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回到过去

    就这样，我和鱼玄机在森林里开始了一段美好的疗育生活。我们的疗育是相互的，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帮我恢复受伤的身体，而我帮助她恢复记忆，让她找到真正的自己，找到那个长安城里美丽而富有才艺的万人迷。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此一来，我的心中便对她没有了亏欠，而且我还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甚至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永生永世的这样过下去，一直到白头，但是我也知道的，其实这些是我的痴心妄想。

    不过有的事情光是想想便已经是很美好了，有的事情能够去想，便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了，我其实非常的愉快，非常的满足。虽然我的满足里隐隐有些不安，有些恐惧，但是我仍然愿意，因为在内心我知道，有的事情过的只是当下，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也许就只有这么灿烂的一段时光，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她呢？

    开始的时候我试图用鱼玄机现在的响亮的名声去刺激她，但是我发现这个方法不行，因为鱼玄机死活不相信自己是一个风流道姑，她认为自己绝无可能。

    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她在装，后来我发现她居然是认真的，而且她对我这样的评价非常的不满，觉得我是在刻意中伤她，于是这事情就开始卡壳起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失忆之后她会有这样盲目的自信，不过事实就摆在面前，她不相信自己会这样的放浪形骸，其实仔细去想她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也是没错，有谁会喜欢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说自己曾经是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

    所以我认为这事情出错在于我，我是没有选择好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不过这样一想我又比较郁闷了，我干嘛要活得这样纠结呢？

    于是我决定从鱼玄机的小时候开始启发她，用张司阍给我的那个版本，鱼玄机果然就提起了精神，她对于温庭筠给自己的欣赏非常感兴趣，并说有机会一定要去拜会他老人家。我本来想告诉她温老爷子已经故去，但想到这她最近遭遇的这么多，于是我就隐瞒了她这个事情。

    我对鱼玄机道:“你生活的地方是长安，那是世界上最伟大最美丽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有最美貌的娘子和最风骚的诗人，不过虽然美貌的娘子多，风骚的诗人也多，但是像你这样美貌而又有才华的娘子却是没有几个，所以你在长安很有名，每个男人都喜欢你，把你当成她的偶像。”

    我这样一说，鱼玄机果然心花怒放，她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她也可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叫做风流道姑了，因为这世上总是有人见不得别人的好，他们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所以她认为在长安的自己并不风流，而是名气带来的困扰。

    说到这里，她还装模作样地叹气，说名声大了，这麻烦也就多了哩。

    我对她这套歪脖子理论给搞得晕头转向，并问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体验时，她却说这是竹篱告诉她的，竹篱是个愤怒女青年，她这样给鱼玄机灌输人生道理本没有错，可笑的是鱼玄机居然牵强附会地把这个道理扯进自己的回忆里，她这才是赤裸裸的自我催眠啊。不过她既然这样强词夺理，我还能够说什么呢？

    对于李忆这个事情，我决定还是暂时不跟她说，因为这块心病已经害得她够深了，我不想那么快就让她接受怎么多，我决定采取迂回的方式来启发她的回忆，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对的，因为鱼玄机喜欢我这样的表述方法。不过我却在这个叙述中显得有点离题，后来我的离题越来越是严重，到后来简直是离题万里，而我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我对鱼玄机是这样说的，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很多长安人也不知晓咸宜观有鱼玄机，就算是永康坊知道的人也不多，其实去咸宜观烧香的香客也没有对她在意，只是觉得这姑子长得非常秀气好看。

    当然秀气好看的娘子在长安那是多了去，所以大家都不觉得鱼玄机有什么特别，但是当她以诗会友的时候，她的名声了好像春天的风一般掠过了长安城，于是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有的人说过，这就叫做运气，运气来的时候，那是挡都挡不住的。

    鱼玄机有点怀疑，凭什么美貌不为人知但是一旦开始写诗就名冠长安？我告诉鱼玄机，这是因为我们处于一个诗歌的时代，诗歌可以成就一个人，甚至可以让他名垂青史，鱼玄机微笑起来道:“有这么厉害么？我却是不相信！”

