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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洪家帮

    等到唐力玮赶至石屏梅家中,就见那平日里千娇百媚的佳人哭得两眼红肿,杜馨遗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两个人见了唐力玮,便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最后还是杜馨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了一遍。

    事情很简单,那天石屏梅赴约去见债主,到了地方才发现此人竟然是本地有名的流氓白元奎,这驴打滚的高利贷,算下来竟然有2万元之多。白元奎对她早就垂涎三尺,本来以为这次见面威逼利诱一番,必定使石屏梅就范,谁知对方只是答应尽快还钱,除此以外态度颇为强硬。白元奎又恼又怒,他是个流氓出身,当下就命手下帮忙,胁迫石屏梅拍了些不堪的照片,只说倘若3天后不还钱,就把这些照片刊登在北平销路最大的报纸上。可怜石屏梅一个弱女子,又刚和单科伟订了终身,她想这事若闹出来,不仅自己身败名裂,单科伟也丢尽了颜面,两人的事儿铁定玩完!

    唐力玮也颇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倘若牵涉到的是寻常商界或者政界人物,他好歹有些门路,那白元奎是个下三滥,他与此人真是毫无交集可言。为不教两个女人失望,唐力玮只好安慰道:“你且先宽心,既然这事嘱托了我,唐某必当竭尽全力。”说这话时,他其实也没谱下一步该怎么做,焦躁中忽然想起上次去徐怀璋家做客,听那口吻,徐家似乎与白元奎颇有交情,既如此,事不宜迟,他火速朝徐家致电,徐府只说少爷在长安俱乐部。唐力玮立刻决定今晚就去俱乐部找徐怀璋。

    徐怀璋是个爱漂亮又喜欢玩的性子,他有的是钱,特爱在衣服上下功夫,做了绸的、又做呢的,单夹皮棉纱全做到了,衣服既然漂亮,就不能在家里待着,不然穿好衣服,难道照镜子给自己看不成?所以他除了公事,就天天到各繁华场中去瞎混。长安俱乐部、六国饭店、春明大戏院这三个地方,每天至少要到一处,或者竟是全到,有时点个卯。因此大家为他取一个绰号,叫做“三国巡阅使”。今天徐怀璋因为想吃番菜,又想抽几口大烟,下午就到长安俱乐部来玩。他在那里有个相好的,叫崔丽丽,一见他来就将之迎到一个小客厅里去,那地方虽不能和徐家比富丽堂皇,收拾的也颇精致,地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在南边屋角上对设着两套沙发,靠背鸭绒枕头都是宝蓝缎子的,上面绣着牡丹花,正中壁上挂着四幅湘绣花卉,地下是一个鸦片床。徐怀璋随身坐在鸦片床上伸一个懒腰,刚要倒下去,忽然用手拍着枕头道:“这也不知哪个臭男人的脑袋枕过了,一股子汗气。”崔丽丽正对镜子拢头发,回过头来道:“哼!我这个枕头,恐怕不是臭男人枕得到的呢。”徐怀璋听了,便跑到她身边,嬉皮笑脸的,在耳朵边说许多话。崔丽丽将他的打开道:“不要胡闹。”

    等到唐力玮赶到时,徐怀璋也不出声,只用眼睛望着他转,有点招呼的意思,一张嘴正对着烟枪咕都咕都,同时用一只手捧着枪,另一只手挑着烟斗上的烟,忙不迭的朝里塞。等到烟吸干净了,徐怀璋紧闭着嘴爬起半截身子,拿起崔丽丽递来的茶壶,就着壶嘴喝两口茶,然后就见那鼻子里的烟喷雾似的出来。唐力玮连忙把脑袋偏过去一边,崔丽丽笑道:“好娇贵的爷们儿!”唐力玮这时才发现边上有人,就见这个女人只穿一件桃红花缎的小紧身儿,露出雪白的脖子,脖子上一根湖水色丝绦,挂着一把小金锁片子,越显得她娇小玲珑。

    徐怀璋请他坐下,笑道:“你是很忙,上次西山一别,老碰不着你。”唐力玮道:“你喜欢玩儿,我爱静,实在不易会面。这次来,有见极重要的事儿要求你帮忙。”说罢他看眼崔丽丽,那女子也很识趣,立刻就走了出去。

