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月的月光下，凯瑟琳·柏莱顿正陪着姐姐，在给住在白雪城后面村镇里的北地野人——姐姐称之为极北原住民——发给养。这并不是一个靠谱且讨人喜欢的活，她想到，既要维持秩序，还要保证给养的发放，更重要的是，北地野人的贪心永远不会满足而暗夜骑士中的大部分永远不会接受这样的行为……
“姐姐……那些野人……啊不……极北原住民，您认为他们信守承诺吗？”这个问题凯瑟琳想问了无数次。
“有些会，但是并不是所有，凯特，这点你和我一样清楚。”骑在狂风战马——铎纲大人的那匹北地骏马——的马背上，海莲娜笑着说，“这里不是父皇的亲卫骑兵队，这里是暗夜骑士，遍布着胆小鬼和为律法所不容之人，当然了……也有蠢货和傻瓜……这帮家伙也是一样，原住民中有忠义的好汉子，也有让我恨不得要了其项上人头的家伙。”
“我担心……暗夜骑士可能不会接受你的想法，姐姐。”揉着下巴，看着姐姐身上穿的，长到大腿的铠甲，皮革面上钉着细密的锖黑色小金属甲片。还有厚重的黑色大披风，凯瑟琳想了想说，“这么多年来……暗夜骑士团立志保护……”
“保护七国之地？凯特，最强悍的锻炉部被铎纲大人的一百前军骑兵吃了个一干二净，你觉得如果是为了对付北地原住民，少鹰王用得着把自己的儿子放在极北之地吗？”海莲娜说，“一旦原住民在新赠地定居下来，他们就是七国之地的一部分，是和我们一样的同胞。”
“我知道……你在内的很多人对他们都有偏见，而且我能理解……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刻意改变措辞，凯特……”海莲娜指出。“但是如今这却是个令人绝望的时刻，而且可能会愈加绝望……长夜已经逼近，而我……我希望你也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敌人……那些长着明亮蓝眼睛的家伙，还有他们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他们就是死人。那些原住民也同样见过，铎纲大人也见过……他的做法并没有错，我们为了共同的事业必须和这些原住民联手。”
“姐姐……有句话我想和你说一下……”凯瑟琳想了想，紧接着说，“姐姐……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传谣的人，更何况……你是我姐姐。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我得和你说一下了……姐姐……”
“你说便是了。”
“很多人都在那里议论，你和铎纲大人走的太近了。”凯瑟琳皱着眉头说，“有些人甚至暗示您是……一个……”
“那只不要脸的老杂毛说的那个张开腿的美丽小姐是我？”海莲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不然呢？还能是什么？还有背誓者和叛徒，顺便一提，是索顿的情人，同时也还是铎纲大人的……虽然海莲娜要了那个派普大人的脑袋，但是谣言像风且其并未消散。“我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海莲娜笑道，她踢了踢马肚子让马的速度快一点，凯瑟琳跟上去之后，她说：“所以这这些人他们想让我做什么，拿起剑，组织军队，和铎纲大人以及北地原住民同时为敌？天啊……我们面对他的十万大军，况且他是我们的客人，受宾客权利的保护。顺便一提……我们还欠他和他的人一笔很大的人情。”
“我同意……姐姐……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啊……”凯瑟琳说，“他们还说……你打算离开暗夜骑士团，铎纲大人许诺了你北境女王的身份而且……而且他已经……”
“他找过你了，而且他也找过我了。”海莲娜微笑着说，“大敌当前，我和他都很默契的不谈及这些事情……我们往前走走吧，先把给养发完了。我得回去睡会儿。在大战来临前，能多一点休息的机会都很重要……”
我……姐姐……凯瑟琳想说什么，但是话梗在嘴里说不出来。她希望和铎纲大人秉烛长谈，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但是和一个同样才分非凡的人畅谈一夜和让他越殂代疱替自己管事情完全是两个概念。他是海间守护，也许会成为南境之王，这都不重要，但是他并不是，也很难成为又以为七国之王，全境守护。“铎纲大人虽然雪中送炭，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帮了我们一把，并且他为了保卫七国之地的黎民苍生甘愿奔赴险境。”凯瑟琳有些固执地说，“但……他不是七国之王，只是南滨的贵族……这些贵族肯派军队听他的号令，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尊奉他为七国之王……有的时候一些想法我们还是要……我是说……留点后路的。”
