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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唱夫随(二)

    我姓楚, 西楚霸王的楚。

    自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和别人介绍自己的姓氏, 是爸爸教她的。她的爸爸,自然也姓楚。姓楚的人有很多,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有些疯狂,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往那方面去猜。

    她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抖。她不由交握双手,想让自己的情绪赶紧平复下来。

    仲庭迟疑了一下,握在她颤抖的双手上,“你认识他?”

    她轻轻摇头, 泪水滑泪, “不知道是不是…晚点我问一问老前辈。”

    高个汉子方学文回头, 看到她好像在哭,微微皱起眉来。这个应老前辈的老来女, 养得跟个娇滴滴的小姐似的。之前上山的时候看起来还不错,这会儿哭起鼻子来,肯定是嫌弃他们山里不好。

    这些娇小姐, 就是难侍候。

    颜欢欢心里存了事,那些热闹便有些融不进去。她听着应王和方老寨主说起过去的事情,这寨子的名字都是那位楚圣主取的。

    在他们的口中,那位楚圣主不仅仗义,而且无所不能。

    “都是仰赖楚叔的建议, 如今我这寨子里明着是山寨,实际上我们在缅城里面有好几个山货铺子,生意还可以。我们这一寨子的人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过得比山下许多人都要好,又清静又自在。”

    方子清父子主管山里的事务,方子风父子负责山下的铺子。今日方子风恰好回山,他的儿子方学武没有回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楚叔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他要是知道你们清风寨现在的模样,肯定很高兴。不过你们这砍树拦路的法子怎么还是老一套,家伙什也还是老三样。破刀棍子和假石头,我说几十年过去了,你这点怎么半点长进没有?”

    方天霸一脸惭愧,同时眉间隐约有一丝愁色。“这些年我们忙着收山货卖山货,把原本的行当都荒废了。”

    “荒废就荒废了,干脆洗手不干。要么就好好干,要么就不干。既然生意做得好铺子经营得也不错,干嘛还要做土匪啊?真当土匪的名声好听不成?我看当年我和你楚叔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方天霸想解释,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方子清和方子风都是看老爷子脸色行事的,见自家爹不说,他们也不敢多言。倒是方学文,因为年纪轻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爷爷被人这么误解,怎么着也忍不了。

    “应老前辈您有所不知,并非我们愿意做老行当,而被逼无奈做个样子。否则那虎头寨…”

    “学文,闭嘴!”方天霸大声一喝,方学文委屈地闭了嘴。

    应王眼睛眯起,“怎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都是学文这孩子喜欢闹腾。他年纪轻不懂事,以为拦路抢劫是件很威风的事情,天天嚷嚷着说要干一票大的。我拗不过他,就把以前的那些家伙什儿传给他,由着他闹去,反正有我看着,他也闹不了多大的事。”

    方学文闻言,脸胀得通红。

    应王哼了一声,“年轻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就是,我以后会好好教他的。”

    方子清连忙接话,赶紧给应王的酒杯又满上。方天霸推杯过来,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叙着旧事喝着酒。话题大多都是几十年前的事,那时候应王和楚姓好友途经此地,遇到刚刚拖家带口落草为寇的方天霸。

    方天霸打劫没有打成,还被人狠狠教训一番。原本应王和楚圣主是要离开的,见他哭得实在可怜,楚圣主心生恻隐之心帮了他一把。他们在寨子里住了一段日子,教方天霸如何收山货,又帮他在山下开了一间铺子,教他如何理货分类包装,如何卖货。直到清风寨一切走上正轨后,他们才离开。

    颜欢欢静静听着,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做生意是爸爸的强项,听起来确实有些像他。如果那个楚圣主真是爸爸,为何不让她早几十年穿越?父女穿越到同一个时空,却生生错了近百年,老天爷何苦这么捉弄人?

    酒兴正浓时,方天霸呜呜哭起来,一把抱住应王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一哭,两个儿子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应王面上有些嫌弃,却并没有把人推开。

    接风宴欢笑开场,痛哭收场。方天霸被两个儿子扶下去,应王颜欢欢仲庭被安排在寨子里最好的房间。说是最好,那是相较于清风寨而言,比起夜歌城中。这样石砌木搭的房子连九井巷里的仲家院子都不如。

    应王似乎有些伤感,又喝了一些酒,走路都有些打飘。他不肯仲庭扶着,也不让颜欢欢扶着,嘴里嘟哝着,“我没老,我没老。我可是银发小白龙,怎么可能会老?”

    “是,您不老,您还和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生龙活虎。”颜欢欢说着,轻轻扶着他,“老前辈,您当年一定做过很多精彩的事。您和您的那位圣主朋友肯定有过许多不一样的经历,您和我们说说,都有哪些趣事?对了,您那位圣主朋友姓楚吧,他叫什么名字?”

    应王眯起眼,看了一眼她,呵呵笑起来,“欢丫头,你也想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

    “对啊,楚天行那家伙老是说什么要笑傲江湖。嘿嘿,想不到你一个女娃娃,也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楚天行?

    颜欢欢朝仲庭微微摇头,名字不对。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那个姓楚的人圣主又怎么可能是她的爸爸。

    心下一阵失落,说不出来的惆怅滋味。如果一直没有希望还有,有过那么一丝希望又变成失望才是真的让人难受。

    她垂头不语,应王咦了一声,“欢丫头,怎么了?”

