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很忙:驸马,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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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焦秀才(二)

    聂小凌站在焦秀才的院门外,心里一阵唏嘘。

    这个位于街尾的小院子,比她和雁屿非曾经居住的废宅稍微好一点点,程度十分有限。这条街上其他的院落都修的十分整齐气派,唯独这一个小院,就像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中,长了一颗歪歪扭扭,又小又黄,被虫子蛀了的坏牙一样。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聂小凌敲了半晌门,里面才传出一个有些沙哑,极度不耐烦的声音:“里面没有活人!走走走!别来烦我!”

    “我不找活人!”聂小凌提高声音道,“我是来烧纸的。你要是不开门,那我就在门口烧也行!”

    在街巷中跑着玩的小孩子们嬉笑着围过来,聂小凌掏出一把糖分给他们。

    小孩子们得了糖,又见聂小凌漂亮和善,纷纷和她亲近起来,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这院里住了个‘焦鬼脸’,长得可吓人了!”“就是就是!听说这院子闹鬼!”“我听到过!半夜有呜呜呜的哭声!”

    小孩子们正叽叽喳喳着,院门猛地被拉开,那个沙哑的嗓子怒气冲冲地吼着:“滚!都给我滚!”

    小孩子们吓了一跳,看到是焦秀才,嘻嘻哈哈地做起了鬼脸,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喊着:“焦秀才,爱读书,书里只有小破屋!焦秀才,爱放屁,书里没有颜如玉!”

    焦秀才猛地扬起手中拎着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朝小孩子们扑过去,小孩子们这才一哄而散。

    聂小凌闪在一旁,看到焦秀才应该有三十岁上下,外貌比真实年龄苍老许多。身上穿了件看不出颜色的宽大长袍,乱糟糟的头发一半束起来,一半披散着,遮去了半边脸。

    他的身形很高,却十分瘦,仿佛一根细长的竹竿。

    焦秀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回过身,恼怒地瞪着聂小凌:“你是谁?为什么跑到我家烧纸?”

    聂小凌举起手中的供品:“我来祭拜贤人。”

    焦秀才身体僵了僵,冷冷道:“这里没有贤人,只有孤魂野鬼,你快走吧!”

    他说着拖着扫帚走进门里,聂小凌跟着走进去。焦秀才回手关门,看到聂小凌就站在他屁股后面,愣了一下,立刻有气急败坏地吼道:“谁准你进来的?快出去!”

    “焦先生,我只是来表达一下心意,拜一拜就走。”聂小凌执着地望着焦秀才。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儿,焦秀才败下阵来,转开头去,摆手道:“你要拜就去拜吧,拜完赶紧走!”

    聂小凌微微一笑,转身朝屋里走。

    这个小院和“浮云居”大小相仿,院中有整整齐齐的豆角架,黄瓜架,黄瓜架塌了一半。墙上爬着青藤,墙角栽了月季,却没有花,枝条有被折断的痕迹。除了青砖缝里冒出来的荒草,这个小院其实很整洁干净,看得出是用心收拾的。

    堂屋中迎面摆着一张长长的条案,条案前放着方桌。条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是一幅龙飞凤舞,墨汁淋漓的草书,聂小凌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转开了目光。

    条案上规规矩矩地摆放着老秀才夫妇的排位,方桌上放着香炉,里面积满了香灰,看来焦秀才必然是逢初一十五按时上香。

    聂小凌把带来的供品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方桌上,整衣肃容,垂头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焦秀才对聂小凌有所耳闻,知道她是“和尚还俗”烧饼铺的女掌柜,听说是被贬为庶民的当朝公主,心中也存了几分好奇。

    近日见她突然登门,还带来供品祭拜先人,心中颇为疑惑,他想问又碍于面子,便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聂小凌的念念有词,起初他并未在意,但听着听着,便不能不在意了。

    聂小凌默诵的根本不是祭拜的悼词,分明是在告他的状。说他读书不精,识字不清,看不懂书信内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差点害的无辜民妇投井上吊。又说他虚度人生,无所事事,整日与人为恶,和小孩子斗气,丢人现眼,可气可怜!

    焦秀才气得浑身直哆嗦。

    昨日一群顽劣孩童跳墙溜进院中,偷摘黄瓜,毁了半个黄瓜架。这种小事本来已是司空见惯,他也只是放下手中的书,把孩童们赶走了事。谁知他出来一看,惊愕地发现墙角里养父最心爱的那株月季花,上面盛放的花朵全都不见了!

    他气冲冲追出门去,那些顽劣娃娃,一人手里一支月季花,冲着他挤眉弄眼,伸舌头吐吐沫,嚷嚷着:“焦秀才,老糊涂,种了月季当媳妇,媳妇媳妇红加黄,夜里进屋来暖床!”

    焦秀才血往上涌,忍不住骂道:“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这么粗鲁的话也说得出口!”

    他骂了几句,那些孩子毫不畏惧,摇着花啃着黄瓜,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焦秀才回到院里,看着被折光花朵的月季叹气,正心疼着,外面传来妇人的高声叫骂。

    原来其中一个孩子回到家,手里的月季和黄瓜被家里人看到,就问他是从哪儿来的。孩子老实交代是从焦秀才家偷的,为了避重就轻,故意把焦秀才责骂的话夸大几倍说出来,说焦秀才骂他“无爹无娘无人教养,日后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之类,怎么难听怎么编排,家里人觉得这些话不是小孩子家能编出来的,于是信以为真,怒气冲冲来骂街。

    焦秀才一个书生,哪里是市井泼妇的对手,出去想理论两句,刚一开口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祖宗八代都被骂了一遍,其不堪入耳的程度,简直让焦秀才闻所未闻,眼界大开。

    而那几个孩子还在一旁蹦高叫好。

    旁观的人更是笑嘻嘻,满脸看戏的模样,没有一个出言为他帮腔。

    那妇人骂的兴起,叫嚣着让焦秀才滚出焦阳城,否则就把他的小院子一把火烧掉,让他跟他死去的家人地下团聚。

    人心之恶,焦秀才算是领教到了。

    正气得恨不得那把刀去杀几个人才能泄愤之时,马大嫂拿着书信上门请他读一读。

    焦秀才看着那封情深意切的书信,一腔怒气忽然化为丝丝恶意,于是便随口编造了一封休书。这才有了后来马大嫂哭哭啼啼要回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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