    等她离去,唐力玮立刻把事情叙述一遍,徐怀璋皱眉道:“平日里只晓得白元奎蔫儿坏,没想到手段也忒下流。这家伙之前是做鸦片买卖的,后来收手不做,倒没听说有什么后台撑腰,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主要是开戏园子、做珠宝买卖的,这些生意都需要人捧场,最怕流氓砸场子,所以这件事徐家不适合出头。”

    唐力玮以为他要推辞,心中一凉,谁知徐怀璋又道:“你不要以为我是拿搪,我家老爷子有个拜把子兄弟姓洪,也是出来混的,主要开烟馆和赌场,吃的就是江湖饭,虽洪老爷子如今弱了弦子,但他家闺女江湖人称‘洪姑’,却是个有有勇有谋的女子,不如我带着你去托他们。”唐力玮笑道:“兜了一圈,最后要靠一个女子来救另一个女子么?”徐怀璋哈哈一笑说:“你不要小看洪姑,她是洪家帮的得力干将,而且素有仗义的美名,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她才更能体会石小姐的苦楚。”唐力玮恳切道:“有你的这席话,我也能松口气,不然真是一筹莫展。”徐怀璋忽然一笑,道:“说到底,这个石小姐还真是不把你当外人,这么重要的事儿,仍然找你求助。”唐力玮忙道:“惭愧惭愧。”

    徐怀璋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又好像不方便开口,唐力玮瞧出端倪来,问:“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有什么尽管问。”于是徐怀璋这才道:“那我且问你,现在石小姐究竟算是谁的人呢?是你唐家大少爷的,还是单科伟的呢?”唐力玮一愣,继而马上明白,他之所以这样问,是想知道自己出力帮忙,这面子究竟是卖给谁的?如果石屏梅是他的人,这件事就算帮老友一个忙,如若石屏梅已是单科伟的人,将来单科伟就为这件事欠徐怀璋一个人情。唐力玮虽已知道单、石订婚的消息,毕竟这事儿还没有完全公开,而且他也不了解单科伟其人,将来这件事若瞒不过被他发现,他还会继续履行和石屏梅的旦旦誓言么?所以今天他并不能把实情完全告诉徐怀璋,万一将来单科伟翻脸无情,徐怀璋不是白白指望么?

    唐力玮思虑周全,才说:“我和石小姐从一开始就只是纯粹的友谊,我有时会帮助她一些,若是为与她做情人,之前所为就是居心示惠,连我的人格都玷污了。至于她托付终身的人是否单科伟,我也不得而知,毕竟事情发得突然,大家并没有心思再提其它的。”徐怀璋叹口气,道:“得嘞,谁叫咱们两个人好呢!这事儿紧急得很,等过12点,我就带你去见洪姑。”他特意解释说:“你不知道,赌场这种地方,过了12点才热闹,洪姑那时方去巡视,咱们去早也没用。”话既如此,唐力玮不由释然,于是崔丽丽重新进屋,且又带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两个人唧唧呱呱、连唱带笑。不一会还有人奉上宵夜供大家饱啖一顿。吃饭已毕,喝咖啡的时候,徐怀璋见他一直不苟言笑,似乎对长安俱乐部很不以为然,道:“人生在世,原不必这样拘谨,太刻苦了,也觉得人生无味。”唐力玮回道:“我倒是不怕物质上的苦和精神上的苦,只是不必刻意就行,而且你所说的苦,焉知对我而言,不是乐呢?”

    好容易挨过12点的钟声,两个人这才出发,车子经过西长安街,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就见那天上的月亮,斜着照在路边的槐树林上,树影子一排一排的倒在地下,现出地上的月色格外的白净。再一看树林边电杆上的电灯,也都映成清淡的颜色,不是那样亮了。唐力玮适才在俱乐部耳目杂于声色之中、绮罗之丛,总是昏沉沉的。现在到这地方,空空荡荡、干干净净,不见一点绮丽繁华,之前的几个小时简直是幻像。

