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大人是个妻管严

督主大人是个妻管严 > 第三十一章:老狐狸的尾巴

第三十一章:老狐狸的尾巴

    汤玄霖听的有些不真切,抬起一侧眉毛问着,“什么?”

    步桐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城郊破败的茶亭,那个抱着自己尸身落在大颗泪珠的人,跟不久前在众人面前毫不犹豫跪下的人,慢慢重合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步桐缓缓说着,“幸好,我这一次,早早遇见了你。”

    早早遇见了,再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里,哪怕是横生变故,但想起他,总会心安。

    汤玄霖来轻轻按住步桐的手,眉眼温热,

    “桐儿,玄霖何其幸运,此生能得你厚待。”

    这话说的,太过情真意切了些,步桐有些恍惚,但还是紧紧攥着汤玄霖的手,无论如何,如今可以相互依靠,也是不易。

    毕竟,谁还有机会能重新活一回呢?

    ……

    待到缱绻慢慢散去,步桐看着汤玄霖一派自在轻松的模样,

    “既答应了列将军三日后碰面,可是有什么线索?”

    汤玄霖摇头,“那倒没有,莫不是桐儿说的,釜底抽薪,先从镇国公开始吗?”

    步桐傻眼,

    “那只是个思路,具体从哪条线索开始,你可有打算?”

    汤玄霖也呆愣片刻,“尚未计划周全。”

    步桐无奈了一小下,这才讷讷开口,“你还真是,相信我呢。”

    汤玄霖笑笑,狭长的眼睛也带着明亮的笑意,

    “自然。”

    说得那叫一个干脆笃定,让步桐想要说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轻轻摇头,

    “那镇国公的儿子,虽然不怎么上道,但终归是镇国公独子,我瞧着,镇国公似是什么都不瞒他的模样。”

    汤玄霖笑笑,

    “懂了,回头我寻个理由将他扣押审问,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定然抵挡不住那些个刑罚,诱他说出来便是。”

    步桐点头,

    “镇国公希望在六皇子处露脸以得重用,助其派系之人夺下列战虎的兵权,这次一定是安排周到妥帖,镇国公府历代统领西境边军,领兵练将能力亦不可小觑,万事小心才是。”

    汤玄霖应下,

    “到底是我家桐儿,用计自高一筹,一旦镇国公隐藏起来的那只队伍被找到,便是意图颠覆朝纲,如此证据确凿,一来保住了京都城内的平民百姓,二来也可以打压一下兵部的气焰,找出破绽。”

    步桐连连称是,“玄霖懂我心意。”

    不仅仅是如此,兵部孙青山根基颇深,然而实则看起来手握重权,实则兵权由各方分割,以列战虎和北国公为主,根本不把孙青山放在眼里,如今兵部是第一个表明立场站在穆禾荃那一方的,除掉他自然是第一步。

    “那便暂且如此安排,”步桐轻轻起身去给汤玄霖添上茶水,

    “从镇国公开始,掀开兵部的阴谋,如此不将陛下皇权放在眼里的人,大可不必留,整肃武将,反倒是容易些,如此一事,也可替东厂立威,让陛下相信手里这柄剑是锋利的,这才好慢慢将东厂发展起来。”

    汤玄霖一双凤眸,幽深沉静,直直落在步桐脸上,没了白日里的那些戾气,但也复杂不透,让人看不明白,步桐见他一直没有回应,随即问着,

    “怎么了吗?”

    汤玄霖收回那个说不明的视线,摇摇头,

    “没事,只是觉得,桐儿的打算,很是长远,你就这么相信我,相信东厂能继续发展下去而不会被腰斩?”

    步桐笑笑,伸手去捧着他的脸,

    “我相信,东厂的未来一定是所有人闻风丧胆、闻之鹤唳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存活下来,才能辅佐四皇子殿下,登上太子之位。”

    汤玄霖听了这话倒是没多激动,只微微牵动嘴角笑笑,

    “确实如此,若不能做那个最高的位置,只怕很快就会被那些势力有损的的各方碾压致死。”

    步桐赞同这一说法,“弱肉强食,自古如此,更何况你的每个动作都折损了他们的助臂,自然会变成所有人的眼中钉。”

    汤玄霖轻轻喝下一口茶,

    “左右我也不稀罕同那些个结交,做个独身在外的,也好。”

    步桐看着他一贯从容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大抵纷争,便要由此开始了。”

    ……

    第二日一大早,步桐便带了春桃和两个家丁去了老福茶楼,掌柜的见步桐来,喜笑颜开地准备开一间最大的包间,步桐却摆摆手,选了最靠边的一间,基本看不到楼内戏台,只是打开窗户,临河岸边的一应景色具收眼底,看着她今日也不是来听戏的,掌柜寒暄几句就退下了。

    春桃坐在步桐对面,一下下剥着菱角壳,把白白嫩嫩的肉整齐码在步桐跟前的小盘子里,“小姐,这一大清早的就跑来茶楼,若是常嬷嬷晨起晓得了,回去又得罚您抄书呢。”

    步桐的眼神流连在河岸旁的早市上,熙熙攘攘当真是热闹,

    “无妨,昨夜嬷嬷吃了些酒,今日断不会早起,我们早些回去就是。”

    春桃闻言也觉得有理,随即便宽了心,“小姐今日要听哪出戏,春桃去找掌柜的点。”

    步桐摇头,示意春桃看外面,“这里有好戏呢。”

    春桃不懂,但还是耐着性子跟着看,无聊了就低头继续剥菱角。

    京都城的早市待到太阳升起便散了,半盏茶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河岸旁便只剩下零星几个摊位了,喊买着河里打捞出来的最后一点鲫鱼。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这方安逸宁静,马上几个醉醺醺的公子哥下来,冲着那渔家叫嚷着,“给本公子来条八斤的,回去炖汤喝。”

    渔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佝偻着身子赔笑,“大人,如今河里没有那么大的鱼了,早市快结束了,净剩下些小鱼了,您看……”

    篓中的鲫鱼,不过巴掌大小,叫嚷的公子一脸不悦,更是蛮横无理,“你个刁民,莫不是故意嘲弄我?拿些什么破烂东西糊弄本少爷呢?”

