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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轻装上阵

    本来想打车回家,可是算了算发工资还有好多天,支撑不了这种动不动就打车的奢侈生活,正好顾少言家真的是市中心,地铁都有好多选择。在他家出了那一身汗以后,感觉烧都退了。

    老虎说我今天出外勤又是周五,没有什么事就不用回公司了,想想电脑也带回家了,邮箱里的稿子周末也一样看。

    地铁人少的时候,还真的挺冷的,这平时人挤人的地铁,现在像读懂了我的想法一样,竟然还让我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不经意点开朋友圈,看到第一条是一个叫孟影的学姐写了一句“Yes”,图片是一大捧花和戒指,下面一群人写了恭喜,还有人写七夕节求婚好浪漫。原来今天是七夕节,幸亏我回家早可以避开晚上出去约会的人们。

    孟影是余乐一个好哥们儿温仁良的女朋友,那个时候余乐帮着他哥们儿追学姐,没少花心思,学姐比我们大两届,恋爱的最后能有这样的好归属,真为他们感到高兴。我就在下面留言说:“恭喜学姐,仁良真有心。”

    “你们家余乐也不差啊,前两天你生日,还让我帮着选路路通呢,真是好眼力,他抢的快,他给你选的那式样,现在全国都断货了。”

    这个年头好的东西都容易断货,好像断货就能说明一个东西的稀缺性,其实不过是商家的营销手段,物资不匮乏的年代,人都能重新找一个来爱,何况东西。

    这下我可尴尬了,前两天也不是我生日,而且这路路通,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和曼曼视频聊天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着这样一串设计精巧的红线。我当时还说好看,难怪曼曼当时短暂地闪现了一丝尴尬和沉默,然后岔开了话题。

    即使在千里之外,我还是逃不开你们相爱的空气。后来我想这空气本身并没有问题,只是我自己计较着,所以觉得格外令人窒息。

    可是我仔细地探索了一遍我的内心,竟然再也没有那种刺痛感了,如果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可是真的没有和可以和从前匹敌的难过了,大概我的心痛也卖断货了。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里,我第一次想对失恋这件事情感到荒谬和好笑。

    其实曼曼你无须避讳和假装,余乐喜欢你的这件事情,隐藏得一点都不好,他就是一个孩子,演技能有多好?他都亲口在我面前告诉我喜欢你了,那些戳在我心上的刃,已渐渐令我麻木。现在真的让我难堪的是为了保护我的自尊和骄傲,你所做的掩饰,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块绊脚石。

    这是某种墨菲定律吗?越不想知道的事情越懂得送货上门。

    下了地铁,太阳还没有下山,我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蔬菜,想试着煮点菜吃,一个人住了这么些日子,最愉快的是有时间可以给自己做饭吃,不用照顾别人的口味,也无须委屈自己的喜好。

    放了清水和一只番茄,等番茄煮出汁水来以后,再陆续放豆芽,鱼片,青菜,最后再挖一勺味增酱,酱汁渐渐散开,整个蔬菜汤散发出干净的菜香。我沉浸在煮这一锅清淡的汤的趣味中。吃完后背微微发汗,生活的滋味,正正好好。

    这长久以来第一次很专注于生活里的小事,正当我沉浸于这种情绪打算把顾少言的修改稿拿出来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稿子不见了!

    后背立马换了一身冷汗,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我搜寻了记忆,落在了地铁上了!

    我想不出作为一个初入职场的小蚂蚁,我还有什么资格犯下比这个更大的错误。我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丢掉这份建立了感情之后越来越喜欢的工作。

    在我小小的一室户里转了三圈,深呼吸了好多下,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多大的错误,一定要勇敢地去承担。

    我先给地铁公司打电话说明了自己在几号线几点丢了一本书,地铁公司表示会尽量帮忙找但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顾先生,抱歉我今天把你修改过的稿子落在了地铁上了,我和地铁公司联系一下,尽可能去找。非常非常的对不起。”我尽可能保持冷静的给顾少言发消息,做了这么不专业的事情,我能想象顾少言看到这个消息的脸——“我怎么能相信你是个合格的编辑?”“你下次能不能状况少一点,算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哦,知道了,请你们公司给我换一个编辑。”这些答案都是我了解的虽然不多的顾少言能说的出来的话。

    “江姐,非常抱歉,我今天去顾先生家,把他修改好的稿子落地铁上了,我会立即跟我们胡主编说的,有什么惩罚我都会承担的。”虽然是给江姐添堵,但是还是要在第一时间让上级知道发生的事情,否则很有可能因为信息不全而贻误了找更好的解决方案的时机。我记得出版社那边要求在礼拜一就把定稿交到他们手上。

    “小吴,你现在人在哪里?你还好吗?”江姐立马打了个电话给我,其实她已经在家待产了,我感激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我回应,无论是骂我还是帮我想办法。

    “江姐,我在家,对不起,辜负了你和胡主编。”听到了江姐的关心,我虽然强忍着,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出版社这边你先别担心,我跟他们联系一下,晚个一两天没事。”

    “江姐,可是稿子泄露出去了,是不是会有影响啊?”

