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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一家三口将将在公主府安顿好, 宫里的旨意就到了。旨意是柳皇后下的, 邀他们一家三口进宫叙旧。

    柳皇后与六年前相比,似乎瘦了不少,精神也不太好。这几年皇子们闹得厉害,她身为嫡母着实头疼。她膝下无子, 三位皇子全不是她所出。无论谁当太子,谁成为新帝,她都是皇太后。

    头疼就头疼在陛下迟迟不立太子,弄得朝堂也好后宫也好, 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眼见着陛下的身体越发不见好, 她这个皇后也跟着忧心。

    说实话, 她对颜欢欢并没什么感情。

    这一点,颜欢欢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因为应王抬举而封的大长公主, 在嬴国皇室其实是个边缘人物。

    非嬴氏血亲,却身份奇高,换谁心里都不舒服。所以她宁愿住在重阳山也不愿来做这个大长公主, 有很大部分是为此。

    她一见柳皇后的脸色,心里一个咯噔。

    柳皇后浑然不觉,目光落在仲听风的身上,“这位是皇姑的儿子吧,长得真是玉雪可爱。”

    仲听风进宫之前听娘交待过, 娘在宫里的辈分很高。只是听到一个年纪可以做祖母的人把娘叫做姑姑,他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两下。等到三个和爹差不多大的皇子们叫娘为皇姑祖母时,他已经不惊讶了。

    柳皇后的目光有些幽怨, 她没有生下皇子,她的妹妹倒是生了儿子,还是国公府的嫡子。但是…这几年来重锦什么法子都试过,愣是没有一个妾室有孕。

    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弄得是愁云惨淡。妹妹堂堂正室,还不如一个妾室得丈夫的心。那个春氏,生的好女儿。就算这个女儿不认,国公府那边还是一厢情愿。

    “皇姑好福气。”

    “是父王给我的福气,我感激在心一日不敢相忘。”

    这上父王指的应王,颜欢欢把他抬出来,柳皇后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当年应王在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前是如何说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颜欢欢,别管是从谁的肚皮里爬出来的,只能是应王的女儿。

    嬴帝最后过来,一脸不正常的病色。颜欢欢的心更是往下沉得厉害,三位皇子年纪一些还不太看得出来。

    她和嬴氏众人没什么旧可叙,除了说应王的事就是重阳山的事。关于应王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关于重阳山的事,说一半藏一半。

    六年不见,她越发的稳重。

    嬴帝惊奇,暗道不愧是皇叔祖父看中的人,果真不同常人。

    说到应王,嬴帝很是感怀。直说自己没能在皇叔祖父跟前尽孝,又说感谢她照顾之类的云云。她不敢托大,只说是自己应该做的。

    大皇子出言试探,得知他们在夜歌停留一段日子就会回重阳山后,似乎松了一口气。或许在他看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并不希望有人横生枝节。

    出宫时,嬴帝赏赐了一堆东西,仲听风还得了一个骠骑将军的封号。那些东西中,颜欢欢只注意到其中有两盒逍遥散。

    如此来说,逍遥散在嬴帝心中已是施恩臣子的好东西。上行下效,嬴帝此举必会让夜歌勋贵们对逍遥散趋之若鹜。

    这不是好事。

    他们将出宫门,三皇子追上他们,说是望江楼又研制了几道新菜,希望他们有空赏脸去吃个饭。应王故去后,望江楼彻底属于三皇子的。

    颜欢欢没有推迟,那个六楼不对外开放的房间,她确实想再去看一看。

    听说这位三皇子性子敢是散漫,在三位皇子之中是最没有野心的。然而她不这么认为,皇家就没有真正单纯的人。

    “三殿下,我听到陛下的赏赐中有两盒逍遥散,这是什么东西?”

    三皇子面色一变,“皇姑祖母,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突然之间就冒出来,说是能解百痛消千愁。父皇母后,还有夜歌城里叫得上名的世家官员,皆喜欢服用此物。刚开始价比白银,如今千金难得。父皇母后已是一日不能离此物,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逍遥散的价格高,只在皇室和世家之间流行,足以说明周北的野心,他想通过控制嬴氏皇族还有朝臣们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称帝的目的。

    他们一路行来,并未见民间有人种植那种花。她敢肯定一则种植的面积小,二则应该集中在夜歌城附近。

    周北想称帝,他当然不会让这东西在百姓间流传。他要的是嬴氏的皇权,如果嬴氏皇族都成了任由他摆布的木偶,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兵不血刃地夺取江山。

    仲庭猜到他要做什么,前世里他先是扶持大皇子为帝,然后再自己称帝。这一世,或许会有不同。

    “大殿下有吃过吗?”他问。

    “大皇兄好像有吃,二皇兄似乎也有。他们还极力劝说我一起服用,说是吃完后浑身舒坦。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对,这入口的东西需得谨慎再谨慎。”

    仲庭心里有了数,这一世没有他的相助,周北没有举事的底气。所以对方走的是另一条路,一条更为阴损的路。

    颜欢欢和他目光对视,彼此了然。

    “你是对的,不吃是对的。”她感慨着。

    三皇子闻言大惊,“皇姑祖母,此话怎讲?”

    她微叹息,“我也不知道怎么讲,但我和你一样深觉不妥。试想一下,如果这东西一日都不能离了,那岂不成了依赖?一旦依赖某样东西,是不是会被有心之人牵着走?”

