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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北平名媛

    在顾夫人看来,阶级是非有不可的,贫富差距也是必须存在的,否则上等人还有什么资格傲视凡俗?她在没有踏上北平这块土地时,还一直忧心忡忡为这里是否能保持体面的上等生活而疑虑,不过来到这里后,才发现北平真是一个好地方,想享受时髦舒适实在太轻而易举。她像很多的外国人那样,花一点钱租个清代王候人家的大房子,摆上种种喜欢的古玩、家具,训练一大帮仆役,除了鸡尾酒会和舞会,顾夫人更喜欢野外的生活,比如在跑马场养一群马,请朋友来打马球、乘骑、赛马,秋高气爽的时候邀上几个人打野鸭、野鹅,至于冬天嘛,顾夫人早就想好了,要在公园里包下整座冰场举办一个户外舞会!

    就是她,把各类时髦玩意带入了北平的社交圈,创造了一种穷奢极欲而享尽浮华的氛围,一时之间,北平的名媛阔太无不以顾夫人为榜样,就连一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少爷们,也以能入顾夫人的帷幕为乐事,只要能出现在她家的晚宴或者舞会、派对上,就好比贴上社交圈能人的标签。

    于是顾夫人也迅速在身边笼络了各色人等,她在人力调度上的本领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外交官丈夫,很会依据这些人的能力和性格,与每个人保持合适的距离,并适当驾驭利用。比如北平市政厅以及商业协会的那几个女眷,属于死忠派,别看顾夫人很看不起市长夫人那个大嗓门,笑话她“一开口家里的窗户都会被吹走”,还是给过她不少实惠。

    还有一种人虽然也有家世背景,并不容易被自己收复,这种人一般比较机灵能干,在社交圈内虽不如顾夫人一呼百应,却也有着相当的地位,只是还没成气候而已。这种人对顾夫人有一定威胁,所以她会保持一定距离,不会把最实惠的好处慷慨赠与,比如逯宝诗就属于这一类。谁叫她在太爱出风头不知道收敛!报纸上有关晚宴的花絮总是和她有关,各类活动上只要逯宝诗一来,立时光芒四射叫别人都矮了一截;圈子里有名的几个公子哥,有的明明是顾夫人收服的,可只要这些男人涎着脸向逯宝诗献媚,她一概不拒绝别人的殷勤,有时他们偷偷朝送宝诗的花朵里藏纸条,还以为顾夫人不晓得呢!

    后来宝诗有了唐力玮做男朋友(在顾夫人看来就是抢走了侄女黄幼清的男朋友),却还不反对其他男子的追求,就好像叫花子得到糕饼店老板的许可,可以在橱窗外长久的观看。顾夫人尽管不喜欢她,奈何很多事还要借助她的力量,而且逯宝诗毕竟还年轻,哪里能猜到顾夫人的心思,竟完全把她当作偶像一般的人物,事事都要追随模仿,简直要成了她的门徒。

    另有一种女人身份比较低微,她是否能出现在顾夫人的宴会厅上,完全看她们本身的利用价值以及对她的态度是否恭敬,顾夫人知道怎样对她客气又不失身份。比如石屏梅就会很会示弱,时刻不忘自己低人一等,顾夫人就很愿意提拔她。而像杜馨欣这种人可谓一点家世也无,却时刻摆出千金小姐的样子,才最令人讨厌。好几次宴会,她都能凭着“朋友的朋友”这个身份不请自来,但凡有可能帮到她的男子都不放过,那种亲狎的样子真叫人嫌恶,于是连最老实的男子遇到她都不由自住露出轻薄样,女人们看到她,往往不屑一顾。

    其实她也不是一下子堕落到这种地步的,先前未尝不想挣扎维持体面,结果却身不由己的走下坡路,好比落水的人起初还想拉住些浮木求生,后来发现什么都摸不到,索性放弃挣扎。顾夫人初始还能容忍她出现在自家的晚宴上,后来一狠心,干脆把她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好叫杜馨欣明白自己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容的。这件事在社交界传了那么几天,杜馨欣算是彻底的被上流社会弃如敝履。不过这个阶层只有针尖那么大的地儿,有人掉队也是难免。

    杜馨欣完全明白倘若没有真金白银,社交场上风头再劲也都是虚场面。如今她被人扫地出门,除了面子难堪,倒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该得到的已经到手,比如那一屁股的账单,全都是珠宝店、服装店赊来的东西,能够欠这么一大笔钱,也是很有本事的,不信你去借借?好在追求她的人也不算少,即使失去了像顾夫人家宴会厅这样的约会地方,还有饭店、酒楼、电影院包厢,送首饰和钱的人虽说不上源源不断,也够她一时的应酬花销。