    “傻孩子,那个书本来就有网络渠道可以看,电子版大家都看了很久了,现在出纸书差别不会那么大。至于顾少言那边,你跟他联系联系,让他重新改一次给你,他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如果有难度你再联系我好了。”江姐一方面消除了我的顾虑,一方面也把攻克顾少言的难题留给了我。好的老板总是懂得给你扫清一部分障碍,再留一些阶梯给你自己攀登。

    至少没有给公司造成巨大的损失,顾少言那头,我也没有什么好推脱的,就算让我每天守在他家门下求他,我也愿意,谁让是我先犯错了呢。

    “江姐,对不起,今天真的是昏头了。”

    “以后不可以粗心大意了,老虎那边,你先别跟他说,反正顾少言也是我这边的作者。”江姐不让我跟老虎说,绝对是好心,多半是担心影响我的考评和在老虎心目中的印象。

    “江姐,谢谢你,你都快生孩子了,我还给你添堵。”

    “我正好没有什么事,礼拜五了,开心点,在外面跑,安全第一。”

    “好,我去跟顾先生好好说说。”

    和江姐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我已经开始思索怎么样才能取得顾少言的同情以及让他再花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正在这时地铁公司那边也回了我电话说没有找到失物,很有可能被地铁清洁人员当做垃圾扔掉了。

    “顾先生,地铁公司还是没有找到书,我会跟我们公司承认错误的,只是需要浪费你的时间重新改一次书了。”

    “吴小姐,为什么没有打车回去?你走的时候我记得提醒你要打车的。”

    “抱歉,因为考虑到地铁也很方便,但是没有想到会闯那么大的祸。”

    我回完顾少言消息之后,竟然是很长时间的静默,这个人到底是帮我还是不帮我,怎么没有个准信,倒是来责怪我不打车回去,多半觉得他珍贵的手稿不应该乘地铁。又或者他已经被气炸了?想想他这种什么都希望在掌控之中的人,碰上了这种状况外的事情,多半是要生气的,或者已经开始后悔让我面试通过做他的编辑了?

    “刚去打印东西了,什么时候定稿给出版社?”

    “本来是周一,江姐说可以跟出版社说拖延一到两天。”我现在捧着手机对着他的消息秒回,只希望是死是活来个爽快的。

    “你犯了错,还跑去烦江姐了?”

    “对,也很对不起她,因为她很重视你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跟她承认错误。”

    “你还真能折腾人,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用再跟其余的人说了,你礼拜天下午三点来我家拿稿子。”

    “谢谢你!非常对不起,浪费了你很多时间。”

    “我这里有出版社当时给我的电子版,我会自己打印出来改好给你的,你不用在送一次样稿了。今天很累了,我要休息了。”我都能想象顾少言揉着太阳穴对我嫌弃的表情。我佩服自己的想象力,和他拢总只见过两次,但是他能出现的那些对我不耐烦的微表情,我每一个都能牢记在心,并且根据情景能做恰如其分的调整。

    这个插曲总算是告一段落,我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摊在床上。

    “小顾跟我说他会帮忙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就说你们会合作愉快的,周末好好休息。”江姐的消息进来,我觉得很感动,非亲非故的一个同事和上司,能体察一个小下属的感受,以后要更认真地对待工作和顾少言才是。

    顾少言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对人那么冷漠,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又让人觉得他很通情达理。

    “念儿,你在干什么?”余乐的电话突然之间播进来。

    “没干什么,刚吃好饭在看书。”

    “你最爱看书了,嘿嘿。”余乐喝多了,他说话打结我就知道他喝多了,以前田径比赛结束以后他也总是和田径队的人一起喝酒,喝多了会给我打无数个电话,各种各样的表白,语无伦次的絮絮叨叨。想起那样的时光,余乐算是个有点甜蜜的恋人。

    “余乐,你喝多了。”

    “恩,喝了好多好多,都把天上的星星淹没了。”

    “有人送你回家吗?”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除了你,谁会在意我回家没有……好想……你,给你送了花,好看吗?为什么你也不高兴,再也不会高兴了。”

    听到余乐说想念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挂念,而花的事情,明显他是记岔了,明显是他送了花给曼曼却碰了钉子。

    我把电话挂了,第一次没有告别,没有关心,没有不舍得。原来放下是那么舒爽的一件事情。

    我不能再被你,和你们的事情影响了,我的生活和工作,都在继续。

    没有你,我的心里曾经是空空如也,现在是轻装上阵。

    你不再喜欢我,不再会想起我,和别的女生谈恋爱,这些事情的重量全部加在一起,也没有我希望能找回遗失的稿子来的重要。原来摆脱失恋的好方法,除了爱一个新的人,还有找到一件你更在意的事情。

    明天去游泳馆游泳,后天去乖乖地等稿子,我脑子里面现在只有这两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