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有女陈卿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美景是玲珑,来日观湖又几人?
皇家牧场很大,皇甫隐和邢容,走着走着,草便越发深了,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察觉。
“兔子!兔子!”皇甫隐自以为眼尖,看到了一只尖耳朵小白兔。
“我早看到了!”邢容揉揉被吵得惨不忍睹的耳朵,左手搭弓,右手捻箭,电光石闪,小白兔已经夭折。
“以你的速度,人家早跑了!”邢容看着小白兔被命中,笑着对皇甫隐道,似乎心情不错。
“邢容!”皇甫隐猛的转头,眉毛倒竖,眼睛瞪得圆圆的,怒不可遏与被炸了毛的野猫相差无几。
“怎么了?”邢容沉浸在喜悦中,除了忽然觉得气氛不对,没有发现皇甫隐的脸色已经全变。
“还我小白兔命来!”皇甫隐咬牙切齿,似是地狱阎罗。
“啊?”邢容后知后觉,被皇甫隐盯得头皮发麻。有道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让开!”皇甫隐慢吞吞的爬下马,走向兔子,眼睛红红的。
“我……,”邢容欲哭无泪,就要解释,突然眼睛一晃,几支利箭,已经朝皇甫隐射去。
“小心!”他脱口而出。
“啊?”皇甫隐一向反应迟钝,等缓过神来,尖锐的闪闪发光的箭头已至眼前。
箭头发着寒光,不停的旋转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体型越来越大。
兔子一动不动,皇甫隐稳如泰山。
邢容眉头一皱,窜身过去,踢向皇甫隐,皇甫隐受力,扑通一声倒下,不偏不倚,刚好压在软绵绵的兔子身上。
于此同时,箭头呼啸而过,从皇甫隐头上刮过去,钉在树干,扑腾扑腾惊起鸟雀几只,散下纷纷落叶。
原本,邢容是想试探皇甫隐的,可是,当他看到皇甫隐呆立在那里,他便觉得自己的浅薄了,便知道没了试探的意义。
倘使皇甫隐真的是他国派来细作,那他能如何?杀了她吗?他扪心自问,根本做不到,所以,何必呢?
“谁?谁踢我?”皇甫隐揉揉脚,脑袋偏了几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邢容身上。
邢容被皇甫隐盯得头皮发麻,摸摸鼻子,转过身去,避开她的眼神。
“咳咳,邢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皇甫隐笑嘻嘻的,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然而探寻质问的语气,却是不容忽视。
她知道,刚才邢容起疑了,还好这人箭术不精,否则,等他猜疑缓迟那一会儿,她恐怕又该回现代找小雨了!
“朕一直如此。”邢容拉下脸皮。
“哦?是吗?”皇甫隐颤巍巍的站起来,该死的,脚还的确知道很痛,他要救她,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何时说过假话?”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看在你救我小命的份上,今天暂且不与你计较,要是有下次,哼哼哼,咋们走着瞧!”
邢容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奇怪,明明是他救了她,怎么到了最后,感觉起来,心虚的吃亏的反倒是他?
见鬼了!不对,是碰着皇甫隐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偏偏这个兵,还只是半罐水,泠泠作响的那种。
再次抱着兔子爬上马,皇甫隐不淡定了!
“喂!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这种边塞骑马式的生活,还真的是让人退避三舍。
“难道朕堂堂一国之君,空着手回去?”
“为什么不可以?”
“那还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这叫仁慈,仁慈懂不懂?”
邢容一笑,没有说话,君王,皇室家族中,没有仁慈这两个字,你仁慈,你便会化做阴森森的白骨,成为别人的指明灯垫脚石。
仁慈这个东西,只不过是帝王用来打压百姓的一种手段而已,没有别的多余的解释。
所以,他和邢成,才会空前的统一,扫灭一切威胁统治的势力。
皇甫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也就不再多说。
“吁!”尖利的马鸣声划破沉寂,把皇甫隐拉回现状。
感觉气氛不好,皇甫隐缩缩身体,悄悄的问道,“邢容,这是哪里啊?”
