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费子腾的不满

    外面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我想到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心底一阵一阵揪着疼。

    我妈欠别人钱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做小姐这么多年以来，平常都不怎么花钱，就算买衣服也从来都是廉价的地摊货，为了吸引男人，她冬天也穿着春装，一到没客人的时候，就拿着温水瓶温在自己的膝盖上，要不然那里就疼。

    她欠别人钱是因为她在赌博。她经常神出鬼没的出去，而且一回来的时候就输的外面只套了一件大衣，里面的内衣内裤全部都在输的时候脱掉了。我经常半夜的时候听到她回来骂骂咧咧的说自己又输了，手气怎么那么背？

    我早就被她回来的声音给吵醒了，每次都躲在房间里不说话。她输钱以后脾气特别不好，不管是谁，只要那个时候撞到她的枪口上，就会被她骂。

    我现在心底忽然很害怕，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欠了多少钱。那个时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为了我妈的这些赌债，把自己给赔进里面。

    “英英，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莫玉忽然握着我的手，他又抱紧了我的身体，把床上的被子散开给我披在身上，“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去给你买药。”

    昏黄的灯光下，我不停的对莫玉摇头。

    关心我会不会生病，会不会感冒的人，一直就只有莫玉一个。我情不自禁的抱紧了莫玉，头缩在他的怀里。

    “莫玉，要是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一直睡在这样的地下室我也愿意。”

    我感觉莫玉的身体一僵，他的手臂很快的圈住我的身体，他的眸子看着我，里面的情感仿佛是大海一般深厚。嘴唇忽然压了下来，我紧张的闭上眼睛，额头触到莫玉温热的软乎乎的嘴唇。

    我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颤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都变得软绵绵的，“莫玉……”

    莫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把我的头按在了他的怀里，顺势倒在床上，“睡觉。”

    我闭上眼睛，感觉头顶传来温热的呼吸，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好，睡觉。”

    要是能够就这么一辈子就这么在一起就好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我就从床上起来，莫玉也睁开眼睛，我本来动作小心翼翼的，不打算吵醒他，结果他醒了。我不由得笑了笑，“你怎么不多睡会？”

    莫玉从床上坐了起来，白色的衬衫睡了一整晚之后变得皱皱巴巴的，此时贴在他的身上。

    莫玉的神情看上去很疲惫，他的眼睛下面有很明显的乌青，昨晚他一定没睡好，我笑了笑，“我们快点洗漱，赶快去学校。要不晚了我妈发现就完了。”

    那个时候我妈管我管得特别严，我每次洗澡她都会看着我，像是医生一样检查我的身体，直到看了一遍之后才放心的舒口气。后来她还严重警告我，不让我跟男生走得近，不让我跟男生多接触，尤其是，不能和男生睡在同一张床上。

    所以，一定不能让我妈知道莫玉和我在一起的事情。

    莫玉笑的有些苦涩，“我今天就不去上学了，英英，你路上慢点。”

    我盯着莫玉看了一会儿，心底有些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莫玉现在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即使他心情不好却依然不会对我发脾气，他只会憋在心里慢慢的消化。

    “那好，我先走了，你小心点，出门别被我妈发现。”

    莫玉疲惫的点头。

    我离开地下室以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不知道莫建兵到底怎么样了？我现在去了学校一定会被他发现，万一他要是威胁我，怎么办？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其实他威胁我还说，我希望千万不要是最坏的打算。

    他不要死。

    我忐忑的来到学校，刚进了教室，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是班主任。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莫建兵死了，班主任来找我是要把我给送到公安局。脑海里闪过那样的片段以后，我本来是想要立刻逃走的，可眼前又浮现出了莫玉的那张脸。我的脚立刻像是被定在地上似的，无法动弹。

    班主任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害怕的吞咽一口口水，“李英，昨天的板报是不是你办的？”

    我懵懵的点头，“是。”

    班主任接着又盯着我，“你的板报办的不符合主题，这次咱们班的板报是年级最后一名，下星期的板报还是你来办。”

