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凌兴高采烈地走出焦家大门，管家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聂掌柜，您慢走，我还要回去伺候老爷，就不远送了。”
“不用客气，我认得路。您请回吧！”聂小凌笑眯眯施了一礼，看着管家脸上僵硬的笑容，心情大好，差点当场吹两声口哨。
她本来还准备了两个小计谋，还有一篇洋洋洒洒，可以讲上至少半个时辰的长篇大论。
之前她和杨坦，芸娘还有焦秀才讨论这个合作计划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致认为她是痴人说梦。焦善人那种雁过拔毛的铁公鸡，想沾他的光，跟他合作，那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聂小凌花了一些时间，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必要的时候不惜动用威胁手段。
没想到，她的小花招居然没来得及派上用场，一张小小的画像，就让焦善人方寸大乱，缴械投降了。
最后还是管家帮焦善人讨回几分利，结果比聂小凌估计得最完美的结果还要完美。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锦袋中焦善人亲笔签名并且按了手印的合同，聂小凌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坦他们，让他们也好好高兴高兴，晚上大家一起庆祝一番。
她正要抬脚走路，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孩子，大约五六岁，手里捧着一个荷叶包，跑到焦家大门口，一使劲，把荷叶包砸到了门上。
荷叶散开，里面的东西一点没浪费，全都糊在了威风气派的大门上。
灰黑色一片，暗黄色的粘稠物稀稀拉拉往下滴答，臭味扑鼻。
聂小凌急忙捂住鼻子。
那小孩子十分机灵，一下得手转身就跑，大概是太高兴了，有点得意忘形，左腿绊右脚，“啪”一下摔在聂小凌脚下。
这时焦家看门的家丁呼啦啦冲了出来，看到大门上的污秽物，一个个捂着鼻子，高声怒骂：“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敢往焦老爷大门上扔脏东西？看我们抓住他不扒了他的皮！”
有个家丁看到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孩儿，立刻伸手一指：“那小孩是谁？门上的脏东西是不是他扔的？”
另一个道：“管他是不是，抓住问问再说！就算不是他扔的，他也总该看到是谁干的。”
家丁们气势汹汹朝小孩儿过来，那小孩儿方才胆子挺大，现在小脸开始泛白。
他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眼见一群面色不善的大人要来抓他，而且那坏事正是他干的，不免又心虚又害怕，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有心跑，腿已经软了。而且此时一跑，不是正好把罪名坐实了吗？不跑，被他们抓住，不知道会不会挨打……
他正惊恐万分，忽然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扶上肩头，一个漂亮亲切的大姐姐蹲在他面前，嗔怪地说：“不让你来接我，你偏来。你看看，这么大了，自己走路还摔跤，人家看了肯定笑话你。”
说着，漂亮的大姐姐轻柔地拍去他衣服上沾的灰土。
家丁们知道聂小凌是“和尚还俗”烧饼铺的女掌柜，也见到方才管家亲自送她出来，对她的态度自然比较恭敬。
有个家丁客气地问：“聂掌柜，这小孩是您家的？”
聂小凌笑吟吟道：“我说他是我儿子，你信吗？”
那家丁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聂掌柜您真会说笑，您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聂小凌牵着小孩儿的手，笑着道：“他不是我的孩子，是我们店中伙计的孩子。对了，你们是不是在找方才往门上扔东西的人？”
家丁忙道：“正是正是，聂掌柜，您看到那混蛋了吗？”
聂小凌眨了眨眼，伸手一指：“我看到他往哪儿跑了，长什么样倒没看清。他动作很快，像个球一样突然冒出来，扔完东西又飞快地滚跑了。”
“多谢聂掌柜。”家丁们留了几个打扫大门，其余的顺着聂小凌手指的方向追了下去。
聂小凌牵着小孩，施施然离开焦家门前，朝烧饼铺走去。
那小孩还有些害怕，也不说话，乖乖地跟着聂小凌走，就这样一路走到烧饼铺。
杨坦正和芸娘一起收拾东西，看到聂小凌回来，笑呵呵问：“怎么样？撞到南墙了吧？那焦善人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你想从他身上拔一根毛，比从老虎嘴上扯一根胡子还难呢！”
他一眼看到聂小凌牵着的小孩儿，愣了一愣，道：“咦？你不是谢家的小宽吗？”
小宽看看杨坦，咧了咧嘴，叫了声：“杨二叔……”
声音没精打采的，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芸娘从里面出来，看到小宽便笑了，弯腰摸摸他的小脸，牵着他走进烧饼铺，给他拿了两块烧饼，又盛了一大碗刚熬的梨汤。
小宽看看烧饼，吞了口口水，再看看梨汤，又吞了口口水。
他使劲忍着快流出来的口水，倔强地摇摇头，“我不吃。”
“是你婶婶给你的，吃吧。”杨坦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可好吃了！”
小宽又吞了一口口水，还是摇头，“我娘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
聂小凌看着他，转了转眼珠，忽然“哎呀”了一声。
大家都吓了一跳，杨坦急忙问：“聂姑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我现在没有不舒服，”聂小凌惊慌失措地说，“可是我很快就要不舒服了！我把官人送我的信物弄丢了！”
芸娘吃了一惊，杨坦也吓了一跳：“别急别急，你再好好找找，想想可能丢在哪儿。”
聂小凌连忙给杨坦和芸娘使了个眼色，杨坦没看到，还在那儿着急地问：“是什么样的信物？你说说，咱们大伙儿帮你找！”
芸娘悄悄拽了拽杨坦的衣角，做了个手势。杨坦这才反应过来，顺着方才的话，着急地说：“可千万不能丢啊！那是雁公子送你的信物，太重要了，丢了可不得了！”
聂小凌揉着眼睛，带着哭音说：“可不是嘛！就这么大一个小荷包，蓝色的，我一直贴身带着。刚才从衣袋里掏东西时它还在呢，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眼巴巴站在旁边，跟着着急的小宽忽然眼前一亮，“小荷包！在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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