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母只有一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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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慕(天亮了,白昼忘了我...)

    诺尔是个合格的狩猎者。

    一旦确定下计划,就变得格外耐心。

    接下来的日子,他不再着急找桑初告白,来找桑初的频率也逐渐降低到让她舒适不会讶异的程度。

    一切平静得仿佛那天的告白只是一个梦,他从容地自然而然地转换了有钱有闲多情王子人设,逐渐向桑初会欣赏的那个类型转变。

    有深度的,积极的,善良的,同时偶尔会透露出来一些隐藏的忧郁。

    人设塑造得很成功,桑初几乎忘记了诺尔最初时候的样子,现在的模样取代了最开始的印象,并不断被诺尔刷新了好感。

    到这个阶段之后,诺尔开启了下一步计划。

    罪恶之城的混乱造就了每日上演的悲剧无数,同时给诺尔很大的发挥空间,几乎都不需要费劲制造机会,他就决定了做什么来加强他的人设,博得桑初好感。

    首先是向他的父亲提议颁布一项措施,拿出城主府的部分飞车改造成公共飞车,号召五大势力共同赞助投资,造福平民。

    在此之前,罪恶之城不存在公共交通工具,人们要去哪里,全凭自己的双腿,但罪恶之城那样大,如果不是有特殊的能力或驯服好的星兽,想从城东到城西最快也要走上一个月。

    当然也有一些盈利性质的私人飞车,但非常贵,绝不是日薪不超过六个星币的普通平民消费得起的。

    但这很有可能是诺尔的一厢情愿,虽然飞车的成本对城主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需要花费心力去维护运行,可不是散漫奢靡的城主府会干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们是永远不会为了平民的利益去付出什么。

    理所当然的,为了飞车的事,诺尔和他父亲闹翻了,他坚持己见,被暴怒的城主赶出家门。

    桑初是在某一日清晨,在门外捡到险些被冻僵衣着破烂,俊脸染上灰尘霜雾的诺尔。

    在喝了药剂和热水后,青年抽抽搭搭控诉着他父亲的冷酷无情。

    桑初心软地叹息,没忍住在他被沾满露水的小卷发上轻轻摸了摸。“诺尔,你有这份心真好。”

    “嘉木灵称赞你是罪恶之城上层社会唯一的好人,现在看来这句话非常对。你没吃过什么苦,却做到这个份上,我很高兴……”

    小卷发软塌塌贴在脑袋上,诺尔展现了与以往优雅完全不同的形象,所有带刺的尖锐收敛得一干二净,像一只乖巧的大金毛一样,因为女主人的夸奖,眨巴着水汪的大眼睛,兴奋地狂摇小尾巴。

    诺尔开始在桑初的小楼住下,与谢终灰的房间一墙之隔。

    他倔强地不回城主府,在父子俩斗法的半个月后,城主率先败下阵了,为了唯一的儿子同意了这项措施。

    有人传出这项措施是诺尔为了追求讨好桑初搞出来的,也因此在后来被人们戏称为爱的飞车。

    明明在罪恶之城这座特殊的城池,爱是最可笑奢侈的东西。

    每天上门来找桑初看诊的病人日益增多。

    从打架受伤被星兽咬伤再到精神力暴动或基因病等,各种各样的病症都有。

    他们说四象药社不会为他们看病,药剂又贵到不吃不喝一整年才买得起,所以只能到桑初这里。

    好在有青火商会的帮助,桑初的药剂已经进入了量产,她店铺的药剂也不再缺货,唯一缺的是人手。

    嘉木灵已经回到嘉木生火的杂货铺帮她哥哥看店,店铺里只剩下谢终灰和桑初,以及临时留下来帮忙的诺尔。

    诺尔实在是个娇贵的小王子,没干过什么活,做事笨手笨脚,帮不上什么大忙,唯一的好处大概因为他的身份,那些上门的病人都乖乖的,不太敢一言不合就闹事。

    诺尔很有耐心地留在店里,逮着机会就见义勇为,帮助被欺凌的女孩赶走流氓恶霸,帮走不动路的病人抬到店里给桑初看诊,制止一些街头恶斗等等如此之类。

    如此过了一个月后。

    青年在告别回城主府的时候,期期艾艾在桑初面前,红着耳尖,天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在桑初疑惑的目光下,他闭紧眼睛,再睁开,鼓足勇气:“桑初,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很聪明的主动坦白:“桑初,诺尔其实不是这样好的人,你可能也知道……是因为桑初才会想要变成更好的人,所、所以可以给诺尔一个机会吗?”

