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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双姝

    杜馨遗见他得知自己的行程后,双眼间骤然黯淡,心中不由一动,竟也体会到一种难舍的离别愁绪。可是,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都说远别故土令人伤怀,但这诺大的故土,亲故凋零,又没有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北平又有哪里值得她再留恋?

    她在柔肠百结中,就听见力玮问道:“那么,大概什么时候动身呢?身边的钱够不够用?等你在美国安定了,说不定我还会去哪里看你呢!”不知怎的,就是这句话蓦然间不知牵动了她哪根神经,竟令杜馨遗忽然产生种失落感,那种情绪来的来得又快又猛,使得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一时之间灰心丧气得很。

    杜馨遗一反常态,皱眉道:“我才不要你去看呢!”见力玮只是笑着,杜馨遗忍不住脱口道:“有时就是不喜欢你这副样子?”

    此话来得突然,力玮愕然道:“什么样子?”他想是不是馨遗不喜欢别人直接问她经济状况?他还在这里摸不着头脑,就听见杜馨遗用生硬的语调道:“不用你这么关心我,不值得!”力玮没有马上接口,他在揣摩是不是馨遗已经知道杜馨欣被利群戏弄的事儿才这样大动干戈?

    杜馨遗见他默不做声的样子显得怪可怜委屈,忽然间又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难为情。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唐力玮这半年来对她的种种帮助件件都很令她感动,可能就是如此,才使自己萌生不该有的想法,等到全城都知道他与逯宝诗陷入热恋,杜馨遗才真是感到了彻底的失望。但她不应该责备这个坦诚君子啊,回想过去的交往种种,他又何曾有过丝毫越界的暧昧表示?想到这里,杜馨遗面颊上不由飞起红晕,连看都不好意思看对方一眼。

    就是她这种表情的转变,力玮无师自通,立时就顿悟了她这幅阴晴不定神情所谓为何!杜馨遗见他愣愣的不说话,连忙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说:“我生气,就是为了这张支票!”力玮搭眼朝支票上一看,上面白底黑字的“壹仟元整”,恰好是自己开给杜馨欣的数目。他笑道:“好端端的,给我这个做什么?”杜馨遗见他还要替妹妹掩饰,不由轻轻摇了下头,咬着嘴唇道:“今天你要是不收下这张支票,以后我可没脸见你了。”她声音虽然温柔,说得却很坚决。力玮看着她的眼,心内百感交集,更对她产生一种微妙的怜惜之情。

    杜馨遗看他那样望着自己,不由把脸低下去,低声催促道:“嗳,你倒是收下来啊,盯着人做什么?”等他把支票收起来,杜馨遗长松口气,才说:“你帮她,我领情得很。只是这样做除了惯大我妹妹的胃口,别的好处一丁点没有!以后再有这事,你件件都回绝,那才叫真心为我着想!”力玮连忙点头称是,杜馨遗又道:“我知道她后来又去找二少爷,结果吃个闭门羹。叫我说这才叫好!做人若总想着谁也不得罪,结果就是好心办坏事!”难得她懂得自己的心意,也没有责怪利群,力玮不由被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感动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话。

    等这顿饭吃好,按照力玮的习惯是要送她回家的,杜馨遗却非坚持自己乘黄包车回去,而且这次饭局也一定不要他买单,算是她来请客。看着杜馨遗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唐力玮很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究竟该如何形容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呢?

    这天唐力玮一早就接到徐怀璋的电话,约他去京郊的西山八大处游玩,徐怀璋道:“我约你出门,你就不能陪女朋友了,希望她不会怪我。”唐力玮笑道:“她不是那种人,何况我们每天都通信。”于是两个人于是就乘汽车出城,车子出城门门后就见一条大路两面都种着树,马路的两边农家的地里,种着的玉蜀黍和高粱,都有五六尺高,青苍披离,一望无际。

    到了目的地两个人便开始爬山,一边走一边看风景。这种秋日天高气清,真是驰目骋怀,他们走了一半的路,休息时徐怀璋就见唐力玮面对群山出神,他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山上的高低松树,虽然还绿着,但这种绿色显得格外暗沉苍老,风吹过去,一些黄叶四处飞舞犹如蝴蝶,在半空中只管打回旋,一直吹落到他们面前,唐力玮用手捉了一片叶子,举到眼面前一看,笑道:“秋气真是深了,树叶黄到这种样子,若是再过十天半月,树叶一落空,就更显得凄凉惨淡了。”见他拿着那片叶子并不丢手,徐怀璋说:“难道你还要把这东西,拿回去送人不成?”唐力玮笑道:“未尝不可。”言毕他真的就把那片叶子放入口袋里了。

