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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梅芳弄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一轮寒月挂于九天之上,星子流烁,云色青苍,渐深的白光勾勒开不远处的江浪。一墙之隔,王府内外,清寂与喧嚣仿佛是隔了两重界。    沈时笙与复惜阑趁夜幕昏暗悄悄从府后的小窄门溜了出去,门旁植有新腊,朵瓣娇嫩芳香,铺就一半明,遗落一半暗,层层掩映下,两个女子昏沉的剪影如浓墨丹青。    “我头一次这么大半夜溜出府。”复惜阑轻抚着胸口,踮起脚向街道前方眺望,“不知怎的,总觉得街面同以前不太一样。”话虽如此,黑亮的杏眼里仍是光彩潋滟。    “说了兴许被你笑话,可千真万确,自从认识他以后,连这世间对我而言都大不一样了。”知道他在这条街上生活着,看他看的晴空、夜色、月光和繁星,猜他会在哪家粥铺喝过一碗小米粥,念他路过每一条老旧的井巷。她所熟悉的一切因他的存在而被重新赋予上特殊的意义。    像是重新将自己的人生活了一遍。    “二小姐……”沈时笙目光很深,二者皆为黑眸,却黑的很不一样,“喜欢上这样的人会很辛苦,甚至连未来都不能有。”    “我晓得。”复惜阑扣手于铜狮门环中,冰冷的寒意混合着锈迹在她掌心凝固,“我晓得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爹的掌控,婚约也好,门第也罢,至少此刻我是自由的,就很知足了。”    “如果,戚桓他不是你想要的良人,这痴情岂不是错付了?”    “我不愿想太多,”她微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感情想多了难免不复纯粹。”无关官场名禄,单纯为了喜欢而喜欢,正是她所求,“只是,我从未想过喜欢一个人如此简单,在一起却百般艰难。”    她逐渐去学活在当下,未来那么飘渺,那么苍茫,多想反而会害怕,会胆怯。那日她对着玉镯奢求一场喜欢,不料竟成真得令她措手不及。    沈时笙不再言语,她侧过头去看万家灯火,今是小年夜,晚膳桌上,南殊王还提了几句复惜阑与程言卿的婚事,复珅体贴,道是不要操之过急,复季珩留了一句二姐开心就好,王妃笑笑说凭女儿自己的心愿,容汀点头说这桩姻联的甚妙。    沈时笙在旁候着,听得心惊胆战。    因允了戚桓的约,酒不过三巡,复惜阑便装作微醺的模样让沈时笙搀她回房,要早早睡下。房是回了,却并非睡下,她卸下胭脂环佩,换一身花色素净的衣裳,带一些银子,才演上这么一出“风月私会俏君郎”。    最初沈时笙以为,若复惜阑是先放弃的那个,转身消沉过几个时日,便会恢复如初,了无遗憾的嫁给程言卿,那她既不用颠沛流离地过此一生,亦不会被戚桓真实的一面所伤。但如今看来,反觉是自己太多事。    这一头栽进去的感情拦是拦不住的,她只能守着自己的清明,等复惜阑有天痛悟了,她还能给她一处宽慰之所。    复惜阑在前面走,步履轻快,暖红的光火衬得她愈加温婉动人,沈时笙跟在后面,吸了一口气,迈紧步子追上她。    缘深缘浅,是天定命数。牵念短长,乃执迷不悟。    世人偏爱执迷。    偏偏不悟。    轻车熟路地走过那巷弄,那瓦房,戚桓的房门没关严实,透过细长的罅隙,看见屋内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线,沈时笙眼疾手快,赶在复惜阑之前推门进了去,还好,没有青楼女子。    她小吁一声,谁知稍转过头,就正对上戚桓泡在木桶里烟雾缭绕的半身,与一脸似乎很

    是享受的表情。    “呀——”里外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每次见他,都是一副衣衫不整坦胸露背的模样,沈时笙憋红了脸,挡在复惜阑前面,吐字不清道:“别,别别,戚桓他,他现在见不得人。”    复惜阑不知所以然,自然是摸不着头脑,和沈时笙在门口呆呆站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看见戚桓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来,他抱胸浅笑:“我完事了,进来吧,冰天雪地的也不怕被冻死。”    她打量了他好几眼,见男人鬓发湿润,身有淡淡的皂角清香,晓得他方才是在沐浴,怪不得沈时笙不让自己进,暗自笑一下,眉眼弯弯。    “我难得洗一次澡,”戚桓勾唇对复惜阑感叹:“啧,你真是撞大运了。”复又对沈时笙摇头,痞味十足,“你也撞大运了。”    “小宝和宝儿就在屋子里,你也不知避一避?”打出娘胎以来,头一次这么不待见一个人,亦算不得不待见,只不过第一次遇上他行窃,第二次撞破他买妓,这次又……    这不待见其实不待见的很是情有可原。    “有什么好避?这两个小鬼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们之间怎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戚桓满不在乎地坐下,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灌进喉咙里,这一派动作和姿势,十分的不拘小节。如果他是故意在做戏给复惜阑看自己的粗枝大叶,不得不承认,真真是天衣无缝,忒入戏了。    戚桓的发丝不停往下滴水,墨绿衣襟处渍了大片偏黑的暗痕,擦洗过后的面容染有一股机敏而狡黠的俊秀味道,若他不开口,姿态放得稍许端正,再配一把折扇慢摇,也不枉沈时笙把仅有的月俸砸给他一大半买这身行头,打扮起来倒确是人模人样,颇有一番公子哥的风流相儿。    戚桓酝酿半晌,喉头上下滚动了好一阵子,才边笑边咬牙唤出来:“阑儿,你小休片刻,一会儿随我去赌坊可好?”一时间,房间除了两个娃娃哈哈笑以外,鸦雀无声。    “噗……”沈时笙一口薄茶喷了一地,“戚桓,你能不能说人话?”    “我这么叫,有错?”戚桓皱起眉问沈时笙,再去看复惜阑,亦不像是对这个称呼吃得消的模样。    只见沈时笙淡色的唇已深抿成薄薄一条线,神情敛得很是惆怅,她学戚桓边笑边咬牙的样子略有艰难地答道:“你没错,好得很…好得很。”    于是受到鼓舞般,戚桓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他把两个娃娃抱到床铺上,叮嘱他们早睡,随后又故作贴心地重新征求了复惜阑的意见,问她是否愿意跟自己去赌坊开开眼,长长见识?    “我……”    佳人有点犹豫,多半是嫌那里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很好,她越是抗拒越好,“说你不想去吧,这样老子不费力又有白赚银子,美哉。”戚桓在心里乐不可支地想着。    “二小姐不愿意便不要勉强了。”沈时笙也如是道。    “我要去。”复惜阑斟酌一番,语出惊人,身畔二人显然未能料到她会真的点头答应,“我听人称最热闹不过京城赌坊,巧我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今儿去看上一看,也算遂了我多年心愿。”    瞧沈时笙惊的合不拢嘴,复惜阑掩唇,眼波流转,云袖携满莹然的月色,温言:“我便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们愿意去,怎么能因我扫兴?”她笑吟吟地看向戚桓,弯腰欠身,两条紫绸绶带静垂落地,仪态万千,“那就有劳了。”    戚桓站在原地,一时恍惚,不明自己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