“别说话!”邢容看不出表情,帝王之气再次浮现,冷淡得彻骨。
不说话就不说话,皇甫隐呶呶嘴,看向前方。
可是,他为什么不走了?
而且,这里的空气,怎么如此稀薄?
可是,她感觉到了邢容的异常。
“轩辕皇帝果然好耳力,可闻百里之外!”篾笑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吐出来,随之,一排排黑衣人从天而降。
“是吗?”邢容端庄典雅得不像一个男子,他笑着,“朕可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邢容皇帝客气得紧呢!”
邢容但笑不语。
黑衣人也笑了,刚才说话之人眼睛一眨,成排的黑衣人从后而出,锋利的剑锋避开他,直往皇甫隐和邢容两个人刺来。
瞬间,物换星移,他们已在中心。
邢容揽紧皇甫隐,一拍马背,马儿快跑上前,朝一方冲突而去。
黑衣人明显的训练有素,长剑挥舞,直斩马腿,扑通马儿嘶鸣一声,倒在地上,黑衣人立刻退开,担心受伤。
邢容自然不是盖的,虽然谈不上身经百战,可是也能随机应变,趁着他们散开这个空挡,腾空一跃,飞身而起。
冬季的风从她的耳边呼呼的刮过,鸟儿在脚下飞过,山川河流在脚下流过,安静的虫蚁在脚下溜过,花草树木在脚边晃过,就连天空中那几朵不识人情的黑压压的云,也从身边游过,变得和蔼可亲,所到之处,惊得兔走鸟飞。
“邢容,我飞起来了啊!我飞了我飞了!”皇甫隐兴奋的大叫,飞翔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如此畅快淋漓,这可不是什么过山车坐飞机能够比拟的感觉,那什么飞机这些就更是不值一提了!她在飞翔,真正的飞翔!大地在她的脚下,世间在她的脚下,美得精美绝伦。
“你赶紧走!”邢容停下来,一把推开皇甫隐,“快点!”
“什么?”皇甫隐一愣,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是皇帝,他们不敢对我真正的下手,你一个小毛孩,无势无力的,那可就难说了!而且,我的侍卫很快就要来了,不会有大危险。”邢容一口气说完,又摆摆手,“什么为什么?快点走!”
“切!”皇甫隐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她从不否认她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抛下救命恩人拍拍屁股走人,她还是有些做不到。
“滚!你在这里只会妨碍我发挥!”邢容见皇甫隐死活不肯走,怒道。
皇甫隐白了他一眼,故意道,“谁关心你的死活?你可不要自作多情,这里风景不错,我只是打算在这里看看风景。”
“风景?横尸百万,血流成河就是你说的风景?”
“白天太阳晚上月亮,春花秋月夏草冬雪,难道不是风景?我知道我是拖油瓶,可是你也别说得这么明白吧?人家可非常不好意思!”
“你!”邢容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算了,她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反正,让她一个人走在这莽荒的丛林,他还真不放心。
反正无论如何,只要他活着,他就一定会护她周全。
他们矗立在高高的山颠,皇甫隐忙于感受生命的统一,而邢容,则是忙着打坐恢复体力。
黑衣人很快上来,形成包围之势,看着邢容和皇甫隐。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勾起嘴唇,右手一扬,一堆人迅速涌过来。
“等等!”皇甫隐看着风雨不动的邢容,深吸一口气,自我催眠道,不就是几个小杀手吗?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个,反正我们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告知姓名?”
所有的黑衣人一顿,看向他们的首领。
那人闻言,明显的吃了一惊,继而笑道,“江湖规矩,不可说!”
黑衣人们闻言,提剑再次蜂蛹而至。
“等等!”皇甫隐打出右手,“规矩是人定的,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个冲破传统的伟人吗?”
这个邢容,为毛那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侍卫,究竟哪里去了?如果再不来,就真的该为他们收尸了!
