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总是假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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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吵架

    已经过了午后, 日头高照,又是盛夏,天气不免有些燥热。

    谢华琅倚在他肩头, 拿团扇遮掩着,有些困倦的打个哈欠。

    顾景阳见状道:“是不是累了?”

    谢华琅昨晚便没睡好, 今日清晨更是早早被折腾醒了, 这会儿真有些倦意,想要就此睡下, 又舍不得情郎,轻轻拉住他手,细声道:“你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要讲呢。”

    “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顾景阳扶她躺下, 低声道:“枝枝想说什么?”

    他这个人, 向来整洁无尘,从衣袍到袖口都打理的干干净净,连指甲都修剪的十分齐整, 谢华琅捉住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他指尖,暗示道:“今日可是七月初四。”

    顾景阳想了想, 不解道:“今日怎么了?”

    谢华琅轻轻捏了他手指一下:“再过几日, 便是七夕了。”

    顾景阳微一怔神, 旋即笑道:“七夕那日, 我来见你。”

    “不解风情。”谢华琅嗔道:“我要不说, 你是不是都不在意这些?我二哥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都知道约了未婚妻携手同游呢。”

    话说到此处,顾景阳倒想起什么来了,问道:“你二哥的婚事也近了,仿佛是娶沈国公家的女郎?”

    “不只是二哥,还是阿莹姐姐,”谢华琅含笑道:“现下是七月,二哥的婚期便在九月,阿莹姐姐还要晚些,得十月才行。”

    顾景阳眉头微动,道:“敬道之女要嫁的是……”

    敬道,便是谢令的字。

    谢华琅含笑道:“是永仪侯府林家的世子。”

    “原来是他。”顾景阳略一思忖,淡笑道:“是桩好婚事。”

    谢莹与永仪侯世子的婚事,是早几年就定下的,只是因永仪侯府的老夫人过世,需得守孝,方才延迟了婚期。

    时下风气开放,盛世雍容,男女之防远没有前代那般严苛,谢家与林家既有婚约,逢年过节便时常走动,谢华琅也见过永仪侯世子几面,的确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那毕竟是堂姐将来的夫婿,她作为堂妹,自然要有所回避,故而虽见过几回,却没说过话,仅有的认知,都是从兄长处得来的。

    现下听顾景阳说起,谢华琅免不得多问一句:“你也觉得这桩婚事好吗?”

    顾景阳握住她手,颔首道:“谢氏门第清华,向有盛名,你父亲与叔父于士林又有雅望,永仪侯掌军,这桩婚事也算是各取所需……”

    谢华琅听得面色微变,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了。

    顾景阳轻轻道:“怎么了?”

    谢华琅道:“不敢再说了。”

    “勋贵结亲,文武相交,并非自本朝始,我尚且不忌惮,你倒谨慎起来了。”

    顾景阳明白她未尽之意,哑然失笑,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道:“永仪侯诚然掌军,但天下执掌军武的将官、军候多了,又非只他一人,哪有这么多忌讳?”

    即便是同一件事情,男人和女人想的都不一样。

    谢华琅嗔他一眼,道:“我就问你这桩婚事好不好,你倒说起朝堂事了。”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顾景阳想了想,道:“林家的世子,我也曾见过几次,的确不俗,永仪侯后继有人,配得起你堂姐。”

    谢华琅却有些忧心,坐起身,闷闷道:“可我听说,他身边似乎早就有人了,虽然知道这于勋贵子弟而言都是常态,但难免会替阿莹姐姐抱不平。”

    顾景阳只能劝她:“世风如此,这也没有办法。”

    “凭什么呀,”谢华琅心口有些堵,怏怏道:“阿莹姐姐那么好!”

    顾景阳道:“你堂姐如何,生气吗?”

    “那倒是不。”谢华琅回想谢莹提起这事时的神情,叹口气道:“阿莹姐姐最是沉稳不过,性情也洒脱大气,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那你便是杞人忧天了。”顾景阳取了团扇,为她扇风,漫不经心道:“几个侍妾而已,大不了来日打发掉便是了。”

    “难道将人打发掉,先前存在过的事情,就会烟消云散吗?”

    谢华琅听得眉头微蹙,侧目看他,试探着问道:“如果换成我,先前也有过别人,临了了再打发掉,同你相好,你高兴吗?”

    顾景阳垂眼看她,目光一冷,道:“你敢。”

    “那不就是了嘛。”谢华琅道:“将心比心,怎么能不难过呢。”

    顾景阳打扇的动作不停,却没言语。

    谢华琅则低语道:“阿爹有妾,叔父有妾,哥哥们也有妾,我曾经问阿娘,她在不在意阿爹那些侍妾,阿娘说,她只同阿爹相敬如宾便好,不必将那些人放在心上,若换了我,才不行呢。”

    她说到此处,既觉世间女子艰难,又对来日如何,生出几分怅惘,抬起眼,轻声问道:“九郎,以后……你会有别人吗?”

    顾景阳道:“你觉得呢?”

    谢华琅听他语气不对,便知不妙,赶紧凑过去亲他面颊:“九郎这么疼我,才不会有别人呢!”

