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斥候发现了四座空荡荡的村子。”嘿嘿笑着，没有姓氏的约翰把半球状铁护盔随手扔在地上，说，“以及空荡荡的粮仓和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粮食，没有金子，没有姑娘……不过我找到了这个。”说着他笑着将两个袋子扔给铎纲。

    “这是什么？”铎纲道。第一个盒子里的是一包丝线。不过颜色比较特殊，是卡兰蒂斯独有的绛紫色。“这东西你不要吗？”铎纲问，“挺值钱的……我只在卡兰蒂斯的皇族那里见过这种布料。你可能，我是说你的工资……”

    “所以你希望我被他们当成卡兰蒂斯皇族而被弓箭轮番问候，或者说被活捉，然后……嗯？索要赎金结果发现我一分钱都没有吗？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东西……大人，你可以留着，哈，做条紫色的裙子给姑娘穿，不但可以……”

    “你确定这能做裙子？”

    “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不用穿长裙。”约翰笑道。

    “所以呢？触怒卡兰蒂斯皇族？那可是紫衣贵族，为我们提供了几千兵马。”铎纲说，“去吃点东西吧……虽然不怎么好吃，血肠、奶酪和面包，还有些腌牛肉。”

    “又是这些……我喜欢奶酪和腌牛肉，但是血肠……真的算了也不指望了……军队里最先要杀的就是厨子，你越反对啥他越拿啥整你……我以前有个佣兵团，这厨师最不擅长的就是料理梅子干。你知道的……但是他偏偏喜欢做这个。和桃子炖汤，夹在烧鸡的肚子里，只有你想不到没他做不到的……大人，我觉得第二样东西你更适合看一下。”说着，他不等铎纲问话便自己打开了。打开一看是一个骷髅头，人的头骨只是已经烧灼过了。

    “浑身上下就这个还完整着。”约翰道，“您可以看一下。”

    “要是头骨会说话就好了。”约翰苦笑道，“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问问他……他是怎么死的？谁烧了他？为什么要烧？他的村民野人都跑哪里去了？我能问出来……你知道我能，除非这是个死女人……”说着他还朝着铎纲眨了眨眼。

    “不过大人，不得不说，死人会走路就够可怕的了，你不能让这东西会说话吧……再说了，大人，你觉得他们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而且没有撒谎吗？这人死了也不会变得诚实聪明！我敢担保，他们说不出什么好话。我看死人八成挺无聊，一肚子牢骚——嫌泥地太冷啦，我的墓碑应该要大一点啦，墓志铭写的不好啦，为什么他身上长的虫比我多啦……”

    “你知道吗，约翰，”铎纲说，“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带坏了你，还是你带坏了我，还是……嗯，两者皆有。”说着他站起来，看着扔在桌子上的那个骷髅。下巴开裂，头盖骨上也有明显的损伤，“你并不是一个……呃……”

    “巧了，大人，我们彼此彼此。”约翰毫无君臣名分地，肆无忌惮地说，而铎纲唯有苦笑……

    晚饭后，铎纲从厨房里拿了些吃的，往自己的帐篷走。

    他对着夜色长叹了一口气，回想着今天中军帐里的战争会议。参会者都是铎纲军中的军官，包括卫队长贝迪维尔爵士、他麾下指挥军队的三位爵士以及担任前军队长的那个没有姓氏的约翰。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发言，只要不打断别人的谈话——即使是没有姓氏的约翰也这么做。

    他们也各自把握机会，卯足全力……铎纲的问题很简单……野人。他究竟该如何处置野人。

    四位爵士外加一位军官，其中西领的桑德兰爵士真以为旗帜鲜明！这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铎纲想到，他高举着拳头，似乎手里有一柄长剑。“我们面对的是小偷，强盗和色鬼，我们应该一举出击，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把那些人的脑袋剁下来然后挂在枪击上！”他的声音很大，似乎桌子上的杯子都在颤抖。

    但是，不出铎纲的意料，雅格罗爵士则表示反对，正如同在行军途中那样。他特别指出“如今我们的军队并不是为了对付北地蛮族而来的。更可怕的敌人隐藏在这些人的身后，或者说更可怕的敌人才是他们逃窜的原因。我们应该想个办法和他们谈判，从他们那里得知他们所要的条件，也许对我们双方都有益处。”

    阿林斯·赫斯特爵士表示质疑，并且认为暴力是北地蛮族唯一听得懂的语言，他认为我们应该先将其击败，然后再以屈尊的姿态争取和谈的条件。但是暗夜骑士团的瑞克·莱克爵士则皱着眉头小声说“这些人很难被直接打服。而且他们是蛮族，是没有君臣名分的想领导他们很难……”

    而约翰，那个没有姓氏的家伙，则只是在和铎纲悄声地讲着他打听到的对手中的人的名字，还明确告诉他“血眼伊娃和凯拉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弄的铎纲一时间在琢磨这小子到底是来干嘛的？总之一句话，这次小规模的会议，某种程度上说比他指挥二十多家大贵族开会都费事儿！叶莲娜也没有在会上给他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最终他在深夜选择散会。

    不过回去后叶莲娜给他提了个意见……

    “其实你可以问问你的新宠啊，上校。”叶莲娜调侃道。

    其实，以铎纲的角度来说……莱克和阿林斯的意见是最值得参考的。铎纲始终不愿意相信旗帜鲜明的意见——因为旗帜鲜明表明你会选择性的接受一些事情，他想到，而选择性接受和忽略重要信息是可以划等号的。不过铎纲倒是觉得叶莲娜的想法不错，也许瓦尔娜，如果她肯配合的话，会告诉自己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他打开了帐篷。