    我对她的遗忘症感到无可救药，甚至我还有点怀疑她在跟我装疯卖傻，因为我说得不对的时候，她甚至还会纠正我，说我记错地方了，但是我要求她说出正确的地方时，她却又显得尴尬，说那感觉错误只是她的直觉。对于她这样不太讲理的家伙，我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鱼玄机对我说，她开始有点相信我了，她相信我的理由是，假如这是一个浪漫的时代，人们喜欢诗歌那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因为诗歌而爱屋及乌，喜欢到鱼玄机身上，那这事情也是非常值得理解的，容易使人接受。

    再加上鱼玄机有那么几分姿色，这效果就好到爆炸了，本来她没有名气的，虽然也曾写过诗，但她的诗歌没有发表，所以她长得如何的花容月貌，在美女如云的长安城那也只是普通的一粒沙子，但是她却主动把自己的诗歌发表了，使自己在短暂的时间里成为长安的偶像，这事情就有点夸张了。

    这些都是鱼玄机的原话，其实她这样理智的分析也没有错，但是她忽略了特别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的风流，不过这却是她最忌讳也是最不愿意讨论的地方，因为她非常生气地跟我说过，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要是他们真这么说的话，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本来我无意和她纠缠，事实上我并不在乎，我打了一个非常邪恶的比方，我对她说在遥远的异国番邦，他们会制作一种点心叫做蛋糕，那东西美味到了极点，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不过那东西却是要与人分享才能够感觉到甜蜜。

    而在我们大唐长安的市井之间，有一种特别有名的美食，那就是羊杂汤，虽然这汤非常的鲜美，但只能自己盛在碗里喝，假如有人凑上来要与自己喝一口，那是断断不可能的事情，必须要与之打上一架。

    鱼玄机对我这样说很是不明白，她问道:“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干系么？”

    虽然我觉得自己很无耻，但我还是给她这样解释了；我说蛋糕虽然是分享的东西，但是它毕竟不是升斗小民能够享受的美味，而羊杂汤虽然鲜美，而且还是私人独家尊享，但那些上层的爷们却不爱喝，那这是因为什么呢？因为羊杂汤放了太多的油辣子，吃起来虽然比较爽快，但是这玩意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过去的你就是一个美味的大蛋糕，大家喜欢你，那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至于能不能私家分享，那却是不太重要的事情。

    鱼玄机听得晕头转向，好半天她才道:“其实使君你跟我说的这些我还是没有听明白。”我非常想把道理给她说穿说透，但是实在太色情，我没法开这个口，我能够跟她说长安的男人都渴望与你敦伦加打炮吟诗做对么？

    根据这个脉络延伸下去，我甚至还可以说长安的男人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吗？我想我不可能无耻到这样的程度吧，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就是这样的事情，但你偏不能够直接说成这样，你得绕山绕水的说成那样让她去猜，她猜得出来固然好，但是猜不出来的话，那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我和鱼玄机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会在木屋的炉火边，有时候她洗衣服，我就跟着她在溪流旁，当然我也会跟着她洗，虽然鱼玄机会打我的手让我放下来，虽然我的确洗得不太干净，但我不忍心她把活计全做了，我得跟她分担一些。

    于是我们就踏在溪流里突出了的石头上洗衣服，其实我看鱼玄机也不是那么的熟练，因为她使用捶衣棒的时候姿势非常生硬，于是我就示范给她看，不过每次示范都会让她乐不可支，她说我的动作看起来好像一只猴子，非常的搞笑。我认真地跟她说，其实我这些才是长安最标准的捶衣姿势。

    鱼玄机显然不同意我这样说，于是我告诉她，长安城里还有个非常壮观的事情，那就是洗衣服，甚至还有诗人写过这样的诗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听到这里的时候，鱼玄机怅然若失地说，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诗句。鱼玄机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居然流下了无名之泪，但奇怪的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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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采蘑菇的鱼玄机

    眼下正是深秋，天色已经很冷，加上山里潮湿，雾气深重，我们都尽量不出门，但是有的事情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每日里的饮食需要。

    开始那段时日鱼玄机特别的辛苦，后来我身体慢慢的恢复之后，也尽量参与到繁重的劳动中来，真的是不知道，以前的优越日子过得惯了，根本不明白到人世的艰难，譬如这求食便是一个特别烦恼之处。