“哼!说得比唱的都好听,祖宗之法,哪里是说变就变的,兄弟们,给我上!”
人群再次冲过来,皇甫隐仍然没有看到半点救星的影子,于是,她妥协了!
死就死吧!有什么大不了,皇甫隐竭力让自己也变得那么淡定,可是,尽管脸上故作镇定,心却紧张得跳到嗓子眼上来了,不断抖动战栗的脚,却是将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出卖了。
冲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充斥着耳朵,邢容猛的站起,飞到皇甫隐前面,接下挡开铺天盖地的刀光剑影。
打斗场面很激烈,邢容是皇帝,不是武将,面对人海战术,终究不是办法,他的身上,很快挂了彩,皇甫隐原本以为这些人只不过是来充数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卖力,心中也是十分吃惊,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她不是真正的皇甫隐呢?如果是,以一抵十,还怕不能活命?
黑衣首领一直站在那里观战,忽然,他纵身一跳,长剑直指皇甫隐,皇甫隐大惊失色,只一瞬,手臂已经鲜红,疼得她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那黑衣首领冷笑几声,持剑又刺过来,皇甫隐丝毫不怀疑他们曾经有仇。
也许是感觉到了皇甫隐的不利处境,邢容方向一转,迎上他的剑锋,两个人又是一番血拼,然而,在其他人的攻击和皇甫隐的躲闪下,皇甫隐却是出奇的没有再受伤。
邢容本来就已经精疲力尽,现在又和这个人杠上,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越发吃力,又中几剑。
这样下去邢容肯定要挂掉,皇甫隐来不及多想,趁那黑衣人不注意,拉起邢容就跑。
“拦住他们,杀!”黑衣人下了最后的通牒。
“是!”黑衣人齐齐点头。
听到这句话,皇甫隐跑得更快,山顶上乱石纷杂,不仅仅是皇甫隐,就连邢容,也是跑得气喘吁吁。
“小木子,你还是先走,不要管我!”邢容边跑边道,力已不继。
皇甫隐不甩他,依旧卯足了劲跑。
“小木子!”
“滚!不认识你!不要跟我说话!”皇甫隐讨厌一个人在后面絮絮叨叨。
邢容笑了,看着皇甫隐拉着自己的白皙的手,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他发誓,如果他侥幸逃过这一劫,回宫之后,就封她为后,永远珍惜她。
“你们走不了!”又一队黑衣人出现在山头,拦着他们,阴笑道。
“啊?”皇甫隐瞪大眼睛,咕噜一转,转过身去,背后,刚才的黑衣人也恰好涌上来。
神啊!这是天妒英才的节奏吗?
皇甫隐不淡定了!
“哼!我今天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倘若我还活着,老子非扒了你们的祖坟不可!”
这些人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立刻持剑上前,皇甫隐怒急,寻着一块石头就踢出去,石头像长了眼睛似的,飞过去,打住一个人的头颅,血就咕咚咕咚的往外冒。
聪明的皇甫隐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个特异功能,开心极了,她踢她踢,不停的踢,所到之处,披荆斩棘,无可抵挡。
邢容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哎!哎!邢容,你也来玩玩!”皇甫隐不认为这是杀人,把它当做一门艺术,或者说是足球了,踢得叫那个是不亦乐乎。
“那,那个你就慢慢玩吧!我就不瞎掺和了!”邢容已经无力吐槽。
皇甫隐放开邢容
两路首领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倒下,不及时,已经溃不成军,心中大怒,同时踩着轻功,一刀一剑往皇甫隐袭来。
“小木子,小心啊!”邢容拿起手中长剑,本来是打算帮忙应付的,可是的确体力透支,回天乏力。
那边的皇甫隐正寻着乐子,哪里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重复保持踢这个动作,别提有多爽了。
可是,面对他们浓浓滚滚的杀气,皇甫隐一惊,脚下猛顿,然而身体却仍然处于运动状态,往前猛倾,倒栽一个桩,“扑通扑通”就滚下山去。
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叫做乐极生悲物极必反?皇甫隐明白了。
“啊?小木子!”邢容本来就处于下方,见皇甫隐摔倒,急忙伸手去拉,瞬间也跌倒了,两个人抱成一团,滚下山去。
起初,皇甫隐被石头咯得头背生疼,可是邢容一来,她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冲击力也减小了。
她并不知道,邢容因为刚才内力消耗过度,现在又这么一摔,已经趋于昏厥,只不过,他的手,仍然叩得牢牢的,将皇甫隐圈在其中,护她周全。
两个首领,一刀一剑,原先是从不同的方向朝皇甫隐刺去的,现在皇甫隐消失不见,他们来不及收力,只得拆了一招,各有胜负。
剩下的黑衣人,看着风一般销声匿迹的邢容皇甫隐,无语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追!”两个黑衣首领异口同声。
“是!”