    两个人继续走,路只有风吹着树叶子的声音,像下猛雨一样,沙沙地一阵一阵过去。脚下的草被风吹着,也像水上的浪纹,一层一层地向下风倒着。徐怀璋不由道:“不知道这山涧间,可否有佳人呢?”正说着,就听见后面传来女子的笑声,犹如铃铛般清脆动听,两个人不由都笑了。唐力玮还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等他转身要看,人家早已经走到他前面去了,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位,都坐着轿子。徐怀璋见他看神情,问:“怎么?难道认识。”唐力玮道:“有些眼熟,似乎是石小姐。”徐怀璋早知道此女的名字,道:“那是有了名的美丽女子呢,不过‘闲花只好闲中看,一折归来便不香’,只好远远看着。”就见他眼珠子一转,问道:“最近听说她和南京来的单科伟来往很密切,那个男子就是么?”唐力玮说:“我和单先生不熟,仅凭背影哪里认得出来。”徐怀璋道:“倘若真是他,有机会倒要你帮我引见。”

    两个人爬到山上后,正好赶上午饭时间,遂在山顶的饭店选个干净的,等到火锅和菜都上齐,唐力玮发现多了两个盘子,里面用白菊花的花瓣摆成一只螃蟹的样子。伙计笑道:“这个叫落英餐,是邻桌一个小姐叫我们送来的,它并不是摆样子,待会火锅将吃完时,可以把新鲜花瓣全倒进火锅里去。”唐力玮听罢,头一个念头就是寻找那送菜的人,果然,就见餐厅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时髦男女,正是石屏梅和单科伟,他们也瞧见唐力玮两个,便都彼此打个招呼。徐怀璋道:“看来这位石小姐,对你很有心。”

    等到午饭用毕,架不住徐怀璋的请求,同时也为致谢,唐力玮便带着许,一道朝他们过去。单科伟笑道:“刚才上山时,石小姐就说看到了一位故人,没想到这么巧又在同一个餐馆遇见,所以就叫人送‘落英餐’过去,那东西难免有些矫情,还好味道不很坏。”徐怀璋忙上前笑道:“我们自己竟没发现有这样好的东西,幸亏两位,不然就错过了。”石屏梅虽然和唐力玮只讲了一句话,但是无论谁开口,她的眼珠在那深深的睫毛里一转,总会转向他。那种欲语还休的态度、含嗔带怨的眼神,看在他眼里,竟然都懂了。之前对于这个石小姐的情意,唐力玮焉有不知?所以如今他有了女友,再见到石屏梅,心中不由萌生出几分歉意。

    因为谈到这山上的风景还有很多,徐怀璋说要和唐力玮在这边的饭店住上一晚,单科伟就问石屏梅的意思,石屏梅道:“算了吧,我常用的香粉和睡衣都没有带。”她的话,好像在暗示自己和单科伟的关系尚未那样亲密,也是急于向人撇清的意思。接下来大家各自分散行动,徐怀璋本来还想和单科伟多聊几句,然而看他对自己并不热忱,也只好悻悻而去。

    唐力玮心想这次见石屏梅,她脸上大有愁容,那种忧虑看上去并非仅为情场失意,只是他虽然关心,却并不合适去问。徐怀璋见他发呆,笑说:“力玮你真是好福气,有了那么美的女朋友,还有这样的红颜知己。”唐力玮一愣,忙道:“不要乱说。”徐怀璋道:“傻子也瞧出来了,石小姐对你很上心,你莫要辩白了。”唐力玮笑道:“其实欣赏一种美,却不一定希望拥有这种美,因为有些美,天然就是用来远观而非用来生活的。”徐怀璋摇摇头,道:“不懂不懂,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希望拥有,只是看看有什么意思?”

    下午两个人又逛了西山的碧云寺,回饭店时,虽然太阳还未下山,然而没有阳光的地方,人被被露气一侵,也感到一点凉意。两个人回首西看,就见山顶上半边山都是阴暗的,沿山一带那些苍松翠柏发出一种幽暗之色,山下一带平原,阳光斜照着地下的尘土,向上蒸腾,天上的云彩则有一大半映成绛色。那归巢的乌鸦,三三两两,背着阳光,从头上飞了过去,就他们观看的这会,那一轮红日早已落向山后,眼前一片平原暮色苍苍茫茫,根本分不清田园屋宇。唐力玮道:“好景致,这么一看,那城里的灯红酒绿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这秋色未免有些萧瑟。”