    “他想照顾你。”

    毫无疑问,他表白的话术简直巅峰造极,桑初仅仅考虑了一秒,在青年清澈可怜的目光下,叹息一声,浅浅点头。

    真诚的,善良的,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单纯少年,值得被喜欢。

    不远处正在擦桌子的灰扑扑的少年,动作停顿了很久,低头看着桌面很久很久,久到那情场得意的男人离开了,桑初柔软的嗓音在喊他时,谢终灰才回过神。

    沉默地嗯了一声。

    他掌心攥紧的抹布染上了斑驳新鲜的血迹,带着肮脏的灰尘,一寸寸裂开,成为丢进垃圾桶的碎布。

    就像他一样,肮脏的不值得被珍惜的,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永远没有资格向桑初告白的可怜爬虫。

    他努力说服自己,起码还留在了她身边不是吗?

    离光明这样近,就算不能伸手触碰,也已经足够幸运了。

    诺尔几乎兴高采烈地回去,他向来是外向活泼的性格,一点好事就藏不住,何况是象征着他男人魅力的得意之事?

    他努力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回报!就连左伦也不看好他能追求到桑初,但他成功了!他得到了心爱姑娘的回应,这样的快活得意是无与伦比的。

    就算无数次得到最新款的机甲模型也无法带来的强烈满足感。

    诺尔当天就通过光脑,向所有认识的人得意洋洋宣布了这一事情,并表示以后桑初就是他女朋友了,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负她。

    左伦是在下半夜,在下面简短地回复:“恭喜。”

    几乎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桑初成为了城主府小公子诺尔的女朋友,就连来看病买药剂的病人也会献媚地说声恭喜。

    就好像,桑初成为诺尔的女朋友,成为城主府未来的儿媳妇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在她研究出药剂,并低价出售的今天,都不见得他们这样的羡慕推崇。

    桑初在关了店后,和身后沉默的少年道:“很奇怪对不对?”

    “如果是蓝……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吧。”

    他会说,桑初就是桑初,不会成为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标签,他永远是这样的体贴。

    少年不知道蓝是谁,但对桑初情绪的感知敏锐到极致,笨拙地安慰:“不要、不高兴。”

    “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反悔。”一个卑劣的大尾巴狼伪装成天真纯洁的小王子来骗取桑初的感情,博取她的怜悯心,利用她的温柔,得到她。

    与他相比,又强到哪里去?

    同样是,不值得托付的人。

    桑初摇头,想起诺尔清澈的眼睛变幻着各种不同情绪,仍觉得有趣。

    她轻软的嗓音伴随着柔软的晚风,足以治愈任何一个受苦的灵魂,也能轻易撕裂一个爱慕她的灵魂。

    “阿灰,不能因为外界的偏见,放弃他,这是不公平的。”

    “要有耐心,才能开出最美丽的花。”

    少年望着她纯白色的温柔背影,灰色的眸中盛满了绝望的爱慕,那样深,那样内敛。

    阴沟里的爬虫不配爱她,所以不敢将爱慕溢出被她察觉,只能将绝望的爱意倒灌进身体里,流淌在血液骨髓中。

    永远见不得光。

    桑初觉得最近很奇怪,她总在半夜的睡梦中听到模糊的呓语,像蓝的叹息声。

    “……赋予您玩弄人心的权利……”

    “不必惊慌,不必害怕……”

    醒来时忘记了梦里的蓝说过什么,好像是叮嘱安慰她,不要害怕?

    桑初越发思念蓝。

    这点即使在诺尔粘人的插科打诨之下也没有改变。

    诺尔不算个成熟的男人,他相当任性。

    在追求之前,尚且能耐下心保持分寸,然而在桑初同意了他的追求,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他开始控制不住制造各种机会和桑初发生一些肢体接触,牵手和脸颊吻已经不再能满足他日渐膨胀的**。

    他开始觊觎更深的接触。

    为此被谢终灰警告,两人打了一架,诺尔没打赢,挂的彩比谢终灰多,他倒也讲究,没喊来城主府的士兵作为帮手。

    只是鄙夷不屑地盯着灰扑扑的少年:“论卑鄙谁赢得过你?”

    他甚至说出了更为恶毒,杀伤力极强的话:“你这样的残废,也想阻止我带给桑初幸福?我们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我有资格亲近她,可以对她做任何亲密的事!”

    “不像某个废物,只能在一边远远地观望,就算是爱慕,也不敢说出来,对吗?”

    少年灰色的眸子隐隐变成深刻的墨绿色,他捏紧了拳头,最终没有选择一拳打在那张得意洋洋的俊脸上。

    他转身离开。

    像一个失败者,吞下所有苦果,孤独地品味绝望。

    怯懦的失败者,怎么有资格插手人家情侣之间的事?

    诺尔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一个温暖的清晨,在黎明到来之际,他绝望的尖叫声响彻了罪恶之城。

    ……

    【天亮了,白昼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