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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强制拆迁太缺德

    随着实践经验的累积,新技术逐渐被工匠们掌握,工作效率也大大加快。与此同时,高强也得以见识了传说中劳动人民的智慧,对于火药这种新技术,石工们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的经验也给凌振改进爆破方式提供了许多益处,装药量和炮眼的设置都在不断改进,最终则要按照高强的要求,形成书面的技术规范。——当然,这一环节是不能靠工匠了,他们中间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识字,高强从身边亲随中找了个读过书的来担任记录和整理工作。

    厢埽也被证明有效,原本高强还怕这些土啊草的被水一冲就会垮了,但事实证明,这种工程在含沙量高的黄河水中格外的有效,那些水中的泥沙能够在厢埽里面的缝隙中存留下来,然后被水的压力越压越紧,再加上外沿处抛洒大量石料,河防的坚固程度更超以往,而所用的工料却更加节省。

    这些节省下来的工料,高强也并没有白白浪费,原先曾经计划在河堤中间加一层三合土的,这部分材料就被高强用来沿河铺设道路,一直通向大名府城。所谓的三合土,就是用石灰、粘土和黄沙相互混合,铺在路面上,再用骡马拉着石磙碾平,就是一条大道,如果要更加坚固的话,可以掺入藤汁、糯米汁,比例适当的话,硬度不下金石,让看惯了现代柏油路的高强着实开了回眼界。

    热火朝天的工程景象让高强情绪一直保持高涨,眼看自己虽然起步比较晚,但河工的进度已经赶上了其余河段,这种感觉非常不错。乐得他三天两头自掏腰包给工地的工人加餐直到京城传来一个令他异常震惊的消息:“博览会馆死人了!”

    “石秀啊石秀……气死我了!”高强看罢书信,怒气勃发,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拆迁绝对不能出乱子,居然还是死了一个人!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送信的扈成吓得不敢作声,垂手站立。这时候就现出高强身边没有心腹的坏处来,碰到这样的事,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好容易冷静了些。高强向扈成问道:“这件事,许先生可曾知晓?”

    扈成小心翼翼:“许先生当天就晓得了。他吩咐小人传话给衙内,若是脱的开身,还是回京城走一遭,此事另有玄机,不是许先生和石三爷他们能应付的。”

    高强暗吃一惊。许贯忠这般说法,难道这事背后有人捣鬼?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件事上头和自己作对,要知道这可是郊祭,皇帝都会一只眼睛时刻盯着的!

    唤了吕颐浩和史进朱武等来商议之后。既然河工已经接近尾声,大名府各项政务也都上了轨道,高强倒不妨抽身一段时日,虽说外任官员擅离职守乃是大忌,不过现在是博览会出了事情,好歹这“博览会都大提举”的名头还是高强兼着,也算分内该管。

    当下安排吕颐浩总揽大名府政事。军务仍旧是关胜和李成二将处理这两人都是有能的武将,史书上都有记述的,高强平时很下了些笼络功夫——内堂不必说,蔡颖原本就是大家出身,安排得井井有条,再加派书办朱武连通内外,曹正负责保卫,大名府仍旧铁桶一般。高强飞马回京,身边只有寥寥数骑。传信的扈成,少年李孝忠,以及右京,除此之外本来不想再有别人,不过那李逵也来了大名府,他对李孝忠很是服膺,得知高强要回东京,黑旋风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汴梁城还有几个泼皮欠了他的赌债,闹着也要回来,高强懒得和他啰唣,便一同带了上路。

    五骑快马日夜兼程,第八天头里便赶到了汴梁。人还没进城门,已然被石秀亲自拦下了,路边找了一处茶铺,石秀的手下四下看住了,拉着高强道:“衙内,这件事透着蹊跷,许先生和我都认为,是有人暗中陷害。”

    高强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点了点头:“从头说起。”

    原来当初圈定了场地,这块地占地极广,大半都是工部和殿前司的划定地,这两处不用说,有分管尚书六省的左丞吴居厚乃是蔡京死党,殿前司更是高强老爹高俅的地盘,两边一声令下,几天功夫就把地方给腾了出来。

