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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废话”当前

    阁楼的楼梯比我想象中的要长要窄,几乎没有灯光,在阴凉的夏天也渗出点点的湿气和寒意,让我想起《身边的陌生人》里面女死者所住的阁楼,刚毕业的女刑警就被这阴森潮湿的楼道吓住,不知道顾少言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家的楼道,又或者是我的发烧未退,短短的一段路我感觉后背都是凉的。

    我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所以看总是比看电影更让我觉得可怖。这本用的是年轻女刑警的视角,所以她进门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幻想了一个年轻男性刺伤女死者的场景。此刻这些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放映,我被我的想象力激发了一个寒颤。

    时间刚好到了约定的十一点,我敲响了房门,可是里面却没有应答声或者脚步声,我正想着如果吃了闭门羹还得再一次走过可怖的楼梯,腿上竟然有一阵酸软传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光线从打开的门里面倾泻出来,我适应了楼道黑暗的眼睛一下子觉得适应不过来。更可怖的是一个比我高大很多的男人横在光线中间,光着脚手上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刀。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正在这时,我感觉到脚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飞速地蹿过。

    一连串的惊吓让我本来准备向后退又没有找到落脚点的腿彻底地失去了平衡。我整个身体后仰,几乎要从楼梯上翻下去,尖叫已经不由自主地发散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地钳住了我的左臂。等我站稳以后,只觉得刚刚承担了整个身体重量的左臂好痛。

    “吴小姐,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这几个字感觉像是从牙缝中挤的,一如既往的刻薄,不是顾少言还有谁。

    “你提着刀来接客人,这种行为不是更耐人寻味吗?”我才觉得莫名其妙好吗?我和顾少言之间果然缺乏好好说话的缘分。

    “要不是我的猫,还不如让你摔下去好了。”顾少言让出了家门,大概这就是让我进他家的意思吧,简直没有比他更会待客的人了。

    “那我也没有请你救我。”我发现面对顾少言,我就像装了炮弹一样,来之前告诫自己要温柔礼貌的话全部作废。

    “我主要是不喜欢别人在我家门口叫那么大声,又不是着火了。”

    顾少言回到房间以后,在他开放式的厨房里继续切他的火龙果,我才意识到刚刚为什么觉得特别恐怖,因为刀上还沾染着红色,我以为是血的东西其实是火龙果。

    我本着不要故意打探他生活的原则,只不动神色地扫了一眼他房间的布置,算的上是极简,怎么形容呢?感觉上就是没有一样不必要的东西,开放式的厨房对着的是一只木头色的茶几和灰色的双人沙发,茶几和沙发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厨房里所见之处,可以移动的物件,除了顾少言在用的砧板、刀和一只碗,什么都没有。

    整个房间主要是灰色调,要不是阳光明媚,这绝对算的上一个阴郁的房间。

    开放式的厨房旁边相对更大一点的空间,应该是顾少言的工作区,墙壁上有很多的软木板,软木板上钉有很多人体解剖图,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恨读书的时候没有把眼睛读瞎,看那么真切干什么,几乎要吓出另外一身冷汗。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连空气都让我觉得可怕,我害怕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因为小的时候总是生病,有次生了一场比较大的,妈妈带我去省城的儿童医院住院,我亲眼看到隔壁床得白血病的孩子离世。医院和消毒水的味道,从此是我的噩梦。

    极少看到家里打扫卫生用这种医用消毒水的,算了,顾少言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类。

    “所以书样已经出来了?”顾少言把盛有火龙果的盘子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又放了一杯水在旁边,没有招呼我吃或者喝,突如其来地切入正题。

    “带来了,我现在就拿给你看。”我从背包里取书样,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废话!”顾少言喊了一声,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说到底什么不是废话?”我已经怒目了,这样的人不能再宠着,我回眼瞪他,发现他没有看着我。

    “我不是在说你,我在叫我的猫!它叫废话。”我看到了“废话”才知道刚刚顾少言用声音训诫它的原因——它以为火龙果是为它准备的。

    “抱歉,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毕竟房间里只有我们,而且这个名字也太奇怪了。”我一脸不相信这是猫的名字的样子,毕竟他的猫叫什么我并不知道,他可以迅速决定一个来耍我。

    “因为它经常发出声音,废话很多的样子。”顾少言说到自己的猫的时候倒显得格外温柔。“废话”是一只英短,全身灰色的毛。我前两次和它的相遇都没有看真切它,只觉得它动作敏捷。被顾少言一骂,它垂下了头,眼睛抬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火龙果固然是不吃了,却很轻盈地跳到我的脚边,把肚皮朝上对着我撒娇,我知道这是猫求撸的意思。顾少言把目光移开,仿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猫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依恋和信任。

    “我可以摸摸它吗?”

