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娜并不了解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扎营。这里被他们称为“斧子谷”，峡谷中间是一处冰湖，被称为“凝神湖”。而这方圆的部落的大军的营地就在两座形如斧的陡崖之间。成千上万的毛皮帐篷占据了凝神湖的湖边，而篝火的亮光让峡谷即使是在晚上也和白天一般无二。她皱着眉头，骑着马带着几个人从几座帐篷走过，

    她可以看到篝火上烤着的雪地山羊，一个裹着生皮大衣的胖子正在用骨刀小心翼翼地打算把羊皮从那只山羊身上剥下来。在他的身后，一个女子发出尖细的声音，趴在垫子上，而一个男子则喘息着靠在她身后，两个人便在这帐篷外……反正瓦尔娜觉得自己的脸应该红的没法看了，此时她居然也喜欢起天黑来了。快速骑着马从这些人当中经过。

    这次集结了很很多的部落……冰斧部、铜剑部、开山部、神眼部、蛇部……此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部落。这些还是瓦尔娜早有耳闻的。她甚至还看到了别的……一些据说来自最隐秘的森林深处，最险峻的高山，最寒冷的海岛，最幽深的山洞，甚至还有其他的奇怪的地方。

    冰海部的人架着用谁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战车，由白色的健壮的狗……或者是狼……或者是狼狗……牵引，他们举着长矛，看向来自冰川深处的那些红脸庞的部落民。还有人驾驭着高大健壮的战象，这些行走的肉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地震……虽然这个队伍里没有七国之地传言的那些没长人脸的古灵精怪，但是目前的景象也的确称之为神奇……

    她再一次看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景象。也许是对面的那人不认识她，也许是……也许成心调侃她，至少这些人才不把酋长当酋长……那个男子向她喊着什么。

    她只觉得脸发烫，转过脸跑过去……要是自己的鳞甲再大一点就好了，她想到……她想起来那天她和血眼伊娃的对话……

    “你这身铠甲不错。”她笑着看向伊娃的铠甲，这的确是一身非常好的鳞甲，用精钢打造的。

    “当然了……这铠甲可是一个雅尔的城堡里的呢！那个时候我还没当上酋长呢。那个雅尔看到我，嘿，哈哈哈……他走路都走不稳了。左脚踩右脚，右脚踏左脚，眼睛瞪大和那象……看到那大家伙了没有……他的眼睛有得一拼。不过他老实说，别看着他嘴上花花，那活根本不行……我当时只是想从他那里顺一把剑，一把黑色剑鞘的，精钢打造的剑，可比铜剑和骨刀好用多了。他的确是是上当了，没几下就不行了，在我身边睡着了。不过很糟的是，我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把我在屋子里锁了一个星期！所以我就顺走了他的铠甲。总得给点东西，不是吗。

    后来我的确偷到了剑……就在我走的时候，我顺走了他的铠甲……”

    “那……那是哪个雅尔？”瓦尔娜想到有人称她“征服了城堡里的雅尔。”

    “我——你千万别把这话传出去。那货可不是个雅尔！我开始以为是，后来我学了点他们的语言，才知道那个人，他其实是城堡里的军士长。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了，我睡过雅尔，比我睡过哪个不知名的军士长好听多了，对吧？况且这奖品可够丰盛的，这铠甲，这精钢剑……”

    “你的其他外号又怎么来的呢？”瓦尔娜紧接着问；“血眼伊娃？”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生来就这个眼睛。”伊娃指了指自己的红眼睛说，“看东西好挺好使的……你别说……”话说回来了，小美人，你该不会没有类似的经历吧。”她笑道，“放心，我不告诉第二个人。”

    “但是你会告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瓦尔娜不满地说。此时她们经过了战象队列。这些战象上驮着高高的方形木屋，里面是拿着弓箭的北地蛮族。她一听这个就无话可说了，因为她……的确没这种经历。但是血眼伊娃可从不在乎，确切地说，其他部落的人可是都不在乎……

