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回家路上

    没了热闹可看，一群人继续闲逛，由于都没有吃晚饭的缘故，大家或多或少都开始感受到饿意的袭击。

    “靠，我还以为酒吧中有吃的东西诶！”王波摸着扁下去的肚子唉声叹气。

    “那我们去三角花园吃烙锅（一种小吃）？”姚灿问。三角花园是清镇最热闹的地方，破败狭窄的街道并没有因此而没落，每当天色渐晚，弥漫的爆炒葱香和烧烤的炭辣为便密布整条街道。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季凡梦皱眉。

    “啥？”我疑惑。

    “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季凡梦一连用了两个语气助词。

    季凡梦家住在云岭大街，市政府大道走到底就是，距离学校并不远。由于家教极严的关系，季凡梦基本不会单独在外呆太晚。

    “那我送你吧！”我抓头发，努力让自己把话讲得波澜不惊。老天，等候答案的时间永远是最痛苦的，不管你是等一部狗血电视剧的结局，还是等喜欢的女孩子的最终答复，都可以和一个纪元画上等号。

    短暂的等待，我就像随着六旗游乐园中的≈quot;金达卡≈quot;过山车从三十层楼的高空垂直降下，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有快速爬升，呼啸着冲出去，欲仙欲死。

    几秒钟的时间，我的掌心已满是汗水。

    “额……”季凡梦眉头微皱，有点迟疑。

    “拜托，只是送你回去而已，又不是要追你！”

    “那……好吧！”还好，季凡梦只是迟疑了一小下便欣然同意，如果不是大家都在看着，我想，我一定会跳起来。

    最后，我和季凡梦就在市政府门口和姚灿等人分开，他们向上去三角花园，我们继续向下。

    “为什么突然要送我回家！”在姚灿等人消失后，季凡梦突然停下，神色无比严肃。

    “因为……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太安全！”我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就这个？”季凡梦抿着嘴唇，眼睛在笑。

    “哈，当然就是这个原因了，我可不想我的同桌因为独自回家而出点什么事，第二天上报纸头条，那样说出去很丢脸诶？”我继续胡说八道。

    “你这些通通都是瞎编的吧！”季凡梦笑着的眼睛洞悉一切。

    “真的啦！”我回答得有点心虚。

    不知道什么原因，季凡梦并没有追根究底，不然我想我很快就会在那双清澈到不含杂质的眼眸下溃不成军。

    季凡梦不接话，我也知趣的住嘴，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懊恼。

    懊恼什么？季凡梦不接话？还是季凡梦看穿了我的小把戏。我不知道。

    夜晚很喧嚣，不符农村独有的安静，我和季凡梦两人走在漫天的霓虹中，她走在右边，靠建筑物的一面，我走在外侧，我们两个中间，隔着一排延伸到道路尽头的槐树。

    “你听说了吗？我们这栋楼好像要整修，所以学生要搬去活动板房一段时间！”季凡梦目光在路过的橱窗间流动，语气漫不经心。

    “什么时候的事？不会是假的吧！”我突然觉得有点烦躁。真要搬去活动板房，岂不是意味着，我和季凡梦的同桌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可能下个星期以后吧，不过也快了！”季凡梦的目光最定格在名叫“琳琅”的精品店，那里有着一条紫色的四叶草水晶吊坠。

    “靠！”我低声咒骂。

    “所以啊，田文浩同学，你要更用功读书！”季凡梦手指隔着橱窗抚摸吊坠。

    “为毛！”我的语气说不上有多好。

    桀骜不驯才是我的本性，如果季凡梦不再是同桌，那还有什么继续用功的动力。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席卷全身，让人感觉懒散无力。

    “因为王老师看到你进步，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同桌啊！”季凡梦离开橱窗，继续向前。

    “我有很努力在念啦！”我抓头发，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季凡梦。

    “其实你语文那么好，文综也不差，只要肯花点时间吧英语和数学补起来，最起码也会进入班级的中等水平。”季凡梦看着我，恢复到欧巴桑的语气满是笃定。

    “其实我语文只是一般般了！”我又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和季凡梦的距离，从一排槐树拉近到一只手臂的距离。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哟！”季凡梦一根手指在前方晃动:“我可是知道你这个家伙写的文章有在报刊上发表！”

    我很诧异，我在报刊上发表的东西，就连关系最好的龙云这一群死党都不知道。季凡梦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都是婆婆妈妈，逼着我用功读书的季凡梦，竟然也会有赞扬人的一天。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那个也还好了，都是胡诌的，像你这种成绩好的人才是真的厉害，每天用功读书，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脑袋爆掉的！”我双手在头顶比划出西瓜爆裂的样子，逗得季凡梦大笑。