    如果珠宝店把买主名单公开,可以看到很多好货色都流入她这种交际花和戏子、姨太太手中呢。杜馨欣恼恨顾夫人的无情,笑话她的宠儿黄幼清不知道练了多久钢琴,才能到大大庭广众之下演奏,还有顾夫人一把年纪满脸褶子还把自己打扮那么花哨,别看是个官太太,做出来的丑事儿,简直——哎,总有一天会被抖搂出来,除非她的朋友和佣人都是哑巴。

    她这样素性和顾夫人公开对立,倒也赢回一部分人的钦佩,比如有家报纸主编,因为顾夫人请客漏掉他的名字,所以主编还是很仗义的替杜馨欣发过几篇报道,无非是“北地名媛投身电影事业云云”。

    杜馨遗见妹妹走后入魔,在名利场上乐而不疲的厮混,起先还会说几句,后来杜馨欣嫌姐姐管得紧,她按捺住脾气,狠狠道:“你看那些人,名声好的无非是没有经过引诱或者没有被揭发出来,处境好无非是运气佳有父母庇护,地位高的不过是嫁了好丈夫,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得了吧我的姐姐,大哥那种没刚性的脓包是不能指望了,你是天生只会做大小姐的,感谢上天,我总算是个有姿色有本事的女人,别以为杜家的好运气已经详尽,咱们等着瞧吧!”

    杜馨欣气哼哼的搬离了姐姐的住所,杜馨遗只好一个人照顾生病的老父。杜老先生直到临终前,也只能拉着长女的手,撇下了一切的失望和落魄,总之,名利使人眷恋多疑,贫困潦倒又令人失望厌倦,老先生这辈子都尝遍了。直到为老父办丧事,杜兴刚就像地里的土行孙,忽然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他见到杜馨遗又羞又愧,只能低着头哼哼哈哈,杜兴刚以前还会仗着兄长的身份在她面前发火使脾气,现在可能因为心虚,见到杜馨遗竟然连高声说话都不敢了,只能唯唯诺诺的跟在妹妹后面听她派遣。

    姣好的相貌、讲究的衣服,再加上傲慢的脾气,有时和银行存款一样能起到威慑作用,杜馨欣就是沾了这点便宜,所以在杜家破产最初的一段日子里,还能维持最初的体面生活,可是叫她像姐姐那样老实找个正经工作过活,简直是不可能的,什么女职员啊、女秘书,统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至于嫁人,倘若有多金且英俊多情的男子,也未尝不可,可惜她时运不佳,迄今未遇到一个。她如今一门心思只想做电影明星。可是瞻望将来,更多的是心内的不安。她想自己不是那种喝稀饭吃大饼长大的,倘若不趁着现在年轻貌美找条出路,今后只能更走下坡路。好在她经过一些业内朋友的推荐,渐渐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在几个不算知名的片子里展露过头角,可那里面人才济济,多少等着出头的人,杜馨欣有时难免灰心丧气。

    时来运转的机会到了,竟教杜馨欣遇上一个从上海来的电影导演名叫唐欢的,此人是编剧出身,尽管执导过几部片子,还很有文人的气息,和那些江湖上混出来的老油子导演截然不同。他和杜馨欣一见如故,几杯酒下肚,说话间架起不少空中楼阁,就许了她下一部戏的女主角,直把杜馨欣乐的眉开眼笑。

    毕竟,吃马屁的人怎么会担心会吃太多呢?

    后来这事儿又没了下文,等到两人再见,唐欢只说电影已经在筹拍中,直把杜馨欣急得火烧眉毛。唐欢酒桌上喝多了几杯,未免以酒盖脸,把自己的遮羞布也揭开,仗着酒力就要沾杜馨欣的便宜,他其实清醒得很,倘若对方拒绝的不是那样坚决,这个便宜自己就沾了。杜馨欣赏了他一巴掌愤而离去。唐欢深谙知错就改乃君子也的教诲,第二天专门写封动人的信笺,很没有诚意的道了歉,说再也不好意思见她,连带着将拍的电影,都不敢再和她提。

    有种女人明明看见人家安排下陷阱,仍会一口气把鱼饵吞掉,杜馨欣就是这种人,她急着吞下鱼饵,见他也道了歉,素性装作大方原谅他的错误,便主动提出见面。

    这时候她要见他,献身之心明显。唐欢不由暗叹做人如果肯谦虚认错,得到的好处果然很多。他虽然品德不好,整件事也要杜馨欣配合才行得通,所以整件事无非是姣婆遇上脂粉客而已。可惜杜馨欣直到成了唐欢的情人,才发现他无非是个空壳子,想法是有很多,可是没有人投资,一切都是大梦。