“我俩都从银色王座上下来了，凯特，”海莲娜说，“这北境该站在哪一边……哦吼……让那个小胖子自己去琢磨吧。我有的时候我也不确定铎纲大人心里到底想什么……谁知道呢……鹰王的能力本身就是硬币的两面，要么正要么反……况且铎纲大人深受爱戴也是……”
“人们关心的只是和平、丰收，而非王座上的尔虞我诈。”凯瑟琳说，“至于铎纲大人……鹰王受人尊敬，但是要掘了贵族的根基的鹰王只会变成坟中的枯骨……暗夜骑士们在抱怨……”
“他们抱怨我，正如他们抱怨佛朗索瓦大团长让他们的巡逻更加的频繁。”海莲娜说，“男人最喜欢抱怨的就是他们的老婆和他们的领主，而没有老婆的人则会更加原因抱怨他们的领主，认为自己找不到老婆也得他背锅。无论如何……凯特，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了……让我们把事情弄完后回去，好吧？”
“如你所愿，大人。”凯瑟琳说，她听得出来姐姐言语中的烦乱和纠结。在自己所统带的卫队的护送下，一行人穿过了倒也两旁瘦骨嶙峋且光秃秃的树，以及早已经封冻的溪流。耳边是寒风的呼啸，以及那只不要脸的老杂毛。这家伙在队伍头上飞，同时学舌：
“吃的……吃的……吃的……”
海莲娜没有理这家伙。
这不要脸的老杂毛绝对学精了。不知道从谁那里学会了“美丽的小姐——张开腿——”这句任何人淑女听了都会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之后，开始用这句话向自己、海莲娜以及其他的公主们讨食吃，而且每次都很灵。不过如今这老杂毛估计是要彻底地失望，任何吃的都没法喂黑鸟了，甚至……如果缺乏食粮，大家很可能会沦落到吃渡鸦和信鹰为生。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已经到达了集中安置北地野人的村落里。墙上点着照明的火把，这里可以看到一些简陋的木房子，很明显是迅速修建起来的。这些木房子的外面是一层土垒起来的环墙，环墙外面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生皮和鳞甲的卫兵，还有同样虎视眈眈的军队。这些卫队并不是暗夜骑士，而是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如果我们是看管绵羊，管住头羊并且留下一条猎狗就行了，”铎纲大人说，“但是我们要面对的……是随时准备把猎狗吃干抹净的狼和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所以这将是个技术活。”
可以看到一群红脸的孩子正在建造冰雪堡垒，而看到车队和马队他们一哄而散，过了一会儿成年人就从木房子或者说地窖里钻出来。狂风很难带走这些人身上如同酸奶酪一般的污秽气味，同样难以带走的还有粪便与尿液的气味。尽管知道只是很失礼的行为，但是凯瑟琳的部下们一个个皱起了鼻子，同样皱鼻子的还有自己……她听到旁边有人说了些关于原生态的气味的笑话，很明显是恶毒的玩笑。她看到姐姐的眉头略微皱了皱，她便对着自己的部下使了个颜色。但是……真的难闻啊……
这里什么人都有，老弱病残，孕妇和小孩肯定没有多少了——特别是婴儿，能活到现在简直是诸神保佑。她看到有拄着粗糙的拐杖而裤管空空荡荡的人，还有失去手臂的，只剩下一只眼或半张脸的……总之，每个人都面色灰暗脸色憔悴。
绝望的人们，凯瑟琳想到，活死人不一定是行尸的样子……一个地窖的门口坐着五六个穿着黑铁鳞甲的人，他们绷脸看着这一行人，没有加入的打算人群的打算。旁边放着一个武器架子，架子上散落着锁子甲、长枪和斧子。北地野人中不乏凶残的家伙，狼嘛，这些东西如影随形。并不是所有的人北地野人都像瓦尔娜一样美丽，都像凯拉一样温柔。
大家开始分发食物。食物都是从仓库里找来的，饿不死人但是绝对称不上富裕。“一个苹果……或者说六盎司红莓，你只能得到一种，不能两个都要，总之你必须选一个！”凯瑟琳听到有的人说，似乎是在和谁起争执……谁知道呢，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自己的姐姐正在和那些人解释什么东西……也许是有人想要苹果和红莓，谁知道呢，但是她看到很快就起了争执，动静非常的大。一个人跌倒了，食物散落了一地。豆子在大家的脚底下走来走去，一颗红色的芜青滚进了一个烂泥坑，还破了一袋面粉和一袋小麦，俩东西散的到处都是。
四周可以听到咒骂的声音，有的人在马车上推搡。“这根本不够！”凯瑟琳听到人怒吼，“你们这是想饿死我们！”
“我的食物……谁看到我的食物了？”一个那个人正在那里苦苦地寻找摸索着什么。
