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普奥大捷

    理想派的刺杀事件刚刚过去一个月，俾斯麦就向自己的德意志同胞宣战了。在此之前，巴黎方面早就在喊叫着要求“赔偿”，拿破仑三世开始后悔自己的政策。俾斯麦派人偷偷告诉拿破仑三世，“如果我自己可以做主，哪怕是冒着欺君之罪的嫌疑，我也会帮助您的，但这仅仅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您知道君主是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拿破仑三世对此将信将疑。在这几个星期里，各种各样的人都在劝说着君主反对俾斯麦，甚至一些与君主相交多年的密友也参与其中。伯特曼·霍尔维格在信中则更加夸张地称俾斯麦不是一个德意志人，他说:“只要这个人还在君主身旁，那么君主将免不了被别国所误解，也会导致其他的国家都不再信任陛下了。”两年后，这位毫无疑心的君主也渐渐地对几件流露出来的事情感到惊恐，俾斯麦更是直接承认:“我的政策虽然因为这几件事而处在了不利的位置上，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将无法劝服拿破仑三世，法国人至少认为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

    到了6月份，奥地利召集荷尔斯泰因各阶级的人，俾斯麦则对此表示很愤怒，威廉知道后也同样大怒。有一位信仰宗教的王公甚至直接警告君主，威廉回答道:“奥地利背约之后便是奸诈，奸诈之后便是失信，我只能向上帝祈祷。”从这点来看，君主还是非常信任俾斯麦的，他认为背约的奥地利让普鲁士受到了玷污。

    事实上俾斯麦也为这件事颇费脑筋。当普鲁士军队侵犯波希米亚时，俾斯麦开始鼓动捷克人起来造反，他贴出告示，写道:“当普鲁士取得胜利的时候，波希米亚将会在与摩拉维亚人的战争中，取得更加有利的条件。”在当时，很多德意志的王侯都愿意出兵帮助奥地利，而普鲁士却退出了德意志联邦会，并且对赫斯、拿骚、汉诺威、萨克森等邦下了最后通牒，限他们在24小时内考虑清楚。而俾斯麦此时却约见了一位伦敦来的记者，当谈及巴黎的旧事时，俾斯麦故意装出很神秘的样子。这位记者当晚给巴黎发了电报，描述了这里的情景。当晚，俾斯麦同英国大使在花园中散步时说起了阿提拉，“阿提拉是个伟大的人物，他的威名远远高于你们下议院的约翰·布莱特！”此时正是午夜12点，俾斯麦说道:“这个时候我们的军队应该正在向汉诺威与赫斯开进，这次战斗和以往相比会更加激烈，不管胜败与否，我们的军队都会奋战到底。”

    消息在半个月后传了回来，普鲁士军队大获全胜，这让普鲁士人的心情和观念有了大大的转变。当时那个杀手自杀身亡后，很多人还在悼念。

    但两个月过后，情形却大不相同，成群结队的人拥挤在宫门之前，为他们的君主大声欢呼。对于俾斯麦，人们更是对这位在外交战场上屡次获胜的军长刮目相看。很多人聚集在他家门口，俾斯麦同他的夫人站在窗口与这些人说话:“君主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随后这句自大的话便传遍了全城。

    俾斯麦从不讨好群众，而现在他似乎更没有必要这样做，他正在寻找一个更为稳妥的方法解决冲突，他决定重新选举。在前方开战的前三天，他召集了反对党的两位领袖前来商讨有关事宜，而土威斯登还是比较支持这个想法的，同时参与商讨的还有自由党成员温鲁。“人们通常会认为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但却不知道那是我如何努力付出换回的结果，这一切不是他们所能体会到的。我需要劝说君主让我做我想做的事，但人们却常常认为这是我能够做到的。”

    俾斯麦很直接地转述了君主的话，无非是想表明他同威廉的争斗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温鲁说:“我们现在的局面和以前普鲁士的局面有些相似……我是非常尊敬君主的。”

