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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广济堂

    十良在教堂里呆了两天,就再也无法安然住下去,一是她猜测巧惠肯定惊慌失措,还以为她出什么岔子,二来就是林良煜的态度令她难以忍受。他神情不冷不热,话不多不少,完全不是她希冀的模样。十良难免感到沮丧,好像徐家花园中他们共处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完全都是她的臆想,因此也显得她对他的设想有些自作多情,甚至有几分可笑。

    哪怕这种可笑的意味并没有别人知晓,她也觉得沮丧,她的自尊使她无法接受这种冷淡。

    这天林良煜来探望她,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无非是问她的伤情如何,十良忽然有些失去耐性,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可对于他,她似乎偏偏就有这样的偏执。她说你以前不是还拜过观音菩萨,怎么忽然间就改信这个了呢?林良煜笑道,基督教说现世赎罪做好人,将来就能上天堂,还是这句话更有吸引力。十良反问,你理想中的天堂是什么样子呢,神父?

    就是这个漫不经心的一声“神父”,特别显出挑衅的意味。

    林良煜将双目越过她的病榻,朝别处望过去。他说我想像中的天堂应该是这样的:某天我死了,但自己却不知道。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平常的、阳光灿烂的早晨,生活并没有大改变,但却从此生活在生命中最美好的那段时光里,既没有痛苦,也不会担心失去,循环往复而自己并不知觉。地狱的话应该也一样,自己并不知情,醒来直接就是活在“行尸走肉”的世界中了。

    原来你也有痛苦,也有担心失去的,十良想。

    于是她问,如果亲人有的人上天堂,有的下地狱,那上天堂的思念着下地狱的,是不是会非常痛苦,既然有痛苦,怎么还能算得上天堂?

    林良煜的眉头微蹙,脸上再无笑意,而是说,我就是那个下地狱的人,天堂上不会有人想念。十良很想说,我愿意和你一道。可是他脸上那种疏远,是她明白此时此刻任何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都像是一个笑话。不管她说什么,都被他黑色的袍子挡住,水泼不进。

    他冰冷的神情抵挡了一切温度。

    十良很快就离开了广济堂,临行前她非要朝老神父磕头,这是一个中国人可以给予的最大感谢,她身无分文,也没有多余的话,只好用这种方式给老人致谢。以前她也见过西洋人,他们通常人高马大,年轻的男人倘若英俊的话,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看真是漂亮的闪闪放光,当然,他们一旦出现在日光下就是只金毛猴子了,令她领会到了“非我族类其种必异”的充分含义。老神父年逾六十,看上去和很多的中国老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他眼珠的颜色明显与国人不同,那是一种灰蓝色的眼珠,可以想象当他年轻时,应该是更纯正的蓝色。就是这双眼睛,不由令她想起林良煜,她清晰地记起他脸上的丘壑、纹路,以及那双泛蓝的眼珠,怪不得他穿上黑色的袍子后,没有丝毫不协调,看上去好像他生来就是一个神父,准确点说,生来他就是要当一个洋和尚。

    尽管才从死亡线上回来不久,十良的心思却为着这件事闷闷不乐许久,她不得不承认当初愿意回北平,内心其实更多的潜伏的是对他的思念。

    巧惠看到十良安然无恙的返回,又惊又喜。她不是个闯世界的人,不能安排自己的命,只能顺着老天爷的路子走,倘若没有师姐,她只能随波逐流。她问东问西,拉着十良的手不肯松,说这几天我天天哭,想着你和大师兄,要是你们都不在了,我也活不成了。十良安慰她说没事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人不是安然回来了么?

    她必须再想一条生路,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去码头做苦力恐怕是不行了,德升那边她又不想去麻烦他,天气渐渐寒冷,夜里能把有水的瓶子冻炸,除了一日三餐,取暖的东西比如煤球和褥子,都是眼前最必须的。

    第二天上午,十良帮巧惠在洗衣服,就听见院门上发出“笃笃”的敲门声,巧惠过去开门,随着“吱嘎”一声门响,她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叠厚实的被褥,正紧实的摞在一个男人的背上呢!原来林良煜给她们送过冬的物资了,除了棉被棉衣,还有一些干粮。巧惠再三打量来者的形容相貌,这人生得很俊,但是眉目间那种凛然不可亲近的神色,阻止了她的示好与亲热,要知道巧惠是自来熟,尤其擅长和各类男人交道。她这种女人,一旦有男人出现在面前,就能迅速调动起所有的活力,不由自主的、或明或暗的想要来吸引对方的主意,她那娇小的身材,那颗梳着蓬松发髻的小脑袋瓜,以及那双纤细有力的小手,娇蛮中透着妩媚,一会儿看上去意味深长,忽而又显得不谙世事,都给人一种介乎于天真又粗鲁的的感觉。

    林良煜仍然面无表情的应对着巧惠的殷勤,他甚至连正眼都不去看她一眼。这令巧惠有些败兴,她恹恹的回屋去喂丫丫去了,同时又支着耳朵,留心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大冷的天,她甚至忘记邀请林良煜进屋坐坐。十良怎么会认识一个冷漠又好看的洋和尚,倘若说他们之前早有交情,为什么从来没听师姐提及呢?