    说完，班主任气呼呼的走了。

    我没想到他和我说的是这件事，难道说莫建兵的事情还没传到他耳朵里，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莫建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莫建兵是初中部的老师，我现在在高中部，我不能明目张胆的跑到初中部去看看莫建兵到底来上课没有。

    可是为了莫玉，我得去打听点消息。

    可悲的是，在这所学校里，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同学。但是我没有，莫玉是有的，我想来想去，只能去找费子腾帮忙了。

    我没想到，费子腾知道是我找他的时候，竟然直接说了一句不见。

    我站在门口，又让那个同学帮我叫了几声，后来那个男同学嫌弃的看了我几眼，显然是不愿意再理我。

    我没办法，只能跑到费子腾的座位旁，不停的敲着窗户叫他出来。费子腾后来大概是被我敲得烦了，他从里面出来，不耐烦的看了我几眼，嘲讽一笑，“你找我干嘛？”

    “这人多，我们去那边聊。”

    费子腾起码比方凯要好说话，我向前走了几步后，他就跟上我的脚步。我们一起在楼梯的拐角处，费子腾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甚至都不愿意在我身上停留一下，好像我很脏很讨厌。

    “费子腾，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你可以帮我去看看莫老师今天有没有来上班吗？”

    费子腾盯着我的眼神里充满讥讽，他不屑的扬了扬嘴角，“你现在想起拜托我了？怎么之前没有，是不是这种跑腿的事情方凯根本不屑去做啊。”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扯到方凯身上，想着他可能是误会我和方凯的关系了，“我和方凯之间没有那么熟，所以这件事不能拜托他。你是莫玉的好朋友……”

    “我是莫玉的好朋友就应该帮你？当初莫玉为你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去哪了，你知道你摔坏了他送给你的雪球以后他有多伤心？他妈的那晚他差点酒精中毒！我真恨不得你从来就没出现在莫玉的面前过！”

    费子腾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我入骨。

    我听着他说的那些话感觉骨头都在发凉，没想到莫玉为了我竟然做了那么多事，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为了我喝得酒精中毒？

    可那个东西不是我故意摔碎的，而且雪球不是蒋梦媛说莫玉要拿回去的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难过？难道是蒋梦媛骗了我？

    我的双手不由得握紧，自从蒋梦媛跟莫玉在一起之后，她就没再找过我麻烦，我没想到她只是明着不给我麻烦，背地里一套一套的。她怪不得和林可玩得好，原来两个人都是那么阴险！

    “我没有，雪球不是我故意摔坏的，是蒋梦媛说莫玉让我还给他，我给蒋梦媛的时候她没接住，给摔碎了。”

    我咬着牙齿解释。

    费子腾冷笑了一声，他不屑的哼了哼，显然是不太相信我的说辞。我咬紧唇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才能相信。

    “这件事你帮帮我好吗？对我和莫玉都很重要，我在学校里实在不知道找谁了，只能来找你。”

    费子腾冷笑一声，“我在学校又不算是什么，这事你应该找方凯，他家关心多硬，一个电话就能知道消息。”

    费子腾说的话噎得人厉害，我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我，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帮我的忙了。要是其他事情我放弃就算了，可这件事不仅是我，还关系到莫玉。

    “这件事对莫玉很重要，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费子腾冷笑，“他居然又和你在一起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忘了曾经是怎么被你伤的了？”

    我没想到费子腾对我的成见这么深。

    费子腾冷笑了一声，“我是说实话，你找方凯帮忙特别快。”

    他说完，转身走了。

    “喂，你给我站住！”

    我正打算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霸道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方凯。他的校服此时敞开着，随风飘扬，看上去坏坏的。

    在学校学生是不准把校服穿成这样的，也只有方凯才敢这么穿。

    “你在这干什么？又来找我？”

    我咬紧嘴唇，“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先走了。”

    我正打算走，后脖颈忽然又被拎着，方凯一脸暴怒的盯着我，他似乎很不满意我刚才的回答，“是不是你觉得我帮过你一两次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不过是看你可怜，允许你来找我都是给你面子！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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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你真傻