    俾斯麦说:“局面虽然相似，但在位的君主却不同，所以我们只能尽力去做，能够劝说一位普鲁士君主召开德意志议会，我觉得很满足。”温鲁说:“人们都诧异为什么宫门上要挂旗。”俾斯麦说:“君主曾说过，什么时候动手他自己会决定，这使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更何况还有王后的反对。”

    温鲁接着问道:“如果我们战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俾斯麦答道:“君主将会退位。”

    俾斯麦很平静的话却像是重磅炸弹一样，他的话很简短，但每句话都最恰当地描述了君主此刻的心境，他很清楚温鲁会把这些话传出去。而一旦战败，将对俾斯麦非常不利。

    相比于俾斯麦，法兰西的司令官布涅德克的命运就更值得同情了，他打了败仗，法兰西皇帝会让他变得很难堪。普鲁士这次能打胜仗，也全凭着太子的师团恰到好处的接应。乔特尔写道:“俾斯麦骑在一匹栗色大马上，他穿着灰色外褂、戴着钢盔，双目闪着精光，神色显得有些怪异，像极了故事中的北方巨人。”

    在战场上，俾斯麦央求军长们将君主请出危险区域以外，但这是没有用处的，君主并不会听从于他们。“军长们身为军人，便不会对君主说有什么危险，而我只是一名少校，他们把君主送到我这里，而我和我的士兵却正在血泊中打滚。”俾斯麦只能跑过去对君主说道:“如果您在这被炮弹打中，那么我们即使打了胜仗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了。”俾斯麦就这样劝说君主离开了。俾斯麦对君主的胆量是充满赞许的，这让他想起了弗里德里希·威廉的怯懦。

    打完胜仗后，有一位副官说的两句话道出了问题的关键:“大人，您的确是成功了，但如果太子不及时接应，您或许就不会这么风光了。”俾斯麦听后并没有责怪，而是仰天大笑。这或许就是上帝的保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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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议和进程

    普鲁士获胜的消息在第二天早上就传到了罗马，教皇与大臣们大声叫嚷:“世界要毁灭了！”就在开战那天，普鲁士刚刚公开选举了140名守旧派议员。在第二天同太子协商战事的时候，俾斯麦执意要成立北德意志联合会，来推进德意志的统一，这个计划酝酿已久，他希望太子能协助他完成这件事。但君主却力主和平，不愿意开战。但现在俾斯麦和太子两人却合力办事，并立了奇功，两人都深受鼓舞，这也让他们亲近了许多。太子亲自参加了俾斯麦的宴会，这也是俾斯麦多年来第一次邀请太子。

    这场战争使俾斯麦更清晰地看清了周围人的本性，“我们的群众是很有胆量的，但却安静、服从、遵守秩序，他们无论对谁都非常和气，不掳掠、不焚烧，他们信奉、畏惧着上帝。”俾斯麦虽然贵为宰相，却并不为自己要求特殊的待遇。

    军长们对俾斯麦的态度让他时常感到恼火。有一次，一位军长因为君主要在4点钟骑马出去看一场小战斗而喊醒了俾斯麦，他气冲冲地嚷道:

    “你们一定是为了在君主面前出风头才弄出这样一场战斗，所以不让我睡觉。”当俾斯麦集中注意力紧盯欧洲的时候，军长们却要在这时进攻维也纳。在一次军事会议上，迟来的俾斯麦听到君主说军长们想要进攻维也纳的消息后，气得浑身发抖，但他只是个少校，并没有办法直接让这些军长们听命于他。他只能奉劝君主不要攻打维也纳，并提议从普雷斯堡进发，度过多瑙河。君主看过地图后对俾斯麦大加赞赏。后来俾斯麦说道:“虽然他们采用了我的计划，但却并非心甘情愿。如果普鲁士得胜后进入维也纳难免会伤害奥地利的傲气，这是我们现在还不想看到的结果。”