    “不是的，可我……”瓦尔娜想了想，决定扯个谎言，你说……我说什么他会信？她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合适的理由：“我太年轻，还不到结婚的年龄。”

    “你都十**了吧，可以做这种事情了。至于结婚？”血眼伊娃像男人一样哈哈大笑，“这遍地神灵哪位要求你结婚了啊？谁说结婚？如果和别人来一次就要结婚，那么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妻妾成群了。对我……哦，我可不想带着一群丈夫出去打猎。怎么，难道锻炉部必须……”

    瓦尔娜一瞬间感到自己又脸红了。

    “我们可不是什么充满繁文缛节的家伙，你肯定不喜欢那些喜欢给人行礼，自称老爷大人的娘娘腔吧。想睡就睡，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他日是与非呢！”

    “可是……我不想怀孩子，总可以了吧……”

    “怀孩子多好啊！生一个强壮的儿子，或者美丽的女儿。你这么漂亮，害怕整出来和……呃……长辫艾瑞克那样的人吗！我发誓我要狠狠地揍一顿艾瑞克，你知道我怎么看他！”

    瓦尔娜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想到往南走，七国之地的人都对私生子有偏见，想来想去也许这是个理由？

    “那孩子是个私生子……得不到照顾……”

    “莫非私生子比其他孩子更虚弱？更容易得病？更容易夭折？”血眼伊娃笑道，“这话说的，你不想要的话，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嘛……”

    “不，可——”

    血眼伊娃摆弄着自己的剑，摇摇满头乱发，“你怎么和那些娘娘腔和布娃娃一样蠢！”

    “我没有……”

    “我对此深表怀疑。”血眼伊娃耸耸肩，仿佛在说自己永远也不能理解这种愚行。

    “好吧，你你怎么解决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不相干。但是妹妹，听姐姐一句劝，也许有朝一日，真的有人……对你怎么样，到那时如果你能体会到这快乐你就不会抗拒了。”

    “我为什么要接受强行……”

    “敢强行占有我的人，必然能击败我。因为如果被我击败我会割下他的脑袋。可是如果能击败我，我倒是可以顺从比我强的人……直到我能击败他。而这一种人很不幸还没有生出来呢。”血眼伊娃笑道，“不说了……我得去看看我的宠物去……”

    瓦尔娜对这些人的逻辑十之七八是无言以对的。她心说这难怪七国之地的人认为过了锻炉部，甚至极端点的说过了白雪城，那里的人简直不是人。他们没有法律，没有荣誉，甚至连基本的道德准则也没有。他们相互间无休止地偷窃和劫掠，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亲疏之别。

    他们对苟且之事毫无顾忌，像老鼠一样繁殖，无论男女崇拜强行占有而无视婚姻契约，私生子和亲生子没有区别——因为谁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私生子。他们崇尚暴力并且为之极度狂热，对礼仪、约束和他们无法掌握的技术和文化则是报以十足的否认态度对之大加嘲讽……也许他们当中有些传奇的家伙，她想到，她非常喜欢血眼伊娃，但是大部分人都一言难尽。

    有的人朝她吹口哨，而有的人朝她致意。她走过了浮冰部落的帐篷，最终来到了她自己所属的锻炉部的所在地。

    任何人都可以认出来锻炉部的武士和其他部落的，瓦尔娜想到，锻炉部有战马和马镫，更重要的是他们有铠甲——锁子甲和玄色的长片鳞甲。此时她的腰间挂着一把做成长叶子形状的剑，以及一把匕首。

    在不远处还有和她的营地比邻的是血眼伊娃的人马，她是冰斧部的酋长。而再下一个营地就是铜剑部，酋长自称为克兰，或者被叫做“铜须克兰”，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光头壮汉，背着骨刀和石斧。