赛场,邢成实在是受不了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装温柔的陈卿,干脆放弃打猎,直接坐在那里欣赏风景了。
“王爷,你看这风,吹得人家好冷啊!”陈卿面色微红,娇滴滴的说。
邢成看风景的心情被打断,“来人,送陈小姐回府添衣。”
“等等,王爷,人家不冷了啊!”
……
就在邢成忍无可忍不可再忍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陈卿的话语。
“报!”
“快宣!”
侍卫看了看陈卿,没有说话。
“那个陈小姐,你看……”邢成表面上说得很隐晦,而赶人的意思却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你说你们的,我又不听。”陈卿头一昂,不理睬邢成。
“王爷,这……”侍卫已经非常着急了。
“你说!”邢成也察觉到了事态的重要性,眼睛闪过一抹异色,问道。
侍卫点点头,俯身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话,就垂手竖立于一旁了。
“你说的,可否属实?”
“千真万确!”
邢成的脸上,划过一道阴鸷,道,“记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不过皇上已经回宫了!”
“是!”
陈卿站在一旁,被邢成的戾气惊到,慌忙提着衣裙跑过来,“怎么了?”
邢成看了一眼她,朗声道,“来人,送陈小姐回府!”
言罢,迈脚大步流星的走开。
“喂喂喂,邢成,究竟怎么了?”陈卿是将军之女,本来就没什么礼仪廉耻的观念,大声嚷嚷。
“陈小姐,请走吧!”两个侍卫走过来,抱拳向陈卿说道。
“谁愿意跟你们走了?”陈卿脚步一抬,朝邢成走去。
“陈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两个侍卫知道陈卿是胆大包天皇帝都得让着几分景王都无可奈何的人,所以有些急了。
陈卿脚步一顿,“行行行,我回去就是了,你们就不用跟着。”
“这……,”两个侍卫面露为难之色。
“不愿意?”陈卿挑眉,掳起袖子,一副视死如归模样,“你们不愿意,本小姐还不愿意呢!那本小姐就去缠着你们家王爷。”
“啊?属下们不跟着去就是,那还请陈小姐速速回府,我等也好交代。”
“哎呀,啰啰嗦嗦的做什么?回去复命吧,我陈卿行走天地间何时撒谎过?”
你经常撒谎,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却没有那个胆量说出来,于是抱拳立刻离开。
陈卿咧嘴一笑,要她走她就走,看什么玩笑?看那邢成急匆匆的样子,有猫腻,猫腻!
于是,她优雅的朝着邢成离开的方向跟过去,将刚才答应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
草越来越高,林子越来越密,她甚至还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只不过这些动物貌似没怎么和人类接触,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还走过来和她嬉戏。
看着面前黄白相间的大虎,她毫无惧色,伸出手摸摸它的头,又继续往前走。
然而只走了两步,周围的风向发生了急速改变,陈卿一惊,偏头拔刀,正好前方霹雳剑影劈面而来,她脚尖微点,跃至半空,厮杀一片。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不是她陈卿的作风,驰骋疆场搏手于人才是她的真性情,虽然,……虽然她和人打架几乎就没有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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