    时值深夜,不少人好梦正酣,岂不知一些地方正是热闹。

    南城一个大烟馆,紧靠着赌场,这屋子是三个大上房打通了成一个大敞间。门口一个老头儿,也不只是账房还是守门的,就见他戴一顶放油光的小瓜皮帽,戴着一副单脚的大眼镜,正坐在桌子旁打瞌睡,猛地就被人敲了下脑袋瓜子,同时听见人呵斥道:“精神点儿,洪姑要来了呢!”老头连忙直起腰做好,果然没片刻功夫,就见一个穿旗袍、梳辫子的女子,被几个仆从、打手一类的家伙护卫着过来,这女子浓眉大眼,除了皮肤有些粗糙,眉眼倒不难看。她来到屋子外头,早有人掀开帘子叫她看,洪姑探头朝里睃了一圈,就见屋子的四周,沿墙搭着二十来张小铺,铺上只有一床灰白的毯子,两个油腻的蓝布枕头,正中放一个洋磁盘子,里面一盏小烟灯,旁边则是支烟枪。这些小铺头尾相接,大多数躺着有人。那些人有在抽烟的,也有对着那只绿豆似的烟灯睡角,抽烟声、打呼声、咳嗽声、摔鼻涕声,喁喁细语声,倒很热闹。

    在洪姑的示意下,随即有人摔下帘子,对她说:“这里生意倒一直很好,不少人前面赌场玩好了,不管输钱还是赢钱,都会到这里抽一口。”洪姑眉毛一皱,嘀咕道:“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是赌鬼就是烟鬼,看看他们,就知道为什么日本那么小的国家也敢来侵犯,军队又不敢打,叫我说,打去啊,就算输了也不丢人!”边上人都不出声,只是唯唯诺诺,一个人说:“请洪姑吃宵夜,已经备下了。”

    言罢一行人到了间屋子,估计是临时的餐厅,那知宵夜刚上来,竟有一只大蟑螂爬上饭桌,洪姑眼尖手快,直接伸出拳头就灭了它,她见边上的伙计咧着嘴看自己,遂叫人拿纸把蟑螂包起来拿走,对那伙计道:“你嘴咧那么大做什么?想吃啊?”那伙计忙笑道:“哪里,我是看这宵夜做的喷香,想着洪姑素来厨艺好,要是哪天吃上您的手艺,那才叫好。”洪姑一笑,继而狠狠瞪着那伙计说:“滚一边儿去,那么想吃我做的饭,我当你后妈不就完了?”众人听了,发出一阵爆笑。

    玫瑰花梗

    他们这里正在吃东西,徐怀璋领着唐力玮也到了赌场门前。早有人来相迎,把他们引进一重院子,上面正房里面电灯通亮,人声吵得一塌糊涂。揭开帘子进去一看,只看屋子中间,有两张大餐桌子并拢在一处,桌子四周坐了一排人,座的后面又站一层人。有乱骂的,也有叹气的,也有冷笑的,也有哈哈大笑的,也有笑着和旁观人说话的,也有埋怨人的,闹成一片,唐力玮乍然进来,只觉得桌子上满是人手,在那里晃来爬去。

    徐怀璋对引他进来的人道:“生意倒蛮好,你们洪姑呢?”那人认得他,恭敬道:“您不早说,洪姑在另间院子吃点心,我先带你去隔壁,那里有间小屋子。”于是三个人又朝隔壁去。等他们到另一个屋子,还没进去,那青布棉帘子只是一掀,里面一股混合着汗臭、油味、鸦片烟味的热气直朝外窜,唐力玮胃里翻出来一阵恶心,恨不能吐出来,一看徐怀璋已经钻进里面去了,他犹豫一阵,还是硬着头皮朝里走。刚进来,便觉得脚底下又湿又粘,鞋子很不自在。低头一看,原来满地都是鼻涕浓痰,此外还有许多瓜子壳、烟卷头,一片一片的水,简直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伙计引他们到了里面的小房间,幸亏这里还算干净,两个人不敢敞开着门,把门关上后,徐怀璋笑道:“你没来过这种地方,暂且忍忍。”唐力玮道:“真是不来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种地方。”他们那间房的门上镶着一块玻璃,两个人通过玻璃就朝外看,忽见一个女子大踏步走进,口里衔着半截雪茄,赌场上的人看见这人,纷纷的打招呼,围着看的人也就呼啦啦闪开一条路,这人走至赌桌前,按着桌子朝上面望一望,笑道:“今天的局面挺大,大家伙接着玩,甭理会我。”唐力玮见来人是一介女流,便轻轻问:“这是谁?”徐怀璋笑道:“当然是洪姑了!”