    还君明珠

    等他们回到饭店匆匆吃了饭,就到露天的茶室里想坐坐,等到了地儿,才发现石屏梅和单科伟两个也在那里喝茶。徐怀璋立刻一个箭步窜上去,笑道:“真是凑巧,单先生咱们又遇到了呢。”于是大家叫伙计把两张桌子凑起来,什么熟栗子、炒杏仁、榛子仁、陈皮梅等,摆下了一桌。徐怀璋提议道:“正好四个人,倒可以打会儿牌。”石屏梅笑道:“你是唐先生的朋友,难道不晓得他既不打牌,也不打麻将么?”、

    因为中午听石屏梅说不肯留宿在山顶,徐怀璋就问为什么又改了主意,单科伟指着她,道:“女人啊,总是主意改来改去,幸好我提醒,叫人将她常用的胭脂水粉和睡袍送上山,我那听差估计要牢骚漫天了。”他说话时那种亲昵的神情,好像是石屏梅的情人一般,徐怀璋不由望唐力玮一眼,见他垂着眼睛,才说:“不过这位唐先生的行为也不亚于石小姐,他和自己的恋人每天通信,即使到了山上,也不忘叫人把情书送过来。”单科伟本来是靠着椅背斜坐,听了这话立刻直起腰,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唐先生原来有女朋友了?”虽然说话的人尽力克制情绪,话里那种“长舒一口气”的语调,还是显露无遗,徐怀璋忙道:“北平财政局长的大小姐逯宝诗,出了名的美人呢!”单科伟听了,连忙恭喜唐力玮。

    这时就见饭店大厅里围了一堆人,似乎有什么事儿发生,徐怀璋是个爱凑热闹的,问伙计出了什么事儿,伙计说:“是我们饭店老板的一位朋友,正好家里出急事需要款子,想着这山上的饭店里,阔人或许多些,所以很想把一串珍珠项链拿来出售,引了好多客人在那里看。”单科伟提议道:“不如我们也进去看看。”

    于是四个人都走进大厅,就见璀璨的灯光下,宝蓝海绒的里子上盘着一串白珠子,很是好看。徐怀璋拿起来细看片刻,脱口道:“好东西!放在前清,就该是王公贵胄们才能买到呢!我说你这宝贝,不是偷来的吧?”店主不悦道:“哪里有你这样说话的呢?”唐力玮听了,心中倒一动,他想宝诗前阵还说要买个好的项链,只是没见到合意的,那店主是个精明人,观之诸人的表情,立刻对唐力玮道:“这样整齐的珠子实在难得,若不是急需钱,也不会贱价卖了。”唐力玮问:“多少钱呢”店主看看周遭,才说:“实价3000块,要还价的莫张口。”唐力玮道:“不过这匆忙来的,身上也没那么多现金。”看样子竟然是要买的!徐怀璋道:“你是送逯小姐么?好大手笔。”就在这当口,忽听得石屏梅道:“这珠子我也挺喜欢呢。”店主笑逐颜开,说:“小姐好眼力,既喜欢,就叫先生帮你买啊。”

    原来是他看单科伟与石屏梅形容亲近,单科伟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谁知他此话出口,单科伟边上并没有接腔,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俨然眼前此事和他毫无关系。

    石屏梅一来是拈酸吃醋,嫉妒唐力玮对逯宝诗出手阔绰,二来又觉得单科伟太过小气,她想你单科伟既摆出追求的阵仗,这要紧当口却三缄其口,真是没趣得很。于是她脱口道:“3500块,这珠子我要了!”众人都一惊,石屏梅连忙对唐力玮笑道:“唐先生不会因此怪我吧?抢了您的心头好。”唐力玮摆手道:“没有没有,其实石小姐若喜欢,我怎么会和你争?”

    石屏梅赌气买了这东西,开张支票交给店主,也不理唐力玮他们,对单科伟道:“这厅里怎么有种好怪的声音,好像拿小勺挎喀玻璃,让人难受,我还是先回自己房间吧。”言罢她便管抱着木匣子回屋不提。剩下三个男人互相告别,也都散了。

    唐力玮和徐怀璋回到房间,起初还在谈刚才的事,后来有听差把宝诗的信笺送来,徐怀璋就道:“我先睡了,你好好写你的情书。”唐力玮满心欢喜,打开信细读。宝诗的行文虽然说不上文采极佳,但那种率真天然的语调,是他很喜欢的,讲的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看得津津有味。可惜他不会画画,无法将今天所见的景色悉数倾诉,只恨自己文笔苦涩,写好多也不能体现其万一。他这里正在灯下写信,就听见敲门声,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唐先生,我是石小姐派来的,有重要东西送给您。”徐怀璋被敲门声惊醒,前去开了门,咕哝道:“大半夜的,有要紧的事儿,不能明天么?”

    等到东西拿到手,两个人打开一看,不由瞠目结舌,原来那里面,竟然是石屏梅才买下的珍珠项链!

