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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唱夫随(六)

    马车还停在山下, 被守护得很好。

    仲庭驾车, 应王和颜欢欢坐车。一扬鞭,马车晃悠悠地跑起来。山路跑不快,可以放松欣赏沿途的风景。两边青山绿树,空气清新无比。应王忆起往昔岁月, 不由轻哼歌曲。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顔欢欢慢慢闭上眼睛, 静静听着熟悉遥远的曲子。那位楚天行的行为颇有几分侠气, 这一点倒是和爸爸很像。只可惜, 他不是爸爸。

    应王五音不全,好好的曲子被他唱得七零八落。偏他兴致不浅, 一遍遍地唱着,唱到最后颜欢欢也跟着哼起来,而且调子全被他带偏了。

    “欢丫头, 你怎么唱得这么难听,你是不是天生五音不全哪?”

    “老前辈,我是跟着您唱的。”

    “乱讲,我唱的不是那样的,我唱得比你好听多了。”

    颜欢欢懒得跟他争, “对,你唱得好你唱得好。我唱得难听,行了吧。这首歌是您那位好友教您唱的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他教我唱的, 他那个人哪说不清。你说他洒脱吧,他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他深谙大义吧,他有时候又挺小气的。他那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总有许多别人想不到的主意。我活了这般岁数,就没有见过比他更特别的人。”

    应王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马车摇啊摇,晃悠悠地出了大山。

    七日后,他们抵达经阳县境内。据应王所说,黄花川离此地不足百里,他们打算在城内歇一晚打探一下消息再启程。

    经阳的风俗与夜歌大不相同,许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民风大胆。街上到处可见妇人姑娘,其中不乏许多做小买卖的。

    “这里离重阳山也不远,百姓们受重阳山的影响,做生意的人特别多。经阳的商人遍布嬴国,有经商之称。”应王解释着,望着不远处的一间酒楼驻足良久。

    颜欢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酒楼名为闻香。心道老前辈必是想起以前的一起事情,或许他曾和楚天行在那间酒楼吃过饭。

    果然,应王抚着胡须,“走,仲小子欢丫头咱们今天就在闻香酒楼打尖。我跟你们说,这间酒楼有一个招牌叫经阳烧子鸡。以前楚天行总和我抢,现在没人和我抢了,我要吃一只打包一吃…”

    后面那句话声音明显低下去,惆怅不已。

    三人进了酒楼,一老者白发,再加两位年轻男女,看上去原本是不协调的组合,但跑堂小二无人露出惊讶之色。经阳商贾众多,小二们见多识广,并不以为意。酒楼里宾客不少,跑堂将他们安排在靠角落的位置。

    应王熟门熟路地点了好几个特色菜,那跑堂恭维道:“客官必是我们闻香酒楼的老客人了,您且坐着,菜马上就好。”

    “这么多年,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应王感慨着,有些黯然。

    颜欢欢打量着酒楼的布置,确实一应桌凳都比较老旧,显然都有些年头。酒楼的客人男女老少都有,男女同席的大有人在。

    这些客人吃吃喝喝,说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张员外家出事了。”

    “听说了,张员外可是咱们经阳的大人物。也不知是什么人干的,抢的抢烧的烧,一家几十口都死了,居然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就留下一个寡妇和一个几个月的婴儿。”

    “出了这样的事,张家算是完了。可惜张员外那样的大善人,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可怜那小寡妇,听说都哭晕过去几回,看着真让人心疼。”

    说话的几人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眼神,暗道张员外没福气。新娶的小娇妻过门不足两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剩下那么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有被洗劫一空的宅子。孤儿寡母的,以后不定被人欺负死。

    颜欢欢从他们的言语中脑补完整个事件,看了一眼仲庭。这般行事,听着有些像空镜门的敛财手段,只不过手段更为残忍。

    应王伸长脖子,像是压根没有听到那些人的话。等菜一上来,一筷子就撕下一只鸡腿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皱眉,嘟哝着味道没有以前的味道正宗。

    吃完饭,他打一个饱嗝,催促着仲庭和颜欢欢,“快吃,快吃,吃好了我们去凑个热闹。”

    “老前辈,哪里来的热闹?”