    “你那么聪明，语文那么好读文科班真是个明确的决定！”季凡梦脸上写满小大人的语重心长。

    “那是，本小爷可是有颗聪明到无可救药的脑袋！”我鼻孔朝天开始臭屁。

    十多分钟的路程，就在这样的瞎扯淡中从指缝间溜走。

    奇隆花园门口的保安亭。

    “我家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季凡梦停下脚步。

    “不是还没到你家门口吗？”我满头雾水。

    “到这里就好了啊，进去的话保安要询问，很麻烦，而且……”季凡梦欲言又止。

    “可是小区里面也不见得就安全诶！”我有点担心。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去找姚灿他们吧，还有，谢谢你！”季凡梦走过保安亭前的大门。

    “你就不怕我偷偷跟进去的哟！”我隔着铁门开玩笑。

    “跟过来的话，我会生气的喔！”季凡梦隔着铁门挥舞拳头。

    哈，班级上一向挂着乖乖牌的季凡梦竟然会在我田文浩的玩笑下做出挥拳的动作，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呢。

    “那，星期一见！”我学着电影上看到的场景正对着季凡梦缓缓后退，笑着挥手。

    “星期一见！”季凡梦笑着挥手，而后身影消失在树木的阴影中。

    “欧耶！”确定季凡梦看不见后，我突然跳起欢呼，然后在保安看神经病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我最后去了“琳琅“精品店，看了一眼那条紫水晶的四叶草吊坠，然后向着三角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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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青春是啥

    姚灿等人实在三角花园和海通路交接的一家大排档，一来一回才二十分钟不到，不过对于吃货来说，已经很长。等我赶到，一锅美味的烙锅只剩下残羹。靠！

    “真爽啊！”吃饱喝足的王波惬意摸着肚子。靠！靠！靠！原本的语气助词被我生生用成动词。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姚灿脸上挂着促狭的笑，王波从食物大战队伍退出，让他看上去心情极好。

    “靠，难道要等你们吃完了才来么！”我愤愤然找了个空位坐下。

    “送季凡梦回家诶？这么快回来是极不正常的表现！”姚灿若有所思，衣服过来人的表情。

    龙云几个埋头苦吃，根本没时间抬头，王伟雪那货还不时抢来的事物夹到宋芸的碗中，宋芸回以浅笑。一对有异性没人性的狗男女。

    “难道……”我疑惑的拿起筷子。

    “嗯哼！”姚灿鼻孔朝天，成功将我注意力转移后快速将一块牛肉片从我筷中夺走。

    “日子，真特么不仗义！”我筷子飞舞，无奈功力太低，终究不是姚灿这头吃货的对手，眼睁睁看着可爱的牛肉片没入他的血盆大口。

    “靠，什么叫不仗义，我们可是把送季凡梦这样宝贵的机会忍痛割爱让给你，有本事你摸着左边胸口再说一次！”姚灿撸袖子站起，将身下的残羹尽数扫入肚中，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2010年，吃货这个名词还没有人发明，回想刚才姚灿风卷残云的状态，我极纳闷这货肚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这么能吃！

    “真特么不仗义！”我将手掌捂着左边胸口，岔岔然的瞪着姚灿。

    “不仗义就不仗义，大不了下回请你！”吃饱喝足的姚灿惬意剔牙。

    “走了，走了！”吃饱喝足的王伟雪招呼撤退。

    靠，你们吃好了，老子可还是空着肚子。最后，过意不去的赵兰跑去小卖部给我买了一桶泡面。

    一群人踏过霓虹，横过建筑的阴影，斜插红旗路，最后沿着前进路直达一中正门。

    绕了一圈，最后终究还是回到始点。

    一中的管理极严，寝室过了十一点半就会关门，没按时回去的只能等第二天班主任手中的罚单和谈话。

    “要死了，现在肯定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难逃宿管阿姨的魔爪！”王波叹息。

    此刻的我们，已经翻越一中高不可攀的围墙，排排躺在足球场旁的柔软青草上。至于赵兰和宋芸，由于女生额缘故，在我送季凡梦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回寝了。