    哎,如果所有的有情人坠入爱河时都精打细算,世上的孽缘肯定少了一大半。

    女明星的如意算盘

    唐欢知道杜馨欣的故旧亲朋中不少大亨阔佬,指不准能说服哪个傻子来烧钱。杜馨欣这天又被他唠叨,不耐烦道:“你三句不离得提醒我,难道我还能忘了?”唐欢知道一切要靠眼前这个女人去张罗,陪笑道:“最厉害的人,没有饭也撑不下去,何况是部好电影,缺一点钱都拍不出来!我听说你姐姐和利金银行的大少爷是同学,关系好得很,你不如去找唐大少试试嘛?”杜馨欣道:“唐大少可不是银行家,他是个外科大夫,恐怕手头没几个闲钱。”唐欢见她动了心,少不得撺掇几句,杜馨欣把心一横,也只得豁出去试试。

    可她并不好意思直接到唐府拜访,唯有到力玮所在的医院,借着身体不舒服的名义,“顺便”看望下力玮。等力玮推门走进办公室,就见一个艳丽女郎,滴里搭拉的小饰物挂了满满一身,简直和圣诞树没有两样,脸上的气色红是红来白是白,哪里有生病的样子?

    杜馨欣本来正志得意满的坐着,觉得自己妩媚艳丽,除了笑笑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等他看到力玮眼里的惊讶,还以为对方认为自己很有魅力,心里不由一阵窃喜。等她把来意说明白,力玮才晓得人家今天是来劝他合伙做生意呢!

    力玮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在他的理想世界里,最好大家都和和和气气。不过这次他真的没有能力,只好说:“杜小姐实在高估了我,利金银行的千斤重担都在家父和二弟身上担着,我每个月也无非这点工资,偶尔才从家里拿些零用,所以要说做生意拍电影,我一来没有资本,二来也不是很感兴趣。”杜馨欣听到这里,心里的懊恼全写在脸上,力玮看在眼中,忙道:“不过我知道演员花销大,场面上尤其费钱,我这里给你开张1000元的支票,算是对杜小姐演艺事业的一点支持。”杜馨欣本来报了铩羽而归的心思,没想到临了还有这笔入账!倘若她是个有廉耻心的人,或者是真的想一展抱负投身电影行业,就该拒绝了这份馈赠。可是一想到家里债主们送上来的单据和橱窗里早就觊觎多时的衣服首饰,她根本无法拒绝这份慷慨的礼物。于是她欣然接受了这张支票,并且暗示唐力玮不要告诉姐姐杜馨遗,唐力玮是个聪明人,很知趣的表示自己不会随便向人透露。

    唐力玮说到做到,连自己的家里人他都准备隐瞒,谁知这天晚上他刚回家,就见利群坐在客厅里朝他笑道:“好家伙!你自己做好人,把做坏人的机会都推给了我!”

    这话不但惊起了力玮,连唐太太也被吸引到了。原来那个杜馨欣从力玮这里拿不到投资,竟然亲自跑到他在银行的办公室去了!唐太太最好事,立刻就过来询问究竟,利群说自己一分钱也没出,力玮就把1000块打了个对折如实报给唐太太听。老太太立时心疼得不得了,唠叨力玮道:“你呀,别的都好,就是容易吃女人的亏!”利群笑道:“大哥这叫怜香惜玉!”

    要说杜馨欣找利群的过程,才叫有趣。

    按照利群的习惯,唐突的拜访是根本不见的。好歹看在她哥哥的面子,利群算是破例在银行的小客厅见了她。杜馨欣起先一个人在那里等候,就觉得这里陈设讲究幽雅,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唯有那挂钟滴滴答答走着,仿佛它也和她一样的心慌意乱。

    利群对于杜家的这位二小姐一向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杜家失势后,杜兴刚杳无音讯,他几次致电杜宅,接电话的总是杜馨欣,那种漠不关心的语调,听上去很令人不舒服,可见是个寡情的人。如今她稀客上门,除了揩油,利群不做它想。

    果然,杜馨欣先是把近况埋怨一番,叹道:“我们家也是显赫一时的,如今这种样子,世人墙倒众人推,连以前受过恩惠的,都避而不见,真是没有天理。”

    利群笑道:“真有天理,世道也不是这样了嘛,不过听闻你杜二小姐混得还不错,比很多人都要过得舒服。”杜馨欣故作可怜道:“天知道我靠什么才吃得上饱饭!一个漂亮的女演员,见了谁都得巴结,日子可不容易了。”利群不愿和她兜圈子,遂问:“二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可是要巴结我呢?”

