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她以为你和我在一起。”小豪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拿我当挡箭牌,我怎么会暴露你呢。”
“那就好。”我笑了一下,问他:“你想进去玩吗?”
小豪摇头:“不想。”
他说:“星翼是个富二代开的,有点乱,我怕你出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把小豪当成了我的弟弟。他大半夜不睡,跑来接我,我心里特别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知道啦,小屁孩。”
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下星翼门前的小广场:“你怎么来的?这会儿还有车吗?”
“我借了朋友的车。”小豪把外面的衬衫脱了下来,披在我肩上:“我送你回去。”
小豪借来的是辆红色路虎,看着特别张扬霸气,车里还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我忍不住逗他:“是女朋友吗?”
“不是。”小豪说:“是之前的客人。”
他朝我咧嘴笑了一下,说:“你还见过呢,记得吗?之前在KTV。”
我的确记得之前有一次在KTV遇见过小豪的客人,是个社会气有点重的美女:“那个大姐大?”
“嗯。她是做抵押贷的,车多。”
那个女的比小豪大了十多岁,社会经验也比小豪丰富,我忍不住有点担心:“你和她……”
“放心吧,”小豪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发动了引擎,打算把车倒出停车位。他偏头看向后视镜的时候,奇怪地‘咦’了一声:“我好像看见赵哥了。”
我不相信,跟着回头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不可能吧?这会儿他应该洗澡睡觉了。”
小豪又看了两眼,也没找到人影,就笑了一下:“那我可能看错了吧。”
他操纵车子驶出停车场,一面问我:“你和赵哥和好了吗?”
我是来挑拨赵启明和唐敏的利益集团的,谁知道,赵启明却突然发疯说要和我结婚。事情搞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这算和好,还是没和好了。只能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
小豪眸光闪了闪,温声开解着我:“你闭上眼睛好好想想,这段感情给你的快乐多,还是伤心比较多?”
我说:“伤心多吧。”
小豪忍不住奇怪:“为什么?”
“爱情这东西本身就虚幻,没办法验证。”我苦笑了一下:“一旦掺上了谎言,就怎么看都像个骗局。在怎么温馨的场景,我都快乐不起来。”
听了我的话,小豪的笑意闪了一下,然后才说:“既然这么不快乐,那就放手吧。”
他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爱情不过就是荷尔蒙作用,如果不能带给你快乐,就没必要留恋了。”
小豪的脸很年轻,从他嘴里说出这么悲观的话,怎么看都有点违和。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才多大啊,怎么久像个看破红尘的大师似的。”
小豪也跟着笑了起来:“红尘这么好玩,我可看不破。我就是觉得你太敏感了,如果谈场恋爱这么费心费力,不如放开了玩。至少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受伤的。”
他的话让我的眼眶热了起来,我赶紧把脸转向窗外。自从妈妈走后,我似乎变得越来越脆弱,稍稍一点温情就能打动我。
到家之后,我把我的户口本翻了出来。
我当初一心想逃离都城,早早地就把户口迁了出去,户头上只有我一个人,做什么都很方便。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头疼的难题。
赵启明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他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如果真的带着户口本去了,会不会等不到赵启明,而是等来唐敏的嘲笑?
这个结果,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
可是不去,会不会错过一次挑拨唐敏的好机会?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最后只好烦恼地把户口本塞回抽屉深处,关灯睡觉。大不了,明天带着户口本在车里观望,是真的最好,不是真的,早点抽身也好。
这一晚,我把各种各样的情况都考虑了一遍,可是老天就是老天,他以一个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方式,替我做出了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来电是都城的,号码很陌生,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接通。
打电话的是我那位有缘无分的前男友,他问我:“小雨,你回都城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小手都没牵过几回,就被王云霞给拆散了。他会给我打电话,我着实惊讶了一会儿:“我不在都城啊。”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觉得我需要帮忙?”
“……”前男友迟疑了一下,才和我说:“小雨,你一定要冷静。”
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张家人肯定又闹事了。我使劲抓了一下头发,才说:“我很冷静,有什么事直说吧。”
“……张叔走了。”
听到这几个字,我的头‘嗡’的一下炸了,差点拿不住手机:“你说什么?”