    余外尚有百十户居民,也没什么大宅邸,石秀安排人手挨家挨户地谈心。这些百姓一听是官家亲自下旨的,要说京城首善之地,老百姓对官府的拥护度还是很高的,况且这些使者更给了钱让你另置新居?一个个答应地都挺爽快。

    内中只有一户,老爷子这片祖宅住了十几代,据说初建的时候还是唐宪宗时候,所谓故土难离,说破了天也不肯搬,那老汉又是年事已高,差点背过气去,石秀的手下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哪晓得当天晚上就出了事,那老儿的宅邸后面不知怎地走了水,那时代都是木制建筑居多,城市里着火是件大事,街坊里敲响警钟,救火队不一会赶到,将火扑灭之后,发现竟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再一查,老汉死在房中,好似受了什么惊吓,屋子里有人进出的痕迹。

    这一来那家人就不干了,只说是石秀的手下逼迁不成,纵火惊死了老汉,抬着尸体去到开封府告状。当任开封府宋乔年是蔡京的党羽,晓得这事厉害,想要压着不受状纸,不想蔡京府里传出话来,说道此事必须严查彻查,宋乔年只得立了案。

    高强听到这里,已经晓得不对,这时代不同后世,黎民百姓的地位比起官府来天差得远,开封府若是有心不受理,大把的手段能把这事给压下来。可现在官司一打上,案发地的宅子自然是封了,下面一应工程都动不了。

    “更有一桩不好,开封府万国商旅辐辏聚集,这些时候许先生招商,消息都已经轰传开了,有许多商旅都要参加博览会,天天派人去会场看。出了这桩事,会场只能停建,一时间许多商旅都犹豫不决,许先生那里已然冷清了许多。”

    高强叹了口气:“三郎,你说说吧。”

    石秀双眼一立,咬着牙道:“经办此事的人我已经绑起来了,听候衙内发落……”

    “我不问你这个,这件事摆明了有人和我们捣乱。眼下的要务,是把这会场尽快建好,时间不等人,到秋郊满打满算还有五个月了,拖上一天,咱们就少了一天。”高强那个郁闷,拆迁果然不是好办的差事啊。

    “衙内,若只是要尽快动工,那也容易,只需开封府那里断了案,那户苦主好安顿,大不了多给些银钱,某亲自出马,好歹要叫他连夜搬场。”石秀在这件事上也是憋足了火气,若不是高强再三叮嘱不能胡来,以他手下的那些人手,这点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高强不语,眼睛抬起来扫了一圈,见周围都是石秀的手下,猛地一怔,急问石秀:“三郎,在这里迎我,是不是贯忠的主意?”

    “正是,许先生吩咐小人,务必要在衙内进城前接着,最好是不要叫人看见衙内回京,却没说缘由。”石秀见高强的神情。看来许贯忠这要求中必有深意,只是他一时还没参详明白,便问道:“衙内,何事为难?”

    高强哼了声:“无妨,既然是贯忠的意思,咱们照作就是。三郎,去找辆车,安排我回京,也不必回太尉府,寻个宅子先住下,你替我寻贯忠前来相见。”

    石秀大惊,向来跟着高强,都是横冲直撞的,几曾这么偷偷摸摸过?一壁答应,一壁琢磨:“到底这中间有什么玄虚,能让衙内如此忌惮?”忽地一震,脸色也有些变了。

    时候不大,高强便进了汴梁城,在东门里一处院落住了下来,此地乃是石秀的一个手下的产业,出门走上一条街便是预定的会场所在。

    晚间许贯忠来到。三人见面,不及说什么别来无恙,关上房门就开始密议。

    事情始末石秀已经告诉了高强,许贯忠不再赘述,劈头就道:“衙内,蔡家有问题!”