    等到洪姑进了小房间,三个人少不得寒暄一番,唐力玮这才有机会打量洪姑,原来此人年岁并不大,只是那种目光灼灼的眼神显得很机敏,并且短短几分钟接触下来,就能感觉到她很擅长洞察别人的情绪。洪姑听徐怀璋把事情说了一遍,盯着唐力玮看了半响,道:“这石小姐,肯定是唐少爷的情人。”唐力玮忙道:“并不是这样,我们也只是普通朋友。”洪姑笑道:“你倒是个仗义的男子。”言罢她便眉头一皱,道:“既然是徐家少爷的托付,我肯定要帮忙,何况我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洪姑越说越气,忽然就从位置上起身,大声道:“白元奎以前拿劣质鸦片糊弄我们,要不是老爷子出面,我早就打折他的腿,这厮如今越发下流,回头叫我逮住,掏了他的牛黄狗宝!”唐力玮倒没想到她是个急脾气。他虽然急着救人,却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万一演变成帮派火拼,岂不是违背初衷?

    唐力玮沉吟片刻,等到洪姑怒火稍微平息,才道:“其实只要白元奎把底片交出来,原先欠他多少钱就还他多少,照我那位朋友的意思,也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洪姑瞧他一眼,冷笑道:“那也忒便宜他了!我不仅要把底片要回来,还要他免你朋友的债务,顺便再狠狠教训一顿,非如此不能让他记牢教训——免得以后再去祸害别人!”说到这里,洪姑用犀利的眼神瞥他一眼,才淡淡道:“唐少爷你放心,我洪玲艳做事心里有数,不会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更不会丢你朋友的面子!”她也是快人快语,一眼就看出唐力玮的顾虑,干脆把话就撂出来说得明白,唐力玮也只剩下点头的份儿。

    洪姑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下叫过来嘀咕几句,转身对徐、唐二人道:“两位只管回去睡大觉,我动手前必定知会唐先生,届时你就等我的好!”唐力玮忙道:“倘若方便,唐某也愿意一同出力。”他的本意是为避免现场发生难以控制的事件,洪姑也瞧出来他的意思,只是装作不知,笑道:“唐先生要是不嫌场面腌臜龌龊,倒也不妨前来一叙!”

    等到两个人告别洪姑走出赌场,就见夜黑如漆,院子上面的一块天,布满青光闪闪的繁星,一阵霜风从屋上吹下来,脸上冻得生痛。远远却听见几声鸡叫,不是五更大,也是四更天了。两个人告别,便分别匆匆的回家去,唐力玮心想:“忙了个通宵,事情倒也有点眉目,这位洪姑虽然粗豪,却是位女中豪杰。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难免要冷落宝诗,少不得好好慰藉她一番。

    要说洪姑的计策是什么呢,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白元奎有个相好是个暗门子,绰号小珊瑚,两个人虽然好也都是偷偷来往,因为小珊瑚的金主江湖人称胡大棒,那是个杀人越货不长眼睛的东西,白元奎哪里敢明面上招惹他。洪姑想既然有这个把柄,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拿来做文章。

    这天白元奎打扮的利索,晌午还未到,就出门直朝小珊瑚家里去。今天他打扮的还挺精神,绿哔叽长袍上套着青云霞缎的马褂,光烁烁地钮扣上悬着一串金链子,他头上戴的那顶小帽子有一个圆圆的珊瑚顶儿,帽子迎面嵌一块翡翠。小珊瑚一看到他,就闻见那一阵一阵的香味,向人鼻子上直扑将来。