    渔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吓得不行,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大人,大人冤枉啊,如今河里当真没有大鱼了,这些鲫鱼虽然小,但都肥嫩,回府让厨娘炖汤最是鲜美。”

    说话的人不依不饶,脚下略微虚浮地往前迈了几步拎起那渔家的衣领,“刁民嘴滑,莫不是说我只配吃这样的破鱼烂虾?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堂堂镇国公!”

    旁侧一年轻的渔家忍不住开口,“镇国公府世代忠烈,如今军权旁落便罢了,谢小公爷竟然如此欺压百姓,可是要埋没老公爷留下的盛名。”

    听到这里步桐微微抬了下眉毛,低头暗笑,汤玄霖的人,说话倒是直击直击痛处。

    春桃皱着一张包子脸看过来,“小姐,这说话的人怕是要遭难了,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解围?谢霆这人,乖张跋扈得厉害。”

    步桐摆手让她坐好,一口一块菱角吃得香甜,“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谢霆果然恼羞成怒,指使身后三两家丁上前去拿下年轻人,趾高气昂地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提我爹,提我爷爷!莫说军权在与不在,效忠陛下才是正道,我镇国公府世代效忠圣上,若不是那列战虎夺去了兵权,如今陛下何须为了那佞臣焦头烂额,待到六殿下做了太子,我谢家收回兵权,届时你们这些刁民且瞪大好好看看什么才叫镇国公府!”

    这般狂悖之言一出,原本稀稀落落的人群便更是散去了,一群玄衣锦纹劲装的人,挎着佩刀上前,

    “大胆狂徒,当街扰民,出言不逊,妄图颠覆,随我们回去问话!”

    春桃瞪大了眼睛往外看着,回头来隐约带着兴奋报告步桐,

    “小姐,仿佛是锦衣卫呢。”

    步桐敲敲桌子,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

    “菱角吃光了,快回来继续剥。”

    谢霆不屑地看过这几些人,“呵,东厂的人,你们算个屁,给老子滚!”

    为首的一人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谢公子,如今这时候,您的这些僭越之言,怕是得回东厂解释清楚。”

    谢霆不顾身后家丁阻拦,大声吵嚷辱骂着,“那汤玄霖一介阉狗,他手下狗奴才也敢动我!竖子!我爹是镇国公,我是镇国公的小公爷,日后六殿下的左膀右臂,你们敢动我!日后信不信我一句话,那姓汤的得过来给我擦鞋!”

    锦衣使冷笑,“谢公子这些话,待酒醒了可得记着才好,如今陛下安在,哪有什么旁的殿下需公子效忠,如此狂悖之言,如何能容你,来人,拿下!”

    锦衣卫上前,谁曾想三个家丁也纷纷掏出刀剑怒目而视,“这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尔等胆敢造次!”

    步桐把春桃的脸拨回来,“莫要看了,忘了上次在巷子里那回,回府后吓得两日都吃不下饭去。”

    春桃乖巧地回来给剥着菱角,“总是不能杀了他罢,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公子啊。”

    楼下传来锦衣使冷冷的一句,“不知死活。”

    随后传来几声闷哼倒地的声音,步桐转头去看,三个家丁各自身首异处,只留下一个谢霆,满身飞溅的血迹,被这场面吓得有些疯癫,踉跄攀到一旁的马上,一直在念叨着,“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镇国小公爷,我要见六殿下,六殿下呢?……”

    那人沉声吩咐,“把人带走,莫要让他继续胡言乱语,把这里收拾干净,莫要耽误乡民日后做生意。”

    随即上来两人擒住谢霆,塞住嘴巴,这才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一旁的渔家,“老人家莫要惊慌,锦衣卫行事,还望日后避让。”

    说完抬头径直看向步桐所在,微微行礼,便转头离去,剩下的人动作利落地搬走尸体,提了水来泼尽地上的血迹,锦衣卫们很快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步桐四下看看,方才那位“仗义执言”的年轻人,亦不见了。

    果然,汤玄霖出手,一向都是这么直接干净。

    春桃剥完一盘菱角推到步桐跟前,再转头出去的时候,已然一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颇为震惊,“小姐,这,这就结束了吗?”

    步桐起身,笑得轻松明媚,

    “这便拿捏住了那人的小尾巴,后面的事要简单许多,我们先且回府罢。”

    春桃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路上都在念叨着,“汤大人的手下,气势倒是挺足的,我原以为,他任用的都是些寻常白衣,行走起来都要看那些贵人们的脸色呢。”

    听着春桃这颇为赞赏的话,步桐顿时心情愉悦,

    “就是这些明明满身才华却仅仅因为出身不得重用的人,如今有了施展之处,才分外用心卖力,况且一个人是否能有良用,实则与出身无关,任人唯贤,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