    过了几天，在布吕恩召开的一次军事会议上，俾斯麦提议与维也纳讲和，他劝谏君主:“如果敌人放弃维也纳而退入匈牙利境内，我们一定要追击，可是过了多瑙河我们就会无法与后军相互接应，而最好的解决方法莫过于向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进军。”俾斯麦的天赋和智慧让人不得不佩服，挑起战事的是他，催促战事的也是他，打了胜仗后收兵待命的还是他。战后10天，他打定主意同奥地利进行“不索要战争赔偿，不割让土地”的讲和。而军长们还在叫嚷着要向维也纳进军，这让俾斯麦很头疼，毕竟他只是个有智谋的政治家而非军事家，他必须在保证自己计划实行的同时还要避免君主的不悦。

    维也纳被迫答应把威尼斯让给了拿破仑三世，条件是他可以阻止意大利的进攻，但法兰西皇帝似乎并不愿意干涉其他国家的事，因此只答应了让双方接洽。他还答应了让那个普鲁士的波希米亚大营献策，法兰西只是居中调和而已。俾斯麦听闻之后立刻答应，不要奥地利的土地。可普鲁士王却出来干涉。

    威廉初尝打胜仗的甜头，加之军长们的怂恿，这位原本爱好和平的君主也开始变得贪得无厌了。他对俾斯麦说:“拿破仑三世做调停人，但普鲁士要做德意志的领袖，我们要让他们赔偿军费，还要他们的土地。”俾斯麦让大使将详细情况报告给了拿破仑三世。

    这让拿破仑三世很难堪，法国一直反对成立德意志帝国，而在拿破仑三世看来最要紧的就是要坚持南北分离。而这个时候就连俄国也想乘机敲诈一笔，这更让拿破仑三世感到雪上加霜。

    普鲁士的军长们因为打了胜仗便开始鼓动不休，他们力劝君主阻止俾斯麦的和谈。俾斯麦也同样很着急，如果他与君主向军长们妥协，他是可以保护自己的，最坏不过是以辞职保住名誉。军长们提议乘胜长驱直入，这得到了君主的支持。而此时被孤立的俾斯麦，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的他在君主和将军们的眼里，不过是个百病缠身的文官而已，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这场战争的发起人是谁了。

    俾斯麦强打精神把和谈的理由仔细地写下来，准备劝谏君主，如果君主不听取他的建议，他就会请求辞职。第二天他带着公文去见君主，他劝说君主，如果奥地利受到重创，便会与法兰西、俄罗斯联盟，一起对付普鲁士，那样就会给奥地利以喘息的机会。普鲁士如不追击德意志的奥地利，这两个国家是不可能混合起来的。想要把奥地利当成柏林的一个省来管辖是不现实的。因此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尽快做出决定，不能让法国先下手为强。可君主却依然反对，称必须让奥地利割让西里西亚。俾斯麦警告威廉不能分割那几个城邦，不要相信那几个靠不住的同盟的话。然而威廉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个首犯，必须要受到惩罚。而那些从犯，则可以重罪轻判。”俾斯麦却说:“我们最重要的并不是要开庭审判，而是要实现德意志的统一。”俾斯麦引发同奥地利的战争并取得了胜利，但却并不想进行对立与分裂，他只是想建立起性质相同的联盟，而且并不打算过分地依赖武力。这在当时是很难被人们接受和理解的。

    威廉并不明白俾斯麦的意图，无论俾斯麦如何劝说和解释。最终俾斯麦放弃了劝谏，他甚至想到了去做一名军官，继续打他认为很糊涂的仗，哪怕是战死沙场，也至少证明了他的勇气。这时候太子却过来对他说:

    “我知道你反对打仗，因为打仗要承担责任，如果你要讲和，我支持你，我愿意帮你和我父亲讲话，我可以做你的后盾。”

    大约用了30分钟的时间，弗里德里希神色镇定地回来了，他说:“我们争论得很激烈，但最终父亲答应了。”太子这样帮助他曾经的对头，这对俾斯麦来说是件很光彩的事。君主在俾斯麦的奏折上批示道:“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我的儿子和宰相都同意和谈，尽管我很难过，但我却不得不听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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