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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离婚了》(6)

    去参加纪明恺升学宴的那天,我紧张的要死,在家里比划了好几套衣服,最后选了唯一一套衣服上面没有幼稚图案的。

    可是在酒店看到水晶灯下的纪明恺时,我还是有点胆怯,我不敢上前走,我躲在我妈的身后,躲着纪明恺的眼神进了宴会厅。

    纪明恺好像一直盯着我,但是我不敢回头看,我已经发过誓,我再也不要喜欢纪明恺了。

    他的同学朋友很少,都凑不齐一桌。

    举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出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走廊上。

    我路过他,不得不停下来,我怕过于冷淡会把我的那些小心思暴露出来,我转身朝他笑,“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好像是一年以来我第一次和他说话。

    “我要去a大。”

    我故作镇定,“我知道啊,我妈都要把我的耳朵念出茧来了。”

    “你……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

    “我?”我指着自己,惊讶道:“a大?我有没有大学上都是个问题。”

    纪明恺的表情很怪,他说:“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学习吗?”

    我气死了,我没有不认真,我就是学不会嘛,纪明恺看一遍就能看懂的东西,我看十遍都不一定能懂。

    我在心里朝纪明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冷冷地说:“我会认真的,但我再认真也考不上a大的。”

    纪明恺没说话。

    我真诚地说:“祝你的大学生活愉快!”

    纪明恺丢下一句“没什么好愉快的”,就插着裤兜走了。

    *

    等我上大学的时候,纪明恺已经要毕业了,但我还是选择了a大所在的城市。

    我的学校自然比a大差远了,但是也是我高中三年努力来的结果,我自己还算满意。我倒没怎么想过和纪明恺再同校,我只想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知道他离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是天各一方,这样就够了。

    当然,如果我妈没有打电话给纪明恺,非要让他带我参观一下名校风光的话,我这个“默然相爱、寂静喜欢”的想法还是可以实现的。

    在我妈的殷切请求下,纪明恺给我发了个不情不愿的消息,说明天要带我逛一下a大。

    嘁!谁稀罕!

    又不是我求他的!

    但是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我好想他,就算明知他会朝我摆一张臭脸,我还是很想见他。

    我到a大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了,我小跑上去,强忍住激动地喊了他的名字,“纪明恺。”

    纪明恺不知道为什么,神情有些恍惚,像不认识一样盯着我看了好久。

    “不至于吧?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我摸着自己的脸问。

    纪明恺别开目光,清了一下嗓子,说:“挺大的。”

    “那是变好看了,还是变丑了?”

    纪明恺没说话。

    我朝他摆摆手,“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可不是大老远地跑来听你数落的。”

    纪明恺的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听我的话,什么都没说,他带着我进了a大,我心里有点紧张,觉得路过的人个个是学神级别的,我一个学渣混入其中,连走在路上都特别自卑。

    可是纪明恺站在我身边,给了我一点底气,纪明恺好受欢迎啊,路上老有人跟他打招呼,即使他还是原来那张冰山脸。

    “你人缘好好啊。”我羡慕道。

    “学生会里认识的,大多都是学弟学妹,因为怕我才主动打招呼的。”

    “别这样说,里面肯定有喜欢你的。”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拍了一下纪明恺的胳膊,“你要是没有追求者,我也能考上a大。”

    纪明恺好像并没有对我的阿谀奉承表示开心,他面无表情地问我:“你有追求者吗?”

    我……我当然……没有了。

    但我要是这样说,纪明恺肯定会说:哈,我猜也是。

    我才不要顺他的意,我哼了一声,然后很骄傲的说:“当然有,还很帅呢!”

    纪明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

    “那你接受了?”

    “哦,在考虑。”

    纪明恺有好长一段时间像是哑巴了一样,走到什么地方就给我指一下路牌,让我自己参观,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我特别憋屈。

    又不是我求着他当导游的,凭什么给我摆臭脸,讨厌的纪明恺。

    我再次发誓,我这次肯定能放下纪明恺。

    因为我来的迟,结束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纪明恺又请我吃了顿不尴不尬的晚饭。

    “我听我妈说,你不住学校宿舍,在外面租了房子?”

    “嗯。”

    又没话说了,我咬着吸管愤愤不平。

    我今天为了见纪明恺,特地买了新衣服,刷了鞋子,在地铁上偷偷兴奋了好久,结果就换来纪明恺的一张冷脸。

    过段时间,可能是看我完全不理他了,纪明恺接着刚刚的话题礼节性地问我:“你要不要去我家,看一下?”

    我应该拒绝的,但是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个“好”。

    *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纪明恺家留宿了。

    好吧,我有那么一点儿半推半就,纪明恺说了一句“天很晚了”,我就顺着他说:“好像不太好打车了。”

    他问我:“你们学校查寝吗?”