    “可是不回去，宿管阿姨查房找不到我们岂不是也很惨！”龙云专注于驱赶蚊子。

    传闻清镇一中的前身是一块荒废的水田，所以一到夜晚，蚊子特别多。

    “晚死总比早死好！”我不以为然。一旁的王波，王伟雪三人聊得极欢。

    “说得也是诶，反正都是死，那hia回去作甚！”王伟雪接话。一旁的龙云终于将一只蚊子拍死，鲜血在灯光下显现暗黑色泽。

    “龙云你对自己真特么的残忍！”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上半身抬起，手支在脑袋后。

    “啥？”龙云将血迹擦掉。

    “那蚊子吸的是你的血，体内流淌的是你的血，也就是说，他也是你的一部分，你……你竟然将它打死了！真特么残忍！”我将惨死的蚊子摊在手心，满脸悲痛。

    “靠偶，不把它打死，难道还要用自己的鲜血来供养么？”龙云看白痴似的看着我。

    “宾果，你不但要待它如兄弟，养它，疼它，感化它，终有一天它会改变！”我满嘴跑火车。

    “改变成啥样？”龙云半信半疑。没想到对什么是都无动于衷，只知道睡觉的龙云，也有白痴的，可爱的一面。

    “当然是被你的爱意感化，然后不再喝鲜，改吃素的啦！”我笑，王波，王伟雪等人爆笑。

    “靠！”龙云竖中指，然后抬头看天，不在理我。

    由于学校够大的缘故，外面的喧嚣根本传不到这里，让人眼花的霓虹照不到这里，夜深人静，似乎天上的星星也比几百米外的要来得多，来得明亮，闪烁间在夜幕中勾勒出黯淡蓝点。一阵风崔莱，带起温柔的青春香味。

    “你们说，以后当我们回顾高中生涯，怎样评论才最恰当！”姚灿望着夜空突发奇想。

    “当然是人挡杀人，佛挡诛佛，纵横一中无敌手峥嵘岁月的啦！”王波眉飞色舞。

    “切，还峥嵘岁月？还人挡杀人？杀人可是犯法的，我们可是祖国的花朵，良民大大的。”王伟雪立即反击。

    “你的呢？！”

    “当然是吃饭睡觉打豆豆！”

    “疯狂的青春！”

    “这是易购绝望的死水，考试惊不起半点涟漪！”王伟雪摇头晃脑。

    “……”

    四人吵得不可开交，我换下压得发麻的手，淡定的挖鼻孔。

    “喂，耗儿还没说呢！”龙云突然扭头看我。

    “青春是啥？能吃么？”我继续挖鼻孔。

    “快点讲啦！”改为四人等着我。

    “哈，要我看啊，我们的青春应该高八度！”我将食指拉出鼻孔，带出一溜乳白色的鼻涕。

    “高八度？什么意思？”四人合唱。

    “因为，高八度的青春可以轻易将七度空间踩在脚下！”我将手指在王波的衣服上擦干净。

    “哈，把七度空间踩在脚下，这个不错！”一群人大笑，笑声散播在空气中，混杂在青草的清香里，派出去极远。

    记忆中，这是我们五个人最后完整的聚在一起，以后每年的聚会，不是少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贰零一五年的夏季，许久没见面的五个人再次相约在一起。

    姚灿一根筋的属性仍然在，但是吃货那一块的战斗力已大幅度降低，不复当年之勇，王伟雪依旧清秀腼腆加猥琐，龙云还是那么淡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了点变化，只有我，依旧固执的喜欢感伤和回忆。

    再次到三角花园和海通路借接口的大排档，点了满满一锅烙锅，每个人却都安静的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场面静得落针可闻，我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花开依旧，饭菜如昔，可是，吃在嘴里，再也不是当初的味道。

    回去之后翻箱倒柜。翻出一摞老照片，是那天快吃完的时候王伟雪照的。

    照片已经破旧不堪，边缘泛黄，只能模糊看出五张稚气未脱的脸，没心没肺的笑着，对着一桌美味大快朵颐。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长大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只能任由记忆在脑海中翻转，然后消失，在你即将忘记的时候又突然从脑子中蹦出来，那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流年不往，留恋不住，回忆是一堵墙，把记忆和过往拦截，青春，成了最奢侈的礼物。这些深奥无比的道理，直到很多年之后我才懂得。

    二零一五年的夏天，当我在月底为了不被小编痛骂而拼命赶稿子，在键盘上敲下这一段感悟，我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二零一零年的夏天，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对着同伴怒目而视的情景。还有漫天蓝点下，五个身穿校服的少年，嘻嘻哈哈，笑着讲自己的青春可以将七度空间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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