    他眼一翻,“那什么张员外的事啊,你们不是听到了吗?”

    敢情这老人家一心二用,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如此两人也不多话,快速吃完饭后出发。

    张员外姓张名勉,有张大善人之称。张家的宅子很好找,随便问了一个路人都知道。那宅子占地极大,黑瓦白墙高高的翘檐,朱门铜锁,门口蹲着两只石狮,标准的富户人家。

    门外聚齐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里面传来哀哀切切的哭声,还有许多人的惋惜声。门内是另一番光景,空气中充斥着焦灰的气息,屋子被烧得七零八落。四处挂着白幡,保存最好的一间屋子存放着张家人的尸骨。

    尸骨尚未收殓,皆用白布盖着,旁边跪着一位孝衣少妇。所谓要想俏一声孝,那少妇本就是纤细娇美的女子,此时看上去更是惹人怜惜。她的身边,围着不少人。有男有女,女人们的轻声安慰,男人们不时插上几句话。

    “张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哪。”

    “我…我一个内宅妇人,家都烧没了,我能怎么办哪?”

    只一眼,颜欢欢就能肯定这位张夫人是空镜门的人。空镜门的女人她见过几个,韩婆子、夏夫人、露水露珠,她们或老或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骨子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媚态。

    这位张夫人同样如此。

    张夫人看到他们,面上难掩惊讶,“不知几位是…”

    “我是张员外的朋友,听说他家里出事了,特地过来看一看。”开口的是仲庭。

    “原来是亡夫的朋友…小妇人这厢有礼了。”张夫人起身,行了一个礼。

    仲庭长相出众气势不凡,大胆的妇人大姑娘瞬间被他吸引,眼神不停往他身上瞄。那张夫人垂首哀伤,实则心中小鹿乱撞。这般出色的男子,她平生未见过。要不是赶紧低头做出难过的样子,只怕就要失态。

    “这位公子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一连三问,是张夫人身边的一个妇人。那妇人身边有一个姑娘,看上去是她的女儿。

    颜欢欢和应王直接被人忽略,那些女人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恨不得把仲庭的祖上三代都问个清楚,当然最终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娶妻。

    仲庭道:“我姓仲,从缅城而来。”

    “原来是仲公子。”那妇人极为热情,应该是张家的邻居。“张家遭此大难,唐妹子眼下也没功夫招待你,不如你们去我家里坐坐?”

    “不用。”仲庭断然拒绝。

    那妇人这才像看到颜欢欢,心里有些失望。这位仲公子长得是好,可惜身边跟着这么一位貌美小娘子,怕是看不上自家女儿。

    张夫人轻轻啜泣着,“感谢仲公子能来看望小妇人,要是先夫还在…呜呜…”

    “张夫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颜欢欢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空镜门行事只图财,为图财不惜害人性命。这次张家人都死光了,这张夫人为什么不走,还留下来做什么?

    张夫人含泪抬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斑斑,看得一众男子无人心生怜惜。“小妇人也不知道,张家就剩林哥儿一人,他还这么小…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林哥儿是张夫人所出,出事的时候张夫人带着儿子在娘家小住。正是因为如此,母子二人逃过一劫。关于张家被烧抢一空的事,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寻仇,有人说是暗抢。

    突然一人惊呼,“前两天我好像看到有几个生人在附近打转,听他们说话好像不是经阳人,口音和这位仲公子有些像…”

    看戏变成被人看戏,应王抚着胡须挑眉,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颜欢欢就知道他是个老顽童,热闹越大越好,不怕事不大,就怕事不够大。

    仲庭面色不改,看向那人,“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嫌疑?”

