次他回到北平,不少人都心有余悸,不知这位高官要员会不会旧账重算。

    所以唐先生一想到此事,也是忧心忡忡,他忽然想起顾东篱在法国做外交官那段时间,唐力玮也正好在巴黎,随口问道:“力玮,你也去过巴黎,有没有和这位顾大人有过交往?”唐力玮笑道:“巴黎那么大,他是外交官,我只是个留学生,怎么会有交往?”唐先生失望的“哦”了一声,唐太太道:“算咧,他真要算账的话,也算不过来啊,逯先生和他交情好,到时我们去求逯先生好啦。”唐先生瞪了眼妻子,说:“你懂什么!”

    其实对于顾东篱这个人,唐力玮没有出国前对他的声名早就如雷贯耳,等到法国见到他本人时,他就发现,早已功成名就的顾东篱,不再是之前那个锐意十足的青年政治家,而是一名政客。在顾东篱嘴中,政治听起来更像是投机生意,和父亲的银行金融业差不多。唐力玮虽还不会天真到以为政治家是仅靠信仰吃饭的地步,但对于顾东篱的世故仍旧颇为失望。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父亲面前否认自己与顾东篱有交往的原因,因为按照唐先生秉性,他一定会尽力怂恿儿子出面去朝顾东篱套近乎,唐力玮不喜欢这种事情。

    这是个寻常的夜晚,那月亮只在薄薄的秋云里猛钻,如冰梭织絮一般,逯氏夫妇坐在花园里,也在聊天闲谈,就见逯宇轩身穿着月白竹布褂、黑布鞋,躺在藤椅上,对妻子说:“月圆则缺,水满则倾,现在多少人不服气我,等着看我出错笑话,我不求发达,但愿能保全名声,做一个功成身退的官儿就心满意足了。”逯太太叹口气,道:“高处不胜寒,看着你这么吃力,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逯宇轩转头笑道:“你和几个孩子,安生过好日子就是帮我。”

    逯太太道:“咦?这话好像有责备的意思,你倒是说明白?”原来逯太太上次带着女儿赶赴唐家在西山的别墅玩了一天,对那里的风景和环境很是喜欢。那种别墅就在山里头,屋子虽不多,也有二十多间,逯太太想不如也买个拿来做别院,谁知这西山别墅现在有价无市,她嫌麻烦又不肯买地皮自己建。后来唐家知道她有这个意思,就说能够将自家的西山别墅借给逯家住,唐太太尤其积极,说:“从前没有盖别墅的时候,我也说要上山来住些时候,后来真有别墅了,大家各住了两天都觉得闷得慌,不再来了。因此,那座别墅放在山头上,就让几个底下人,在那里大享其福。还不如亲戚朋友来住呢,那里有两个厨子、两个听差和一个花儿匠,什么都是现成的。”逯太太听了很动心,回来就和逯先生商量此时,因此才有了他前面的话。

    逯太太想到这些,不服气说:“我哪里是想占他们的便宜?也是照着市价给租子的!要不然,我就问她能否卖给我,高些也无妨。”逯宇轩笑道:“不妥不妥!唐家不可能卖给你,卖屋子是和体面有关系的事,若是人家误会了,说唐家要卖产业了,岂不是笑话?你想他们又不缺这几个钱,何苦要惹这闲话?除非他们是故意要贿赂我,那就更不敢要了!”前些日子,财政局有一些新的公务政策出台,很需要银行界的支持,因为这新政有损他们的利益,不少银行家态度都很冷淡,幸亏唐先生振臂一呼,利用自己银行的业内口碑和声威,帮助逯宇轩开了个好头。这个时候唐家又来逯太太这里献殷勤,再加上之前两家太太有联姻的打算,唐家打得什么算盘,可谓昭然若揭。

    逯宇轩见妻子不说话,耐心道:“就算买了别墅,你想我们又不常住,屋里屋外有什么损坏,总要添补,还要养着一帮下人,一个月好歹也要几百块钱,几年下来也很惊人,我们还有三件大事未办,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丈夫的意思她懂,逯家好歹也是大户,将来三个女儿出嫁,每个人好歹也要20万元嫁妆,不然难免会被婆家轻视,他们年纪大了,也需要存些钱养老,丈夫虽然升了官儿,但他是个清官,全靠薪俸和旧家底度日,如今家中开销渐大,不能不为将来打算。