    杜馨欣没想到他说话这样子直接,有些难为情,脸上却很喜欢,道:“我最近遇上一个很好的生意,想邀请唐二少爷和我一起合作呢!”她受唐欢的影响信口开河惯了,吹牛顺了口,能把一件最不可能的事情吹得活灵活现。

    可惜她这种伎俩在老道的利群面前毫无用处,他耐着性子听完她的吹嘘,几次忍不住要打断,终归还是没出声。等到杜馨欣一说完,利群立刻击掌赞扬道:“好主意!”杜馨欣尝到自己魅力所带来的好处,不由暗自惊喜。

    “不过——”利群口气一转,笑道:“二小姐说你投资电影是因为热爱,可我是个生意人,你不能仅凭着几顶高帽子就让我心甘情愿的出钱啊?”杜馨欣娇笑道:“有我那位导演朋友和我这位明星在这里,难道还不够号召力?”利群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摇了摇,说:“no,no,生意也是门学问,不亚于教授在实验室里的精密试验,我需要严格的验证才肯投资!唐利群不想让你觉得我也是那种墙倒众人推的势利人物,可我也不想做傻子啊!再说,杜小姐,你可以更诚实一点么?你哪位导演我听都没听过,你自己更是没有什么代表作,我是一个商人,你不叫我赚钱,那么,你该怎么弥补呢?”

    他是个硬心肠的精明人,不管她说什么甜言蜜语、玩什么把戏,都打动不了他的心,但他还想留给她几分面子,好叫她知难而退。

    杜馨欣对此早有准备,尤其是听到最后那句“你该怎么弥补呢?”,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她举起眼前的茶杯朝前一递,暧昧笑道:“我自问也不是很丑,倘若唐少爷能喝下这杯茶,不就是我最好的弥补了么?”她这杯茶只喝了一口,杯子的边儿留下好大的一块口红印子,鲜艳夺目得很。利群见她这样露骨,又替杜兴刚难过,又瞧不起她,脸上却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那样子在杜馨欣看来既狡猾又讨厌。

    就见他不发一言,轻轻把那杯子朝外一推,轻声笑道:“我这人向来挑剔的很——二小姐要是嫌茶冷了,我叫人来给你添热水。”杜馨欣的才艺现了底,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尤其是他这样的回绝,令她觉得脸上好像被人扇了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简直不敢再去看对方一眼,只好悻悻离去。

    唐利群知道自己话说得过于直接,可这就是他向来的作风,他才不管别人下不下得了台呢!何况他最讨厌人家和自己耍小心眼,他唐利群的钱难道是那么好拿的么?

    等他把这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兄弟,力玮笑道:“你这人真是不讲情面。”利群道:“放心,名利场里讨饭吃的人,脸皮都比牛皮还厚,羞耻心对这种人而言只是装饰品。”力玮叹了口气,说:“我还不是为了她姐姐?杜馨遗多心高的一个人!”利群不以为然道:“你做事总怕伤人颜面,一会儿忌讳这个,一会又想着那个。叫我看,杜大小姐要是个明理的人,就不会怪你,她要真为这个怪你,你也别和她交往了!”

    就在唐太太还在惦记着儿子撒出去的钱时,哪里想到这笔钱无非出门兜了个圈,没几天就又回到了唐家的聚宝盆里面。

    事情是这样的,力玮收到杜馨遗的电话说找他有事,他想起西城最近新开家番菜馆,法国菜尤其做的地道,不如专门请她来吃大菜。等到杜馨遗如约到了餐厅,见里面的布置簇新闪亮,杯盏都那样的景致光洁,就知道这地方必然花费不菲。说实话,她很感谢力玮一向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和大方,但不知怎么的,这份人情在同窗之谊的名目下,时间越久却令她心神不安,并不能完全坦然接受。也许是她不会享受男子们的这种殷勤,或者是她本性厚道,不肯白白占人家的便宜又无法偿还,说到底,期间难道不是潜藏着对他的一分淡淡的怨艾么?

    等到两人坐定,力玮殷勤为她点菜倒酒,笑道:“还记得回国前,咱们医学院的一群同学在巴黎街头的小酒馆聚餐的情景么?就连平常酒量不行的罗云翔也喝了好多,大家都知道一旦回国,指不定今生再也无缘见面。还好我们两个还在一个城市里,能够这样的聚会、吃饭。”杜馨遗静静的听他把这些话讲完,泯然一笑,道:“可惜我也在北平呆不了太久了。”力玮本来正帮她倒酒,听她这么一说,立时住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你可别开玩笑啊。”

    原来馨遗申请了美国一家医学院的职位,对方允许她一面深造,一面在医院工作,算是半工半读,钱虽不多却是个难得的机会,比在国内自然要好上百倍。从理性的角度,力玮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好的选择,可从情感上,他又觉得城中说得来的朋友本来就不多,悠忽间又离去一位,将来这样把酒言欢的人就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