    在此之前,高强和石秀都已经想到了这点,因此并不如何震惊。高强点了点头:“我也想到了,你只说你的。”

    “事发之后。小人先就递了帖子到开封府,那少尹宋乔年满口答应。片时之后却又将苦主状纸收了,那时小人就觉得不对。这宋乔年向来唯公相马首是瞻的,这么拆咱们的台,只能是相府里的意思。小人还怕看差了,又亲自去见宋少尹,言辞之中,也透出是得了相府的传语,小人这才确信。”

    难道是蔡京要和我过不去?高强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别的事情还有地说,这博览会是当初大家一起商议的,蔡京身为公相,郊祭要是办不好,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他有什么理由要给自己下绊子?要是事情通了天,赵佶恼了起来,大家最多一拍两散,蔡京什么好处也落不下。

    “贯忠,你可曾设法探听相府里的消息?”

    “梁中书现在不在京城,到西京去视察河工了,公相又不是小人能见的,起居则全然不知。若是衙内再不回京,小人只好去求高相出面向公相周旋了。”许贯忠也是无奈,他虽然智计百出,毕竟不是官府中人,和这些站在大宋权力金字塔顶层的大佬说不上话。

    高强咋了咋嘴,这也是麻烦,蔡京党羽中,和自己走的最近的就是梁士杰和叶梦得这俩人,现在一个都指望不上,叫他自己去找蔡京的话,想到蔡京的那对细长眼,他都有点头皮发紧。

    可是眼下这情形,要是自己不去找蔡京,那该怎么办?他正这么想着,抬头看见许贯忠表情古怪,忽然觉得不对:“贯忠,你叫三郎这么秘密截住我,必定已经有了些成算,还不快说,等着看本衙内出丑么?”

    许贯忠开怀一笑:“果真瞒不过衙内,小人是想,衙内若是回京,与其去找蔡公相说话,不如直接去请御笔圣旨。”

    有理!高强眼前豁然开朗,这博览会是得到赵佶大力肯定的,现在工程受阻,如果被他知道了,定是龙颜不悦,自己若能请了圣旨,开封府再顶就是犯傻了,到时候不管官司怎么打,先得把房子给我拆了,工程动起来再说。至于官司输赢如何?我是衙内啊,还能怕和人打官司?

    他想通这一节,看来工程进度不大会被阻滞,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把心提了起来:“这般说来,倘若请了圣旨,这工程是不成问题了,但蔡相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可要紧呐!”

    许贯忠称是:“衙内青云直上,中间得蔡家之力者甚多,如今蔡家动向莫测,甚是可虑。若只是争这博览会的筹办,还是好说,就怕蔡相对衙内有了什么猜忌之心,那才真正堪忧。”

    这话说到高强心里去了,越是对这时代的政治生态了解的深,他对蔡京就越发忌惮,在大宋这样的环境里,蔡京的政治手腕绝对是超人级别的,凭他现在的实力,如果和蔡京一党正式决裂,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不分胜负,大家彼此掣肘。

    倘若他只是个衙内,这么由着性子乱来也是无妨,可他心里明白,头顶上悬着一柄来自北方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来,大家一起完蛋的!因此,对于在朝野根深蒂固的蔡京一党,他只有极力争取一途。

    “事已至此,咱们分头行事,我写一封密信,三郎派人给我送往西京,务必要亲手交到梁中书手上,有他在的话,和蔡相之间也易转圜;贯忠,你安排我秘密回府,找家父商议此事,一面还得将消息送往宫中,让梁师成将此事上达天听。三郎,你给我带人把那户苦主看守好了,不能出半点差池,就算是押进了开封府的大牢,你也得把人给我看好了!”

    石秀轰然应诺,这才是他的长处,眼下的京城,能够一呼而调集最多人手的,除了几员高级将领之外,就数到他了,即便是开封府大牢中,听命于他的也在所多有。说得明白一点,倘若高强只是要将那户苦主给杀了的话,一个时辰以后开封府牢中就会多了几具疲毙的尸体。现在是要好好保护,虽然难度高了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疾步向外赶,一面招集几个得力的手下,一面心中嘀咕:衙内什么都好,怎的在这件事上这么婆婆妈妈,若是任我施为,三天之内就能将那片地面拆得干干净净。

    生在**的时代,有谁能懂得,高强心中对于强制拆迁这件事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