    夫妻两个同时想到了几个女儿,不由都是牵肠挂肚,逯宇轩笑说:“女儿的幸福总要从做父母的手中交出去,真是不舍得。”逯太太笑道:“我也是从父亲手掌心落入你的魔爪呢!”逯宇轩一笑,说:“咱们那时候虽然已经不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毕竟还不敢放开,如今的女孩子,动不动喊解放、闹革命,真是叫人操心。”逯太太嘻嘻笑道:“听她们吹牛吧,解放哪里?我看宝诗和宝慧哪一回出门,也是穿着束脚的高跟鞋。”

    失而复得

    这时就听见有人忍不住笑出声,说:“谁在哪里说我们坏话呢?”随即就见宝诗和宝慧簇拥着跳了出来,一个围着父亲,一个围着母亲。逯太太笑道:“你们耳朵真尖,刚说了一句不入耳的话,你们就跳了出来!”两个女儿只是笑。

    因为明天逯宇轩要请几个同僚下属到家里做客,夫妻两人难免说起第二天的准备,逯宇轩道:“我最近刚升了一个年轻人的职,正好借机把刘秘书调走,明天我这位新秘书头次拜访,你们可要帮我看看。”逯太太奇道:“刘秘书难道不好?他跟了你好久了吧?”逯宇轩叹口气,又摇摇头,说:“也怪舍不得的,不过就是因为跟了我好久,他自己也心浮气躁,哎,不说了。”

    宝慧插口道:“刘先生一年到头跟着父亲,无论他在父亲面前说话有没有分量,人家也会说他是逯家的亲信。他对于外面,就可借此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一直留在身边,确实有尾大不掉的弊端。”这些话说到了逯宇轩的心坎,他颇为惊奇道:“好丫头,你没做官,这里头的诀窍,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宝慧笑道:“古言道得好,王道不外乎人情,这些事我虽没有亲自经历,猜也猜出一半。”逯先生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二女儿,说:“真该让你去做逯局长的秘书。”宝慧笑道:“那父亲可请不起,我的薪水可是很高的!”逯宇轩笑笑,说:“别说,你真的去做官儿,不见得比我差;你们的父亲性本爱丘山,也不知道怎么落到官场里讨生活了。”

    随即他从茶几上捡起一本金石玉器鉴定的画册,对妻子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捣鼓这些东西。”宝慧道:“我看您更像是名雅士,应该和刘三杰那样,每天品品茶,下棋画画,才最合心意。”逯宇轩连忙说:“雅不雅的不敢当,我玩什么都是三流才气,钻研不深,图个好玩而已。”宝慧听了,抿嘴笑道:“这是我从弄文艺的人嘴里听见最磊落的话呢!”

    此时夜已渐深,花园里寒意侵体,一家人闲说了几句话也就散了。不一会儿,树枝上有噗笃噗笃的声音落到地上,原来是下了很细很密的雨丝。黑夜里虽看不见雨点,可这雨丝由树缝里带着寒气,直向大地扑来,渐渐的,梧桐叶上积得雨丝多,便不时滴下大的水点到地上,雨声才变的明显。已经这么晚了,逯家人早已进入梦乡,唯有逯宝玥还在窗下奋笔直书。她写得一手好小楷,有时连父亲和姐姐都要请她代为执笔抄录一些文字。而她现在所忙碌的,当然不是别人托付的事务,而是写与林静芬的信函。

    这是她们自相识以来就喜欢的交流方式,有时林静芬寒暑假离开北平,哪怕只有一周、十天,两个人也常书信来往。彼时大家年少,懵懂涉世中无处不新鲜,即使鸡毛蒜皮也献宝似话与人知。如今林静芬远走他乡,回信慢且简短,宝玥从这字里行间看见一个失意且懊丧的朋友。

    等她把信写好,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宝玥想既然林静芬说最近有可能回一趟北平,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们就能再见面,这个消息很令她雀跃,不由在信笺底部特意加上了一行字“请速回信”。

    又过了几天,她下午放学回来,经过书房时就听见母亲的声音道:“顾东篱要回北平?他现在可是南京大员,炙手可热的人物哎!”然后就是逯宇轩的声音说:“他一走就是十年,去时狼狈不堪,如今也算衣锦还乡,如今能有这样的成就,倒真是不辜负他生平的才学。”逯太太这时早瞧见了宝玥,笑嘻嘻朝她招手道:“三丫头,你还记得顾叔叔么?他如今可是大官了!”宝玥“嗯”了一声,好像不大明白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半晌才道:“那恭喜他啊。”逯太太脸一耷拉,道:“真迟钝,你顾叔叔小时对你很好的啊!”宝玥进屋在茶几上装信的盘子里扒拉了半天,听见母亲这样讲,抬头笑道:“我对他也很好的啊!”