    她从马上走下来，就看到一位武士走过来。鞠躬行了个礼之后请自己去大帐篷里议事。营地里尽是马嘶之声，他们带来了一千骑兵和瓦尔娜点了点头，便继续沿着营地往伸出走。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家伙正在门外喊着“胆小鬼，蹲人……”而两个武士正在用长矛驱赶他。锻炉部接近暗夜骑士团的驻地，是一处被称为“火神洞”的盆地。他们有自己的法律，刻在铜碑上，还有自己的军队和铁匠铺，这些都是大部分人所没有的。

    在前往中军的路上，瓦尔娜可以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弹奏用骨头做成的竖琴并且演奏一些奇异而充满野性的音乐，并且伴随着各种语言的叫骂声。

    野人缺乏纪律和约束，从这个角度来讲，可以看到索顿的过人之处了……她想到，尽管他不是七国之地的人所理解的“王”，但是就这帮披着人皮的牲口，你能整合起来这支庞大冗杂的队伍就不容易。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她想到。有人说把三十个野人聚集在一起，第二天就剩下五个了，其余二十五个都死于打斗……

    他花了多年心血，这点毫无疑问。

    他用尽办法……用甜言蜜语赢得第一个部落，紧接着用歌谣吟唱赢得另一个，又用刀锋宝剑赢得第三个……而这些部落可不打算让他省心。事实上，在他去谈判的时候，血眼伊娃的军队正和三个部落大的不可开交呢！血眼伊娃和长辫艾瑞克讲和……在旁人眼里这一定是和打到望海城去一样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这种事情他做的绝对不止一次！

    而且……饶是如此，瓦尔娜想到……尽管索顿已经竭尽全力，但是这帮家伙，这些人皮牲口，这些野人缺乏纪律的状况……依然是让人绝望的。而正是这种缺憾让他们十分脆弱。这个营地一旦拔营，行进的队伍将会蜿蜒数里格，其中不乏勇猛战士，但能保护不能作战的可是个费事的营生！血眼伊娃的军队混编一部分自己的骑兵是前锋，自己剩下的的骑兵为斥候，然后是前军的几个部落的武士们……作战的人中三分之一的主力就在这里了。剩下的一部分中，至少四分之三得组成后卫部队，防止骑在马背上的暗夜骑士团给自己来一下子。而中路的人就很少了，他们得守卫推车、马车、雪橇和狗拉小车，这是队伍的补给物资，是他们剩下的全部收获。皮革肉类还有少的可怜的粮食……

    对了，还有呢！还有些队伍需要组成小队，负责狩猎、觅食、监军一类非常重要的工作。他们不得不沿着队伍无休止地跑前跑后，以约束大家或多或少有序前进……她走过帐篷，最终钻进了中军大帐……

    血眼伊娃正在搂着一个黑皮肤的野人，她不知道那个野人的名字，但是知道他被伊娃称为“宠物”，她正用手指捏着那人的下巴啧啧地说着什么。而在旁边，铜须克兰正在发出大笑，自称铁臂的酋长正在讲些令人脸红耳赤的段子，引来一堆人的倾听。伊娃的发言有的时候更加露骨……此外还有长辫艾瑞克，狼王艾莫，穿着铜甲的斯迪特……总之来了一大堆人。他们的正中间放着大罐大罐的蜜酒，下面则是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地图。

    此时索顿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而健壮，双腿修长，肩胸宽阔，褐色的长发中带几点灰白，垂于肩膀。他穿着一身用皮革和金属混合缝制的鳞甲，带着一把短剑，一把斧子以及一个号角。他并没有多言，只是对瓦尔娜说了眼下的情况：

    “佛朗索瓦的军队此刻正沿着这条路，走过被称为冰封大道的这条干涸的河道，并且在这里……对，巨人谷扎营。他肯定算准了我们一定要往这里走……也的确是必经之路。但是我可不去……我要去了我的人至少会是十比一的伤亡。”

    “我的人会沿着镜河，一路打探一直到冰海城。”瓦尔娜点了点头说。这种事情只有她可以做，她想到，因为自己的人是为数不多可以从暗夜骑士守军的箭雨中退出来的队伍，“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深夜越过他们的防线……”

    “血眼伊娃会从这个方向寻找……”索顿指了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