    三皇子惊愕,半天回不过神。

    之前他隐隐觉得不安又说不出为什么,听完皇姑祖母这番不由茅塞顿开。没错,这东西来路不知,又有如此大的影响,指不定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如果父皇对有心之人言听计从,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嬴氏要亡!

    “皇姑祖母,您有什么法子?”

    “暂时没有,得找到这东西的来路,知道是何人所为目的为何,才好下定论。三殿下可知,这东西是谁最早敬献给陛下的?”

    她明知周北做的,但是她如今没有证据。周北是大皇子的连襟,没有确凿的把握,她一个没有血亲的公主还真动不了他。

    至于她为何会对三皇子说这些,也是因为应王。应王虽不参与储位之争,但他能把望江楼交给三皇子,足见三位皇子中,三皇子性情最正。

    但并不代表,他不想当太子不想当帝王。

    三皇子道:“好像是大皇兄,但是他自己也在服用…”

    “他自己服用不代表这东西就没有问题,说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此物的厉害之处。”

    “没错,大皇兄定然是不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自己吃。他这几年颇为信任一个叫周北的人,我觉得这事可能和周北有关系。”

    “这事先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三皇子知道厉害,连忙应承。

    行礼告别后,仲庭道:“这个三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颜欢欢眸冷,“皇室之中,有几个简单的人。”

    明知逍遥散不妥当,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劝阻嬴帝和自己的两位皇兄。而且方才他还能一针见血指出此事和周北有关,可见一直在暗中关注伺机而动。

    她不管皇家的那些事,他们处理完此事立马回重阳山。以后若无必要,不会再来夜歌城。为今之计可一一边寻找种植的地方,从源头上找出证据。另一边盯紧周北和柳夫子,找到他们加工逍遥散的地点。

    她心里隐约有些眉目,种植的地方还得从韩婆子那里下手。与仲庭商议过后,派了人监视在韩家附近,再派人盯着周北和柳夫子。

    才安排好,便听下人说开山王妃来访。

    开山王妃一人来的,不见开山王,也不见房纤娘。房纤娘前年再嫁,嫁的是定远伯府的嫡次子。上个月刚生了一个儿子,如今正在月子中。

    “当年谢谢你帮我劝纤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旧事重提,颜欢欢也不想再遮着掩着。都是过去的事情,没什么不可说的。

    “大概知道一点,相信你比更清楚夏夫人有多恨镇国公。她那样偏激的一个人,连用自己下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镇国公府吗?姜世子是镇国公唯一的子嗣,她不可能不下手的。当时那样的情况,姜家明摆着不愿和王府再做姻亲,与其被休倒不如和离。我确实向纤娘透露了一些,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你和她。”

    “是啊,芝兰她…幸亏你劝住了纤娘,否则那孩子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早两年纤娘的心里还有不甘,后来姜家那边…姜世子没有再娶,不过听说妾室纳了好几房,也不见有谁怀个一儿半女的。前年纤娘终于放下了,答应定远伯府的亲事。都说高嫁女低娶媳,其实低嫁也没什么不好的,伯府那边不敢拿她再嫁的身份说事,更不敢扯出她以前在市井长大的事。”

    伯府之与王府,地位悬殊不小。

    这几年开山王不理事,但是房世子被调回京中。秦氏有儿子依靠,也渐渐放下对丈夫的期盼。加上房纤娘再嫁后过得不错,她心情宽慰,瞧着和六年前并没什么两样。

    “那位春氏进了国公府,这几年颇为得宠…”

    “她的事与我无关,姜国公宠着她,是她的事。”

    秦氏轻轻叹息,说的也是。欢欢要是认了春氏,那才麻烦。她知道欢欢不喜欢姜家,许是不想再和姜家和瓜葛。

    “你这样想也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颜欢欢微微一笑,“我刚到夜歌,就听人说什么逍遥散。陛下也赏了我两盒,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那东西啊,王爷爱服用,一日都离不了。我没病也没什么烦心事,用不上,你要是没什么不舒服的也不要用。”

    “我记下了。”

    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陛下离不了,开山王离不了,说明很多人对那药已产生依赖。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周北的野心指日可待。这样的秘密武器,她相信周北肯定不会放心别人,最后的成品一定是他亲自参与的。

    正说着话,仲庭带着仲听风进来。开山王妃忙让人把备好的见面礼拿上来,不停夸赞仲听风懂事知礼。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颜欢欢亲自送她出去。

    她依依不舍上马车,不忘叮嘱颜欢欢得空一定要去王府坐一坐。颜欢欢应着,目送王府的马车驶远。

    眼尾余光一扫,似乎看到有什么人在角落里窥视。示意身边的下人去看一看,不多会儿就看到许久未见的楚轻轻。

    白衣、面纱。

    瞧着似乎与以前没什么两样,遥遥相望,她身上早已不复当年的高冷清高,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淡淡的忧愁和眼神中化不开的阴霾。

    周北娶的是大皇子的妻妹,她自然不是周北的正妻。看她的发式,应该也不是妾室。姑娘不姑娘的妾不妾的,身份其实最尴尬。

    她昂着头走过来,“我听说你们来了夜歌,我特意过来看一看。”

    颜欢欢笑了一下,“要不要进来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