“张叔去世了。”前男友说:“小雨,你赶紧回来吧。”
我疯了。
因为张仁彪的事,我没办法面对张叔,回南城这么久我都没有和他联系过。我没有想到,关于他的第一个消息居然会是这个。
自责和懊恼包围了我,我使劲咬着指甲,问我的前男友:“张叔怎么走的?他身体明明很好啊!”
前男友说张叔是自杀的,他去戒毒所探望张仁彪的时候,用藏在鞋里的一支塑料锥子捅死了张仁彪,然后又用那支锥子捅死了自己。
具体的细节,前男友没和我说,但是光听这几句简单的描述,我已经能够想象张叔走的时候有多么绝望。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昨晚听到的消息,应该是前天吧。”
张叔去世的消息把我整个人都撞晕了,我机械地和前男友道了谢,机械地订了一张最快的机票。飞机临起飞的时候,赵启明给我打了个电话,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理他了,直接关了机。
等我到达南城之后,我一下子懵了。
以前有妈妈有张叔,我下了飞机就可以回家。现在妈妈不在了,张叔也走了,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接张叔。
没有办法,我只好厚着脸皮给我前男友去了个电话。
张叔走了,他是唯一一个来通知我的人,我下意识地选择了找他帮忙。好在他挺给我面子,打了电话没多久,他就开车过来接我了:“我问过了,张叔的遗体没人认领,被警察送到殡仪馆了。”
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那张仁彪呢?”
“被他两个姑姑接去火化了,今天下葬。”
怒意冲上了我的喉头,这就是狗入的张家人!我第一次爆这么脏的粗口,我替张叔委屈。
张叔是张家最小的老幺,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没钱治,搞得整个人又矮又瘦,两条腿也不一样长。王云霞嫌他没出息,一直不待见他,两个姐姐也不管他,张家所有资源都紧着张家老大和张仁彪。
没想到就连他的身后事,张家人都不肯替他操办,这算什么狗屁家人?
“小雨,别哭。”
前男友抽了张纸巾递给我,我才发现我哭了。我恨好人得不到好报,我恨安排这一切的老天。
张叔的遗体被冻在冰柜里,沟壑纵横的脸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他的腹部有很大一块血渍,干涸的血迹把他的衣服染成了褐色,皱巴巴的蜷在他的肚子上。
我使劲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文字远远无法形容眼前的震撼,张叔的伤口很深,这说明他走的时候是抱了最大的决心,根本没想过偷生。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前男友忙前忙后帮着我办了认尸的手续,等到我们离开殡仪馆时,张叔已经变成了一捧灰尘。
我在莲花寺买了两个并排的存放格,把张叔放了进去,另一个是妈妈的,等案子完结我就把她接过来。
我在张叔的灵位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爸,你放心吧,该报的仇,我都会帮你和妈妈报了,该受惩罚的,一个也跑不了。”
从莲花寺出来,前男友开车送我回家,在路上,他犹犹豫豫地和我提起了另一件事:“小雨,你家……”
张叔走了,可以说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像是在梦里一样。他说话,我就扫了他一眼:“我家怎么了?”
“……我不好说。”前男友摇了下头,没和我说细节,只说:“你一定要冷静。”
我起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车子驶到单元楼下,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再强调要我冷静。
我家的家具全都人被扔到了楼下,甚至连供奉在家里的妈妈的照片都被扔在了破烂家具的上面,整个相框被砸散了,玻璃也碎了,妈妈的照片有一半浸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水。
看到这一幕,我的血全都冲到了脑袋里,顺手从破烂里抽出一个椅子腿就上了楼。
楼道里,两个不认识的小伙子正搬着张叔和妈妈的大床,我一棍子敲在床上,把他们拦了下来:“谁让你们搬的?”
小伙子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指着楼上说:“房主人让搬的。”
我忍不住冷笑:“这家房主人都死了,鬼托梦让你们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