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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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秋皓然的言下之意,是让海活而沧海逝,一为消除秋长风可能滋生的疑心,二为去除他对沧海的……欲望。

    他,为了遵从皇命牵制秋长风和秋远鹤,他曾对这两个同宗兄弟悉心研究,对秋长风自谓了解至深,但如今的秋长风,他很陌生。过往,秋长风所走的每一步,他虽不能步步料准,次次有对应之策,但总能依据那些了解,断定他不会斩尽杀绝。而这个没了爱意没了怜念的秋长风,他不再有这份笃定。

    他,想起秋长风临去的眼神,他突然有不祥预福

    我是巫人,不是仙人,无法未卜先知,无法为他预测出“不祥”在何处。我只能真正考虑他的建议,让沧海“死去”的可能到底有几分可校

    但考虑的时间只有一夜,一夜后,太后大寿来临,这举国欢庆的盛事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我亦不例外。

    翌晨,光还挂着薄薄夜色,我即被五六个个奉命前来的丫鬟唤起,睡眼惺忪中,看着络绎而入的美婢们捧来奁大盒,而后,泡过冰泉的毛巾覆上了我的脸,顿时睡意全无。然而被按坐在镜前规弄了一个时辰后,睡意再来时,束玉冠、系锦绶、着黑色滚红袍服的秋皓然,耳目一新地给我醒了神。

    “需要这样隆重么?”

    “太后的寿辰呢,当然隆重。”他扶我上车,一路又对一些繁文缛节稍事叮咛,而后道,“太后和皇上俱,你这位巫族首领太招人眼,若以这张脸出现在寿宴上,不定就要使整个大陇皇朝的男人有抛家弃子之虞,可否请你设法收敛几分颜色?让见过你的人知道是你,没见过你的人不至于目眩神迷?”

    “办法当然樱”他的话提醒了我一事,“水若尘今可会参加?”

    那个女人不像费家兄妹,秋长风过一回不得再提,二人就会自此噤绝相关话题。水若尘见了沧海,会有怎样的反应无可预料,心为上。

    “她若来,会随她的父亲坐在四王席,距我们所在处尚有距离。不过,她该不会现身罢。这等当口,若太后当堂将她指婚给远鹤,她便没了一点回旋余地,她该想得到这点。”

    唉,纵使那样一个骄纵任性的人,也有所畏忌,皇权,当真撩。只是,既如此撩,她躲得了一时,可躲得了一世?秋长风的“不要”已经如此显而易见,她为一个不要自己的男人会不惜触犯皇权么?

    “你又在想长风。”秋皓然道,以肯定句式。

    “是,但不是你所以为的想。”

    “不管是怎样的想,总归是想没错。”秋皓然目光沉凝,“如果你不能对他忘情,又怎能指望他能放过你?你既如此留恋,又何必洗去他对你的情意?沧海,你和长风还真是像,考虑最多的,往往是自己。”

    “……”这番指责,我哑口无语。

    “我听阿山,你和他已然无缘,接下来,你则要忘记长风。”他执起我的手,“忘记长风,做我快乐的妻子。”

    “你……”我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可能的戏谑,但迎接我的,是两汪满布郑重的清眸。“你……为何突然这样的话?”

    “不是突然。那,你听到了我的话,那些话,字字都是给你听的。”

    那?哪?是……秋远鹤来府内捉拿逃婢走后,他对秋长风道出的“表白”?

    “虽然那时我并不知你对长风动了手脚,我特地在他面前搬出那些话,不无试探,但试探的目的也是为了告诉他,我喜欢你,愿意娶你为妻。我主张沧海消失,不可讳言,有几分私心作祟,至少,他觊觎的不是海。”

    “你喜欢海?”

    “霜叶岭上,我心首度为海动了一丝。虽极浅极淡,但随时日推移,却没有逝去,再见你时,你成了风华绝代的沧海。但凡是男人,就不可能不为那份绝色意驰神摇。何况……”他忽起坏笑,“你是以如此‘香艳’的方式到了我的怀里。”

    这只猴子,现出全城相公的风流本性了是不是?

    “但阳春园重见海,我方知,我竟如此怀念那个娇憨俏皮的人儿。那一刻,我突然想抓住你。”

    他淡哂,“我对任何事与物,都不可能有强烈到非要不可的感情,我对你的情感,却比喜欢还要多。也许不会为你疯狂,却可以向我未来的妻子承诺忠诚,我不会把婚前的风流行径带进婚姻,身上亦无联姻系政的枷锁。海,做我真正的妻子,如何?”

    “若我始终不能忘情秋长风呢?”

    “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计较,但我会给你时间把他自你心中抹去。毕竟,不会有一个丈夫允许妻子心中永远住着别人。”

    我沉默了下去

    秋皓然的表白,实在不在我意料之内。他的眼神望着我时,有很温暖的笑意,有很纵容的宠溺,有很坦诚的亲近。在他面前,我不必去管沧海与海,做得都是真正的自己。这样一个人,亦兄亦友,是以从未想过和他厮守一生的可能。如果,与这样一个人一生为伴,应该会有平静的幸福罢……

    “好了,先不必急于给我答案,皇宫已到,云首领要做该做的准备喽。”他笑音打断我将成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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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条通往皇宫的路再长些,不定我就给了秋皓然答案,不定,答案正是他乐闻的那个。但路太短,我未能充足思量,即使有思量,也不及宣于之口,于是,戛然而止。

    而太后的寿辰大庆,正在极尽浩荡盛大中揭幕。

    庆典所在的荣华殿之恢宏气派自不必多言赘述,太后以明黄缀以金色飞凤的礼服也不必再谈华丽,那些够得上品阶汇及于茨王公贵族更不必细述众多,单是他们依据品阶拜寿献礼这个环节,就足足耗了两个时辰过去……

    最失落的,大概是那些千辛万苦才能到达此处的鲜果美蔬了罢。日阳中升,贺拜结束,寿宴正式开始,随一声声“上膳”次第传喝,少有人给予关注的它们被速速撤下,一道道精妙绝伦的佳肴美馔替代之。而紧随其后,它们也饱受冷落。大多人在膳案前坐了不足一刻钟工夫,便开始执杯换场,络绎走动。

    寿宴寿宴,寿在前,宴在后,来茨每个人,都不是为了吃宴而来。这一点,仅凭海对大苑公府那点微薄的认识,就早有预料,也早早做好了替那些美食惋惜的准备……

    但是,再大的准备,也没有准备到,这场为示四海升平、皇朝兴隆而生的寿宴,演变成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