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穆老师，您叫我？”
“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平时作业你收齐了吗？我要录入成绩。”
穆青看得出她走了神，但是没太在意。
他很着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这是庄怜的最后一节课，也是他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
研究项目可以随身带着，去哪里准备都一样，可是这群孩子，必须要好好的带完这一学期。
固然是只教他们这一堂课，可他是专业老师，说不定下学期开其他的课，还得教他们，必须得负责。
庄怜慌里慌张的从包里拿出了u盘，说：“差不多收齐了，我都放u盘里了，您现在要的话，我马上拷给您？”
穆青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疲惫，他轻轻摆手，“不用，你汇总一下，回去了发我一份就行了。”
课间结束，上课铃响。
穆青准备的课程已经讲完，于是开始讲些一周后的考试的注意事项。
底下有人开始哄闹。
“穆老师，您这门课这么难呢，题就别出太难啦！我们挂科了很难的。”有人开始卖惨。
“就是，穆老师，要不您给我们划个重点吧，这样复习起来也方便。”后排一个男生说。
“不划重点，至少给个大纲吧，求求您啦，穆老师……”
“穆老师……”
穆青无奈的敛眉，食指轻扣黑板，提高了音量说：“安静些，先听我说。”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果然安静下来。
“重点没有，试题卷也不是我一个人出，会有很多配用卷，随便抽。至于大纲，我发在群里的文件里，你们留心些，都能找到。题不会太难，也不会太简单，好好看我发过的案例。你们是我手里第一批学生，只要别太过分，都不会挂你们的科。”
“喔！！！”
底下传出一片欢呼声和嬉笑声。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穆青任由他们在底下欢欣雀跃的讨论说话。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课时间快到了，他默默的收拾了东西，细心的拔了u盘，关上了投影仪，然后抬眼往那有一小面透明玻璃窗的前门望去。
那外面空空一片，只看得见走廊的地板，穆青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失落，他自嘲的轻哂。
这是怎么了？她都离你十万八千里远了，自然也不可能在窗外看到她那双清澈透亮，总是含笑的眼睛。
下课铃响了，刚才还坐在教室里卖乖讨饶，求着穆青宽限考试的学生们顿时作鸟兽散。
庄怜走在最后，磨磨蹭蹭的收拾着东西。
她知道穆老师细心周到，每次上课都是最后一个走，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关灯关风扇关空调，要是下一节教室没课，还会细心的关上门。
这整整一学期都是这样，要说例外，大概只有那么一次，就好像外面有什么重要的人在等他似的，走的那么急，那么反常，连u盘都忘在了教室。
穆青收拾完东西，照例去关灯关空调，看到庄怜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
他一边关灯一边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啊……没有。”
庄怜终于动了，磨磨蹭蹭的到了门口，却没迈出去。
穆青看出她似乎在等自己，他关上了教室门，招呼她过来，两人一起朝教学楼外走。
“作业你回去再交给我就行了，都是电子档，方便。”
“嗯，我知道。”
穆青记得她好像是个挺活泼的孩子，经常看到她在教室和朋友笑闹。
“对了，我倒想起一件事，得告诉你。”穆青忽然说。
“穆老师，您说。”庄怜睁大一双圆乎乎的眼睛。
“江老师说你是支教小队的队长，我和他已经交接的差不多了，领队老师临时换成了我，一直太忙，忘了跟你说。”
“啊……这，还能临时换的吗？”
穆青微笑着解释说：“江老师爱人快要临盆了，我正好没事儿，又去过西川，所以跟学校申请了换的。”
庄怜觉得他笑得真是好看，跟天山雪莲似的，还一点高校老师的架子都没有。
她不易察觉的叹息一声，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懊恼。
“我是第一次去，也就是赶鸭子上架，那么多有经验的学长都比我适合做队长。江老师教了我很多……”
“放心，我尽我所能的带你，你以后这方面的问题就报给我吧，我刚接手，还不是很熟悉，这周末如果挤得出时间，你帮我通知一起开个会，我熟悉一下各位同学，还有……”
两人一起同路走出去了好远，一直走到了校门口，庄怜才反应过来。
穆青还在细细叮嘱她，见她已经跟着自己走出了校门，转头问：“你是要去哪儿？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
庄怜顿住了脚步，讪讪的挠头，难道说自己根本不去哪儿，只是不知不觉的就跟着他走出校门了？
“我……去趟超市，不麻烦穆老师，再见。”说完，庄怜麻溜的朝着另一边的超市拐了过去。
穆青疑惑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尝试给沈念打电话。
两天过去了，她应该已经到了香渠村了，听她之前说，条件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严重，只是很不方便。
而且高原山区的信号极差，时断时续，穆青每次打电话都得看运气。
要是上天眷顾，运气稍好，就能马上接通。
“穆老师？”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穆青朗声的笑，近乎眷恋的拿起手机贴近了耳边。
“念念，你说我今天运气是有多好？只打了一通就接通了。”
听着他带笑的磁性嗓音，沈念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穆老师也是真容易满足，为了她一步步的妥协，接通一个电话就能高兴这样。
她说：“穆老师，你说咱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像咱们父母那个时代的爱情？”
穆青关上了车门，温声说：“念念，我比你大九岁，咱们的父母未必算是一个时代的。”
沈念：“……”
“穆老师，你就不觉得很浪漫吗？车马很慢，通讯很慢，距离很远，以往唾手可得的东西都变得弥足珍贵了，不是很有种旧时代的浪漫感吗？”
穆青清浅的呼吸透过虚无缥缈的移动通讯，或许延迟了几秒，但是清晰的传到她的耳边。
“念念，这样会很辛苦，我不想你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