    原来都是鱼玄机出门去采摘山果和野菜，因为虽然木屋里储存得有米粮，但蔬菜却必须要自己想办法，虽然我跟鱼玄机也表示过自己喝白粥也是可以的，但是鱼玄机不答应，她说我在恢复期间，必须要给我找点好东西补身体。她严肃地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好笑，因为我知道她平时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够期盼一个公主帮你觅食？这个事情最有趣的是，鱼玄机给我信誓旦旦，说一定要我吃到好东西，把我的身体恢复过来。

    其实我再三给她表示过，我的身体在戚三的药物调理下已经很好，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和修炼，并不一定要吃好东西才补，但是鱼玄机执意不听，她一定要我吃到好东西。其实对于她这样的照顾我是很忐忑的，她要我吃好东西就必须到外面去寻觅，可是外面危险的事情是这样的多，我非常害怕她有什么闪失。比起我的紧张来，吃那些东西根本就不重要。

    不过好在我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快，于是我就主动去寻觅野菜，有时候我还会带上猎人留下的弓箭去射猎，有一次我居然射到一头野山羊，这事情使我狂喜莫名，我扛着山羊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高声叫喊着:“惠兰啊，我搞到事了！”

    那只野山羊我们足足吃了半个月，鱼玄机变着花样给我做饭菜，开始的时候我们吃得心花怒放，可后来觉得这野山羊其实也不怎么好吃，因为那羊肉实在太腥膻了。

    有一次鱼玄机提议去林子里找蘑菇煮汤喝，于是我们就兴冲冲地往森林里钻，当时鱼玄机手里提着竹篮子，背上背着小背篼，她垂髫长发，脸上没有任何的涂抹和勾描，不过她肌肤相当的好，在天光下显得宛如透明。

    我时不时地瞄她一眼，突然觉得心花怒放，好像路边的林子里都开满了芬芳的花朵。鱼玄机有点不明白我的心思，她好奇地望着我问:“使君，你看我干什么？”

    我对着她微笑，并称赞她:“炼师，你真的是一大美女！”

    鱼玄机嘿嘿地笑起来:“你此番话肯定也对别的女子说过吧？”

    我一时语塞，鱼玄机就笑:“我就猜到使君会这样的。”

    我严肃地对她道:“有时候我们说话是虚情假意的，但有时候说的是真心话，譬如我现在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鱼玄机微笑道:“你又不把你的心掏给我看，我如何知道你的真假？”

    我装模作样地把刀在胸口上比划，鱼玄机却脸色变了:“你要干嘛，莫非你真要掏心给我看？”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在找自己的心在什么地方，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了。”

    鱼玄机笑道:“使君是个有心人，要不然大智师父也不会如此欣赏你。”

    我们安静地走在林子深处，阴暗的天光从头顶的树冠上筛落，林间显得幽深，在林间到处都生长着厚密的植被，无数的鸟在隐秘之处鸣叫得婉转悠扬，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我们的鞋子踩着地上柔软的腐烂叶层，有时候会相互的对视微笑，鱼玄机却会被我笑得不知所措，她脸颊羞红地道:“使君，你这样看我太让人难堪了。”

    不过我会对她道:“惠兰，在此天地之中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什么好难堪的？”

    鱼玄机嘿嘿笑道:“使君觉得不难堪，但是妾身却觉得难堪呢。”

    说完这话，她背着背篼往前赶了几步，我明白到她这是在刻意和我拉开距离。不过我怎么能够放过她呢？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好时候。

    我冲上去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柔滑而细腻，和我摸过的女人手不太一样的是，她的手有点冰冷，估计是因为山间太过阴冷的缘故吧。

    鱼玄机急了，她转身挣扎着:“使君你这是在干嘛？”

    其实我的确有了些不好的念头，而且这些念头越发的控制不住，特别是看到鱼玄机袅娜的腰肢，还有她那披肩垂髫的头发，还有她那光洁细腻的肌肤，还有她胸前美妙的高耸，还有她的芝兰气息，还有她动听清澈的声音，这一切都让我无法把持。

    许多年前的梦境突然呼的一下被点燃了，被打开了，然后波澜壮阔地涌现了，我梦中的女子真实的站在我的前面，而且眼下深山野林荒无人迹，假如我不干点什么事情，那就实在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我抓住她的手，呼吸开始急促:“惠兰，我喜欢你，其实你也是明白的。”