    瓦尔娜此时正在蜷缩在笼子里，盖着毛皮休息。铎纲不知道要不要打扰她，但是瓦尔娜却突然抬起头来。

    “有吃的？”她说。

    “挺敏锐的啊。晚饭把你忘了……战争会议现在才开完。”铎纲苦笑着把吃的递给了瓦尔娜。后者坐起来身子，用毛皮盖住腿同时拿起一块面包开始咬。而瓦尔娜在那里吃面包的功夫，铎纲则打量着瓦尔娜的脸蛋和玉体。

    瓦尔娜堪称是冰雪王国的天使，铎纲想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瑕疵。

    双腿纤细修长，小腹平滑光洁，香肩嫩洁如玉，胸雪盈盈一握。她的肌肤白皙的如同雪拳谷的新雪，柔嫩如同刚凝固的酸奶。她的眼睛澄澈如同海神地的波涛，而金发则为她打造了一定不亚于七国之地任何一顶冠冕的金冠。她的丹唇则红过任何一根权杖上的红宝石。

    五官精致，身段诱人，无数描绘美女的吟游诗人在她的面前都找不出合适的辞藻……铎纲甚至想起来曾经他轻车简从的时候经常听到一些吟游诗人为自己唱一些歌，不少是关于美人的——他们应该来这里看看，这比他们所有的辞藻描绘的还要美上一万倍。

    瓦尔娜似乎是知道铎纲在看什么，吃了一半便朝着铎纲抛了个白眼。可爱的神态让铎纲眼都直了。不过越是看她，这边铎纲越是想起今天的烦心事儿，在那里叹了口气。

    “你一叹气，准没好事。”瓦尔娜说，“说吧，为何叹气……”

    “你啊，你都成这样了还是一点低声下气。顺从都做不到。”铎纲笑，“和你的同胞一样。”

    “我打算和索顿谈谈，我们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但是我却找不到一个给他传信的人。我手底下的人都高傲无比，我很难想象如何将他们说服。而从你来看，”他看着瓦尔娜，心道瓦尔娜如此狂野的一个姑娘，驯服她都如此困难，真的要指挥那帮野人想想头就大啊！铎纲道：“我的人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而你的人则都是些自由自在的人。我要是派错了人做错了事，只怕是免不了兵戎相见啊……”

    “你以为你免得了吗？”瓦尔娜说，“你给的条件太苛刻了。他们不可能接受的。”

    “你们有啥傲的啊。”趁着瓦尔娜不注意，铎纲的手在她的胸雪上狠狠地摸了两把，让自己的手占足了便宜后说，“连金属都没有……”

    “他们认为你们都是些娘娘腔和充满了繁文缛节的伪君子。”瓦尔娜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任由铎纲占了便宜，同时还再说，“而且他们并不认为你的军队有多可怕……大部分人都只是和暗夜骑士作战过，但是后者的战斗力与装备水平和你们都是很难相比的。你的人去了很难受得了这种委屈，而他们也不会受得了你这些条件。我敢打赌，你第一次谈判肯定是以失败告终。”

    “装备水平，用词还挺讲究。”铎纲揶揄道。

    “和讲究的人处久了呗。”瓦尔娜道，“我建议你带些人去和他们亲自谈。”

    “不管怎么说，”瓦尔娜说，“你我都是有共同的敌人，总是可以找到共同点的。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委托委托别人……你得自己去啊！怎么，你怕掉面子？”

    “我不怕掉面子……我能不怕掉面子吗？”铎纲没好气地说，“我如果不把架子端起来，我手底下的骑士们怎看我？和野人合作，说出去了我成什么了？‘野人之友’铎纲？”

    “但是如果你能活到战后，你就是‘救世主铎纲’。孰轻孰重，你自己最清楚。”瓦尔娜劝说，“这次你必须放下你自己的架子，亲自让他们心悦诚服，让他们觉得你值得他们做为朋友。你切记要记住，你心中的野人说法大多数都是你们对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们也认为你们是奴仆！你连我都驯服不了，你还指望轻而易举地驯服他们吗。”

    “也就是说……最合适的办法是在合适的炫耀武力之后，你亲自去和他们谈。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只会和强者合作但是却不愿意多一个主子？”

    “后半句对。”瓦尔娜说，“前半句话不对。你的人没必要动，只要你去，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个颇有手段的人……不过我倒是不建议你第一个去……我是说……你总得有个传信的。如果你不打招呼直接去，在我们看来其实也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况且……即使是索顿想和你谈，他手下的酋长们可不好说……”

    “说的也对……”铎纲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点。”瓦尔娜脚上的脚镣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她凑过来的同时打断了铎纲的思考：“你手下那个前锋，那个是叫没有姓氏·约翰……对吧？”

    “是没有姓氏的约翰。”铎纲说，“只要我肯称他为爵士，他就去谈判。”

    “怎么，你派他去？我都怀疑你是因为他抓到我，而给他爵位，又不好意思说他靠着这种行为封爵。”瓦尔娜冷笑了两声，之后说，“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你的军营里，只怕是没有比他更不合适的做这种事情的人！”

    “约翰……”铎纲苦笑道，“是啊……如果你想把谈判的事情都搞砸，你一定得去找那个没有姓氏的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