    忽听见她“哎吆”一声,原来是终于找到了林静芬寄给自己的回信,宝玥欢喜不跌的把这信捧在手里,头也不回的拔脚就朝外走。逯太太朝丈夫双手一摊,好像在说:“看,三丫头就是这德性!”

    林静芬来信说本月中旬她要来趟北平,因为事情紧急没有太多时间见面,只好约宝玥在她离开那天,在火车站小聚片刻。这令宝玥觉得遗憾,不过她已经备好了一份大礼,宝慧看到后,只是说这个妹妹重情,“可是”,宝慧又道:“这种周济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等她回到乡下,东西用破了怎么办?难道你要一直帮她买?”宝玥头也不回道:“哪能想那么远呢?她好容易回趟北平,我终归不能叫人家空手回去,我还想给她些钱。”

    “你可别,”宝慧道:“林静芬我也打过交道,心性强的很,你给她东西算是体贴,给钱指不定就会被当成施舍,估摸着她要恼了。”

    等两人见面这天,宝玥叫司机带着自己准时朝火车站驶去,谁知车子开到一半出了些问题,宝玥急忙走出轿车想拦辆黄包车免得误事。她在街上刚找到辆车子,就听司机兴奋地喊道:“三小姐,车子好了!”宝玥长舒一口气,慌慌张张回到轿车里面,只顾着看表赶时间,浑然不觉车座里的皮箱已然不见。

    他们好容易赶到车站,离火车开走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宝玥急吼吼从车里跑出来,走了几步才觉着空着手不对劲,可等她转脸打量车厢后座,却发现空荡荡的并无一物!司机就听见她“哎吆”一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回头就见宝玥急道:“老吴,出门时你见我抱着一口皮箱吗?”老吴奇道:“有啊,就那口黑色的小皮箱嘛,您不是在后排一直抱着嘛?”宝玥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老吴连忙劝道:“送人要紧,等错过了火车就更可惜了,要不——”宝玥不等他把话说完,恨恨的跺了下脚,转身就跑,她想,怎么对林静芬解释呢?

    等宝玥赶到月台上,远远就见林静芬瘦削的身影,大多数乘客都上了车,越发显得她形只影单,看上去好不令人怜惜。等宝玥出现在她面前,林静芬先是一喜,继而就瞥到了宝玥是空手而来的,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脸上微妙失落还是被宝玥读出来。这令她不安且羞愧,只好道:“路上出了点意外。”林静芬一笑,道:“能来就好,看你跑得脸都红了。”

    本来数月未见,宝玥不知道有多少知心话要和她讲,但今天的林静芬,虽然从外表上而言仅仅比以前黑了些、瘦了些,可不知哪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也许是她身上比同龄人更多了一份经历困境后的沧桑和沉默,就是这种沉默为她全身上下笼上一层冰壳,即使在她开口说话时,也令宝玥觉得陌生。

    一种疏远的气氛在她们之间产生了,这很令宝玥难过,可不甘心的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林静芬有些吃惊,继而就笑道:“没事儿啊,难道我变丑了?”眼看着火车就要开,宝玥思虑再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荷包,难为情道:“今天实在是没准备好,这里有些钱——”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林静芬原先还笑眯眯的表情,忽然就显得阴沉了,嘴角浮上来一个冷冷的笑意,宝玥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很是愧疚。就见林静芬看都不去看她递来的钱包,只从唇边蹦出几个“火车要开了,再见!”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朝火车走去,宝玥也有种被伤害的感觉,她紧追几步急道:“静芬你别生我的气啊。”林静芬驻足回首朝她笑道:“你能来送我就是很好了,再见!”

    原本兴高采烈的老友会面,就因为一场意外变成这样的局面,宝玥的心情可想而知。等她悻悻回到家,才想起那只丢掉的皮箱,司机忙道:“三小姐不要急,我已经到警局报了案,警察局说务必请您把失窃的东西列个清单知会他们一声。”寻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宝玥闷闷的想,但她为了叫司机宽心,笑道:“谢谢,待会我写张单子给你。”

    丢东西这件事没多久就被宝玥丢在脑后,谁知这天她刚回家,进屋就见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只崭新的黑色小皮箱,竟和原先那只一模一样!没想到这次警局会这样有效率,宝玥虽不至于惊喜,却也觉得很意外。等她把皮箱放平打开盘点失物,先前的意外这才完全转变为诧异——倘若这箱子里都是废纸,也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