    顾景阳也不做声,等她亲完,想要坐回去时,却把手中团扇丢掉,将她按到塌上,吻住嘴唇,结结实实的亲了个够。

    他惯来温雅敛和,即便是生气,也只会淡淡望一眼过去,从没有如同今日这般粗鲁的时候。

    谢华琅吓了一跳,力气不如人,又无力抗衡,被他按着亲了良久,直到鬓发微乱,娇喘吁吁之际,方才被他松开。

    她也会卖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动气,却立马软声讨饶:“郎君别气,都是我不好……”

    顾景阳半伏在她身上,气息平缓,纹丝不乱,神情也一如既往的恬淡,听她说完,动作忽的一顿:“你方才……唤我什么?”

    谢华琅攀住他脖颈,面如桃李,目盈秋波,又唤了一声:“郎君。”

    顾景阳垂眼看她,静默不语,她也不怵,就这么同他对视。

    如此过了良久,他低下头去,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谢华琅“哎呀”一声,道:“郎君,你不疼我了吗?”

    “我不疼你?”顾景阳定定看着她,一字字道:“除了你,我几时对人如此掏心掏肺过?”

    “我从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第一次亲吻的人是你,第一次抱的女人是你,也只会是你。”

    “枝枝,我把所有的心思都给了你,你若是敢糟践……”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伸手点了点她的唇,道:“疼吗?”

    谢华琅老老实实道:“嗯。”

    “疼就好。”顾景阳道:“能叫你长个教训。”

    谢华琅不吭声了,他便长叹口气,在她身侧躺下了。

    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投在窗棂上的日影西斜,顾景阳静静搂着她,轻轻道:“以后不许说那样的话了。”

    谢华琅看他一眼,懒洋洋的,没有做声。

    顾景阳便侧过身去,轻柔抚摸她的鬓发,道:“枝枝,你恼我了?”

    “我哪里敢恼你,”谢华琅低声道:“就是怕说错了话,再惹陛下生气。”

    “这便是恼了。”顾景阳又叹口气,道:“否则,何必要说这样怄气的话?”

    谢华琅有些犹豫,道:“我怕说出来,你反而更生气。”

    顾景阳道:“不会的。”

    “好吧,这可是你叫我说的。”谢华琅先拿了免死金牌,这才期期艾艾道:“你方才到底是为哪句话生气?”

    顾景阳呼吸一滞,气道:“你!”

    “我不想说,是你说不会生气我才讲的!”

    谢华琅见他如此,亦有些气恼,道:“说也错,不说也错,你要怎么样才好?”

    顾景阳无奈唤道:“枝枝。”

    “我最不喜欢将话藏在心里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谢华琅坐起身,道:“九郎,我哪句话说的错了,又或者是你不喜欢,尽可以一五一十的讲,彼此将话说开,解了心结便是,怎么能全叫我猜呢?”

    “枝枝,”顾景阳有些无奈,亦坐起身,向她道:“我先前便曾同你提及,有些话可以讲,有些话是不可以的。”

    “我没有再提呀。”谢华琅顿了顿,道:“早先是我胡闹,说那些再不相见的话惹你伤怀,我知道不对,所以没有再说过。”

    顾景阳轻轻道:“不仅仅是那些。”

    谢华琅询问道:“那还有什么?今日你是哪句话生气?”

    顾景阳定定看着她,眼睫微颤,半晌,才道:“就是你说将心比心的那几句。”

    谢华琅思量一会儿,方才想起,蹙眉道:“那不只是假设吗?说起前边的事,顺嘴提了一句而已,并不是真的。”

    顾景阳道:“这种话怎么能随口提?口无遮拦,也该有些分寸。”

    “……你,”谢华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顿了许久,她终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话太不正经了?”

    顾景阳见状,握住她手,道:“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有些逾越了。”

    “没有这么严重?”

    “逾越?”

    “可是九郎,”谢华琅心里忽然很难过,她垂下头,慢慢道:“我是把你当夫君,才会说那些的,你却告诉我,我们之间应该先论君臣,再论情分吗?”

    “枝枝,”顾景阳闻言变色,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吧。”谢华琅抬眼看他,轻轻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方才说话太没分寸了,所以才生气的?”

    顾景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紧握住她手,顿了顿,方才道:“枝枝,那些话不是能说出口的。”

    “……你知道的,我说那几句话,并没有恶意。”谢华琅将手抽回,忍了又忍,还是掉了眼泪。

    她抬手抹去,哽咽道:“可是九郎,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你最开始喜欢的那个人,她就是这样的,既大胆,又口无遮拦,如果你想叫我改掉的话,那我就不是我了。”

    “你想要的那个人,温良贤淑,端雅守礼,她可能是长安任意一个大家闺秀,但唯独不会是我……”

    “……枝枝。”

    顾景阳心中钝痛,说不出话来,见她落泪,更觉心疼,下意识想上前搂住安慰,她却退到床榻内里去,避开了他的手。

    “没有,”他涩声道:“不会有别人的,只会是枝枝。”

    “我累了,想歇一歇,”谢华琅别过脸去,将眼泪擦了,低声道:“九郎早些回去吧。”

    “我不走。”顾景阳握住她手,恳求道:“枝枝,别不理我。”

    “好吧。”谢华琅没有再将手抽回,转头去看他,淡淡一笑,道:“那九郎想说什么?”

    她面上含笑,神情却淡漠,眼底更是平静如秋水。

    顾景阳的心倏然疼了起来,就像被浸过醋的针扎了一下似的,既酸且痛,湖面涟漪一般,一圈圈荡开来了。

    “……我这就走。”他替她拉上被子,顿了顿,方才松开她手,低柔道:“枝枝,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华琅向他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