    “…这,我可没那么说…事情不是凑巧了嘛…”那人不敢看他。

    人群中有几个汉子喊起来,“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同伙。大家可别让他们跑了,赶紧报官吧!”

    说到报官,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个县衙的人都没看到。难道这样的命案都不足以惊动官府吗?

    张夫人惊疑着,“…会不会弄错了啊?我看这位仲公子不像是坏人…”

    “坏人难道还会写在脸上吗?这小白脸就是长得好看,说不定心黑着呢。”一个汉子不平说道,朝自己的随从使眼色,那随从挤开人群往县衙飞奔而去。

    应王一脸兴色,低声道:“真有意思,小老儿我什么地方都住过,就是官府的地牢还没有住过。嘿嘿…”

    “老前辈,别光顾着玩。要是他们真一口咬定我们是凶手,那县衙的县令又是个糊涂的,只怕我们不好脱身。”

    “怕什么,我银发小白龙还从没怕过人。你别怕,我和仲小子会护着你的。一个小小的县衙,还相困住我们,门儿都没有。”

    他们交头嘀咕着,有人喊起来,说他们在商量对策。一口咬定他们心虚,杀害张家几十口的凶手就是他们。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一个人这么说,另一个人附和,紧接着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们。那张夫人刚开始还替他们分辩两句,后来说的人多了,她的声音变得又小又弱,最终不再说话。

    应王眼中的玩味越来越浓,差点都要跳起来,“哎呀,你们冤枉好人哪,我们真的没有干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颜欢欢看着他表演,要是他的表情不那么雀跃更有说服力。“老前辈,您能不能别这么高兴?我们都被冤枉成凶手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里不能闹着玩,这多好玩哪。欢丫头你别害怕,我跟你说,出不了事。我可是银发小白龙,以前黑白两道哪个不知道我的名号。管他什么县衙官府,都会卖我一个面子的。”

    “老前辈,您说的是哪年的事?你认识的那些人还在吗?”

    应王脸一垮,露出凝重的表情,“忘记这茬了,那些人八成都见了阎王。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命丧于此?哎哟,那可怎么办哪,我还不想那么早死啊。”

    “老前辈,您能不能严肃一点?”颜欢欢翻了一个白眼。

    仲庭问道:“是去地牢走一遭,还是打出去?”

    应王跺脚,“都说了去地牢住几天,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愿陪我吃苦。那好,你们告诉他们,说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让我一个人去蹲大牢吧。”

    “行,那你一个人去吧。”仲庭说着,拉过颜欢欢要走。

    “不能让他们走!”人群中有人喊着,还有人摸出一些家伙什儿。“你们害死张家几十口人,还把张家的钱财搜刮一空。还想走,做梦!”

    “把他们捆到县衙去!”

    “对,捆起来!”

    应王举起双手,“别,别捆我们,我们跟你们去县衙。”

    众人怀疑,凶手会这么听话?

    先前那想招仲庭为婿的妇人惋惜又庆幸,好好的一个俊俏公子没想到是个凶手。庆幸他们刚才没有同意去自己家里坐一坐,否则她有嘴也说不清。

    “不捆你们也行,你们别耍花招。”

    “保证不耍花招,年轻人你别这么大火气。我告诉你,有时候随便出头没什么好下场。我们是不是坏人,进了衙门就知道,到时候你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那汉子一听,自我怀疑起来。但是一想到娇弱的张夫人,顿时又生出无比的气概。如果他亲手将害死张家人的凶手绳之以法,以后张夫人定会对自己感激不尽。说不定…时间长了,张夫人会对自己心生情愫。

    “你别吓唬人,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这么嚣张,还敢回来看。你们这样的恶人,迟早会有报应!”

    “说的好,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跑,确实很嚣张。你说是不是啊,张夫人?”颜欢欢这句话是对张夫人说的。

    张夫人闻言,脸色立马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