    顾少言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变出了一个空调遥控器把房间的空调关上了,然后打开了窗户,城市的声音随着光一起投进这个房间里。不吵,倒是显得房间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不开空调,你不热吗?”我觉得顾少言的行为古怪,因为他穿着长衣长裤,光脚踩在地上,看上去比我穿的要多。再看看“废话”,一身的毛羽,它肯定最怕热。

    “吴小姐,你知道你在发烧吗?”顾少言把稿子接过去,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嘴巴里吐出这样一句。

    “哦,没事,已经快要好了。”顾少言刚刚不会是关心我吧?反倒是我有点不好意思,他是怎么知道我发烧的?就因为刚握了我的手臂?还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的病,算了,他是悬疑作家,什么推理不出来。

    “果然是发烧了,你的发烧还有开关,还能听你控制?我开窗是怕你把病传染给我和‘废话’。”顾少言说完这句话,就拿着稿子走向了他的办公台,一副完全视我不见的样子,只留下我在原地气炸。

    传染?!陌生人也不至于说话如此直接吧,把嫌弃直接说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类啊,一点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

    可是他还是我的作者,我还是他的编辑。他是一个红的快要烧着的作者,而我是一个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编辑。地位悬殊太大,我也没有办法回去跟老虎或者江姐说,顾少言讲话刻薄,没有基本的对人类的关怀,所以我不要做他的编辑了。

    工作上他始终是配合的,约定的时间人家确实在家,说好看改好的稿子,人家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地开始工作了。

    所以他是一个有专业精神但是脾气性格超级差的作者,我也只能做一个有专业精神但是超级能忍的编辑。

    顾少言坐在书桌前,房间里只有他翻动纸页的声音。他给一只猫取名字为“废话”,一只猫他都嫌话多,又给自己取笔名是“少言”,他是有多讨厌讲话。我把随身带的一本书拿出来看,只要有书,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尤其快。

    奇怪的是,除了一开始让人害怕的消毒水气味,这个老宅让我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能安下心来看书。在和余乐不好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静心去看情节性不强的文章,黎戈的这本《时间的果》一直背在身上,看了却没有一半,而在这个老宅子里,竟然一会儿就见底了。

    “书我看好了, 最后的一点修改我都做了标记,你拿回去就好了。”顾少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把书递给了我。

    “好,谢谢你,合作愉快。”我站起来把书收起来准备告辞。

    “顾小姐,每次见面你都状况百出,我怎么相信你会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编辑?”顾少言抱着手臂,为什么温度那么高他还能想出那么多挖苦人的话来,离开了黎戈的那本清净的散文,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热化在这个沙发上了。

    我怎么就状况百出了?上次也只是开车不符合他的心意,这次也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难道他生活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按照他想出来的人设去行事吗?我又不是他的,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上帝可以摆布主角的命运吗?

    “你看过我的简历,自己说我面试通过的,现在你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吗?顾先生。”

    “我从来不质疑自己的判断,只是要加一条对你的要求,以后生病就不要硬撑着工作,我怕你工作完成不好影响我书的发行。”果然是顾少言特有的临别赠言,我保证我的白眼已经翻到脚底板去了。

    “顾先生,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决定我面试通过的标准是什么?”反正他提了以后,说明我们还有继续合作的可能,我斗胆再问上一问。

    “你是不是好编辑我不知道,但是你书看了不少,这个理由够吗?”顾少言扬了扬眉,富有挑衅意味。

    “我当作夸奖收下了。”

    “今天你来可以多加一条我选你的理由,‘废话’看上去喜欢你。”顾少言这句表扬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告别了顾少言,我带着一肚子的气噔噔噔地下楼,来到老钟的咖啡店才恍然意识到我刚被气得都没有觉得楼道黑。

    “我猜,一鼻子灰?”老钟笑着对我说,顺便迎接怒发冲冠的我。

    “全身都是灰。”店里没有几个客人,我才意识到没有吃中饭,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请你吃块蛋糕,今天人少,送你。”老钟从橱里拿了一块蛋糕放我面前。

    “不行,得要给你钱。”人容易生气从生理上说有一种可能性是碳水化合物摄入的少,可是我保证我生气绝对是因为顾少言这种说话不长眼睛的人。我自己脑子里想了下说话不长眼睛几个字,才发现自己的大脑都开始语无伦次,说话确实不关眼睛的事情。

    “难得可以请美女吃蛋糕,别不给面子。”老钟笑盈盈地坚持,然后就沉浸到他的咖啡世界去了。人人如果都像老钟这样说话做事周到,就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