    他代表老神父,邀她去广济堂帮忙,其实也就是扫地擦桌搬搬东西,当然,她必须以金荣奎这个名字,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神父那里虽然派不下多少工钱,可是他存了不少的黄油和米面,这点东西平时算不得什么,现在简直比黄金还宝贵,你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啊。

    十良想他赶着在晨霜未化的路上来探视,又邀她去广济堂,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护,还是神父的普度众生?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林良煜望着她,忽然说:你看你,越发像个汉子了。

    这是重逢以后,他首次用戏谑的口吻与她说话,尽管满是调侃,但却比之前的距离拉近很多,尽管这句话本身的内容令她不快,十良还是忍不住露出微笑,她不由自主用一种娇憨的语气说,我就那么像个男人么?

    显然她在用着她并不熟练的方式撒娇,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她并不讨厌这种方式,而且隐约间对她“男性”的身份感到懊恼,这是多年来她头一次对这种身份感到不满,于是她嘴角含笑,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柔情。

    广济堂的日子很好打发,唯一令人不安的是,有教友似乎认出十良,他说你看着眼熟,很像沦陷前春明大戏院的那个唱武生戏的顾十良。她朝他一笑,没说话,那人又说:我估摸着您不是,因为现在好几个戏老板都出山上台了,阔气的很。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十良就被安排到到老神父居住的后院,如此一来可以尽可能少的接触外人。十良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不过她没有机会朝林良煜致谢,他们不在一起吃饭,也很少独处,即使遇到了,他的眼睛也会很快的从她身上移去。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令她感到苦恼不安。

    这天她在间大屋子里拖地,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脚步声,她虽然背对着那人,却能用整个身心感觉到林良煜的存在,她不由加大扫地的幅度,似乎想用是想用这个来平抑她内心的激动,她发现她非常愿意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小会。可是那双脚停顿片刻,立即就转身离去了,好像并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十良蓦然放开手里的扫把,她说,我就那么讨人嫌吗?

    她没有转过身,而是竭力控制住情绪。林良煜那双脚暮然停住,他先是走到墙边打开一扇窗户,好像是为了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他说,十良,这真的很重要么?他直接跳过她的问题,回答了那问题之后的问题,可见他都是明白的。

    十良说,说这就是你的看法?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林良煜沉默了一会儿,我确实我是这么想的。十良忽然变了脸,即使她背着他,林良煜也知道她沉下脸。她恼恨自己,又控制不住对他的火气,她说,再说对一遍你对我看法。

    这不是一种恳求,更像是一个命令,她体内之前的顾十良又回来了,威严的、有着男子气概的顾十良。林良煜望着她倔强的背影,觉得吃惊,女人不止是恨一个男人会让他害怕,爱一个男人亦会让他惊惶。

    他笑了,说你肯定有过这种体验,比如你很喜欢一样东西,想拥有它,迫切的想,可是一旦你放着这个欲望一段时间,哪怕是延迟很久才得到,这个欲望就已不再那样吸引人了。所以我觉得欲望和时间一样,都是不等人的。

    十良痛苦的问,那我只是你的一段欲望么?

    他不吭声,而是“嗯”了一声,他就是这样告诉她,我知道你不信,不过你再追问我还是这些话。

    她转过身,面上表情变幻不定,说我不信我不信!十良从来没有这么纵容自己的情感,更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放肆,哪怕当时德升的背叛,她都是一向得体从容的。

    她不甘心,又问,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我像个男人?这问题令她不耻,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听见这话时,他脸上的神态依然很平静,甚至露出笑意,他的脊背笔挺,浑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宽袍中,像是一朵漂在空中的乌云。在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他脸上有泪痕,那是因害怕而生的犹豫吧,还是因慎重而生的坚守?