    唐力玮再一翻,木匣子里还夹着一封信,正是石屏梅的手笔,大意就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他是要送给女朋友的,自己不如做人情把此物转送给他,借此也祝福他们爱情美满云云。徐怀璋道:“我看她买那珠串时,颇有赌气的成分在,估计后来想想,自己也觉得幼稚可笑,不如把东西送给你。但现在这样子,算是道歉呢,还是向你示好,要和你继续保持亲密的友谊呢?”

    唐力玮叹道:“石小姐的情意,我何尝不感动,可我恐怕要辜负了她的情意,你想我现在已经有了宝诗,还能要别的女子这么情意重的礼物吗?”徐怀璋笑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唐力玮道:“石小姐年轻漂亮,多少阔人求之不得,她偏偏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她!男儿五尺之躯,不能在社会上做个有用的人,我其实羞愧得很,哪里值得她这般对待!”徐怀璋本来还有些眼红唐力玮的运气,听他这么一说,安慰道:“你何必把自己说的那样不堪?本来是件桃花运,叫你这么一讲,倒又有些伤感了。”唐力玮打定主意,明天一早自己务必亲手把东西还了。

    再说石屏梅这边,第二天一早就收到唐力玮退回的项链,伤怀不已。

    等到下山进城回家,她只觉得这两天的秋游,并没有使人精神为之愉悦,反而使得自己更加疲惫不堪。于是倒头大睡,直到晚饭时才醒来,恰好这时有人电话约她出来吃饭,石屏梅满口答应,等她挂上话筒,在烟筒子里取出一根三炮台烟,擦着火柴吸着了,便靠在睡榻上,望着天花板,想起一件件心事,直到把一根烟卷抽完,她才慢慢的起身,对镜子掠一掠头、理一理鬓发,又重新扑了些粉,然后打开玻璃橱子,挑件新鲜颜色的衣服穿了。老妈子照规矩站在一边照应,为她牵大襟、牵领子,拾掇得整齐了,才拿出细银丝织的小钱口袋递给石屏梅,然后还在玳瑁烟嘴子上安上一根烟,等她衔着烟嘴,然后才擦着火柴替她燃上。

    这天晚上石屏梅去的是一个老主顾家里,那些太太们见她披一件极其华丽的斗篷,都惊叹好看,石屏梅连忙轻轻慢慢的把斗篷卸下来,提着领圈交给大家看。但间这斗篷的里子,红光射目、鲜艳夺人。一位太太笑道:“很好看,是什么料子?”石屏梅道:“这是双丝葛。不过它的颜色是新出来的,红的里面,露出一些金黄色,据说这叫印度红,在上海很流行。”另一个太太问:“这件衣服,做了多少钱?”石屏梅道:“不多,一百多块钱的料子,二十块钱手工,你们要是喜欢,可以到我的铺子里来看,最近我又叫裁缝弄了好多样式呢。”大家都说石屏梅好眼力,她铺子的衣服,全是能领北平风气之先的。

    今天石屏梅来此,表面上是打牌,其实是为了之前的一桩生意,她和人合伙买公债,那人说是有内幕,必定能赚大钱。谁知今天见面,才知道这笔投机不仅没赚到分厘,而且都蚀了本,之前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俗语说,兵败如山倒,打牌的人手气一背,也是这样。石屏梅听了这消息,恨不能立刻起身出来,那种心不在焉的态度,不一会儿就把钱输光了,后来她只觉得背上一阵一阵的发热,两腮就像烤了火一样,拿出随身的镜子一照,就见皮肤上泛出潮红来,透过那层雪花膏直红到耳朵根下去。但是她仍然极力挣扎出笑容,打了好几圈牌,才借口身体不舒服匆匆回去。

    她刚回到家,就见老妈子过来说:“单先生来了,说你不在,他不肯走,非要在里屋候着。”里屋是她的闺房,非一般人能够进去,石屏梅听了就不高兴,想训斥老妈子太不懂事,想想这一发作少不得被单科伟听见,只好先进去再说。

    就见她的屋子,梳妆台上摆着梳头匣,旁边放着脸盆、手巾、雪花膏、香粉、胭脂精、香胰子、玻璃瓶子、瓷缸,简直堆了一桌子。单科伟正在灯下闲坐,石屏梅没声好气道:“对不住!请你外面坐一坐,我要卸妆梳头发。”单科伟笑道:“你尽管梳,我最爱看人梳头。”石屏梅嗔道:“梳头有什么好看?”单科伟道:“美人梳头的好看,那就难说了。”石屏梅听了这话,只是哼一声。单科伟很知趣,见她闷闷不乐,只好先到客厅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