    我说:“不查。”

    然后我就被他留下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猜测可能是他被我妈嘱咐过要照顾一下独在异乡求学的我。

    他家只有一张床,看纪明恺的意思是打算和我同床共寝了,他的表情十分地理所当然,我也装的若无其事,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时玩伴同睡一张床算什么?

    又不是暧昧关系,连好朋友都够不上。

    单纯地留宿而已,我这么给自己催眠,然后拿着他的睡衣走进洗手间。

    我悄悄地用了他的毛巾,给自己擦了脸,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都快要红透了,我连忙把毛巾放回架子上,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还在书桌前敲键盘,好像是在搞毕业设计,我先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以为我会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结果还没等纪明恺上床我就已经困乏地哈欠连天,等到纪明恺掀开被子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手还压着被子中间,不让冷气灌进来,纪明恺只能被迫拥有四分之一的被子边。

    一夜无梦。

    我是被纪明恺的闹铃声喊起来的,将醒不醒还无意识的时候,我四肢张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可是迷迷瞪瞪地觉得床硌得慌。

    我睁开眼,瞬间清醒。

    我像考拉一样伏在纪明恺的身上。

    纪明恺的前肩上有一摊不明液体,似乎是我的口水。

    我猛地爬起来,又不小心踹了纪明恺一脚,然后赶在纪明恺醒过来之前抱着自己的衣服滚进了洗手间。

    搞得跟事后一样,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确定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刷牙的时候发现上嘴唇有一点点肿,我跑出去问纪明恺:“我这里怎么肿了?”

    纪明恺正在穿衣服,看了一下我,淡定地说:“你夜里趴到我身上的时候,嘴不小心磕到我肩膀上了。”

    “哦。”我深信不疑,继续刷牙了。

    纪明恺带我又去吃了早餐,我正在对付一只蟹黄汤包的时候,纪明恺突然沉声说:“我打算毕业之后留在a市。”

    我差点被呛到,“留在这里?干嘛?”

    “创业。”

    “嗯?你不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吗?你爸妈不会同意的吧?”

    纪明恺瞥了我一眼,说:“怎么,你想继承?”

    我讪讪笑道:“干嘛开我玩笑?”

    “这里创业环境挺好的,我的同学大多也留在这里。”

    “哦哦,挺好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纪明恺并不在意我的鼓励,他只是看了看我,然后给我递来一张面巾纸,让我擦擦嘴上的油。

    后来我大学毕业,我本来想和纪明恺一样留在a市,但被我妈强制要求回了老家,只是没想到,一个月之后纪明恺也回来了,他把他公司的总部迁回了老家。

    然后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一切都像梦一样。

    *

    我记得求婚的前一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长久沉默后,他问我:“夏桐,你现在是单身吗?”

    我诚实回答:“是。”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他又问。

    我的心脏打了个颤,还以为被他发现了什么,只能连忙说:“没有啊。”

    他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我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心想莫名其妙。

    结果第二天,纪明恺就带着一大束玫瑰来到了我家,板着脸咽了咽口水,把玫瑰和戒指都塞到我手里,**地来了一句:“和我结婚吧。”

    我当场懵逼。

    “纪明恺你疯了?”

    “没有。”

    “结什么婚?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没有为什么,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就和我结婚吧,你的可选项里没有比我更好的人,”纪明恺把戒指盒拿回来,打开露出里面的男士钻戒,然后有些无措地朝我面前举了举,“你要我单膝下跪么?”

    我急得在家里团团转,“不是不是,我怎么跟你说不清楚。”

    后来也来不及说清楚,我妈知道了这件事,赶鸭子上架似的怂恿我同意。

    我是开心的,可我不想同意,我觉得这辈子能被纪明恺捧着戒指和花求过一次婚,已经是很值得回味的事了。

    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然后一个人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抹眼泪,纪明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在我面前蹲下来,用手背蹭了蹭我的眼角。

    他蹙着眉头问我:“我让你这么为难吗?”

    我偏过头,不让他看见我这么脆弱的样子。

    纪明恺又说:“我会对你好的,夏桐,你相信我。”

    “结婚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你要想好了。”

    “我已经想好了。”

    我看着他的脸,记忆中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过这么久,让我恍惚觉得他好像很喜欢我。

    他是我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我擦了一把脸,然后说:“纪明恺,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好。”

    “你要是敢出轨,家产就全归我了。”

    “好。”

    “不是一年两年,是一辈子的。”

    “好。”

    我最后还是答应他了,像他一样莫名其妙,但比他多了一个理由,就是我很爱他。

    他站起来想抱我,手却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还是我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贴上去。

    那时候我感觉到胸口的心跳快得过分。

    还以为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