    但是等她定睛去看,根本没有,也许是她看花了眼,她仍然没能看透他。

    她想起了那些在天津避难的日子,在震耳欲聋的炮火里,在随时有可能殒命的轰炸中,支撑她熬过这些黑暗的一大动力,就是他啊,现在她才想明白,当年他送她去火车站时,她是多么渴望能够留选择留下,好天天可以看见他。

    现在她和他终于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但这个多么悲催又没有尊严的场景啊。她的尊严走投无路,不再是之前的自己,她几乎有点儿厌恶自己,因为局面被她给闹乱了,逝去的已永远地逝去,像流水般无法挽回。她为终究没能把她痛苦的根由说清楚感到遗憾,又为终于没有说出来感到庆幸。

    血腥的浪漫

    广济堂是个小教堂,乃是前清的时候由一位法国天主教神父在此设立,虽然规模不大但人来人往的从不间断香火,经历几十年的战乱和朝代更迭,到如今余马修神父一人主持大局,余下的无非是几个杂役帮工,连林良煜这个冒牌的神父,也是才被马修收留几个月而已。好在林良煜打小在越南的法国殖民地长大,本身就能说一口流利法语,别人看他和马修对起洋话来有模有样,谁也没有怀疑过他的来历。

    外人总觉得马修是洋人,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终归可以讨得一方安宁,只有马修自己明白,但凡日本人和欧美诸国翻脸开战,他这个西洋人劫数难逃,下场或许会更惨。他潜心信奉了上帝大半辈子,此刻既无处可逃,也不可能隐循不见,一旦把生死想通,反而对生死想得很开,大有彻悟“生而不悦,死而不祸”之道家传统的境界。

    因此自北平沦陷以来,只要他能够帮得上忙,就会朝人伸出援助之手,日本宪兵司令部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反而是一些汉奸之徒,总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好抓马修一个把柄去主子哪里邀功请赏。马修生性谨慎,见状只得告诫诸人,行事千万低调,不要引起日本人的主意。

    这天十良正在教堂后院扫雪,就听见神父和人说话的声音,眼见话声越来越近,就见一个方脸重下巴的汉子和神父一面比划,一面从里屋出来,马修则满脸不悦,后来干脆重重摇了下头以示反对。因为那汉子嗓门太响,十良不由转头定睛去看,这不看则已,一看立刻认出来这人不就是胡宁江吗!当年他儿子街头滋事行凶被十良制服,他还故意使坏想令十良在洪天奎寿宴上出丑,幸亏她艺高胆大,反而博得洪老爷子的赏识,这才勉强把两人的嫌隙压下来。她的回忆忽悠间会到过去,立即就察觉到她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困境,便忙把头低下来装作继续扫雪。眼见得两个男人经过她时,步伐毫无滞涩地朝院门过去,她不由松了口气,哪知她高兴地过早,这边还没抬起头,眼角就扫到胡宁江一双套着黑棉布鞋的大脚忽然站住,连边上的神父也不由停住脚步,从两双鞋鞋尖的转向来看,他们是在朝自己这个方向来看。就听胡宁江狐疑道:“这位扫地的师傅很眼熟。”神父用夹生的北平话道:“金师傅是个老实人,老婆死了没地方去,我就叫他来扫地。”一句话既表明了“他”的的身份,又把“他”可怜的身世转述一遍,好打消任何人对她的怀疑,十良猜有关“他”身世的话肯定是林良煜转述给马修的,因为她很少和神父本人说过话。

    胡宁江“哦”了一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这充满疑窦的语气上来听,他不见得相信神父的回答。十良的心头一沉,觉得这一声“哦”使得她的处境立即陷入阴霾之中。

    她的预感果然很准确,就在她几乎快要把这件事给忘记的时候,胡宁江亲自找上门来了。他几乎是把她堵在后院门口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用一种套近乎的口吻道:“原来是顾老板啊,你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了?当年还没你红的谢宝芳现在都是皇军的座上客了,唱得那叫一个好,日本人特爱听,我还给少佐说呢,之前有个女武生,功夫好、人长得又俊,要是能找到她为皇军表演,那才叫过瘾呢,别说区区一个北平了,整个满洲国都数得上你!”