    白元奎进屋就嚷着渴,道:“来来来,给我烧两口。”小珊瑚见他心情不错,便道:“我最近钱不够花,能和你开口吗?”白元奎笑道:“你尽管说,不过多了,我可拿不出来。”小珊瑚娇笑一声,指着他手上的钻石戒指,道:“不要你花一个钱,马上你就可以拿出来的。”白元奎道:“这是七百多块钱买的,不行;我干脆开两百块钱支票给你,你爱买什么就去买,而且还可瞒着你妈。”小珊瑚喜道:“那也好,你就开三百块钱罢。不过倘若现在不能开支票,不如先把戒指压在这里,你是贵人多忘事,今天虽然说得好好的,到明日你就忘了。现在有个戒指在我这里,你就自然记得。”白元奎为博美人一笑,立刻在手上取下那只钻石戒指,握着小珊瑚的左手,亲自给她带在食指上。于是小珊瑚欢欢喜喜为他烧会儿烟,又道:“你午饭就在这里吃,我叫人喊天膳居送一桌菜来,再喝几盅。”等到老妈子得令去叫菜,小珊瑚因为刚才躺下来烧烟泡弄乱了头发,就对着壁上的镜子理理鬓发,又打开粉盒子抹一点儿粉。她正捯饬着,就听见有人敲门说是来送菜,随即门一开,进来个眼生的伙计,小珊瑚奇道:“平常不都是德升来送吗?你们今天动作倒快!”那伙计笑道:“德升现在开始帮厨不跑腿了。”小珊瑚释然,道:“那鬼精灵,运气不错。”

    话音刚落,就见那伙计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猛虎扑食般把白元奎扑倒在地,小珊瑚吓得刚叫一声,犹如从天而降般,屋里忽然多好些人,其中一个迅速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再叫!再叫就拧断你的脖子!”那白元奎随即被人反拧着双手、脸朝下压在饭桌上,疼得呲牙咧嘴。他正费力开动脑筋,想着是着了谁的暗算,就觉得腰上有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顶住自己,一个女人吃吃笑道:“白元奎,别来无恙啊!”

    白元奎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尽力挣扎想要看清此人,那女人冷笑一声,道:“你胆子不小,敢碰胡大棒的人,难道不怕我告到他那里,叫他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白元奎终于辨识出洪姑的嗓音,逞强道:“我无非来小珊瑚这里谈几句话,胡大棒子未必信你们的。”洪姑指着小珊瑚的手道:“谈几句话,就把钻石戒指戴到她手上?你以为我是瞎子啊?”白元奎听了,抵赖道:“她借去戴戴而已,洪姑你要是为胡大棒出头,叫他自己来,你要是为了别的,咱们大可不必这样动刀动枪。”

    洪姑道:“我也不和你多说,今天来不为别的,只为了管你讨件东西,你要敢说‘不’,我现在就打电话叫胡大棒过来,如何?”白元奎听到这里,总算听出门道,忙不迭说:“好说,好说。”等到洪姑说出“底片”几个字,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这帮凶神恶煞为的竟然是石屏梅。白元奎哼唧一下,翻着白眼道:“我哪里有什么底片,无非是吓唬她的,这事儿我确实冤枉!”洪姑听罢,冷冷道:“冤不冤你自己清楚,我对好人的确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孬种却是刀子嘴刀子心,不然你试试。”言罢她朝下属示意,就有人展开一方帕子,将里面的一坨东西塞进白元奎的嘴中。唐力玮其实也在屋子,是和他们一道上楼的,他原以为洪姑叫人使酷刑,因见那帕子里裹得是蒜泥,也就没有出言阻止。谁知切成末的蒜泥和整一瓣蒜,辣的程度截然不同,白元奎起初只是闻到一股子呛鼻的味道,不一会就眼泪鼻涕直流,舌头疼、胃也烧,肚子里火烧火燎的!他疼的受不了,只能不断哼哼。

    等到这劲儿刚缓和些,他立即竹筒倒豆般全部招供,洪姑哪里肯信,随即叫人去白元奎住处搜寻,又等了约莫一顿饭功夫。下属果然寻回来一个装锁的匣子,洪姑一脚踩碎那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严实的信封,她刚要把信封递给唐力玮,后者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洪姑见照片上是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顿时明白唐力玮这是避嫌,要请她来验证信封中照片上的人是否就是石屏梅。她也不客气,随即拆开信皮掏出底片,比对着一张张看过来,才道:“没错,就是!”唐力玮这才长舒口气。

    接下来的处理就很简单了,等到洪姑带着几个兄弟和唐力玮离开这里,白元奎哼哼唧唧爬起来,见小珊瑚还在边上发愣,狠狠道:“他们今天也敢朝我动刀子动枪,简直活腻歪了!”小珊瑚算是看清楚他的色厉内荏,不屑道:“动啥子刀枪!人家根本没用家伙,顶在你后腰上的,是我花瓶里的一束玫瑰花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