    方凯揪紧我，忽然又方放开，我的脚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身后的栏杆年久失修，我撞在它的上面，发出了叮铃咣当的声音，我一下子身体又缩了回来，看着栏杆外面，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要是方凯刚才再用力一点，我说不定会从这里掉下去。

    想想我此时都觉得害怕。

    我打了一个哆嗦，瞪着方凯，“我没把自己当回事！我知道自己很丑，你方凯连多看我一眼都嫌弃。我很有自知之明，但是我现在要走了，就不奉陪了。”

    我说完，方凯似乎更生气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我，“什么叫你现在要走了？！我让你走了吗？！”

    我站住，方凯手里的篮球重重的砸在地上，此时跳过栏杆落在外面。

    “这是谁的球啊？！砸死人了要！”

    我听到下面有女生不满的声音传来，“下面有人被砸到了好像……”

    方凯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我，“我告诉你，下次说话注意点，记住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否则我丢下去的就不是篮球了！”

    我咬紧嘴唇，不服气像是怨气似的填满了整颗心。

    为什么他总是要欺负我？难道我不找他都是跟他结梁子了吗？我不过是来找费子腾帮忙而已，为什么他忽然会蹦出来？！为什么他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搅乱别人事情的是他！不是别人！

    “我是来找别人的，我真的没有找你。”

    “你的意思是我逼迫着你来找我了？！”

    方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又揪紧了我的衣服，我上面的校服被他揪着肚脐眼都露了出来，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窘迫。

    “你放开我……”

    方凯蹙紧眉头，他的目光向下瞟了瞟，眼底立刻露出了轻蔑和嫌弃，“你以为我在看你？！我就算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女生都比你抢，你这样的土包子我看一眼就够了。”

    我不停的拽着自己的衣服，想要往下拉拉，却发现往下拉着，上面就露了出来。我又紧张的松开手。

    方凯鄙视的笑着，“你放心，我对你这搓衣板身材没兴趣，一个高中生比小学生还平，也不知道莫玉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被方凯放开衣服，我扭捏的站在原地，他到底还是看到了。我里面还穿着那件莫玉给我买的粉红色吊带背心，洗了穿，穿了洗。我一直都没舍得买新的。

    我不知道莫建兵到底回来了没有，反正我是不能找方凯帮忙的。

    放学以后，我往家里的地下室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甚至上课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莫玉被警察给抓走了。

    我走着走着甚至跑了起来，我飞速的前进着。路上有一些泥水潭，里面的水泥溅了我一身。

    “喂，跑这么快干什么？”

    忽然，我撞在了一具身体上，抬眸一看，发现莫玉正站在我面前，他此时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我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忧郁。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你怎么出来了？为什么不在地下室里待着，是被我妈发现了，所以赶出你来了？”

    我紧张的盯着莫玉看着。

    莫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的大手在我的头上拍了拍，“你在瞎想什么？我是在这里等你的，卡着放学的点过来的。”

    我有些懵，“等我干什么？”

    莫玉轻轻一笑，他拉起我的手，“带你出去逛逛。顺便吃点东西。”

    长这么大以来，我跟莫建兵住的时候，他从不让我接触外面的世界，每天除了让我在家看有限的书以外，就是时不时的对我进行骚扰。后来我到了我妈那住着，我妈更不让我跟别人来往，而且我妈的身份，也就注定了没有人愿意接近我。

    所以我没有跟别人出去逛过街，没有一起去喝过咖啡，没有一起去买衣服。

    现在第一次带我出去逛街的竟然是莫玉，我心底不禁开始期待了。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正好附近有一条小吃街，夏天的时候，到了晚上小吃街是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不管是吃的，玩的，应有尽有，而且还特别便宜。

    尽管那些便宜对我来说都算是昂贵。

    我和莫玉一起逛街，正好看到有一家内衣店，我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目光正好觑到那间粉红色的吊带。现在我们都是高中生了，都戴胸罩，没人穿吊带了。