    “没什么,老前辈。您累了,我们扶你进去早些休息吧。”

    应王脸色熏红,久违故人可能是高兴,喝了不少。闻言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任由仲庭把他扶到床上。床单被褥应该是晒过,有种阳光温和着青草的香气。他恍似忆起许多年前与好友一起江湖游历的岁月。天为被地为床,就是这种气息。

    颜欢欢和仲庭见他闭上眼睛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

    寨子里灯火点点,远处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微微叹息,“应该是我自己想多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不过是同姓的人,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问,眼神忽明忽暗。

    她点头,“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夜色中跑来一个人,正是高个子大汉方学文,他跑得有些急听起来气喘吁吁,“那个欢姑娘仲公子,刚才人多事乱,都没顾上你们。应老前辈歇下了吧?”

    “嗯,他已经睡下了。”

    方学文喘匀气,“那就好,那你们也早点歇下吧。寨子里简陋,你们多多包涵,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爷爷交待了,一定让你们吃好喝好玩好。”

    “方公子。”颜欢欢道。

    “不敢当公子二字,欢欢姑娘叫我学文吧。”方学文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他一个粗人,可不敢当什么公子。

    颜欢欢从善如流,“好,学文大哥。之前在酒席上我看你似乎有话要讲,难道你们今日下山拦路另有隐情?”

    方学文脸一垮,点头。

    仲庭和颜欢欢对视一眼,仲庭问道:“我好像听你提到了一个什么虎头寨,难道你们拦路抢劫的事情和他们有关?”

    “今天真是得罪了,我们就是做个样子。原本打算让你们随便给些银子,然后放你们过路。没想到…”

    “既然是拦路夺财,为什么是做样子?你们做样子给谁看?”

    仲庭问出这一句,方学文面有难色。他回望了一眼寨子,面上有些犹豫。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鼓足勇气道:“爷爷不让讲,一直让我们忍着,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知道应老前辈不是一般人,我…”

    “你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说了。这事说来话长…”

    缅城境内方圆几百里的大山里,大大小小有六个山寨。这些山寨都是早年逃到山里找活路的百姓,也就是俗称的山匪。清风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最开始的二十几人到现在的一百多人,勉强能排在中间。

    与其它山寨不同,清风寨地理位置特别好,他们这片山里出产的山货也是最好。这些年他们都是做山货生意为生,从一家铺子壮大到四家铺子,在城里有口皆碑收入很是稳定。寨子里的人不用丢了良心去做一些拦路抢劫的事情,只要好好收集山货种些菜和草药就能过上衣食不愁温饱无忧的日子。比起其它的寨子,清风寨里的人最让人羡慕嫉妒。

    羡慕和嫉妒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变成了恨。以虎头寨为首的山寨联盟联手排挤清风寨,认为一个土匪窝子不做土匪的营生,反而天天卖山货是破坏了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

    “他们不让我们继续留在山里面,要把我们赶下山。还给我们设定一个以三日为期,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清风寨还是土匪窝子,最近两日我都带着兄弟们下山去做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混得过去。”

    仲庭道:“三日为期,多半是混不过去的,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利。把你们赶下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会接手你们收山货的路子,然后再挤垮你们的铺子。”

    “二叔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们不能下山。”

    “如果没有混过去,你们打算怎么办?”颜欢欢问。

    方学文摇头,“那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断了我们的活路,我们只能和他们拼到底。”

    “以一敌五,你们有胜算吗?”仲庭问。

    方学文一脸的苦相,当然没有胜算,怎么可能有胜算?杨虎那个王八犊子,就是眼红他们清风寨的山货营生,明着来抢他们的财路。

    颜欢欢有些不解,清风寨存在几十年,生意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偏偏现在出事。

    她这话一句,方学文也有些不解,“这一片都是山,我们铺子生意好,光靠我们寨子里天天找山货那也供应不上。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会从各个寨子里收山货,他们把采好的山货卖给我们。以前我们和其它寨子的关系都不错,也不知道杨虎那个王八犊子这几天吃了什么药,煽动其它的寨子,非要把我们赶下山。”

    仲庭问,“你们就准备这样坐以待毙,没有派人去虎头寨打听过吗?”

    “这要打听什么,他们想赶我们下山不就是眼红我们。只要我们还做着拦路打劫的营生,他们就没有理由赶我们下山。我就不信了,他们能这么不讲理?”

    真是天真得可以。

    颜欢欢心想,那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土匪,是能讲理的人吗?

    “还不快点派个人去打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与其坐在家里等别人打上门,还不如主动出击,到少心里也有个数。”

    方学文恍然大悟,“对,对,欢姑娘说得对。之前二叔也是这样说的,但是爷爷不同意。爷爷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不怕别人不讲理。”

    “你爷爷那个名字真是白叫了。”颜欢欢望着夜色,“事不宜迟,有没有身手好的熟悉虎头寨又能赶夜路的人,让他们赶紧去探一探,争取在明天虎头寨的人找上门来之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学文慌忙离去,还不忘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颜欢欢摇头,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相信土匪会这么单纯。“不早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仲庭的目光掠过身后的房舍,除了应王睡的那一间,只剩下另一间。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脑子突然一热。

    难道今晚他们要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