    十良从来没有这样低靡,只好随着他的步步紧逼一个劲儿朝后直退,事到如今,她再低着头装金荣奎已经毫无意义,便抬头直视对方——他说着这话,脸上那种狞笑就愈发的扩大,面颊上的两坨肉不知是冻得还是过于激动,显现出一种红彤彤的颜色,连血丝都能看清。她胃里一阵痉挛,血液直朝脑门上冲。

    胡宁江见她不语,明白自己占了上风,笑容更加放肆,他嘻嘻道:“怎么样,顾老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佐藤少佐,还是我带着日本兵请您过去啊?”此刻十良的拳头已经握紧,只是她犹存的理智还告诉她,今日一旦动手,就不仅仅是把对方暴打一顿的事儿了,那得灭口,灭口就意味着杀人。

    她犹在迟疑间,忽听得一记闷响,就见那胡宁江脸色一变,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了,随即就听见沉闷的一声,他直挺挺朝地上一趟,竟然不省人事。然后她才看见林良煜正站在他背后,手里握着一枚铁棍,估计是直直的朝对方脑袋上重击,顿时将胡宁江的脑袋上敲开了花。

    十良惊异的直盯着林良煜,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她的害怕和吃惊,立即展开双臂朝她过来,他身上宽大的黑色袍子展开了一双翅膀,把十良紧紧裹在怀里。当他用双臂环住她那一围柔韧的腰时,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伪装,他的心已经被这个遥远而又亲近的人彻底攫住了。

    接下来他们必须处理这具尸体,林良煜说尸体很难彻底藏起来,但是可以想办法把胡宁江的身份遮掩,即使有人发现,也会把这厮当做无名男尸。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但是也更血腥残酷,他必须把这个汉奸肢解,尤其是割掉脑袋,分掷到不同的地方。乱世,即使有人发现也无非当做一般的谋杀,不会有人来彻查。林良煜安排这些事儿时,面色平静自如,犹如说家常琐事般冷静,他不许十良动手,甚至不许她看,而是亲自来执行,但是十良心里的惊恐此刻已经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愉快,杀汉奸的兴奋、确信他仍然爱自己的喜悦,促使她自告奋勇要来帮他,而且用面对血肉横飞情景时同样的镇定,表示了她的勇气。林良煜仍然不许她动手,但是允许她帮忙,因为胡宁江的尸体太重了。

    他下手又狠又准,简直像一个屠夫那样干净利索,完全没有一丝儿畏手畏脚的意思,十良在边上看着他手起刀落,想这个男人肯定是杀过人的,不然就无法解释他这样的利索劲儿。可是她确信他不会枉杀好人,就像今天这样,他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不受威胁,才动的手。

    等这血腥的勾当事毕,已经是深夜了,他们从乱坟岗回来,两个人精疲力竭,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回到林良煜的房间时,也不知道几点了。他忽然提起一盏煤油灯到她面前——此情此景令她想起那一年她在徐家后花园被他救下时,也是这样的深夜,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他拎着油灯看她,阴影掩盖了她的大半张面孔,只剩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十良低声喊着他的名字,林良煜?

    这是他以前害怕听见的话,因为他无以对答。当他明白无误地读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才突然明确地知道了自己的所钟爱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这爱是撕扯不断的,可能在他点灯照亮她的脸时,在他们一起看昙花时,在他冒着炮火送她去火车站时,当他把一记闷棍狠狠击在胡宁江脑壳上时,都是被他胸中的爱意所驱使,只是此刻这股激流才显得那样这样确凿、这样汹涌。

    他立刻就笑了,并且用眼睛告诉对方他要说的情话。他们并排坐了下来,小声交流着,林良煜有些累了,他是在说话之间慢慢倒下去的,他的头倒在她的腿上。她望着腿上这张年轻英俊的脸,望着他那有几分稚气的粉红耳朵,心中有种深深的感激和满足。

    他忽然张开眼,说,十良,我想要你。

    十良说,好,我也想。

    于是林良煜坐起身,把身上的黑袍子脱下来,然后才去剥她的衣裳,可能是过于激动,他的手都在颤抖。十良没想到她这具被岁月挖空的身体竟然还有那么大的热情,可能是他太、太令她欢喜了。接下来他们坦诚相对,心贴心、肉贴肉,他们纠缠交织,从床上滚到床下,痛快淋漓,他们互相搏斗,争抢主导的权力,谁也不肯让步。他发出深沉的吼声,像只敏捷的豹子,她纵情又热烈,身体滑溜的像是泥鳅,她快活的说你真是只禽兽,他骄傲地说,我就是,咱们是一对禽兽。

    然后他俯身去吻她,这时他仍然是猫科动物,但更像一只猫了

    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屋里的油灯都灭了,他们大汗淋漓,开始感到风吹过的地方有些冷。于是他们重新回到床上,开始说话。

    她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说打咱们跳舞时你那么凶狠的踩我,我就很想要你

    她说你不是说我像个男人么,他说你是男人时我看不透你,你是女人时我看得通透,可我都喜欢,不管你什么样子。

    这天晚上过得太快了,飞一般,她活了大半辈子,好像就为了这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