    也许是长大了的缘故，我现在买内衣这种事不像是小时候一样好意思直接跟莫玉说。我想着不一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偷偷去买。

    到了前面一家卖热干面的地方，莫玉跟老板报了两个热干面，他让我在这里等着，他一会儿就回来。

    他走了以后我就坐在椅子上，热干面做的很快，马上就好了。我闻着热干面，味道虽然很香，但我想等莫玉来了一起吃。我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看到莫玉。

    小吃街到了晚上人特别多，而且卖热干面的店面有好几家，他会不会是没看到我，我心里想着，着急的四处张望着。

    忽然，人群中我看到了莫玉的身影。他个子很高，此时单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朝着这边走来。

    莫玉坐下以后，就把袋子给我，“回去试试。”

    我好奇他买了什么，打开一看，却看到一件淡粉色的胸罩，立刻又用袋子包裹住。

    莫玉去给我买了胸罩，可是听说胸罩是有号码的，他知道我穿多大码的吗？

    “莫玉，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码的？”

    莫玉坏坏的一笑，“你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我后来回去试过，正合适。我再后来问起莫玉这件事，问他怎么知道的那么准确，他说我这么随便的女人，都和他一起睡过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虽然很害羞，可还是很喜悦，我好像和莫玉变得越来越亲密了。

    我是第一次吃热干面，觉得味道很好，莫玉只吃了几口，就把他的那碗给了我，他说他出来之前吃了点东西，所以现在不是很饿。

    我最后也吃完了他的。我看到莫玉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满足。

    “走，我们去逛逛其他的。”

    莫玉带着我去了夜市的其他地方，夜市里好玩的东西果然很多。有很多我平时在学校里看到很多女同学的小玩意在这里都能找到。

    我像是突然进城的小村民，此时好奇的欣赏着这附近的一切。

    忽然，莫玉拉着我的手停下来，他拿起一个银色的戒指戴在我手上，那枚银色的戒指戴在我的手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莫玉轻轻笑了笑，问老板买下了。

    一个银戒指要六十五，我们的钱本身就很少了，我不想要莫玉这么花钱，我说不要了，莫玉不同意，他硬是要我戴着，最后我没法，只好依着他。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看着手上的银戒指。

    戒指的含义就算我再土也知道，是情定一生的意思，莫玉给我买了这个戒指，是情定一生的意思吗？

    “英英……”莫玉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我抬眸看他，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真挚，“英英，我现在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就会把你手上的戒指换成钻戒。”

    莫玉他一直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我握紧了手指，想起费子腾的话，想起之前摔碎的那个雪球，心底涌上了许多的愧疚，“莫玉，之前的那个雪球不是我故意摔坏的，是蒋梦媛来找我要的，她说让是你让我还的，然后我给蒋梦媛的时候雪球就摔碎了。”

    莫玉盯着我看了好久，他一下把我抱紧在怀里，“英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

    莫玉的手臂此时像是铁箍的，咯得我骨头生疼。

    “好。”

    我和莫玉在月光下抱了好久才松开，他拉着我往回走。一路上，莫玉都不说话。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这么沉默，总是会坏坏的跟我开玩笑，可是现在，他一定是心里装着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样沉默。

    我想着，心里忽然很难过。跟莫建兵对着干，对于我和莫玉这样并没有社会地位的孩子来说，就是跟权利对着干。

    我心底虚的慌，之前已经有了一次教训，如果这次我和莫玉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莫玉，你要是回去莫老师家里，一定不要跟他对着干。”

    我忽然冒出了一句。

    莫玉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我看了一眼，复杂的眼神里涌动着很多情绪，他的手揉着我的头发，“英英，你真是个傻瓜。”

    我的心忽然好像是被一把尖刀给刺了进去，痛得厉害。

    我不是傻瓜，莫玉，你才是一个傻瓜。为了我不止一次和莫建兵闹，现在又落得这样一个窘迫的境地。

    所以，莫玉，一直以来，你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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