各种语言，北地语、早晚期刚铎语、古语交织，但是内容都是愤怒。有的人在骂这些人是“死亡的黑鸟，嗜血无比”，这个形容让凯瑟琳想到了那只会说荤段子的不要脸的老杂毛。这不重要了。她向身边的弓箭手下达了命令。
“弓箭手——搭弓！”
弓箭手把羽箭搭在了弓弦上。凯瑟琳紧张地等待着命令，一旦情况不对劲儿，她会立刻下达放箭的命令。在那边，海莲娜似乎是下达了什么命令这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号声，总之骚乱和推搡停止了，只剩下那只不要脸的老杂毛在大喊着要吃的并且说荤段子。而海莲娜则骑马走到了人群正中间，大声地说道：“我们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养活你们，给你们带来了吃的，我们将面对艰苦的状况，而我们的储备很遗憾，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们的伙食够好的了。索顿待你以礼相待，你……”
“索顿大人现在奉命驻守一座城堡，此外还有铜须奥尔瓦以及其他的人……”海莲娜说，列出了所有以北地野人驻守的城堡和部署的指挥官的名称。事实上除了锻炉部和瓦尔娜、冰斧部的血眼伊娃以及河谷部的凯拉外，其余酋长都有自己的位置——当然了军队可不一定是自家部落的军队哦，一些城堡的骑兵名义上是由“七国之地的骑士”负责，其用意谁都清楚，“此刻，我们守卫着极北的边境……守护着七国之地。诸位你们都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你们也都清楚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喂，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们扔在极北活活冻死好吧！”
“在这里饿死，在那边冻死……我不清楚有什么区别。”一个矮胖的女人说。
“食物是为战士准备的……军人和杂役。”海莲娜没好奇地说，“如果你肯加入我们，那么你们会吃的和我们一样好。这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强迫你们，但是我不会隐瞒你们，如今我们在铎纲大人的麾下，他指挥我们。”
铎纲大人病危，如今指挥事情的是镜雅小姐。海莲娜想到。
“他对你们我们都是一视同仁。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大可以在你们攻击城墙的时候把你们吃的一干二净，你们应该记得骑兵如何剿灭你们的有生力量的，如同斧子劈黄油一样。我们曾经有过战争，但是如今结束了。我们需要的是保卫城墙，即使是如同冰宁城一样坚固的城墙也会在没有人保护的时候沦为废墟。所以你们是想变成行尸，还是想上城墙？”
“你们不用和暗夜骑士一样终身服务，但是你们要有军官和军士指挥，告诉你们何时起床何时睡觉，在哪里吃饭，什么时候喝酒，穿什么，何时拔剑和射箭。你们的铠甲由我提供但是你们必须遵守我的命令。你可以选择长剑弓箭以及战斧，也可以选择绞索斩剑和垫头木，这都是取决于你们的选择……我可以征募你们当中任何我会带上任何十二岁以上，懂得拿矛射箭的男孩。我会带上你们的老人和女人……即使是有残疾如果能做一些其他的活我也没意见……给箭装上羽毛，打磨刀剑、挤牛奶和羊奶，拾柴和做饭……”
“那女孩们呢？”人群中响起来声音。
“我没有保护害羞少女的计划……任何十六岁以上的女性我都要，如果你能拿起长矛的话。”海莲娜说。
你疯了！这是凯瑟琳心里唯一的想法。这城堡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很多人之所以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是因为管不住老二！再说句不好听的，这指挥官是个什么德行啊？没结婚就带着俩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都是这样……有些出生在高门家族的骑士也许好说，但是那也是有些毕竟七国之地还是有一个叫“黑山”的家伙的，还有别的人呢！如果真的把女孩留在军队里，那结局是什么呢？斗争、纵欲、侮辱甚至是哗变和内乱。凯瑟琳有理由相信，等着战争结束，会有第二代小骑士来到世界上……
她想提出质疑，身边的人也有些面容怪异，毕竟大家很容易想到一点那就是……这样的话城堡里会不会出现各种生活问题，甚至会不会变成一些人的妓院。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她只听到一个野人女孩的声音。
“你带上了十二岁的男孩，为何不能带上女孩？我能战斗。”
“如你所愿。十二岁的女孩和男孩。”海莲娜不假思索地说，然后看着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