    鱼玄机仍然在挣扎:“使君你别这样，你这不是在害我么？”

    她死命地用另外一只手抓我的手背，但我却把她两只手都抓在手中，鱼玄机挣扎不过，于是只好转了头道:“使君，你好不要脸！哪里有你如此强迫人家的？”

    我被情欲冲昏了头，于是想将她抱过来，但鱼玄机硬是挣扎着不进我的怀中，她开始怒了:“使君你再用强我可要对付你了！”

    我听了她这话，于是就笑道:“你要怎么对付我啊？”鱼玄机停了挣扎，她羞愤地道:“你是不是想羞辱我？”

    我想了想，然后道:“我不是羞辱你，我只是喜欢你，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来都在幻想你的样子，有段时间我天天做梦梦见你，梦中的你千变万化，有无数张面容幻变不休，我非常难过，因为我非常想看到你的脸，但是每一次都会落空。”

    鱼玄机睁开眼怒道:“所以这就是你要强迫我的理由？”

    我也怒了起来，我扔开她的手道:“凭什么那些男人可以进入你的咸宜观，而我因为不会写诗而被你拒之门外？凭什么那些男人可以和你孟浪欢好，而我却只能躲在被窝里以手为妻？这是哪里的道理？还有我刘某也曾为你死过，我这条命都给了你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好？你还有什么不能给我的？”

    鱼玄机听了我这话，她沉默下来:“使君你别说了，妾身也是个明白人，不过这一时之间妾身无法接受这个。”

    鱼玄机道:“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真的忘记了，假如以前我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使君你多见谅吧，不过我想那也不是我的本意。”

    鱼玄机说得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事实我感觉到自己很无耻很下流，我怎么为了这肮脏的需要而去要挟鱼玄机呢？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我也不好跟她道歉，事实上这事情道歉也没有用，自己毕竟想干这坏事，假如去道歉，那就实在太虚伪了。那就不是我的风格。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鱼玄机低头走在我的后面，她脸颊上的红晕还未消散，而且她忧心忡忡，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我很想给自己几耳光，骂自己实在太混蛋了，为什么要这样急？为什么自己会为了那点事情就破坏了我们之间美好的氛围？难道我就不能纯洁一点点吗？我和她就不能保持着这甜蜜而神秘的感觉吗？

    一时间我非常的后悔，甚至还有点惶恐，我害怕鱼玄机因此而小看我，假如她因此而把我当成了好色的小人，那我之前做出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不过我转念又想，自己既然是来抓捕她的武候，现在我做得这份上已经算很不容易的了，她为我而献身，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不过我想来想去仍然觉得心里发空，只是害怕因此而失去鱼玄机，对于我来说，失去我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这才是重要的事情，这事情远比失却性命更为的重要。可我为什么就这样的傻呢？我怎么能够傻成这样呢？

    我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白痴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美好全被毁坏了，我非常的沮丧非常的后悔，眼下我只是希望时光倒流，倒流到我刚进入森林的那个时段，如此的话，我就可以静默地走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在我前面曼妙地行走了。

    不过很快我发现鱼玄机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因为我们在林子里一棵参天巨树下发现了很多美丽的蘑菇，那些蘑菇实在太漂亮了，颜色鲜艳得亮眼睛，有红有绿还有紫，鱼玄机兴高采烈地回头对我嚷道:“使君啊，我们发达了呢。”

    看到鱼玄机如此兴奋，我也被感染了，不过我更高兴的是她不计前嫌，她能够忘记那就太好了，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交流了，不过我也给自己立誓，坚决不再对鱼玄机有那种想法，当然，想法固然可以有，但是行动还是算了吧！不过假如她是自己情愿的呢？我该是从她还是不从她？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鱼玄机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紫色的蘑菇举到我的眼前:“使君，你快看这朵蘑菇好漂亮啊！肯定煮起来非常的美味！”

    我望着这树下灿烂夺目的蘑菇，觉得有些问题:“这些蘑菇该不会有毒吧？”

    鱼玄机笑嘻嘻地道:“你见过这么美丽的蘑菇吗？它这么漂亮，不可能有毒的，使君你要是怕的话，我就一个人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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